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千境12
第36章 三千境12
“我不走, 我要留在這裏等我師父。”
賀年勸了半天,阿寶還是躲在樹後面不肯出來。
賀年急得不行,想了想, 又道:“你師父是個很好的人對不對?”
他這話問得讨巧, 糊弄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足夠了。
阿寶點點頭, “師父是世上最好的人。”
賀年循循善誘道:“你身上戴的珠子, 能夠救好多好多的人,說不定你師父知道之後,一高興, 就會回來見你了。”
阿寶果真有些猶豫,“你沒有騙我嗎?”
她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望着賀年, 就算賀年知道怎麽說才對自己有利,卻也說不出欺騙她的話, 只是道:“你師父一定會以你為驕傲的。”
“……”
坐在船上, 阿寶顯得很局促。
她攥着自己從小帶到大的珠子, 不停地問:“确定嗎?沒錯嗎?這個珠子真的能救人?”
賀年一掃之前的頹靡之态,回頭看向燕遲, 等燕遲點頭之後,他才安撫道:“錯不了, 放心, 等此戰完畢,我就送你回迎仙島,到那時說不定你師父就在島上等着你呢。”
阿寶聽後,扶着船,回身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迎仙島, 什麽話也沒說。
返程的路總是要更快一些,元帥見到阿寶戴着的定風珠, 激動得一整句話都說不出來,連着喊了三聲“好!”
既然有了定風珠,那麽接下來就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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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虞幼泱的說法,兩國交戰,等到小越國勝利,因果被補全,他們也就可以從三千境裏出去了。
元帥對幾人的态度也是大轉變,陳少微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一回。
阿寶是個小姑娘,在軍營裏不方便,便被安排着和虞幼泱住在了一起。
虞幼泱自然是不願意的,憑什麽她就這麽一聲不響地被別人安排了?
她不高興的時候很明顯,一點都不遮掩。
傳話的賀年有些尴尬,“虞姑娘,阿寶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陳少微看了一眼燕遲,本想讓他勸勸虞幼泱,但燕遲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并沒有收到他的眼神。
“……”這小子搞什麽?
他只好對着虞幼泱道:“只這麽幾天的時間而已,不然你讓人家一個小姑娘住哪去?”
她愛住哪就住哪,和她有什麽關系?
但是當看見阿寶那雙期盼的眼睛,虞幼泱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雖然很不情願就是了。
也罷,就這麽最後幾天了,忍一忍。
到了晚上,虞幼泱對阿寶一點都不客氣,把枕頭放在兩個人中間,兇巴巴道:“不許過這條線,否則就把你扔出去!”
阿寶默默抱緊被子,一臉凝重地點點頭。
好在阿寶睡相還算乖巧,反倒是虞幼泱睡着睡着,像是在找人一樣抱住了枕頭,也勉強算是相安無事。
另一邊,燕遲只好和師兄師弟睡在一起。
虞幼泱的那間營帳已經是軍營裏較好的一間,至于陳少微計繁兩人住的雖然條件差些,但勝在地方夠大,三個人也是綽綽有餘。
陳少微知道他有個不能讓人碰的死毛病,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你若是不願意和我們睡在一張床上,就自己去地上睡,也省得碰一下就發癫。”
計繁經過陳少微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小師兄不喜歡別人碰他,嚴重的時候還會吐出來。
他連忙抱着自己的被褥下了地,“小師兄去床上睡罷,我來打地鋪就好。”
論資排輩,他入門最晚,哪能讓師兄去打地鋪?
燕遲瞧他一眼,“不必。”
他将被子放在最邊上,中間是陳少微,燕遲脫靴上床之後,連外衣都沒脫,準備和衣而眠。
他能上床,陳少微頗感意外。
這是和虞幼泱一起睡了幾天,連不能讓人碰的毛病也好了?
他本想出言揶揄幾句,但想到還沒成年的計繁,又把話憋回了肚子裏。
半夜,陳少微睡得正熟,斜裏卻突然伸過來一只胳膊,摸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熟練地扯過被子想給他蓋好。
陳少微一個激靈,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推開半夢半醒的燕遲,“去去去,少來惡心我。”
燕遲被他這麽一推,才清醒過來,揉揉額角,“抱歉。”
陳少微鄙夷地連人帶被挪遠了一點。
燕遲卻是再也睡不着了,過了片刻,他輕聲道:“師兄,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燕遲天資不凡,拜入師門後幾乎從來就沒在修煉上遇到過絆子,陳少微曾私下裏陰暗地詛咒過,總有一天他會遇到一個解不開的難題。
如今這個難題來了。
陳少微聞言精神大振,燕遲竟也有請教他的一天!
他話語中藏着興奮,“什麽問題?”
黑暗中,只聽燕遲慢吞吞地,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女人在做那種事的時候……反應都一樣嗎?”
陳少微:“……”
陳少微:“?”
說完,燕遲像是想到了什麽,“不過師兄你元陽尚在,應該不知道吧?”
陳少微:“…………”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嘲諷和侮辱,如果不是知道燕遲的性格,他簡直以為燕遲是故意的。
半晌,陳少微壓着怒意道:“你多睡……”顧忌到還睡在一邊的計繁,他壓低聲音,沒好氣道:“你多睡幾個女人不就知道了?”
