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晉江正版閱讀

第039章 晉江正版閱讀

“你不懂酒, 能品出什麽。”

時書:“不會喝還不讓學?”

謝無熾撩開袍子坐下來,接過酒壺:“酒也被稱為‘媚藥’,有激發情欲之用, 是性的刺激品。你喜歡可以多喝幾杯。”

時書的手立刻像被蛇咬了:“……啊?”

謝無熾:“總之能讓人情緒放松, 心情愉快。”

“哼, 我不信,就喝。沒有人能打亂我正義天使的心智, 坐懷不亂懂不懂?我可不是你這種淫|魔——這個不辣,甜的。”

謝無熾嗤笑:“想喝烈酒?酒家。”

聞言,撐着篙子的船夫應了聲,“在簸箕中,麻煩自家去篩,篩了多少下船了算錢啊!”

謝無熾領着時書揭開竹籃,放着好幾口壇子,解開後便是一壇一壇度數不同的酒,有當地特産醪糟米酒,還有花酒,花雕, 麥曲,燒刀。時書舀了一碗酒味最足的, 回到小桌板前坐下。

說實話, 時書現在心情很好。

“這和旅游有什麽區別!原汁原味。”

謝無熾将酒倒入喉中:“沒錯。百姓們戰時可悲, 但這逢年過節有希望時,又覺得萬物可愛起來。”

時書小口啜飲:“我喜歡過節,天天過節就好了。”

離戲臺和繡閣越來越近, 将船停在一個恰當的觀賞位置,這船夫說了句“二位要是想回了就點起燈籠”, 說完踩着其他船板跳動跑到岸上去。

時書:“他也去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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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熾:“留下私人空間,不好麽?”

“好吧,确實不錯。這老板在我還有點兒不自在,他走了正好。坐船的感覺真好!”

時書興奮得手腳一直閑不住,趴在甲板上撈魚兒。沒想到,手上忽然撈到什麽,把一團漆黑水淋淋地提上來辨認了片刻:“謝無熾,這誰的衣服掉河裏了?”

謝無熾跟着擡眼,眉頭收斂:“扔掉。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要随便撿東西?”

時書:“怎麽了?”

“這不是衣服,是肚兜。”

“啊?!!!肚兜?!”

時書刷地一下扔河裏去,舀水洗手,“肚兜我知道,狂徒!腰上!這麽刺激嗎?肚兜都掉水裏去了——”

“你猜?”

謝無熾端着酒杯,虛虛的目光從時書身上移開:“情人節恰好是男歡女愛之時,得賴于酒精或者節日的氛圍刺激,人在多巴胺分泌刺激下會更渴望愛情,故而情緒難以克制也更多。”

“男歡女愛也沒有這麽奔放吧?這女生衣裳都扔了。”

謝無熾指正:“你撈的是男式肚兜。當然,對象是男是女并不好排除。”

“………………”

時書洗幹淨了手:“男人也穿肚兜?”

“為了保護肚臍,”謝無熾垂眼盯着蕩漾的酒液似笑非笑,“有情人還把肚兜當定情信物送的習俗,收到的人時刻貼身攜帶,寓意深厚,你怎麽能知道人會想到多少表達愛的方式。”

時書:“……聽起來好色啊。”

“愛情,是分享彼此的體溫和氣味。”

謝無熾視線停留在時書白皙的耳頸,不知想到什麽,收回了目光,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想感受愛,可遇不可求。”

“哎呀,把我手弄髒了。”

時書撓撓下巴,這句話一下從腦子裏晃過去。

他完全沒注意聽,夾了一塊腌魚:“沒吃過,嘗嘗呢。”

小船在水面上輕輕蕩漾,周圍漁船傳來推杯換盞的歡聲笑語,聽到起哄透過船篷去看,繡閣上紅線夫人的說媒開始了,燈火通明,她正拉扯着一個年輕俊俏的小夥。

“好啊,我來問問,你多大歲數、家裏幾口人、想找什麽樣的?”

