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河東的酒甘冽醇厚,後勁更足。

裴炜螢原想借酒消愁,可惜不勝酒力,三杯入喉,辛辣順着喉嚨火燒火燎滾入肺腑,刺激得胃中灼燒,臉龐也染上過于靡豔的紅,四肢輕飄,一抹纖腰韌如春柳,弓起脊背伏在桌上。

她自打出生時,脖子上便挂着一塊金鎖,依稀記得是融了父親家傳的镯子,嵌上母親從不離身的玉,刻着她的名,單單一個“恰”字。

“恰”是正好之意,她的出生恰合時宜,恰合心意。

她的母親背對着吞噬的火龍,一遍遍撫摸她頸上的金鎖,在她無知的哭聲中狠下心摘下丢入火海,那樣堅強的人愛她的人只舍得最後擁抱她一次,推開她後垂下肩膀,望着漂流至城外的她哭得撕心裂肺。

“玄玄,不管發生什麽,你要活下去。”

周淨擔心引仇家找到她滅口,刻意丢掉的金鎖為什麽會出現在徐從繹的書房,為什麽沒有上鎖,讓她看見?

“殿下不像是皇室貴女,反倒像是商賈千金。”

現在想來,也許并不是無心的玩笑話,他知道她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假公主,是想以此要挾她嗎?

陪他演戲穩住陛下的心,縱她去黛縣全然不摻和,正好不讓她探聽到一絲河東與範陽的口風。

雪青瞧見屋裏的情形,忙跑去廚房親自熬一碗醒酒湯,剛打開房門,遠遠看見紫珠仰起頭,在廊庑下對徐從繹說着什麽話。

保準她一五一十說了公主傍晚在飲酒,至于旁的事情估摸着她不太敢,公主收下她時可提醒過她,不忠心的話可是要掉腦袋的。

“驸馬。”雪青從來也攔不住他,只好主動為他開門,斟酌道:“廚房送了一批陳釀,公主小酌幾杯有些醉意。”

徐從繹眉眼輕斂,“知道了。”

裴炜螢撐着桌子,吃力地擡起臉,緋紅如霞。珠簾內紅绡帳輕輕拂動,比一團雲還柔軟,她踩着虛浮的腳步,踉跄幾步撲向那團紅雲,身子挂在床榻便搖搖欲墜,終于晃悠滾落,牢牢跌入一雙結實的手臂裏。

喝醉酒的身子化成一灘水,徐從繹掌心緊貼她的腰肢,往上撈起箍住,掌下柔軟的肌膚帶起酥麻的觸感,低頭一看軟衫剝落,雪肌生香。

他別開眼扯了扯,将人送到錦被中,頭頂的香囊幽幽轉悠,淡香沁入心脾,懷中那團軟肉轉過身子,蓬亂的發髻抵着他亂蹭,她抓住他的手往腰上帶,咕哝一聲,“疼。”

他歪起身,撩開她淩亂的衫子,細腰盈盈一握,泛着瑩潤柔和的光澤,連帶他的嗓音也軟了,“撞到床上了,替你揉揉?”

裴炜螢安靜一會,秀眉微蹙,可眼睛依然沉沉閉着,輕緩地呼吸,不是睡着了,而是暈沉迷糊睜不開眼。

熾熱的胸膛夾雜着清冽好聞的竹香籠罩全身,腰上被不輕不重按着,鑽入骨髓的疼痛緩緩壓制住,再被掌心灼熱的溫度排出。

她舒坦地動了動身子,仰面向上,撫上酡紅滾燙的臉頰,懶洋洋揉開眼睛,悠然睜開,擡起手扇過去,“滾開。”

徐從繹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捉住她的手腕,重重揉着纖細的手指按在她頭頂,心裏怄氣卻笑了出來。

“翻臉不認人,殿下的酒品臣不敢恭維。”

裴炜掙開他,翻身往角落裏,警惕道:“你半夜不睡覺,爬我床上做什麽?別想歪主意,我不會讓你動半根手指頭。”

被他一吓,酒已經清醒大半,她低頭緊張地攏着衣衫,摸了摸仍然滾燙的後腰,拼湊出那段迷糊的記憶,不由看向他搭在膝上的手掌。

徐從繹動了動手指,眼底是意猶未盡的笑,“想起來了?是殿下求着我動的,那腰真……”

裴炜螢真想沖過去扇他的嘴,捂着耳朵喊道:“呸,你不許再說!”

可還是透過口型猜出那個字。

軟。

身上燙得不得了,她真是喝太多,肌膚一碰就紅,心頭還空悠悠,瞧見他笑就風聲鶴唳地亂顫。

他聽話地閉上嘴,探出手繞到她背後,順着她的脊背重新按上去,她縮着身體微微發抖,可後腰那股尖銳的疼痛正在他掌下緩解,也就由着他了。

他們相隔很近,卻都恪守界限分開目光,無處安放便只好胡亂想着心事。

徐從繹低垂着眼,看着她鼻尖都透紅的臉,“以後出門,我撥一批人跟着你。你投機取巧搶了靈州,左沛必定想盡辦法找你的麻煩。”

裴炜螢烏黑的睫毛輕輕顫了下,撩起眼皮悄悄看他,“你好端端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他手指一停,她的語氣多了些溫柔,甚至有些試探和多愁善感。要是在從前,她早就擰起眉毛嗆天嗆地,勢必要狠狠掐他一把,怒斥他意在監視她。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對你好指望別的男人對你好?”他攬過她的腰,扶着她的臉貼在胸前,她竟也沒推開,安靜依偎在他懷裏。

他心道怪異,得寸進尺揉了下她光滑的臉,“那殿下好端端喝起酒來,是一時傷感舍不得離開臣?”

