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賈赦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竟然這麽大膽，準備了奏章！更沒有想到的是，太上皇和皇帝都對這份奏章感興趣。

因為他們看到了裏面的可操作性。

賈家的其他人無人知道這天賈赦賈琮父子在寧壽宮裏面跟太上皇和皇帝說了些什麽，但是賈赦卻是親耳聽到了兒子婉拒了皇帝的賜婚，理由是在林如海的喪期裏面給他跟林黛玉賜婚，對林黛玉的名聲不好，如果可以，賈琮十分希望可以等出了林如海的三年喪期再得到這份榮耀。

賈琮又暗示了一下，他用的是林如海留給他的人。

時隔一年有餘，朝廷終于給林如海定了谥號：文靖。

就是林黛玉也得到了一個縣君的頭銜。

對林如海、林黛玉的恩旨，是跟着恩準賈元春省親的旨意一起送達榮國府的，林黛玉接旨之後抱着那明黃诏令放聲大哭。

因為她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為自己的父親服喪守孝了。她的父孝還有十二個月。

當然，內侍回去之後，會如何回禀，那就是看他們是否會被那只荷包裏一千兩銀票打動了。

小紅在這方面精着呢。

雖然很膈應，但是王夫人還是很麻溜地讓自己的兒子搬到了前面的绛芸軒，把賈母正房後頭的廂房全部讓給了林黛玉。

在她看來，林黛玉沒了親爹，嫁妝也沒了，就是有個縣君的頭銜，品級也不高，給她女兒提鞋都不配，說不定還是借了她女兒的光呢。

因此，王夫人十分樂意借機把賈寶玉跟林黛玉隔離開來，甚至對于賈赦立馬送了林黛玉三個丫頭一事，也表示了贊同。

至于薛姨媽和薛寶釵兩個，尤其是薛寶釵，看到林黛玉有了縣君的頭銜，也是十分嫉妒，回去之後，少不了給母親細細地、掰開了、揉碎的，好好地琢磨一番。

也不得不說賈政王夫人真的是天生一對，一樣的蠢，薛寶釵都推算出來了，宮裏十有八、九已經知道了賈家用了林黛玉的錢，因此心裏暗暗擔心，可是賈政王夫人這兩個，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因為林黛玉可以光明正大地給林如海披麻戴孝了，所以這次賈元春省親就沒有她的事兒了。哪怕賈母一心想撮合賈寶玉跟林黛玉也沒有用。

Advertisement

因為她守孝呢。

也因此，後來的賈元春的那道讓賈寶玉跟薛寶釵等女孩們進園子一事，自然也跟着沒了林黛玉的事兒，因為她要守孝。

同樣還有賈迎春，因為邢夫人“病了”，賈迎春要侍疾，因此，沒能跟着姐妹們一起搬。

這也是孝。

賈寶玉雖然不滿，但是他的性子在那裏擺着，加上賈母把史湘雲也給接了過來，有薛寶釵和史湘雲陪着，又聽說進了大觀園之後，他會有八個大丫頭，立刻喜得眉開眼笑，哪裏還管得了其他。

當然，這也虧得薛寶釵顏色好，而賈寶玉呢，就跟原著裏的林黛玉取笑過的那樣，他是有了姐姐忘了妹妹，有薛寶釵這個青春貌美又能夠讨巧的女孩子在跟前，又有襲人這種有算計的丫頭在，林黛玉那邊又有四個丫頭明着暗着攔着，因此，他慢慢地，跟林黛玉漸行漸遠，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對于賈琮來說，賈寶玉的人際圈子，賈寶玉的遭遇，跟他完全不相幹，只要賈寶玉不去騷擾林黛玉，那他也懶得管這個堂弟。

因為他跟賈赦的下一步行動開始了：清理賈家的奴才，逼賈母讓他們出宗。

老實說，賈琮對于這件事情，本來是沒有一點兒的把握的。但是，賈赦不是笨蛋，賈元春都能夠從蛛絲馬跡之中獲悉秦可卿的身份可疑，更別說賈赦了。

賈赦的頭腦，在賈家是少數的正常人，他是知道，害死金枝玉葉，哪怕只是疑似，對于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也是要命的。

如果是原著裏的賈赦，被賈母的“母愛”蒙住了眼睛的話，他也許就只能跟鍋裏的泥鳅，被煮進了賈家這鍋豆腐裏面，因為原著裏的賈赦，他的兒子、女兒，都被拿捏在王夫人的手裏，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是現在呢？

就是為了兒女，他也要去試一試啊！

所以，賈赦就動用了自己手裏僅存的一點關系，把賴家、周瑞家等十幾家豪奴給抄了，名義上是盜竊，偷了禦賜之物。

事實也是，賴家好歹還知道好歹，但是周瑞就混賬了——想也是，跟着王夫人那樣的主子，周瑞膽大妄為，就一點都不奇怪了——他們把賈家的禦賜之物送到冷子興的當鋪裏面去了。

當然，這裏面也有賈赦的手筆。

賴家沒有偷竊禦賜之物，但是，誰讓他們家太有錢了。看原著就知道，原著裏，賈家修了一座大觀園，賴家還修了一座有大觀園一半大的花園，還請了賈母并賈家的太太奶奶姑娘小姐們過去賞玩！