“今年十九,家裏只有父母,在東街頭開油坊的,找個賢惠持家的。”

“啧啧啧開油坊,姑娘們,這家裏有錢啊!爹娘好說話嗎?”

“還好,我爹娘都老實。”

“……”

時書兩眼放光,撐着下巴看熱鬧:“說媒還得看別人說,自己上臺真不行。”

謝無熾撇了一眼,淡淡地喝酒,不說話。

小船的距離也算近,臺下許多人起哄,時書也十分投入,接下來換成了媒婆分析下一個男子的個人條件:“身高六尺三,三十五,家中有兩個男娃,薄田沒有,但有父親留下的饅頭鋪一間、兩間房屋。大家說這樣的男人嫁不嫁?”

時書仔細審視那男的:“不嫁,這男的沒工作游手好閑。謝無熾,你說嫁不嫁?”

謝無熾一擡眼,看見映在時書鼻尖那點清光,收回視線:“問問男人有沒有兄弟,有的話不嫁。看他臉色恐怕死得早,沒有兄弟便繼承遺産,兄弟會争産業。”

時書:“哇!你還能想到這些,不愧豪門哥。”

接着,臺上再站上去一個帥氣勁瘦的男子,長得潇灑朗然,一派少年野性的氣勢。他拿到繡球想也沒想便往角落裏一扔:“接着!”

時書仔細看,那樹梢裏原來還站着個年輕女孩,被繡球砸頭羞得轉過頭就跑,這少年男子三兩下跑下閣樓,連忙越過人群上前去追逐。

“跑什麽!還害臊?下個月過門了!”

周圍響起哄笑:“大小子小姑娘,青梅竹馬呢!”

“這一對好!我贊成!”

時書也笑了:“啧啧啧,真甜啊。我上輩子殺人了讓我看這個?”

時書白皙的臉上映照着光,笑容明朗,轉身端起辛辣的酒再喝了一口,眉眼染着亮堂堂的紅。

謝無熾單手勾着挂在桌角的穗璎,有一搭沒一搭,微涼拂過指尖。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視線停在時書的鼻梁,轉了下去。

謝無熾:“說媒,真是有趣。”

時書不禁動了心思,開玩笑道:“謝無熾,說說你的條件,我來分析分析你這種人值不值嫁,順便看看有沒有适合你的。”

謝無熾:“我?”

“快說快說快說。”

謝無熾:“相親本質上是利益比較,我的條件,他們不配知道。”

時書:“我去,你要不要這麽拽。”

謝無熾淡淡地:“不過你可以問我喜歡什麽樣的。”

時書:“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謝無熾舉杯,眼中倒映着清酒:“我想跟人擁抱,觸摸和做.愛,所以我喜歡別人乖巧聽話,懂事一點兒。”

時書豎大拇指:“牛,誰不喜歡乖的?”

這不妥妥霸總文裏狠狠幹的主角嗎?高自尊心,高自戀人格,看人像看狗,哪怕談戀愛也要對方完全服從自己,大佬身旁一般都跟個乖巧聽話的老婆。

謝無熾嗓音低下去:“你喜歡什麽樣的?”

時書撓了撓下颌:“我什麽樣的都行。”

“越沒有要求,要求越高。”謝無熾倒了杯酒,“還是你是只要別人死纏爛打,低自尊哀求,流着眼淚求你愛他,你就會和他在一起的人?畢竟你完全不懂拒絕。”

時書思考他預設的場景:“……先等等,你別說。”

時書确實是沒出息了一點,他向來心軟,暫時也沒明确喜歡什麽,不過要是有人特別愛他到那種地步,時書就這麽談戀愛也不是不行,畢竟人的真心是很寶貴的。

“真心換真心,珍惜才配擁有。”

“……”

小船劃出輕微的波瀾。

謝無熾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我不一樣,我不會求人愛我,喜歡應該是掠奪。”

“聽不懂了,愛這種抽象的東西有什麽好讨論的。”時書站起身,“我要看說媒呢。”

不過,時書視線望過去時,岸上漂浮着點點火光,有人捧着一盞一盞的河燈過來。

“買河燈嗎?買不買河燈?”

