第31章

虞亭最後選中的是一條民族風的白色長裙和一條碎花裙,明天就穿碎花裙去。

虞亭上床前還特地敷了張面膜,關燈躺在床上,她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着,那種小學生春游的期待感和緊張感刺激着腎上腺激素持續分泌。

安靜的卧室裏,翻身時與被套發出的摩擦聲在江求川耳邊轟鳴。

“……虞亭。”

江求川的聲音裏飽含警告。

虞亭沒敢動,打擾老年人早睡的确實不道德。

安靜了幾分鐘,虞亭度秒如年,江求川應該已經睡了吧?

想着,她輕輕翻了個身,身上有些燥熱。虞亭輕輕地、悄悄地從被子裏伸了條腿出去,涼飕飕的空氣帶走熱度,涼快。

虞亭享受着冰涼的觸感,旁邊床傳來江求川怒意沉沉的聲音:

“虞亭,你還不睡,是想和我睡?”

虞亭倏地把腿收回被子,她身子團在一起,弱小、可憐又無助:“大晚上的,你別說這種話吓我。”

江求川:“……”

第二天早上,江豆豆小朋友早早睜開眼睛,他架了個小凳子在洗手池前自己刷牙、自己洗臉。洗漱完,他站在全身鏡前,難得且艱難的為自己換上了一套帥氣的超人t恤加短褲。

江豆豆左右照照鏡子,頭上細軟的小呆毛翹起一撮。他翻出平時給大老虎梳毛的小梳子,對着鏡子,腦海裏開始回憶江求川平時的造型,将頭發梳成大人模樣。

江豆豆戴上一頂虞亭給他買的黑色漁夫帽,左手抱着小老虎,出門時跳躍的步伐走出了一種“六親不認”的靈性。

江豆豆邁着小短腿下樓,他堅信他是全家最早起床的人。

直到他在客廳裏看到穿着一身碎花長裙,頭上戴着一頂沙灘風草帽的虞亭……

“豆豆今天超級帥氣哦!”虞亭誇道。

江豆豆跑到虞亭身邊坐下,他把小老虎放在自己的左手邊,擡頭看向虞亭:“媽媽今天也超級漂亮哦!”

母子倆在樓下看起了少兒頻道七點檔。

江求川下樓時是早上七點半,他上半身一件短袖t恤,下半身一條黑色運動褲,休閑簡單。

看到沙發上的虞亭和江豆豆,江求川:“……”

虞亭:“诶,你下都下來了,上去幹嘛。”

江求川:“我還沒睡醒,再醒一次。”

王阿姨簡單的給三人做了一頓早飯,想着到時候到度假山莊了再吃一頓好的,她随便做做,一家三口随便吃吃。

八點二十,蔣齡和江勝坐車來瓯海別墅與他們會合。蔣齡今天也穿了件長紗裙,她臉上戴着超模同款墨鏡,見虞亭和江豆豆,高興的小跑過來:“虞亭今天穿的很漂亮哦,豆豆也超級帥氣呢!”

同樣穿着一身運動風的江勝和江求川站在一起,看婆媳和孫子唱大戲。

寒暄過後各自上車,蔣齡和江勝的車在前面帶路,直到車開到高速上,江求川接到了蔣齡的電話。蔣齡說:“忘記問你們了,早飯有沒有多吃點,這地方有點遠,估計得三四個小時才能到。”

已經開始餓的虞亭:“……”

一路上,江求川開車,虞亭和江豆豆坐在和後座,母子倆興奮了一早上,現在興奮的勁頭過去,都不行了。

江豆豆已經躺在虞亭的大腿上睡着了,虞亭一手撐着肚子,靠在車座上,餓到無法入睡。

她轉頭看向窗外,車窗上反射出一張的臉。

好慘一女的。

到後半段,虞亭體力不支睡了過去,江求川透過後視鏡看到母子倆的睡相,唇角勾起。

車上睡的并不安穩,慶幸的是虞亭一覺醒來已經到度假山莊了,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半。

