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雖然賈赦出了宗,但是賈母不想讓人笑話,因此邢夫人每天都會帶着賈迎春過來給賈母請安。賈母呢,也時不時地以寂寞為由,把賈迎春留下小住。賈迎春雖然沒有什麽主意,卻牢牢記得父親和兄弟的指點,因此賈母說寂寞讓她留下,她就真的留在了賈母的院子裏,住在了後面的廂房裏面,也就是賈寶玉之前住的屋子,跟林黛玉對門。

雖然賈寶玉對此十分遺憾,覺得迎春不能住進大觀園是一項損失,可是林黛玉卻安心不少。雖然說是表兄妹,又是青梅竹馬一起大的,但是如果可以選擇,林黛玉也不想跟賈寶玉太過親近。當然,林黛玉會有這樣的想法,是跟她的人生際遇分不開的。原著裏,她只有賈寶玉一個選擇,加上日久天長,還真的只有賈寶玉一個對她是真心,就是號稱最疼她的賈母待她,也是摻和了許多的算計,使得賈寶玉這顆真心變得格外珍貴,所以她才一頭紮了進去。如今,有賈琮護着,林黛玉哪裏需要牢牢地抓着賈寶玉這根救命稻草?就是沒有了原著裏必死的絕境,也相信賈琮答應了自己的父親,絕對會護着自己,所以林黛玉跟賈寶玉根本就沒有原著裏那麽親近。

不管怎麽樣,跟林黛玉這種古代的女孩,對于自己差一點沒能按照規矩禮法為父親服喪守孝一事,不可能一點芥蒂都沒有的。原著裏,林黛玉是知道賈寶玉在這種事情上靠不上,加上也知道賈寶玉也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因此原諒了當時的賈寶玉的年輕不懂事。現在,賈琮想辦法讓林黛玉能夠在賈家光明正大地為父親林如海守孝,哪怕林黛玉只能守上一年,就已經足夠讓林黛玉把這份心、這份信賴轉移到了賈琮的身上,那麽,沒有了信賴,她又怎麽可能跟賈寶玉走得近?

所以,賈迎春留下來陪她,林黛玉是高興的。因為賈迎春留在了對面的廂房,那賈寶玉就不可能再住進這個院子裏,也就不可能打擾她了。

這對于她來說,難道不足以覺得可喜可賀嗎?

至于賈寶玉,對于他來說,也許賈赦出宗這樣的大事,還比不上大觀園裏新添的幾個姐姐妹妹。

沒錯,跟原著一樣,薛寶琴、李紋李绮姐妹還有邢岫煙都來了賈家,而且直接往榮國府這邊來了,這讓邢夫人十分不高興。也讓王夫人和薛姨媽兩個有了刺她的機會。

如果說這四個女孩子裏面,誰最出挑,自然是非薛寶琴莫屬。因此,賈母早就摟了她在懷裏,王夫人和薛姨媽兩個,哪裏看不出來,這四個女孩子裏,就數邢岫煙的衣裳最是單薄,卻故意把邢岫煙叫到跟前,指着邢岫煙對賈母道:

“老太太,您看看這孩子,雖然小門小戶出來的,卻很有幾分二丫頭的品格呢。”

賈母也在興頭上,直接就道:“那正巧呢,讓邢丫頭一并留下。”

邢岫煙立刻謝過賈母。

邢夫人坐着,笑笑,不說話。

薛姨媽就道:“邢丫頭自然是樣樣都好的,就是衣裳單薄了些。”

邢夫人挑了挑眉。

迎春小心地看了看嫡母,低着頭,也不說話。

王夫人道:“邢丫頭剛來,行囊簡薄,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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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幾乎是把邢夫人的臉面往地下踩了。

邢夫人也知道,今日王熙鳳不在,自己的繼女又是個指望不上的。少不得開口道:“是啊,她小門小戶的,的确比不上琴丫頭。對了,不知道府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了?薛家在金陵家大業大,人口衆多,怎麽呼啦吧唧地,琴丫頭就進了京,千裏迢迢地來投奔伯娘來了?”