河燈入水後便沿着彎彎曲曲的水流,一路漂浮在河上流遠。有人劃着小船過來問:“買河燈了,祝福心願萬事大吉!”

時書叫住賣家:“等等,能不能看看?”

“來咯,有蓮花鴛鴦花鳥等樣式,你們要是情人就挑一對鴛鴦一起放了。”

時書在籃中挑選:“這兩只喜鵲不錯。謝了啊。”

“客氣了您嘞!”

賣家撐着篙子離開,時書把玩手中的河燈,遞給謝無熾一只:“入鄉随俗,我還沒放過河燈,這麽熱鬧怎麽也得有參與感。謝無熾你想個願望,我也想想。”

“你有什麽願望?”

“我只有一個願望,穿越回家。”

耳邊安靜,時書專心地把河燈放到了水裏,浮水助力河燈漂流得更遠,等看見小河燈消失在茫茫的燈叢中時,時書回頭見謝無熾探手把一盞燈放到河面,長指抵着燈座輕輕推遠。

“我不信這些,但幫你許了同樣的願望。”

時書怔了下,緊接着拍手:“哥,你真夠意思!不錯不錯,鼓掌。”

“客氣了。”

一夜魚龍舞。

時書經過了在舒康府的緊繃,難得這麽快樂,歡聲笑語中氣氛也很好,忍不住多喝了幾杯,直到腦子變得很輕,思考很難再彙集。

時書心生警惕:“謝無熾,頭有點暈。”

謝無熾:“你喝醉了,不過還好,一會兒由我帶你回去。”

時書:“喝醉就是這種感覺?腿軟,集中不了注意力,思緒有些抽離。”

“喜歡微醺感嗎?”

“………………”

神經啊,為什麽謝無熾總有種引誘人淪陷的感覺。

“一般吧,今天心情好多喝兩杯,接下來打算半年不喝。”時書語氣得意。

時書看着河景剝了顆花生吃,剛咬一口捂住嘴:“好疼。”

謝無熾:“怎麽了?”

“牙疼,我是不是口腔潰瘍了,還是長智齒?”

謝無熾:“你還沒長智齒?”

時書仰頭張着臉:“不知道啊,可能剛長,就是牙疼得厲害。”

謝無熾:“張嘴我看看。”

時書腦子裏暈得很了:“你看我嘴幹嘛?不看。”

謝無熾倒了一杯的幹淨的溫水,遞過來:“漱口。”

時書不服氣,但還是把水接過來咕嚕咕嚕,吐一旁的盆子裏。時書:“說了不看啊,不就是牙疼嗎?最多一會兒就不疼了。”

謝無熾:“随便你。”

話是這麽說,時書接下來都沒吃東西了,勉強喝了口酒,立刻疼得嘶嘶地喘氣,一只手捂住嘴。時書放棄了繼續吃喝的想法,轉身趴到了船艙上,擡頭看不遠處忽明忽暗的戲臺上的唱念做打。

喝醉的感覺并不好,如果換做在現代有爸爸媽媽管着時書一口喝不了,現在沒人管居然能喝醉喝到醺醺然。

時書往那擺成個大字型:“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時書本來有些困,但疼得一時也睡不着了,片刻,直到船身猛地被隔壁船撞了一下,時書連忙跳起來。

隔壁說:“抱歉抱歉!尾巴擺猛了,撞上來。”

時書收回視線,此時的謝無熾一手扶着船艙的內壁,和他撞在了一起,身影倏地疊加在一起。

時書:“牙疼——”

他話還沒說完,謝無熾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下巴,輕微地摩挲着下颌骨的位置:“別動。”

時書:“……你能看出什麽。”