“呸。”她紅着臉啐他一口,撐起身子背過去,卷上錦被面對牆壁。

這片刻溫情沒迷暈他,他下床拿了衣物進入耳房沖洗,穿戴好後心中一動,走到外頭把紫珠叫過來問話。

這丫頭圓溜溜的眼睛亂瞟,低着頭悶聲道:“奴婢該說的早就已經說了。”

“看來還有不該說的。”他看向廊下,雪青丹朱湊在一起嘀咕着,不時裝作不經意看過來。

他冷聲道:“在公主手下混幾日,別真忘記你的本職。”

紫珠頓一下,支支吾吾道:“嗯……傍晚的時候,奴婢看見公主哭得很傷心。”

“因為什麽?”

“她們兩個嚴防死守,奴婢真不知道了,還是看見公主眼圈發紅猜出來的。”

她那臭脾氣得遇上什麽事才掉得下眼淚,徐從繹忽然眉頭一蹙,又不是沒見她哭過,那一晚在昭華寺受的屈辱他可沒忘,她可真行,又懷念她那死了八百年的前夫。

今日正是清明。

重新回到床上,他沒有作聲,靠在床頭看她顫抖的脊背,擡起手将被子往上拉,她抖得更厲害,像是害怕他靠近。

她借手臂刻意擋住眼睛,無法控制身體抖動,可身後滾燙的氣息還在靠近,忍不住斥道:“真煩,你就那麽喜歡和人對着幹,都說我不想和你睡覺,從我的床上滾下去!”

徐從繹咬着笑,臉色淡了下來,扳過她的身子拉她的手臂,兩人正僵持着,房門被叩響,是雪青打聽到紫珠亂說話,擔心他們又鬧得不可開交。

“公主,醒酒湯熬好了。”

裏面遲遲沒有動靜,雪青僵着身子,忽然門從裏面打開,手裏溫熱的湯碗被徐從繹沉着臉端走。

房門緊閉,一絲風也透不進去。

他闊步回到床畔,望着她倔強的背影,沉聲道:“喝下之後別再耍酒瘋。”

裴炜螢狠狠抹了把臉,卷着被子不肯回頭,沒好氣,“該醒酒的是你,仗着喝醉酒想行禽獸之事,從不知禮義廉恥四個字如何寫。”

本來不想做什麽,被她平白扔來罵名,不真做什麽如何對得起。

“好,那我們都喝。”

一句話冰冷如寒潭,聽的人膽戰心驚。

裴炜螢心如擂鼓,忽聽見湯碗墜地清脆的一聲,他高大的身影瞬間覆蓋下來,下颌被他捏住,仰頭被迫張開嘴,溫熱的醒酒湯渡到口中。

糾纏,厮磨,甚至發狠啃咬,他閉上眼睛,手指下是她薄嫩的脖頸,吞咽不下的醒酒湯淋濕至鎖骨,順着水流的痕跡一寸寸掠過。

她在他懷中掙紮,嗚咽反抗,是不是在與崔晏親吻時她也是這般厭惡,她拼命推他的肩膀,長指甲狠狠掐他,那麽她親吻崔晏時會擁抱他,會溫柔地撫摸他嗎?

和崔晏相處的十幾年中,也是這般雞飛狗跳,整天争吵不休嗎?

他扣住她的腰,放倒在身下,她的臉因憋氣赤紅潮濕,貼了幾根紛亂的發絲。他撩開咬在她唇邊的頭發,水潤鮮豔的唇微微腫着,薄薄一層水光晶亮剔透,漂亮得讓他差點忽視她眼裏洶湧的淚光。

“你哭什麽?”他嗓音發啞。

是因為崔晏嗎?他問不出來,畢竟誰會和一個死人計較。

等不到回答,他松開她的手,緩緩閉上眼睛。

“怎麽不打?”

巴掌也不扇了,她今天真是古怪,他狐疑盯着她。

裴炜螢任由眼淚流着,凝視着他,聲音很輕,“從前在京城的時候,不管男女都誇我好看,京城裏盛傳我是第一美人。可我明白,因為我是陛下和娘娘在苦難日子生下的,他們寵我寵得沒邊,那些人慣會見風使舵,随衆誇我而已。”

“夫君,我好看嗎?”她冷不丁問道。

徐從繹慢慢擡手,抹開她臉上的淚,因剛才的掙紮她衣衫不整,雪白的肌膚泛着紅暈,色若絢爛晚霞,濕漉漉的眼眸嵌在頹豔的眼窩裏,拖着一抹冷豔破碎的笑。

他不明所以,看着她,誠懇道:“好看。”

當年曲江宴上,他在她身上停留的過多目光,已經深深将她的身形面容镌刻在腦海裏。

她肆意明媚笑着的時候,如雪的肌膚打上一層光輝,只靜靜站着便自成風景。

再兇神惡煞的男人也難敵美人計,他不提她的真實身份,她便假裝不知道,無論如何先把婚離了。

可不能被他拿捏在手中。

她輕輕擡起柔軟的手臂,摟在他的腰上,“還想繼續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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