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後日談

第19章 後日談

陽光降臨,廢墟顯現出一股衰敗的味道。

世界在緩慢地蘇醒,屬于天外的怪物去無影蹤。

太宰治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身後傳來了陣陣細小的騷動。

少年才發覺自己在這裏站了幾個小時,如果不是中央的女神像已經坍塌,還有四周那已經報廢的四臺探照燈,太宰治甚至有種不真實感。

那麽,怪物和消失的少女,是真實的嗎?

栗山旬理墜落後,就真的就像是泡沫一樣銷聲匿跡。這讓向來習慣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少年都有些恍惚。

太宰治一直都覺得栗山旬理的身上有一種矛盾感。

少年偶爾會表現的吊兒郎當,松散懈怠,但這并不代表他是一個好相處的家夥,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栗山旬理的存在太過于可疑,并且上心了。

不夾帶私人感情的那種。

首先是資料,平平無奇、精簡的像是流水線上下來的文件,加上橫濱本來就混亂沒有秩序,栗山旬理的檔案和其他人的大差不差,倒是沒什麽辦法挑錯。

以及,栗山旬理有一張很漂亮的臉,和一些不像流浪者會有的習慣。

太奇怪了。

擁有着可以消除別人異能的能力的少年感覺到了栗山旬理背後有什麽存在,祂可以控制自己的想法,讓這個少女幾次三番的死裏逃生。

太宰治好奇,所以選擇了用接近的方式來觀察——他是有耐心的獵手,完全可以忍耐到最後再給出致命一擊。

再加上森鷗外打算在棋盤上多加一個棋子,栗山旬理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邀請進了這一場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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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行動都會是有私心在的,但是直到和栗山旬理分別的那一刻,太宰治都不明白這個突然加入港口黑手黨少女的目的是什麽。

栗山旬理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偶爾還會表現出一種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冷漠感。

少年甚至覺得,栗山旬理所表現出最生動的表情,是她接過自己烤的兔腿肉的時候。

那麽,她的到來真的就只是為了阻止這一場荒誕的召喚?

別搞笑了。

少年自顧自地在內心否定了自己的這一項猜測,橫濱這種地方,哪裏會有這樣的聖母。

不過再怎麽說,[栗山旬理]這個存在對于少年來說已經大有不同。

坍塌的神像失去了脖子以上的那一部分,失去了一部分的神像再也沒有了那種不可直視的壓迫感,太宰治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周遭。

感謝初升的日光。

隔着中間塌陷的那一片地面,黑發的少年眼尖地發現神像的腳底下的廢墟中有個黑色的多面體,在某些角度能夠折射陽光。

鳶色眼眸的少年覺得那或許是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背後,港口黑手黨界內的騷動聲越來越大,不過暫時應該影響不到這裏。

太宰治找了個合适的角度,少年後退數步後助跑、起跳,輕輕松松落到了那并未塌陷的小平臺上。

再一次接近神像,太宰治看到了神袍上的字,女神像的衣角刻着的字跡變得有些潦草。

但這一次光照充足,他看的很清晰。

【祂只帶走祂所需要的。】

少年收回視線,他蹲下身,将地面上的那個吸引了他注意力的多面體撿了起來。

這是一個十面骰,乍一眼看平平無奇,但奇怪的是,昨天夜晚在這裏造成了那樣的混亂,都沒有在這個骰子上沾染一絲一毫的灰塵。

沒有多質疑,少年決定收下這個新奇的小玩意兒。

“十面骰……”太宰治舉起手中的骰子對向陽光,在光芒的照射下,黑色的骰體顯現出非常漂亮的光澤,“很有意思。”

太宰治将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

少年因為大動作而有些淩亂的繃帶,他輕巧地原路返回,在慌亂奔走的人群中顯得極其淡定。

到處都有深色的痕跡,不少的樹木向着一個方向傾倒,不難推測出是有生物順着這個方向行動,有些地面上還殘留着巨大蛇類爬行的痕跡。

越靠近人群和建築物,太宰治所能夠聽到的聲音也就越多。

“我真是受不了了!!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要去那裏!我看着有人把那個怪物引去那邊了!”

“別亂跑!你們想死嗎?!”

混亂之中還有槍.械的響聲,怒吼無法壓制混亂,不安的情緒彌漫在據點中,少年絲毫不受影響。

整個港口黑手黨就像是人間煉獄,不過平時和那也沒什麽區別。

太宰治雙手插兜,輕輕撥動了一下口袋中的骰子。

聰明如他,自然知道什麽叫做絕佳的好時期。混亂在有秩序的地方是災難,在橫濱這樣的地方則是很多人狂歡。

好在昨晚的動靜還是引起了不少組織的注意,沒有家夥在這個時候對港口黑手黨進行吞并,想來是被吓住了。

畢竟,除了狂信徒,誰不忌憚那樣的怪物呢?