燕遲不贊同道:“師兄莫要胡說。”
陳少微回道:“呵呵。”
-
阿寶久居島上,這麽多年,出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來到軍營,和這麽多人同吃同住,渾身都不自在。
賀年想到她是他帶出島的,就難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總是會抽空過來陪她待一會。
阿寶對他也是滿滿地依賴,只不過問得最多的還是她什麽時候能夠回島。
元帥自然有元帥的計劃,賀年也不知道,只能安慰她說快了。
每到這個時候,賀年心裏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阿寶回了島上,又該怎麽生活?
倘若她的師父真的遺棄了她、或者出了什麽意外,那阿寶回了島上就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島上……
就算她師父在,可是阿寶還這麽小,理應見識更廣闊的世界,不該被困在那座孤島上。
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賀年對她難免心生憐愛,得了時間,還會帶着她去城裏逛上一整天,為她買衣裙首飾,和她最愛吃的八珍梅。
可阿寶玩得再開心,也還是會問什麽時候回島,最多只是添上一句,“那你會來島陪我玩嗎?”
賀年看着她,那句“可不可以不回島”始終都沒問出口。
等到戰事結束再問好了。
結束之後,他就有大把的時間,回島也好,留在這裏也罷,他都可以陪着她。
一旬後,在一個風雪天,元帥決定出兵。
賀年匆忙趕過來,“阿寶,我們該走了。”
定風珠既然是阿寶的法器,便只能帶着她一同上戰場。
阿寶在軍營裏也住了将近有一個月的時間,對于戰争,她有了些許模糊的概念。
“要打仗了,你會死嗎?”
賀年心裏覺得好笑,看着一臉擔憂的阿寶,認真道:“你放心,有你的定風珠在,他們沒人能傷得了我。”
阿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戴着的定風珠,鄭重其事道:“我會努力的!”
此戰關系到幾人能不能回去,陳少微拉着幾個人上了城樓,時刻注意着,免得出了什麽意外。
風雪吹得人都快睜不開眼,虞幼泱往燕遲的身後躲了躲,不滿道:“出意外又能怎麽着?你還能準備親自上場不成?”
那自然是不能的。
陳少微“哼”了一聲,“總比什麽都不知道強。”
虞幼泱懶得再理他,不管外面多冷,但燕遲的懷裏始終是暖的,他這麽虛攏住她,比待在帳篷裏還暖和。
計繁扒着牆沿,伸長了脖子往下面看,“要打起來了。”
和之前一樣,風從東盧國的後方吹過,他們順着風,一路沖進了元帥特意為他們布下的陷阱裏。
雖然離得遠,但也能聽見馬蹄聲陣陣,和着兵器相擊聲和人們的嘶吼聲。
只見小越國這邊紅藍旗子交錯揮動,即使是在風雪中也格外明顯,那兩面旗子有規律地揮動着,虞幼泱一下就明白過來,戰場之上聲音雜亂,這定是用來傳達命令的旗語了。
果然,旗子揮動後不久,小越國後方有綠色的光芒亮起。
幾人都緊盯着看,知道那就是定風珠的力量。
他們在城樓上能将戰場看得一清二楚,定風珠亮起後不久,東盧國陣勢大亂,小越國勢如破竹,将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其實兩邊兵力相當,但東盧國因為一直依賴着的八卦呼風袋突然失去了效用,軍心大亂,自然就有了可乘之機。
賀年一騎當先,領着一隊兵直搗黃龍。
計繁忍不住道:“他好厲害。”
就連陳少微也贊道:“此人倒是骁勇。”
“只是……”他皺眉,“《六國記》我看過幾遍,怎麽從來沒記得上面提到過有姓賀的将軍?”
“誰知道,也許他不幸殒命了呢?”虞幼泱吹了半天冷風,不悅道:“我就說你多此一舉,有了定風珠,能出什麽岔子?”
的确沒出岔子,東盧國兵敗如山倒,這一戰,勝負已成定局。
“……”陳少微冷笑,“那你說,我們怎麽還沒有離開這個三千境?”
虞幼泱也覺得奇怪,小越國在他們的指導下,已經将大局逆轉,補全了這段因果。執念已消,他們也應該回去了才對。
現在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按照這兩人脾氣,再待一會恐怕又會吵起來。
燕遲用手背碰了碰她微涼的面頰,道:“回去再說。”
他們說的這些計繁都聽不懂*,樂颠颠地跟在後面。
對于他來說,反正天塌下來也有兩位師兄頂着。
下了城樓,陳少微擰眉道:“總不能讓我們等到東盧國被滅的那一天吧?”
“三千境不可能持續這麽長的時間。”虞幼泱搖頭,“除非……三千境的主人執念未消。”
可只有國仇家恨這樣濃烈的情緒與執念才有可能創造出三千境,既然戰勝不是執念,那又能是什麽?
就在她凝神細思之時,賀年卻騎着戰馬一路沖了過來,懷裏還抱着昏過去的阿寶。
“虞姑娘!你快看看,阿寶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