謝無熾的手很燙很熱,繭子又在磋磨他的皮膚。說實話被他掐過幾次下巴時書反倒有些習慣,黑暗中一雙圓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神色帶着少年的倔,時不時垂眼看謝無熾的動作。

謝無熾伸手,把燈取下來,燈光圈兒霎時只聚攏在眉眼之際。

“臉沒發腫,張嘴。”

時書:“你看得懂嗎你?別碰我!嘶——”

時書的皮膚白淨,和謝無熾曬過的手背稍有反差。本來不太配合他,但唇瓣被指尖輕輕揉了一下:“張開。”

“呵呵。”時書想起了謝無熾親他的事,氣咻咻地睜大眼。不過現在腦海裏霧蒙蒙的,反抗的意志不清晰,竟然莫名很軟地躺着,眨了下盯着他,“你要幹嘛?”

他的嘴唇被拇指掰開後,食指伸到了他的嘴裏。那修長的指節骨節分明壓在舌頭上,摸到他牙槽的位置。

“唔……”時書像被定住,七手八腳掙紮了一下。

牙槽被輕輕揉着,在摩挲有無新的牙齒頂出來。時書思想上本該瘋狂排斥這樣親密的舉動,但酒精消解了他的感知力和意志,身體動作很輕。

烏篷船裏一只小小的油燈,讓謝無熾湊近了将一圈燈光映在他秀挺白皙的鼻梁、褐色的眼珠中。

謝無熾:“确實長了智齒——嗯?”

“啾……”

時書從小到大牙齒都白皙美觀整齊,像貝殼一樣排列着,十分健康,被謝無熾捏緊下颌只好忍耐。

謝無熾觸及到他口中的濕熱,眉心陡起,輕輕摩挲到白淨的牙槽便抽出,忽然被輕輕咬了一口。而始作俑者時書睜大着眼,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還疼?我幫幫你,揉揉也許就好了。”謝無熾附在他下巴的手指不移開,換成了專心致志地按壓,食指按回他的嘴唇,嗓音帶着耐心的命令感:“嘴張開。”

“還要看?怎麽還沒完?”

時書一張嘴手指便再伸到口腔中,不複剛才的直接。時書費解地感受着手指反複按摩下颌處的骨位,像電影裏的場面,揉着口腔內發炎紅腫的地方,他手指有力,倒沒有讓時書特別不适。

時書:“呃……?”

時書眨眨眼,目光和謝無熾對視,眉眼有點困惑。

謝無熾眼中暗色:“需要再行檢查。”

烏篷船,紅線節,蘆葦蕩。躁動不安的夏夜的氣息。

謝無熾的目光被睫毛遮掩住,在這種事情上他似乎總能輕而易舉控制完成。手指在時書的唇瓣上蹭過,背脊僵硬,他俯身陰濕氣地盯着他:“時書?”

“嗯?你手……”

“被這樣子揉着牙齒,還疼嗎?”

“呃。”

時書茫然地看他。

謝無熾垂眼捏着他啓開唇的下颌。

嗓音旁觀似的冰冷:“如果揉重一點,會不會好一點?”

時書:“……也許?”

時書頭是喝醉了的暈沉,一時都忘了謝無熾是男人,這樣的距離和親昵似乎太近了,有點不對勁。

時書眸子轉動着看他,手指還揉着牙齒,輕輕磋磨,帶動得他整片下颌像軟了一下,有點不太适應之感。

“告訴我,寶寶,牙還疼嗎?”

謝無熾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安慰着他,反複詢問想得到答案。

時書:“咕……謝無熾……”

而謝無熾竟然真的,撫慰着那種酥麻感,低頭倒映着他眉眼俊朗的輪廓,他指腹的薄繭有意無意蹭過了時書下颌撫摸着。

“不,不舒服……!”

“別心急,再慢點,就好了。”

“什麽好?”