眼下之意,就是王夫人譏諷邢岫煙出身貧寒、邢夫人的娘家邢家拿不出手,邢夫人就直接拿薛寶琴忽然進京做文章,暗示如果不是另有原因,就是薛家攤上大事,就跟秋後的螞蚱一樣,蹦跶不了幾天了。

薛姨媽見狀,帶着幾分支吾,道:“不瞞大太太說,這孩子父親在的時候,曾經替她說了人家。說是梅翰林梅家。這次,她哥哥是送她進京完婚的。”

邢夫人立刻深深地看了薛寶琴一眼,笑道:“哎呦呦,看姨太太說的,她才多大,就這麽着急起來!”

邢夫人可是十分含蓄了。要知道,在場的女孩子裏面,薛寶琴是最小的,比惜春還小。問題是,惜春才多大?

別的不說,這一年薛寶釵和賈迎春已經十六歲了,賈琮十五歲,林黛玉十二歲。探春和史湘雲都叫林黛玉林姐姐,也就是說,她們倆比林黛玉小。而惜春呢?原著裏借着林黛玉第一次出場的時候,對三春的描寫就可見端倪:探春都已經看得出神采飛揚、見之忘俗了,惜春還形容尚小,什麽都看不出來。

按照那句俗語,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林黛玉出場的時候是六歲那年的殘冬,下半年了,那個時候惜春還小,什麽都看不出來,那麽,惜春的年紀也只有三歲往下,兩個周歲多一點而已。。

換而言之,惜春跟林黛玉的年齡差,就是往少了說,也是相差了足足三年。

薛寶琴比惜春還小,那麽,她多大?

沒錯,這就是邢夫人故意掃了薛寶琴一眼,也是薛姨媽支支吾吾的原因。她才多大?撐死了,跟惜春同齡,只是月份更加小些,也就說,今年才八、九歲的年紀。

這個年紀的她,竟然已經定了親事不說,還要哥哥護送進京發嫁!

如果邢夫人知道網絡時代的流行語,絕對要送一句窩艹!

但是,就是邢夫人不知道,她這一眼,已經夠讓薛姨媽丢臉,順便也掃王夫人的面子了。

王夫人幹巴巴地道:“可比不上二丫頭,過了年,就十六了。”

邢夫人笑眯眯地道:“是啊,誰家姑娘的婚事不是千挑萬選的?我也跟我們老爺提過,可是我們老爺偏說,橫豎二丫頭才十六,等來年他兄弟過了會試,再來相看她的親事也不遲。說不定啊,那時候她的婚事還能更好些。我們老爺主意大,我也只有聽的份兒。”

王夫人的眼睛裏面差一點就噴出火來:“琏兒好像沒有這個難耐吧?”

“誰說琏兒?自然是琮兒。至于琏兒,他早補上缺了。對了,這事兒還沒來得及跟老太太說。前兒個,我們琏兒終于補上缺了,說是在兵部,雖然比不得二老爺當年,卻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正六品主事。捐了這麽多年的官兒,琏兒可算是候上缺了。今日邢丫頭幾個又進了京,老太太,今兒個真真是雙喜臨門呢。”

賈母道:“琏兒候上缺了?”

“可不是。”

邢夫人有心顯擺一下,告訴賈母,賈赦在上面花了六千兩銀子,或者跟賈母哭一下,說這些年來,賈政王夫人把賈琏當跑腿使喚,住着賈赦的、花着賈赦的、把着賈赦的銀子卻連六千兩都不舍得出。可是看到屋裏這麽多外人,少不得硬生生地忍了。

家醜不可外揚,這話,下面的丫頭婆子不懂,邢夫人這樣的太太,到底還是知道的。

邢夫人忍得,但是有人忍不了,就是姑娘們忍着,下面的丫頭也忍不了。

這不,薛寶釵就第一個問上了迎春:“二妹妹,琮兒要參加會試,這是真的嗎?”

