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在顧元昭到來之前，沈與禾其實并不知道将要和自己一起上綜藝的小孩是誰，畢竟他又沒有挑的權力，都是節目組那邊統籌的，再加上本來他就對上綜藝沒什麽興趣，所以一直都是很佛系的等通知，頂多就是在心裏期待一下和自己配合的崽是個和他一樣鹹魚的。
誰知道一打開門看見的居然是前幾天他街上偶遇當了回熱心市民送到警局的那只！
沈與禾感到不可思議。
世界這麽小的嗎？？
這都能遇上。
驚訝過後，他又回過味來對方打招呼的中二語錄，忍不住默默腳趾摳地。救命，再聽還是習慣不了，到底是怎麽做到能面不改色說這些的，他聽了簡直恨不得扒開條地縫鑽進去。
默默摳完一個小型堡壘當作防禦魔甲，沈與禾緩過來了那陣尴尬，對上小孩酷酷的視線，心底到底還是生出了幾分高興。好歹先前見過說過幾句話，有幾分熟稔，不像初次和陌生人見面時那般大眼瞪小眼尴尬到兩兩無言。
沈與禾很快調整好心情，笑了下，接過對方身上背着的金黃色小背包。
“歡迎呀。”
“這是拖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先去裏面坐坐，我馬上就來。”
顧元昭酷酷一點頭，低頭看見拖鞋上頂着兩只醜萌小黃鴨：“……”
啧。
他有點嫌棄。
但看看跟前青年期待的視線，最終還是沒說什麽，穿上了。
算是和他最愛的金色沾邊吧！
顧元昭也沒拒絕沈與禾幫他拿包，在他看來兩人經過一來一往，算是互幫互助的關系，哦，看在對方給他的感覺比較好的情況下，他可以勉為其難将其劃入陣營，以後遇着什麽事，心情好了他說不定還會出手相救。
能得他的賞識，是沈與禾的榮幸！
顧元昭哼哼兩聲，一點也不拘謹，十分自來熟地大搖大擺走進屋內。
沈與禾看着白白嫩嫩的崽頂着腳上兩只小黃鴨，穿着一身嫩黃，也像只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的進了去，圓潤杏眼好奇得左看右看，頓時被可愛住了。不由得含笑目送對方，心裏軟乎乎的，心想這雙拖鞋買對了！
他手上下意識掂量了兩下對方帶來的小背包，裏頭很輕，估計只是裝了些簡單的衣物，而小孩子的一些日用品什麽的他在接到通知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
想到這，沈與禾心裏松了口氣，轉身把小孩帶來的小背包挂到牆上，然而視線一對，他不由愣了。剛才沒注意，随便一瞥只知道包是金黃色的，現在仔細看怎麽這麽醜？上面層層密密的金色亮片和金色閃粉，燈光一照，堪比鐳射燈，簡直要閃瞎人眼！
沈與禾覺得眼睛有點刺痛，艱難移開了視線，去看門外的人。
“郎哥……”
顧元昭當然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送他過來的是經紀人郎鑫。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那是他自己挑的。”郎鑫嘆氣，解釋了一下。
原來在顧元昭被選中上綜藝之後，福利院就專門給他置辦了一身新行頭，讓顧元昭自己挑選，結果就挑了個這樣的。據說這還不是初版，最開始顧元昭一眼相中金色小馬褂，大手一揮要拿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子爺出巡了呢，還是被勸了勸才勉為其難換成了現在這身可愛的嫩黃色套裝。
沈與禾聽完默了默：“哈哈……他品味還挺獨特。”
“誰說不是呢。”
郎鑫擺手，又說了說節目組的安排。
他是從娃綜節目組那邊接到崽的，和福利院簽好條約後，節目組那邊就有人聯系他過去接崽，并囑咐了一通事宜。包括何時開播，第一站站點等等，本來該是綜藝方同公司接洽再轉告他的，結果現在郎鑫直接從節目組那邊得知了。