低聲:“智齒不會再疼。”

謝無熾嗓音在顫,滾燙的氣息像火一樣,落在他鼻尖。

“什麽啊?!”時書讓弄得不好呼吸,索性伸出手把他的手指拿了出來,扭開頭:“啊,服了,快喘不過氣了!你在幹什麽啊?!叽叽咕咕說什麽呢?!”

謝無熾沒再繼續,而是手指骨節再蹭他唇,帶着控制和鎖定,他寬大手背上青筋交錯猙獰,手指繭子也重,握着那方少年的俊秀的下颌。

謝無熾後脊椎疼得發癢,拇指摩挲,感覺到皮膚的每一寸紋理和溫度、呼吸和熱度。

清正雅致的衣衫覆蓋在時書身上,低頭,青絲披散在肩膀,鼻尖對着時書的鼻尖,心裏頭的野獸撞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謝無熾呼吸了一下,黑暗中的眼中閃過壓抑的陰冷,松開了手。

不遠處尖銳的打更聲,把一切氛圍蕩開。

“天色不早,船家開始收攤,你也醉得厲害,回去歇着了。”謝無熾說。

船家讓一支小艇載來:“二位,回了?不用付錢,許家公子全包了的。請回吧。”

“謝謝。”

時書頭暈暈地等到船搖到了岸邊,謝無熾轉身上了船,身影在榆柳的影子裏顯得清正巍峨,一絲不茍端方雅致,步履走在前方,似乎在和時書保持距離。

但下一秒,聽到時書:“哎哎啊哎——怎麽踩空了!”

謝無熾垂着袖子,将他拉到後背:“上來。”

時書晃晃手拒絕了,“不用,我能走,別擔心我。”

安靜了一會兒,謝無熾也開口。

“随便你。”

-

從醪水到鶴洞書院的一路,需要走一些時間,這條河直通鶴洞書院。時書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夜風吹得身心涼爽。

走到一座橋旁時,見橋邊站着一個清俊淡泊的中年人,旁邊放着釣魚竿,正仰頭目不轉睛看一棵樹。

時書問:“這人在幹什麽?”

謝無熾側頭看了眼:“不知道。”

那中年人背着手,也不說話,就一直盯着樹。

時書以為樹上有東西,跟着走過去,仰頭看樹:“你在看什麽呢?”

中年人仿佛才從思考中回過神,道:“哦,釣魚把魚鈎甩到了樹上,正在想怎麽弄下來。”

時書順着一根極細的銀線看到了勾子,說:“你不會爬樹嗎?我幫你。”

“不用,魚線不要了。”中年人說。

“沒事兒,很快的!”

說完,不等謝無熾反應,時書已經抱着樹往上爬了。

謝無熾擰了下眉,不說話,站到樹底下。

時書爬上樹才發現是魚鈎和樹枝打結,太黑看不清,他湊近解了片刻跳下樹:“好了!”

中年人呵呵笑了笑,說:“謝謝,我果然是知易行難啊。”

說完這人滿臉思索之氣,拿着魚竿再甩進了河裏,不再和他倆說話了。

時書也完全沒當一回事,打了個酒嗝捂嘴往前跑,謝無熾側身看了看這中年人,跟在時書的背後。

-

爬過一層層高聳的階梯,夜間視線中一片黑暗,書童上前詢問:“二位來幹什麽?”

說了來處,書童連忙道:“請随我來,少爺十分在意二位的駕臨,早備好了房間,行李也都在房間內存着,那小孩也讓奶媽帶着去睡覺了。”

一路點着燈籠到了書院後的廂房。“嘎吱——”一聲後書童關上了門,房屋燈點亮。

“這兩間房相鄰,二位也有個照應,請吧。”

時書:“好,謝謝。”

這麽一說,還讓時書思索起來了。先前在流水庵他和謝無熾迫不得已睡一屋,趕路舒康府且到醫藥局,都是條件有限不得不再睡一屋。這許氏家大業大安排了兩間房,再睡一起似乎有些尴尬。

時書說:“那我睡左邊這間,你睡右邊這間。”

謝無熾:“好。”

時書兜頭進了屋,躺倒在床上,隔着門不遠處傳來讀書人夜半背書的動靜。

“科舉入仕預備役,這群學子真努力……但是搞得我睡不着了……”

時書猶豫半晌,爬起來,醉迷迷地敲響了隔壁的門:“謝無熾,開開門。”

“門居然沒立刻打開,”時書再敲敲,“謝無熾是我啊!你一個人在屋裏幹嘛呢?”