不遠處穿着一件熒光黃色t恤的中年人見他們下車,主動走上前來。蔣齡說明來意後,熒光黃大叔帶他們去前臺登記,光從停車場走到登記處,花了二十分鐘。

度假山莊的裝潢十分貴氣,前臺登記完,虞亭以為終于可以上樓了。只聽前臺說:“你們的房間訂的是半山景觀房,從這兒走上山大概需要三十分鐘,待會會有人帶你們過去哦。”

蔣齡問:“有景觀車嗎?這麽多大人小孩走上去多累。”

前臺抱歉說:“不好意思,今天的景觀車已經被租完了。”

蔣齡顯然也不願意走上去:“我出十倍的價錢租。”

前臺:“……抱歉,剛剛有位先生出了二十倍的價錢,但是真的租完了。”

虞亭:“……”

走在上山的路上,蔣齡不停吐槽:“這老李怎麽回事,推薦的什麽破度假山莊,氣死我了。”

頭上是烈日,腳下是熱土,虞亭又餓又困,她沒力氣說話,從未前所未有的恨不得自己當場暈過去。

江豆豆一覺睡醒十分有活力,他滿頭大汗,“爸爸同款造型”的頭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腦門上,他拉着蔣齡往前走:“奶奶,沖呀!”

面無表情的蔣齡:“……”

江求川回頭,見虞亭掉隊好一段路,一手插着腰,嘴唇發白,看上去十分難受。他折回來:“我背你上去。”

虞亭虛弱的搖頭拒絕:“不用,沒一會兒就到了。”

萬一把江求川也給累趴下了怎麽辦。

“上來,”江求川轉身背對虞亭,語氣強硬:“你不上來,我待會抱你上去可沒背着舒服。”

虞亭站立片刻,她現在确實十分難受,不僅胃裏在翻騰,頭暈得更厲害。

江求川的肩背寬闊有力,虞亭爬上去,她的手交叉在他胸前,甚至能感受到t恤下硬實的肌肉和跳動的脈搏。

“謝謝。”虞亭小聲說。

江求川默了默:“……別對我耳朵說話。”

“癢。”

虞亭虛弱的勾唇:“好。”

上山的水泥路兩邊密集的生長着高大的香樟樹,光影斑駁錯落。燥熱的風吹出沙沙聲,江豆豆走在最前面傳來給蔣齡的加油聲,江求川耳邊是虞亭均勻的呼吸聲。

虞亭趴在江求川的後背,像只嬌小的貓兒正趴在厚實的墊子上,熱氣吹得江求川耳尖發癢,他想撓,又怕驚醒貓兒。

只能在苦夏中暗自忍受這份綿長的折磨。

終于走到山景房區,十多棟雙層小別墅排在一起,臭了一路臉的蔣齡勉強露出滿意的神色:“不枉我遭這一趟罪。”

蔣齡和江勝帶着江豆豆睡,增進祖孫感情,江求川和虞亭夫妻倆一起睡。

江求川背着虞亭去房間,蔣齡的房間在他們隔壁。

蔣齡:“現在吃飯也晚了,大家都困,先去休息,早點吃晚飯。”

江求川先把虞亭輕輕放在床上後才去關門。床上,睡夢中虞亭扭了扭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繼續睡。

江求川拿上換洗的衣服在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時,頭發還在滴水。他扯了條毛巾将頭發擦到半幹,拿起吹風機的手頓了頓,又放回原位。

江求川在虞亭旁邊的枕頭睡下,兩人之間的空隙至少還能睡兩個人。

下午江求川醒來時是下午四點,虞亭還在睡着。他輕聲下床,頭發已經全幹了。

打開門下樓,江豆豆、蔣齡和江勝全都醒了,正坐在陽臺上看風景。

陽臺建在半空中,目光的遠方是連綿不絕的山脈,江豆豆十分新奇到處看,蔣齡和江勝閑坐在一旁閑聊。

見爸爸下來,江豆豆歡快的想往樓上跑:“媽媽呢,這裏好漂亮!”

