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徐從繹的性子一向都很平和,凡事盡在掌控,他不必驚慌錯亂。

一旦事情失去控制,他只會更加沉着冷靜,表面上裝得滴水不漏,這樣才能安撫底下的人。

因此別人信服他,全身心信任他,會不由自主向他吐露真心話,期待能從他口中獲得解決方法。

沒有人像她這樣,帶着質疑的态度挑釁他。

大張旗鼓往衙署送一回壯陽的藥膳還不夠,明知他今晚過來,還準備一桌子的藥材放在他眼前羞辱他,沒有男人忍受得了。

就這麽急着補償他,和他算得一清二楚。

估計他一抽身,她會立即擡起腳踹他下床,喝令他滾出去。

他拿起榻邊未合上的香膏,并起兩根手指沾了些許。

肩膀和上半片背已經香膩潤澤,他收着力道往她的腰上塗抹,線條玲珑,一掌撫下去便攥住她半邊纖腰。

香膏沒有事先在手心化開,他塗抹不勻,只好雙手并用,靠掌心的熱度慢慢融化。

肌膚過于光滑,他幾乎摟不住。

行走過久,裴炜螢腰部也有些酸軟,躺在榻上舒緩一陣,忽覺腰間裹着一層暖融融的熱意,緩解她腰間疼痛,舒服得她情不自禁嘤咛出聲。

應是雪青在替她塗抹香膏。

今日出汗又遭曬,她沐浴時覺得皮膚都有些粗糙,哪怕困得睜不開眼也得堅持滋潤皮膚。

她大概是困倦至極,身體輕得要飄起來,好似躺在柔軟的雲朵中。

這便顯得雪青的手比以前寬厚,還很粗糙,指腹間的繭子蹭得她有點疼,塗抹的力道也變大許多。

但是她很受用,眼睛閉得更緊。

忽然,腰間凹陷的地方滑過滾燙的水流,她輕輕掀開眼皮。

牆壁上倒映着一具高大強健的身軀,手臂肌肉贲張,手掌往下嬌軀起伏如山巒。

他低着頭,正在發力。

“你……真是不要臉!”她卷起絲袍,胡亂披在身上,瞪向他的眼睛寫滿防備。

徐從繹雙手愣在空中,從衣袖裏抽出帕子慢悠悠擦拭手心,眼梢挑起,“臣又犯了什麽罪?”

“誰準許你趁我睡覺的時候親我的?還是那種地方,簡直下流至極!”

他面無波瀾,剛才香暖入骨,體內熱流沸騰,春末天氣也逐漸熱起來,他又生怕不知輕重弄醒她,出了點不合時宜的汗,卻被她當成他的嘴唇。

“那是我的汗水。”

果然在他下颌上尋見一絲水痕。

裴炜螢更氣,“髒死了,你有沒有洗澡?”

她剛剛沐浴焚香,身上香香軟軟,居然讓他給玷污了,還不如讓他親了呢。

胡思亂想着,也沒注意到他臉色陰沉,等腰上被一只大手握緊,披在肩頭的絲袍飛起來,她才意識到危險。

她的頭埋在錦被裏,絲袍遮住視線,隐隐可見微弱的燭光晃動。

後腰忽有熱氣撲來,緊接着是他高挺的鼻尖,原來他的嘴唇也很軟,比她的肌膚灼燙許多,一陣濕滑的觸感略過腰窩,游魚似的。

酥麻流竄,她緊繃的身體也軟下來。

他枕在她腰上,聲音滿是戲谑:“殿下恕罪,臣給殿下舔幹淨了。”

熱氣滾過,她再也直不起身子。

一口一個“殿下”“臣”,沒見他有多尊重。她趴在床上,腰上被他枕着,越發沉重,不悅道:“滾開。”

這時,淨房的門打開,淨房裏倒水的仆婦撞翻熱水桶,腿腳被燙傷,雪青忙着給她遞燙傷藥,完事後想起塗了一半的香膏。

走到床榻卻見帳外搭着一雙長腿,輕帳悠悠蕩着,擋住裏面旖旎的氣氛。

“驸馬,熱水已經備好,請先去沐浴。”

她不知裏面什麽進展,可是公主愛潔,催促驸馬清洗幹淨總不會出錯。

殊不知這句話給了徐從繹糾纏的底氣。

“水都給我準備好,讓我滾到哪去?”

他在她腰上重重一吻,翻過她的身,粉白風光映入眼簾,低下頭去,聲音很悶:“我在衙署已經洗過,身上幹淨得很,不信你來檢查。”

裴炜螢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呼吸一滞,抓着他的肩膀往外推,“好啊,你原來忘記我說過的話,還好意思親我!”