少年娴熟地繞過混亂的區域,亂飛的子.彈可不會在意行走的是不是自己的目标,他向着熟悉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所在的別墅走去。

越靠近首領的住所,周圍就越安靜。

這一點可以理解,目前的幾位幹部都不是什麽善茬,首領自然不會讓他們守在自己的身邊,估計現在就只有一個醫生在身側,方便随時檢測身體狀态。

推開最外面的那扇門,從側邊的樓梯向上,上一次到來的時候可比這熱鬧的多,繃帶稍稍有些遮掩視野了,太宰治伸手扯了一下。

正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港口黑手黨首領門口的那些守衛全都不見蹤影,走廊上有些價值的瓷器倒是被搬走了不少。

少年有時候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蠢貨,在橫濱這種地方相信所謂的醫者仁心。

年輕的黑手黨走過空曠的走廊,遠遠的就聽見了嘶啞的怒吼。

“——我不相信!”聲嘶力竭的聲音很容易就辨別屬于什麽人,“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那個家夥從中——!!”

聲音戛然而止。

少年轉動手中的黑色的、像是石塊一樣、印刻着數字的黑色石塊,他推開首領卧室的門扉,腳步定在了門口。

森鷗外,也就是醫生,将匕首送入了不可一世的老首領的心髒。

臉上沾了鮮血的青年轉過頭,他帶着淡漠的表情,用空閑的那一只手擦掉了飛濺到臉上的血漬。

“之前的怪物讓首領受到了很大的驚吓,他的永生計劃被扼殺,現在幡然醒悟,在臨死前将權利移交到了我的手裏——”

“你明白了嗎?太宰君。”

鳶色的眼眸靜靜注視着這一切,太宰治點了點頭。

…………

世界在悄然地改變,栗山旬理的存在像是所有死在那一場災難中的人一樣,很快就銷聲匿跡。

權利的交接和争奪,太宰治作為目擊者,自然而然被卷入了這一場激烈的鬥争中。

在港口黑手黨所有人都忙碌起來的黑夜裏,太宰治像是游蕩在人群之間的幽靈,他安靜的接受着港口黑手黨不同人士的盤問。

有人威脅,有人利誘,每一個人都像在權利的變更中獲得屬于自己的那一塊蛋糕。

太宰治的回答只有那一句:首領的遺囑是真實存在的。

而在整整三天的審訊過後,目前五大幹部中唯一的女性、身着優雅和服的尾崎紅葉坐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她是森鷗外在港口黑手黨能夠獲得權力的重要保障之一,在尾崎紅葉的面前,太宰治會少許多的壓力。

尾崎紅葉和別人不一樣,她的到來不過是走一個流程而已:“……我聽說你見了那個孩子最後一面?”

而太宰治不介意她問了什麽,少年明白在這裏見到尾崎紅葉,意味着自己不久之後就能夠離開審訊室。

“是的,很可惜,”少年從善如流,“我到達的時候,旬理已經被帶走了。”

怪物沒有被消滅,這是森鷗外用來恐吓和鎮壓下面的家夥的借口之一,編造一個謊言對太宰治來說非常的輕松。

優雅的女士輕輕搖晃着手中的扇子:“這種非人類的怪物都不是異能力可以解決的,只能說節哀了,太宰君。”

太宰治抿了下唇。

在所有人的口中,這個性格古怪的少年對那個小姑娘格外的不同。

尾崎紅葉收起了手中的扇子:“再怎麽失落,也不要忘記你現在所處的環境,太宰。”審訊室的門打開,高挑優雅的身影離開前不忘帶上了門扉:“再稍等一段時間吧,快要完成了。”

直到腳步聲走遠,少年臉上的表情才淡了下去,他單手撐着臉頰,視線的焦點落在房間角落的蜘蛛網上。

桌面的燭火晃動了兩下。

太宰治換了個更舒适的坐姿,一直以來都很優秀的大腦将這不到一個月的事态串聯成線,所有的信息量像是蛛絲一樣鋪開。

少年的眼前又閃過了那一幅畫面。

那個和他擁有相同發色的少女張開她的雙手,在湮滅的怪物所化成的塵土和耀眼的光芒中向後躍下。

而後像是那個怪物一樣,在光中消失不見。

黑色的骰子棱角分明,在掌心滾過的時候觸感明顯。

栗山旬理。

幾個音節在少年的口中繞過一遍,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關系,我想我們一定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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