這時候門扉才打開,謝無熾換了一身衣裳,胸口衣襟還沒拉扯上:“怎麽了?”

時書:“那屋子有點吵,我能不能睡你這屋。”

“我屋子裏也吵。”

“真的假的,我感受一下。”時書登堂入室,進門往謝無熾的床上一躺,別說,跟他當了這麽久的室友,不睡一起還不習慣。

謝無熾平靜地看他一眼,到桌子旁點燈寫日記,問他:“牙還疼嗎?”

時書:“不疼了,你揉那兩下有效果嘛。”

一瞬間,謝無熾的筆下似乎生起了波瀾。他放下筆打開門去,沒想到眼前“嘩啦”刮過幾片儒衫的寬袍大袖,竟然是有人邊走邊吵。

時書仔細聽,一方在說:“江河日下,照我說要恢複儒家正統,滿朝文武以忠孝治天下,陛下多多申明‘忠孝’二字以正朝綱,就可蕩平朝野奢靡腐朽之氣,一改當前困境。”

“錯錯錯!你真是故紙堆老學究!”

“朝廷現在就不該再用忠孝,而應該開源節流!一切的根本都在于國庫空虛,想要錢唯有‘開源’和‘節流’兩種方法,多想想找錢的方式,不應該再聽那群老頭東拉西扯了。”

“天真,幼稚,知行合一,誰能知行合一?”

“……”

“兄臺,抱歉抱歉!”

這幾個人看險些撞到人連忙拱了手道歉,謝無熾并不說什麽,提桶到院子中的水井打了水來,再把門關上。

時書不得不承認:“七夕節還專心讀書,這群人确實厲害。”

謝無熾看一眼時書:“洗漱準備睡覺,他們走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

時書從他床上爬起身,往自己屋子裏走,沒想到剛走到門口那群讀書人又回來了,仍然在大聲地議論。

時書忍不住問:“你們在聊什麽?”

衆人一回頭,便見一位清俊少年依在門口,帶着笑容地問話,紛紛熱情地道:“你是誰呀?”

時書:“我今晚睡在這裏。”

“我們都是些窮書生,紅線節同窗到醪水旁過節,我們沒閑錢也沒地方可去,只能坐着吹風侃大山,命名為‘夜談會’。你要來嗎?”

有人開玩笑:“雖然沒有紅粉佳人,但有不少藍顏知己,保證你今夜不孤單。”

“來吧,夜談會剛開始!”

時書正好無聊,腳步移動:“好啊,我也想聽。”

剛說完,時書就覺得後頸衣領一緊,被什麽東西勒住命門,謝無熾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深了,諸位還是早些睡為好。”

時書被拽住撲騰:“我睡不着。”

“睡不着,和我聊。”說完,謝無熾對這群讀書人一點頭,在衆人震驚的眼色中将門扉一掩而上。

“……”

-

屋子裏霎時漆黑,動靜被隔到了門外。時書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眼前的謝無熾剛解開上半身的衣襟,層層疊疊的衣裳松垮,露出鎖骨和線條幹練的肌肉,消解衣服工整時的端正,添上了幾分淩亂和随意。

屋子裏漆黑,彌漫着一股子暧|昧的氣息。

時書一進屋子,頭便暈得慌:“你不是要洗漱……?”

謝無熾:“你看着我洗。”

“啊?!為什麽?”

謝無熾:“還是你更想找你那幾個藍顏知己?”