沈與禾和顧元昭組成“臨時父子”上綜藝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節目組那邊火急火燎把孩子送到沈與禾這，未嘗抱的不是讓他們倆好好相處熟悉熟悉回頭綜藝上表現得更出色的心思，這點郎鑫看得真真實實。
而這些，與樂星想讓沈與禾“父子倆”綜藝上出醜作配的想法完全背道相馳。
“……看來是娃綜那邊獲勝了，陳導是個倔脾氣的，沒讓樂星胡來。”郎鑫樂了，直拍大腿，“哎，我真想看看樂星算盤落空的表情，還有蔣通那個傻逼，天天小人得志鼻孔恨不得朝天上去，該！撞鐵板上了吧！”
蔣通就是樂星力捧流量溫羽欽的經紀人，平時沒少在郎鑫跟前明嘲暗諷，尤其是在兩人手下藝人要上同一臺綜藝、而沈與禾是作配的之後，更是裝都不裝了，看得郎鑫煩得要死。
“我看他們本來拉踩的通稿都準備好了，還花錢打點了幾個娛樂號，結果峰回路轉，直接廢掉了。來之前碰巧遇見，我看見蔣通臉都青了，笑死我，真他媽活該啊……”
大人間的陰暗事情不能讓小朋友聽見，免得污染了小朋友的純淨心靈。郎鑫說的時候特意壓低了聲音，還探頭瞧了瞧屋子裏面，看見崽在沙發上乖乖坐着沒注意才扭頭回來，臉上沒忍住露出點解氣和幸災樂禍來。
沈與禾也笑。
能讓黑心公司不如意，總歸令人高興。
“……等下，你和那小孩是不是認識？”說着，郎鑫忽然意識到什麽，問。
沈與禾點頭：“是有一段淵源。”
他順帶解釋了一下自己那天熱心助人的事。
“喲，巧了啊，那我就不擔心了，”郎鑫恍然大悟，聳聳肩，放松下來，“本來還尋思着你社恐慢熱，我留下來幫忙活絡活絡氣氛呢，現在認識那就更好辦了，你和小朋友好好相處吧！”
沈與禾點點頭。
他又和郎鑫說了幾句，才道別，郎鑫作為他經紀人，兩人雖然業內凄凄慘慘，可到底溝通洽談業務什麽的是對方的工作，最近一直在忙這些，沈與禾就沒留對方。
“哦對了，雖然現在蔣通那邊計劃落空，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你自己小心點，我也得回去盯着點。”郎鑫又想到什麽，扭頭回來囑咐了他一句。
沈與禾聞言愣了下，乖巧應下了：“好。”
郎鑫這才離開，沈與禾關上門。
屋子裏，顧元昭坐沙發上翹着小短腿。
沙發對他來說有點高，腳沾地面的話，屁股就挨蹭不上沙發面，想要坐實，腳就懸空。來回試探了幾番，顧元昭惱羞成怒，無奈接受了自己現在是個小孩子的現實，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翹着腳，看拖鞋上的小黃鴨一抖一抖。
作為一代強者，雖然現在隕落成了普通人，可目力耳力觀察力都比尋常小孩高出一大截，顧元昭自然是聽見了門口兩個大人“陰暗”的悄悄話。他癟癟嘴不屑郎鑫把他當小孩看，聽了大概後卻是一挑眉，心想他這個新認可的小弟看來境遇不太好啊，居然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負了，太失他顧元昭的面子了！
如果那人之後不長眼犯到他頭上，哼哼……
顧元昭眼底劃過一道冷酷的光，白嫩小手在眼前慢慢收緊，像捏死小蟲子那般睥睨非常。
送走郎鑫關門回身正巧看見這一幕的沈與禾：“……”
他眼皮一抽。
好好的小孩，怎麽就這麽中二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孩子就是這樣才叫小孩子嘛。
沈與禾無視掉那中二的動作，覺得好受了不少。他唇邊彎起一抹笑，向沙發那邊走去，現在屋子裏就他們兩個人了，他心裏一邊琢磨着自己在網上看來的和小孩子相處的小妙招，一邊柔聲詢問：“寶寶餓不餓呀，晚飯想吃點什麽？”
剛才從郎鑫那，沈與禾得知了崽的名字，大街上遇到的時候，對方中二不告訴他，以至于沈與禾現在才知道他叫顧元昭，是個很好聽的名。