賈赦的時間卡得很巧，就是卡在賴家修好了園子的當兒，把賴家給抄了，然後拿着賴家的花園子和從周瑞家抄回來的禦賜之物，讓兒子賈琏和賈琮拿了名帖跑到皇帝面前哭去了。

至于他自己，正跪在被賈母教訓呢。

邢夫人是個無能的，賈母教訓賈赦，她也只能跟着跪着，如果沒有人救他，肯定只有等賈母消了氣，他才能夠起來，可是誰讓賈琏和賈琮跑到宮裏去哭了呢？

太上皇覺得賈赦被賈母教訓天經地義，可是皇帝卻被賈琏賈琮送上來了那些資料給驚呆了。

王夫人做的那件件樁樁，就如同賈赦教訓王熙鳳的時候說的那樣，就是不夠砍賈赦的頭的，也能夠讓賈赦流放三千裏了。賈赦都多大的人了，流放三千裏，這不是要了賈赦的命嗎？

再想象賈元春的位置的由來，皇帝就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太上皇覺得賈母教訓賈赦天經地義，皇帝卻對賈赦生出了一點感同身受起來，加上心中積蓄已久的對太上皇的不滿，所以，聽到賈琮趴在下面，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就是把我父親出宗也沒有關系，只要，只要能保住父親的性命。橫豎草民別的本事沒有，掙錢養家卻是可以的。”

皇帝就立馬應了下來：“好吧，讓你父親出宗，至于榮國府的世襲爵位，就由你父親的兄弟賈政繼承。不過，賈政既然得了榮國府的世襲爵位，那麽，理應給兄長補償。傳朕旨意，榮國府財産，賈赦得七成，賈政只得三成。”

聖旨傳到賈家的時候，賈母都驚呆了。

王夫人倒是暗暗稱願。

這世上，到底是爵位值錢，還是錢財值錢，這不都是明白着的嗎？有了爵位，才有人源源不斷地給她送錢啊。

更別說，從賴大等奴才手裏的抄來的財産，足夠給賈赦的七成了。

雖然賈母很不高興，雖然王熙鳳幾乎可以說是暴怒的，但是王夫人和薛姨媽暗暗稱願，甚至極力相幫，賈赦出宗、賈赦賈政兄弟二人分家一事，很快就完成了。

因為一時半會兒沒有合适的房子，賈赦一家子就住進了剛剛得到的原賴家的五進大宅裏。這座宅子，被分給了賈赦。雖然說從賴家手裏得到的，這個名頭并不是很好聽。可是賴家的後花園足足大觀園的一半，大觀園面積多大？是當初榮國府的後花園，連同賈赦住的東大院，再加上寧國府會芳園的一部分，這才修起了大觀園。

那雖然只有大觀園的一半，但是這樣的後花園，就是放在京師裏面的權貴圈子裏，也數得上號了。自然，賈琏、賈琮、賈迎春，都得了十分寬敞的院子。

對于丢了榮國府的世襲爵位，王熙鳳在賈赦、邢夫人面前不鬧，但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裏，她哪裏不鬧的？

就跟王夫人一樣，她也很清楚，賈家的世襲爵位意味着什麽。

也虧得賈琏細細地說清楚了，告訴她如果不是因為王夫人做的那些東西，會讓賈赦掉腦袋，也會讓他成為罪人，這才不得不放棄了爵位。

王熙鳳這才不鬧了。

也就是這一次，她才開始反思，當年王夫人想交到她手裏的那些東西，到底意味着什麽。

弄清楚了公爹和丈夫放棄了世襲爵位的始末，王熙鳳當時就哭了：“二爺，這事情怎麽就這麽嚴重了呢？我們這樣的人家，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麽會怕這樣的事兒？”

信奉“就是告我們這樣的人家謀反都是不妨的”，這是深入王熙鳳內心的信念，在今天之前，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瑣事，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後果。

可是公爹和丈夫都如此堅決地把世襲爵位給抛棄了，王熙鳳還能糊塗下去？

賈琏摟了妻子在懷裏，道：“鳳兒啊，別怕，別怕。你放心，上個月，父親已經往權昌公公哪裏送了六千兩銀票，權昌公公會尋個機會，讓我去兵部。”

“去兵部？”

王熙鳳含淚，擡頭望着賈琏，卻不知道，賈琏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模樣的她。

賈琏道：“是的。你看，我沒有正經功名，只是個捐官兒。所以，跟吏部、禮部這些，我是進不了的。刑部那個活計，我也幹不了。工部，難道我進去給那位二老爺擦屁股？戶部，萬歲正在催繳虧空，這個時候進戶部，可不是正好的替罪羊嗎？也只有兵部和內府了。但是內府勢力盤根錯節……所以，能進兵部最好，進不了，那就等一陣子。誰讓我的本事就在這看賬本、打算盤這些庶務上了呢。不過，庶務做得好，也不是沒有做封疆大吏的機會。鳳兒啊，你等着，我一定會給你掙一頂鳳冠霞帔回來。”

對于王熙鳳這種古代女人來說，無論她多麽能幹，又多麽好強，她依舊是古代女人，依舊吃這份甜言蜜語。而且事已至此，後悔已然無用。

畢竟，她是賈琏的妻子，賈赦的兒媳婦，出了房門，她還要主持賈赦這邊的中饋呢。

賈赦這邊慶祝喬遷之喜，順便宴請賈母的宴會，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始的。

雖然跟原著裏不同，但是，探春等人還是參觀了這座宅子的花園，也促使了後面的大觀園改革的進行。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原著裏林黛玉很可憐，為父母守孝這種在古代對于官家小姐來說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她也沒有這個權利。

她是被號稱是最疼她的外祖母賈母硬生生地剝奪了這項身為女兒天經地義的權利。

所以，這裏我讓她守孝去了。

在古代，無論賈政還是王夫人做了什麽事兒，賈赦勢必是要替賈政王夫人背鍋的。唯一不背鍋的方法，就是出宗，并且把祖上的爵位丢給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