迎春哪裏答得出來。

幽若少不得站出來,笑道:“寶姑娘若是要問這個,還不如來問我呢。”

薛寶釵笑道:“你倒是個消息靈通的,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幽若便道:“是了,諸位姑娘們都不知道。那回,我們三爺跟着二爺送林縣君回南,偏巧,兩位少爺身邊缺個丫頭使喚,文靖公就把我給了三爺,把另一個給了二爺。所以,我們三爺科舉的事兒,別人不清楚,我卻是最清楚的。”

“那你快說,琮兒什麽時候考中了舉人。”

幽若道:“何止是舉人,而且還是第二名亞元。其實文靖公曾經就說過,三爺的功課原是極好的,怎奈一來年紀小,二來文風不合那位學政大人的胃口,還曾建議三爺等上三年呢。可是三爺卻執意前往,說南來一遭,又趕上了秋闱的年份,不去這一遭,他自己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薛寶釵忍不住道:“那麽,秀才呢?要參加秋闱,沒有功名可不行。”

“也是那一年考出來的呀。”

探春道:“這都是姑爹指點出來的?早知道,早知道就讓二哥哥也去了。”

賈寶玉立刻不高興了:“三妹妹,你知道,我原不喜歡這些仕途經濟。”

如果不是新來了四位姐姐妹妹,賈寶玉正在興頭上,保管擡腳就走。

幽若見狀,笑道:“看寶二爺說的。這些年來,三姑娘待寶二爺這份兄妹之情,難道是假的?再說了,這天底下讀書的人,都是沖着那功名去的不成?難道說,在寶二爺的眼裏,林姑娘那般的人物,她的父親會差了?寶二爺難道要嫌棄文靖公不成?三姑娘也是希望寶二爺能夠在功課上有些進益,增廣見聞,哪裏是要讓寶二爺去往那獨木橋上走?也就我們三爺,生來就是旁支,因此只得靠着自己呢。”

說得賈寶玉回嗔作喜,道:“好姐姐,還是你懂我!”又對探春作揖:“好妹妹,是我誤會你了。”

史湘雲見狀,拍手笑道:“今兒個也虧得幽若姐姐在。要不然,二哥哥又要發脾氣了。”

賈寶玉也笑着對幽若道:“這事兒,的确要謝幽若姐姐。”

作為能夠送到林如海面前的揚州瘦馬,幽若的姿容,絕對是頂頂出挑的。更簡單的說,哪怕還青澀,賈家的下人已經說她除了青澀些,已經很有些當年秦可卿的風姿了。

也就是說,絕對的大美人兒,跟薛寶釵一般年紀,卻比薛寶釵更加出挑。

加上從歸家院兒那種地方精雕細琢出來的,這琴棋書畫,這言談舉止,那是經過非常苛刻的訓練的,又豈是薛寶釵這種原本就為了前程而讀書,中途又因為父親過世而放棄的人比得上的?

如果說林黛玉讀書是為了興趣,薛寶釵讀書是為了前程,而幽若讀書,則是為了生存,因為她若是不用功,也沒天分的話,那麽,她就只能去樓子裏呢,哪裏有今天,在這公侯府邸裏面,跟這些千金小姐們坐在一起的機會?

幽若很認命——落入賤籍,又被喂了絕子湯,她不得不認命——她也很知足。

見賈寶玉高興,幽若就十分自然地提起了賈寶玉的那些胭脂水粉的方子:“既然二爺要謝我,那我不要這些虛禮,我要二爺的一樣東西。”

幽若生得好,又笑語晏晏,嬌俏可愛的模樣,賈寶玉哪裏不依的?

他連忙道:“姐姐要什麽?只要我有的,姐姐盡管拿去。”

幽若笑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不過是二爺手裏的那些胭脂方子。二爺也許不知道,外面采買的胭脂水粉,不但貴,好些還不堪使喚,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我們姑娘也是老實的,這種事情總不敢開口。我聽說二爺手裏有上好的胭脂方子,因此厚着臉皮,想向二爺讨要。”

賈寶玉哪裏不肯的?他立刻表示,不止是胭脂的方子,就是現成的胭脂也是有的。說着,就讓襲人去拿。

還真別說,賈寶玉屋裏,月錢份例、金銀錁子之類的銀錢之物,怕是比任何一個姑娘屋裏都幹淨,可若是這種胭脂水粉等物,不但比別的姑娘屋裏齊全些,還真有幹幹淨淨、未曾使喚過的現成的胭脂,還有配着取胭脂的玉質棒子。

就連幽若也不得不承認,賈寶玉在制作胭脂上,還真有幾分天賦。別的不說,就說這胭脂,上了臉,又服帖又鮮豔,香甜滿腮,就是以她當年在歸家院兒,用過的,見過的,也沒有幾樣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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