說來也奇怪，乍聽這名字的時候，沈與禾腦子裏下意識的就覺得想到了“包元履德，昭如日星”，行為高尚，像太陽和星星那般閃耀。覺得崽的名字是這麽來的，一聽就飽含了父母的美好祝願。可對方又生活在福利院裏，父母不明，名字說不定是很好的院長媽媽幫忙起的……
沈與禾思維發散，下一秒被崽含着羞怒的話語打散：“不許這樣叫窩！！！”
一氣急，顧元昭又口齒不清加破音了。
他堂堂劍尊龍帝，怎麽能被人叫寶寶！！！
沈與禾一愣，有點無措，回神一看沙發上的崽攥着小拳頭，氣哼哼一臉隐忍看他，眼眶都紅了，好像受了什麽莫大的委屈似的，不禁改口問：“那我應該怎麽叫你？”
“昭昭可以嗎？”他思考了一下，道。
顧元昭覺得這個也不太行，但他已經被這樣叫好多次了，而且比起被叫寶寶，他覺得叫昭昭似乎也沒什麽了。
于是哼哼了兩聲，勉為其難點頭答應了。
“好吧，允許你這樣叫吾。”
沈與禾看着崽一臉傲嬌，心想和小孩子相處好像也沒他想象的那麽難，只要他忽略崽的中二語句和動作，順順傲嬌崽時不時炸起的毛，對方還是很乖很好說話的，尤其是乖乖坐那的模樣，像精致的洋娃娃。
“昭昭晚上有想吃的東西嗎，如果不知道的話，那我就看着做咯？”
那邊打開電視已經津津有味看起《鬥破蒼天》的顧元昭聞言可有可無的點了兩下頭。
他穿越以前辟谷，仙人是不需要吃飯的。穿越後對飯食的态度也一般般，要不是不吃飯會餓，他真的想不吃，因而他對沈與禾的廚藝也沒多少期待。
囫囵答應完的顧元昭注意力又落回電視上面。
若說穿越後顧元昭有什麽感興趣的，那必然就是電視劇！
電視裏主角大殺四方，伴随着“天若妒我，天亦可滅”的吶喊，顧元昭眼睛一亮，目光專注的看主角使出自創必殺技佛怒輪回，在滿屏特效裏深沉點頭。
這個主角，有點東西，勉強可與之前的他一戰。
若是在以前，若真有這麽個世界，他倒是想去會會對方……
顧元昭興致勃勃思索着主角的招式，激動時還随手比劃了兩下。比劃着比劃着，忽然一陣奇妙的味道傳來，顧元昭下意識吸了吸鼻子，什麽味道，好香。只是比起探索味道的來源，顯然還是電視劇更吸引他，正好裏面又上演主角打臉反派的蘇爽名場面，“為得鋼骨灑熱血，我命由我不由天”聲音一出，顧元昭不由得感同身受的握緊雙拳。
然後又是一陣更為強烈的香氣。
這道香氣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随後一道又一道，撲的顧元昭心神不寧，連電視也不能好好看了，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一雙好看杏眼忍不住四下逡巡起來，找着香味的來源。
顧元昭心神巨震，該死，沈與禾不會使用了什麽迷幻香吧！
什麽迷幻香，居然能迷到他，恐怖如斯！
随後便看見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端着盤子出來，一身溫柔氣息，笑語盈盈喊他：“昭昭，可以吃飯啦。”
顧元昭一愣，小短腿一個使勁，從沙發裏跳下來，踩着鴨鴨拖鞋跑向餐桌。
沈與禾把餐筷擺好。
夏天容易胃口不好，再加上小孩子腸胃弱，他做的都是清淡的菜系，但味道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好。黃瓜炒火腿，甜椒口蘑，涼拌秋葵，蝦仁豆腐湯，鮮豔的顏色也很符合小朋友的喜好，甚至還抽空做了道山藥芋泥糕當飯後甜點，模具壓成了花朵的形狀，擺在白瓷盤中，煞是好看。
顧元昭眼睛都看直了。
他沒叫沈與禾催他，自食其力自己爬到了椅子上坐好，等沈與禾也坐下來後，拿起筷子開吃。
口口聲聲辟谷對飯菜沒興趣的劍尊大人，埋頭怒幹兩碗飯！
連糕點都沒放過，吃的幹幹淨淨。
顧元昭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一抹嘴巴，回過神來瞳孔地震。
居然能讓他吃這麽多……這個沈與禾有點實力！