“你在說什麽?聊天而已,又沒有別的意思。何況剛才是你趕我走的。”

“這麽聽話,那我讓你回來你就乖乖待在這兒。來鶴洞書院拿了東西就走,還是盡量少和這些人交際。”

謝無熾脫掉了上衣,夾層中有在舒康府千辛萬苦找到的賬本,扔到床上。

空氣中露出上半身精悍的腰身,要換成平時時書就把視線轉開,但興許是喝醉了的緣故,時書眨了眨眼,盯着眼前肌肉緊實的身軀。

謝無熾膚色不算白,加上在舒康府的日曬雨淋,他手背和腕骨出現了一段明顯的膚色分界。浮着青筋的手背顯然更偏麥色,當他擦洗脖頸時,那截手背有些晃眼。

總之,謝無熾的手長得很欲。

時書看着時,腦海中似乎回閃了烏篷船裏,他讓謝無熾壓着把燈照到瞳仁中,嘴裏也被他手塞住的場景。

時書頭暈,難以集中意識去想,總之下意識舔了下唇。

謝無熾準備擦洗淨全身,擡眼,才見時書并未轉過身。

“被這樣子輕揉着,舒服嗎?”

“如果再揉重一點,會不會更舒服?”

“告訴我,寶寶,舒不舒服?”

“別着急,再慢點,就會好。”

“……”

這些話在腦子裏莫名盤旋了一圈,時書仍然有些似懂非懂,好像沒明白含義。他搖了搖頭想讓腦子變得清晰一點,但是并沒辦到。

時書聽到了窗外的煙花聲,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連忙爬|床上扒開窗戶往外看。鶴洞書院位于長陽縣的百步臺階之上,恰好可以看見河岸旁錯過的絢爛的燈火。

煙火結束時書轉過身來時,謝無熾已經洗過了下半身,系上了一條新的褲子。

時書目光彙集,發現謝無熾漏着半截狼腰,肌肉緊實。他平靜道:“別介意,一會兒就好了。”

時書:“你……”

換做平時,時書不會這麽說,但現在時書半晌憋出句:“哥,你好帥。”

謝無熾走近了,到床邊坐下:“睡覺,明日繼續對賬,見了許壽純就回東都。不出意外這次是裴文卿有意引薦,如果能讓我們攀上長陽許氏的關系,朝廷中會有更多人支持,對我們未來的路子很有好處。”

時書:“好難忽視,我去。”

謝無熾阖攏雙眼,昏暗的燈光中,他才發現時書醉得确實厲害。

“對它很感興趣?”

時書:“那倒沒有,你剛才說攀上許壽純?”

時書覺得這和自己無數次跟謝無熾一起睡覺時差不多,随意聊幾句天,只不過這次他選了這個話題而已。

然後,時書的手腕被抓住:“想不想摸?”

“……”時書肯定地說,“不想。你剛才說朝廷中——”

“那要不要看看?”

“………………”

時書:“你幹嘛?我看你腹肌幹嘛?”

謝無熾眼下虛散着光,平靜地轉開了話題:“許壽純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如果沒有裴文卿這封書信,我們甚至進不了鶴洞書院。而許壽純又是‘新學’的中樞人物,朝廷中大批文臣與他結交、受他指使、唯他馬首是瞻,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

時書頭暈暈的,低頭,謝無熾拌住了他一截無名指,卡在棉布那薄薄的褲帶,勾着手指頭将褲子一寸一寸從腰往下拉。

皮膚滾燙。

代表什麽?

謝無熾脖頸上的青筋上下起伏,半眯起眼,似乎是有些冰冷地喘了一聲氣。時書還在用殘餘的思維思索這個問題時,視線中,謝無熾腰間硬塊腹肌早已顯露。

代表什麽?

聲音壓在耳朵旁,沙啞。

“想看我的刺青嗎?”

聲色驟然刺激。

時書腦子裏猛地一驚,仿佛被當頭棒喝,酒全化成了冷汗:“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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