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深巷泣聲

第029章 深巷泣聲

走到人少的地方, 李靈溪不再反抗。江玦卻松開她手臂,甚至往旁邊退了兩步,像是現在才後知後覺,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

李靈溪向前一步,莞爾笑道:“江玦, 我适才說你是我夫君, 你沒有反駁。”

江玦大步往前走:“當時只想快些把事情解決,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反正, 旁人也不認識你我。”

“江仙君向來顧全大局。”

“常人之所行。”

“當真, 換成別的女子說是你妻子, 你也不予反駁嗎?”

“……”

江玦轉身, 沉默地看了沈煙煙一眼, 最後還是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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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靈溪自感有趣, 回以溫婉一笑。

兩人回到大街上,游神的隊伍恰好朝他們走來。李靈溪看了眼那精心刻畫的男神像, 覺得分外眼熟。

“你看,”李靈溪拉着江玦的袖子, “蓐收神長得像不像剛才那登徒子?”

這話屬實是對神明大不敬, 江玦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

李靈溪明了道:“呸, 蓐收神上英明神武,怎麽可能長得像楊卓呢?”

但确實像。李靈溪心說, 人想象不出沒見過的事物,也許逍遙縣百姓刻畫神明的時候, 被威逼着模仿了縣令公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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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沒有少女出街看游神, 逍遙縣的縣令公子是這樣一個到處綁架女人,甚至自比天神的惡棍, 誰家姑娘還敢上街?

楊卓嚣張至此,也不怕受神罰。

李靈溪正神思游蕩,沒注意到江玦的臉色已經紅一陣白一陣,又恢複了冷靜自持模樣。

他們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與游神浩蕩的隊伍相錯而過。到了賣吃食的地方,步子還未邁進食肆,先聞少女少男的争執聲。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不是讓你看着師兄麽,你眼睛長哪裏去了,怎麽就跟丢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這是繆妙的聲兒。

燕辭秋前幾日對繆妙憐惜得緊,出來一趟,繆妙有力氣吵架了,燕辭秋也就有勁兒回吵了。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全無仙門弟子的雅致。

看見江玦進來,裴允暗道得救。

果然,繆妙一下沒聲音了,燕辭秋高高興興去招呼江玦,問他和沈煙煙要吃些什麽。

不等回答,燕辭秋興致勃勃推薦道:“這家的招牌是雞絲馄饨面,要不就嘗嘗這個罷?”

沈煙煙說好,江玦則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默許。

片刻後,五碗雞絲馄饨面擺在桌上,黃澄澄的,頗有些壯觀。

江玦把姜片仔仔細細地挑出來,嘗一口面,食不知味。随後挑起一筷雞絲,擱去繆妙碗裏,繆妙頭也不擡地吃着。

夜宵用完了,裴允就近找了家客棧訂房。這幾日,逍遙縣又是秋收廟會,又是游神祭祀的,往來客人太多,晚了只能訂到三間房。

李靈溪和繆妙走進同一間,氣氛不如想象中凝固,繆妙的話反而多了起來。

她把兩個木雕的神像都遞給沈煙煙,嗫嚅道:“煙煙,這是你的,還有這個是師兄的,你一并收了罷?”

李靈溪不明所以:“江玦的給我做什麽?”

繆妙不說話,在這瞬間沉默裏,李靈溪确認了自己前幾日的猜測。她時刻謹記謀奪金烏的計劃,卻不想誤傷繆妙。

愧疚感在煙羅聖女這裏是完全多餘的情緒,她一張芙蓉桃花面,一顆豺狼虎豹心,騙得江玦情動,也騙得繆妙黯然神傷。

想不到為了劫一個金烏,還得扮演知心姐姐。李靈溪在心裏抱怨,表面卻溫柔良善,對繆妙尤其貼心。

熄燈後,李靈溪在羅漢榻上,對着床簾裏的繆妙輕喚了聲。

繆妙問:“怎麽了?”

李靈溪糾結一下,迂回道:“沒怎麽,就是想說,阿妙實在令人羨慕。不論江玦日後娶誰做妻子,甚至可能娶妻又和離,再娶再和離……你都是她唯一的師妹,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

繆妙感受到沈煙煙話裏的善意,心間淌過一絲暖流,但又想笑。師兄怎可能會娶妻和離,再娶妻再和離呢?沈煙煙說了好大一個笑話。

“我為何要永遠陪在師兄身邊?”清脆少女音從床帳裏傳出,透着隐隐傲氣,“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橋。太平無事的時候,他大可不必管我,我也不會去管他。我相信,倘若路上下雨,或是橋走塌了,我和師兄一定會去到對方身邊,這就夠了。”

李靈溪本想安慰繆妙。繆妙會一直陪着江玦,江玦也會随時站在繆妙身邊。沈煙煙這個人,只是他們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聽完繆妙這段話,李靈溪心緒越發複雜。繆妙豁達明朗,李靈溪卻暗夜行走,思的想的全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橋。