江求川一手把兒子攬住,他蹲下身,看着江豆豆:“乖,媽媽在休息,讓她好好睡。”

江豆豆是個懂事的孩子,他拉着爸爸的手跑去陽臺:“爸爸,豆豆帶你去看山,好高好高!”

虞亭懵懵懂懂從睡夢中醒來,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就是肚子在咕嚕咕嚕響。她起床,身旁的被子有人睡過,但現在空了,江求川應該出去了。

虞亭伸了個懶腰,面對群山的方向是一面大落地窗,巍峨的山峰慫入紅霞,她被景色怔了半晌,回過神來,只覺得此刻應該吟詩一首才符合這景色。

虞亭搜腸刮肚,做一個文藝的女人,從開始到放棄。

她最終決定拍張照片發朋友圈下樓。

樓下,蔣齡見虞亭下來,讓江豆豆給她倒了杯水,她笑說:“醒的剛剛好,我半小時前打電話讓人把飯菜送來,沒一會兒應該就到了。”

虞亭喝了杯水,饑腸辘辘。

沒一會兒,門鈴響了。江豆豆跑去開門,兩個穿着短袖襯衫的人領着四只古色古香的大盒子進來,将菜從大盒子裏取出來一樣一樣放在桌上,放完,他們收好盒子:“祝您用餐愉快。”

兩人又齊齊出門。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蔣齡點了七個菜,味道暫時不知道,但是色澤好、香味鮮。

蔣齡給每個人都盛了滿滿一碗飯:“多吃點,都是野味。”

餐桌上,虞亭和江豆豆吃的最香,看得出來,母子倆都被餓壞了。

風卷殘雲地吃完晚飯,胃裏滿滿的感覺讓人十分安心。

虞亭想帶着江豆豆去散步,蔣齡想帶着江豆豆去串門,她剛知道小區裏老肖他們家居然也來了。兩邊都是愛,江豆豆為難地皺起小臉。

蔣齡說:“豆豆,肖爺爺就在上面哦,他們家俊俊也在哦。”

俊俊是江豆豆的好哥們,兩個人經常一起比誰家玩具多。雖然很想和媽媽一起去散步,但是江豆豆更想去和俊俊玩,他悄悄往蔣齡身邊靠了一步。

蔣齡笑着點頭:“虞亭和求川去散步,剛好二人世界。”

蔣齡推着兩人出門,“被二人世界”的虞亭:“……”

“走吧,去溜溜。”虞亭看了眼江求川,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沿着小道走轉過一個彎,一只搖着尾巴的柯基向兩人走來,虞亭又驚又喜:“這怎麽會有柯基?”

柯基見兩人,直直向這邊跑來。

柯基對着兩人吠了兩聲,江求川彎腰從路邊撿了根樹枝,從容地拿着樹枝逗柯基,柯基吐着舌頭直往上跳,夠了半天也夠不着。

到後面,柯基圓眼睛瞪着江求川,樹枝也不夠了,繞着江求川直跑圈。

虞亭站在一邊,叉腰笑得不能自已:“瞧你給着狗氣得。”

沒一會兒,一道女聲從遠處傳來:“貝貝、貝貝你在哪?”

聲音聽起來很着急。

虞亭看了眼還在跟江求川死磕的柯基犬,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喊道:“這有條柯基。”

“麻煩幫我看住,那是貝貝。”

女人的聲音傳來。

沒一會兒,一個穿着一條黑裙子年輕女人從遠處跑來,她抱住柯基犬,臉上是失而複得的喜悅:“你吓死我了貝貝,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她抱起柯基對虞亭道謝:“真的很謝謝你,剛剛在別墅裏忘記關門了,貝貝就跑出來了。”

虞亭搖頭:“沒事,下次小心點就好。”

告別了柯基和年輕女人,虞亭嘀咕:“剛剛那姑娘長得有點像久川保玲。”

“還穿着黑色裙子,” 江求川笑:“久川保玲不是說,黑色是舒服的、力量的和富于表情的。”

虞亭倏然看向江求川的眼中寫滿不可思議,她笑:“你居然認識久川保玲?我以為你們總裁都是整天沉迷于金融、經濟雜志。”

江求川掃她一眼,輕嗤:“孤陋寡聞,少見多怪。”

虞亭咧嘴笑,沒反駁江求川的話。她歪頭問:“那你喜歡久川保玲多一點還是喜歡三宅一生多一點?”