他悄悄擡眼，重新審視了一下眼前的青年。
還是原來那副精致柔弱的模樣，大約是在家裏的緣故，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清冷，有時又會顯得拘謹。可此時此刻，對方在他眼裏的形象卻倏然高大了起來，顧元昭肅然起敬。
沈與禾倒是很高興，畢竟自己的廚藝被如此肯定，當然會心情愉悅。他收拾碗筷，囑咐顧元昭飯後記得活動一下消化消化。說實話，崽能吃這麽多，他也挺驚訝的。
轉身離去的時候卻被一雙小手扯住了衣角。
“那個糕……糕……”顧元昭想說剛剛的甜點，但沈與禾沒說那是什麽做的他也就不知道，就含糊稱呼了一下，杏眼難得期待的看向沈與禾，“還有嗎？”
難得有合他這麽多口味的東西，顧元昭有點意猶未盡，他舔舔嘴巴。
沈與禾先是一怔，繼而失笑：“糕糕沒有了，不過如果你愛吃的話，明天早上我再做。”
顧元昭聞言，有些失落，但還是維持着他強者的體面，道：“那好吧。”
只是微微皺起的小臉暴露了他的心情。
沈與禾看見，聽着崽甜甜的小奶音，心裏直呼可愛。但仔細一想崽吃了這麽多，再吃的話會積食，還是強作冷酷離去。
一頓飯，頃刻間拉近了兩人距離。
沈與禾發現這孩子自立的很，做什麽都要自己來，絕不讓人幫忙，除非憑他小孩子的身體實在做不到。
連洗澡都是沈與禾在浴缸裏放好适量的水，自己一個人去洗的。沈與禾怕對方洗澡無聊，還特意提前準備好了小玩具，飄在水面上幾個癟嘴小黃鴨和崽拖鞋上的如出一轍，顧元昭看見眼底不由露出嫌棄。
所以為什麽對方會以為他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
雖然是金黃色的，看着還挺好看，但怎麽也得是龍吧，區區鴨子如何配得上他的真龍血脈？
顧元昭哼哼幾句，捏捏小鴨子，回頭看見青年溫和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一哽。
……這人看起來這麽脆弱，他真說出來不會失落得偷偷去哭吧？
他捏捏眉心，心想罷了，看在對方飯食做的可口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大度的允許這些小東西。
于是顧元昭被迫和小黃鴨一起洗了個澡。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與禾問要不要同他一起睡。
他的這間小出租屋是兩室的，其中一間是他睡覺的地方，在顧元昭到來之前，沈與禾收拾了一下另一間，只是看看崽小小的身軀，他還是有點擔憂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睡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只是沒想到對方義正言辭拒絕了：“不必，吾一個人就好。”
顧元昭自覺今天為其破例太多，有損他的形象，于是肅着小臉，又端起了往日的架子。
沈與禾已經對崽這副死樣子适應了不少，至少不會當場腳趾抓地面露尴尬了。
“可是床有點高……”
“吾自有辦法。”
顧元昭微揚下巴，小臉淡然。
沈與禾見狀，只好同意了，并決定半夜過來看看對方的安全。
臨走時，他還是有點好奇對方的那句自有辦法，依照崽三頭身不足一米的身高，爬上加了床墊床褥床單60多厘米的床，多少會有點吃力。
沈與禾偷偷瞥過去，剛好瞥見崽吭哧吭哧搬來了他給對方買的小凳子，踩着凳面上了床，躺床上時，還沒忘記雙手握拳隐忍低語一番：“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總有一天，我要這床再也擋不住我的身軀！”
沈與禾平靜一晚上的腳趾最終還是動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