如果他路上的雨是我布的,腳下的橋是我拆的,那該怎麽辦呢。

繆妙睡下後,李靈溪望着窗外出神。過不久,她掀窗跳下樓,往燈火通明的主街上走。

街上行人夜不歸宿,廟會依舊熱鬧。走到适才江玦買線團的小攤,李靈溪駐足沉思良久。

魔修游走于四方,不像仙門弟子有固定的居所。在外遇到魔修不是奇事,但那位戴幕籬的女子魔氣淺淡,見了被楊卓欺負的陌生人還會出手相助。這般行事作風,實在太不像魔修。

李靈溪踱到河邊,遇見楊卓的地方。這裏地上還有幹涸的血跡,是江玦狠踹了那一腳,楊卓嘔出來的血。

那人為什麽要在暗處幫她?若她是煙羅魔修,認得聖女李靈溪的臉,應當上來邀功才對。若她已經投了路平原麾下,就更不可能幫李靈溪了。

可從未聽過魔道散修有除惡揚善的習慣,李靈溪萬分不解。

沉思中漸走漸遠,李靈溪遠離夜游的人群,進到一條巷子裏。就在她覺得查探無果,要返身回客棧時,巷子深處忽然有幾聲尖銳的哭叫聲傳來。

李靈溪不假思索地往哭聲尋去,腳步輕快如同貓行。

今夜萬裏無雲,皎潔的月光照在地上,不用點燈也能把人和事看得清清楚楚。

李靈溪拐過最後一個牆角,眼瞳猛地一縮,轉瞬間,銀蝶弦已撲飛過去,絲滑地絞斷一個男人的脖頸。

頭顱在地上滾遠,帶出一道鮮紅的血跡。血液噴成了一股血柱,向牆體四濺,場面十分血腥。

角落裏,衣衫不整的少女正渾身發抖。

李靈溪把自己的外衣脫了,随手扔到她身上。換作平時,做到這一步李靈溪就會離開了。但聯想起逍遙縣的幾件怪事,李靈溪心有疑惑,想多問幾句話。

那少女披上外衣,對着李靈溪磕了三個響頭:“多謝仙子救我!”

仙子?

“我哪裏像仙子?”

少女擡頭回話,聲淚俱下:“仙子仁慈俠義,絞殺惡賊于瞬時,這般高的修為和境界,定是仙門高徒才有的。”

李靈溪樂道:“我還真不是。”

少女略微驚愕,李靈溪問她:“你是逍遙縣人麽。”

她搖了搖頭,哽咽道:“我是西州人,姓蘇,家中排行第二。六日前,我與母親去城郊賞秋,突然一夥山匪出現,把我給劫走了。等我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綁在馬車上,那些山匪說,說要把我和同車的女孩都帶去庭州做軍妓!”

李靈溪不禁鄙夷,蘇二接着說:“可還沒到庭州,我就,就被人偷偷拖下馬車,帶到這裏來……”

話說不完,蘇二崩潰地大哭起來。

大虞原有軍妓制,江承宇上位後廢除了,但邊關守軍還在偷偷蓄妓。要說軍妓最少的時候,還得追溯到二十餘年前,廣陵雙星統領虞軍時。現在江武登基,底下官兵又開始猖狂起來,甚至連良家子都敢擄掠。

李靈溪丢給蘇二一枚手帕,蹲下來詢問:“哭沒用,你得說清楚主謀是誰,其他女孩被關在哪裏,我好去為你報仇。”

眼前這位“仙子”雖做着好事,言語間卻無一點體貼人的意思。不知為何,蘇二總感覺她周身散出冷冷朔風,像一塊冒寒氣的冰。

聽了那句有催促意味的問話,蘇二趕緊止住哭泣:“主謀……主謀是誰我也不知道,其他姑娘被關在城外東南面的軍營裏。”

李靈溪起身要走,蘇二爬過來抱住她的大腿,“仙子,我在這裏無親無故,不知怎麽回西州去。”

江玦繆妙就是西州人,可他們最近也沒有要回家的打算。

李靈溪想了想,盤算着現在離天亮還有多久,夠不夠時間去軍營來回一趟,最後妥協說:“罷,我先帶你回客棧,與我同宿一間的是西州來的仙子,你切記,別出聲打擾她休息。”

一聽西州仙子四個字,蘇二哭得通紅的眼睛亮了,帶着些期許小心問:“是雲水門的仙子嗎?”

李靈溪轉身說:“別問。”

蘇二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多問,跟在李靈溪身後走着。

把蘇二悄無聲息送回客棧房間後,李靈溪再次跳窗離開,直往城東南奔去。

蘇二惴惴不安地在榻上坐着,借月光打量周圍一圈,視線忽地一定,看見一根白金繡雲紋的發帶放在桌上。

真是雲水仙子!

蘇二的心頓時砰砰狂跳,高興得險些叫出聲來。若床上睡的人是雲水仙子,那有沒有可能……與她同行的人是玉骨仙君呢?

倘若江仙君也在就好了,自從五年前分別,她就再也沒能見上江仙君一面。蘇二回想着少年江玦的模樣,臉上悄悄浮起紅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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