江求川默了片刻,淡聲說:“久川保玲是反時尚的服裝哲學,她設計風格随意,在秀場上模特的妝容荒誕怪異,認為女性不應該為了附庸男人而故作性感,而是應該用思想去吸引,永遠‘像男孩’一樣。”

虞亭瘋狂點頭,久川保玲的服裝品牌叫me des garcons”,法文意思是“像個男孩”。

他話音一轉:“三宅一生是東方服裝界解構主義美學的代表後現代美學的實踐者。他認為漂亮女孩是他靈感的源泉,設計風格既不東洋、也不西洋,注重細節,讓服裝優雅的像一件雕塑品。”

他總結說:“各有各的風格,沒有更偏好誰。”

虞亭看向江求川,眼中閃耀着欣賞,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寶藏男孩嗎!

她摸着下巴:“我怎麽以前不知道,你還知道這麽多?”

江求川掃她一眼:“你又沒問,我平白無故和你說這些不像白癡嗎?”

虞亭笑嘻嘻搖頭:“不像。”

出門時,虞亭本以為兩人沒什麽好聊的,沒想到兩人聊着聊着就回到別墅了,她驚了:“怎麽時間過得這麽快?!”

江求川沒說話,跨步走進別墅裏。

虞亭小跑跟上去,雖然她目前不知道江求川在久川保玲和三宅一生裏更喜歡誰,但是目前已知他們倆都喜歡約翰·加利亞諾!

晚上,蔣齡和江勝帶着江豆豆十點鐘才回來,兩老在老肖那湊了桌麻将,江豆豆和俊俊在房間裏玩,賓主盡歡。

江豆豆洗完澡,坐在陽臺上,他指着月夜下遠方的山峰,咯咯笑說:“媽媽你看,月亮離豆豆好近呀。”

虞亭點頭,他又自言自語的在那嘀咕,直到蔣齡帶他去睡覺,他還在蹦:“豆豆喜歡這兒,好玩!”

虞亭起身回房間,面對一張大床、兩張被子和大床上的男人,她晃晃悠悠走過去,試探說:“和大美女睡一張床,你可得好好把持住自己。”

江求川白她一眼:“我碰你一下你要去法院告我婚內強、奸嗎?”

虞亭倒了杯水,一口喝完:“我侮辱了江下惠同志的高風亮節,自罰一杯。”

關上燈上床,窗外淺淺的月光照在房內。

虞亭身體像個火球似的發熱,她悄咪咪伸出一條腿,不知道碰到了一個什麽東西,她用腳趾頭試探了一下,江求川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再碰一下?”

虞亭再碰了一下。

江求川的腳下一秒直接壓在虞亭的腳上,虞亭不服氣,可是江求川的力氣太大她根本抽不出來。她用另一條腿輕踹江求川,還沒兩腳,被江求川的另一條腿壓下,四條腿像疊羅漢似的。

江求川沉聲:“……虞亭你要造反了?”

虞亭試圖抽腿,失敗。

“你先松開我。”

兩人在黑暗中目光對上對方實現,确認過眼神,都是在瞪着對方的人。

“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告你婚內強、奸。”江求川看着她。

虞亭瞪回去:“我要是再碰你一下我就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雙方達成協議,數三二一一起松開。

虞亭翻身背對着江求川:“睡了,誰再出聲誰是小狗!”

卧室裏終于安靜下來,只能聽到窗外的蟬鳴和耳邊的呼吸聲。

睡夢中,江求川感覺身上一重,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原本背對着他的虞亭此刻正把腿架在他的腰上,嘴裏砸吧兩聲,安靜的躺在他身邊。

碰了他,還出了聲音……

江求川思考,該怎麽處理這顆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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