徐從繹自認為不是在親她,用力咬幾口,捧着她的臉堵住她氣呼呼的嘴,撬開唇瓣牙關,攫她的舌,直到她最後一絲怨氣都化作嗚咽。

折騰一會,睡意全無,她雙手扣在他肩上,眸中的水霧快要溢出來。

正在她醞釀措辭,和他商讨正事時,唇瓣又被含住。

氣得她手指用力,長指甲在他肩上劃出一道血口。

他悶哼一聲,揉得她的腰幾乎要折斷,牙關稍稍一磨,咬破她的唇角。

一來二去,互相報複,最後分不清口中到底是誰的血,只聽得到令人臉紅的喘息,以及水聲啧啧。

“混賬。”她擡手就是一巴掌。

“消氣了?再來。”他重重搓了搓發燙的臉頰,低頭埋在她頸間,迷失在她身上獨特的香氣裏。

裴炜螢納悶他前兩天還是一副寡淡無味的模樣,今晚又像發情似的,床笫之事豈能任由他的心情?

“不要,我今天不方便。”

他伸手就要往她身下檢驗,被她身子一躲,整個人逃出他的魔爪。

“殿下連讨賊檄文都下達了,臨陣脫逃是幾個意思?”

“什麽?”

他撩開帳子往桌上一指,她讓丹朱從中挑些人參送給尤管事,剩餘的藥材還沒來得及歸置。

裴炜螢立即明白他是誤會了,存心刺撓他:“你也清楚你是賊!誰說那是給你吃的,上回你不知好歹不肯吃,這回我送給別人去。”

非要他也體會一下被人算計,希望落空的滋味。

徐從繹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笑聲清雅,“你盡管送吧,不知什麽樣的窩囊廢要靠吃藥才能讓殿下快活?”

她當然是不甘願落下風的,朝他腿間瞥一眼,“你好像對自己很有自信,可是你弄得我并不是很舒服。”

她皺起眉,小心地摸了摸破皮的唇角,藏起身上的齧痕。

“哦?那殿下喜歡什麽樣的?”

她思索一會,認真道:“我喜歡溫柔的,對我百般呵護,舍不得我疼一點點的,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他什麽樣?

只有他這種忍辱負重又身強體壯的才能習慣她的巴掌,換成別人早被她扇得爬不起來。

當然,也不可能出現別人。

他冷笑一聲,“你們皇宮的太監柔聲細嗓,對你動辄跪拜,怎麽不見你招來疼愛?”

這人有時候說話太過粗俗,她哼了一聲。

不是吵不過他,崔晏就很溫柔,待人接物溫和有度,嘴角總是含着柔和的笑。

可是她沒必要和他鬧僵,小吵怡情,讓一讓他才好談正經事。

她輕輕嗓子,正色道:“好了,收起你狎昵的态度,我要請你幫忙沒忘記吧?”

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求人姿态。

衣衫淩亂搭在肩頭,烏發垂在胸前,眼梢暈了緋紅,慵懶又妩媚。

她自然也意識到不妥,催他下去後落下帳子,仔仔細細穿嚴實才緩緩下床,走到窗邊矮榻上與他相對而坐。

窗外清風舒緩,吹動樹影珊珊搖曳,映在紅木桌上。

這些年她易容換面,以鴻影閣東家的身份談下不少生意,眼前之人也不再是她的丈夫,而是尋常生意人。

她嗓音清淡,音色悅耳,讓人不設防備,“我知道你們河東在泉州港有些門路,擁有幾艘規模不小的貨船,得空時尋常将士會耕田種地,但其中骁勇者會出海貿易,回程時也會采買各地風物珍寶,運到富庶之地販賣,賺些軍饷軍資。”

徐從繹有些詫異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市舶司管理嚴格,非出于官庫貨物,不得私自販賣,且貨船制造技藝不完善,船只緊俏,只有皇商才有能力開拓海外貿易。

更有海上水寇殺人劫財,外域地頭蛇以權勢逼人,滿船人貨兩空的情況也曾有過。

若非去一趟報酬豐厚,足足支撐八口之家一年開銷,無人敢拿性命冒險。

裴炜螢道:“我的夜明珠丢失後,你派人尋回,送來的木匣子裏盛滿粉珍珠,那是暹羅的特産。”

好歹她也是受寵的公主,見識的文玩珍寶不知凡幾,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徐從繹眸光犀利,緊追不放,“這些東西珠寶商行裏就可以買到。”

“你偷看我的賬冊。”

裴炜螢低下頭,還在不服氣地反駁:“說話別那麽難聽,你放在桌上,我不小心瞥到,能叫偷看嗎?”

大概是那次她哄他彈琴,溜到他的書房尋找被他扣下的信看見的。

但這并不是見不得人的大事,基本各鎮節度使都有一些違令進項,可打上防禦邊境侵犯的名號,朝廷那邊基本上都是睜一眼閉一只眼。

朝廷不給錢,總不能讓各鎮去搶。

她顯然不是來抓他把柄的,他問:“你說這些想做什麽?”

她反問他:“你們一般運什麽東西到外域賣?”

“茶葉和絲綢。”

“茶葉易受潮變質,絲綢産量不高,上等料子都被皇商壟斷,尋常布料利潤又低,不如運我的瓷器。”她一雙眼睛水汪汪看着他,閃動着興奮期盼的光。

他不假思索拒絕了,“瓷器易碎,占地大且沉重,不劃算。”

他說的不無道理,海外貿易中尋常見的便是絲綢茶葉,運輸瓷器風險太大。

但裴炜螢自然有辦法說服他,“我的瓷器注重造型,小巧精致,絕非你以為的粗瓷大碗。不僅節約空間,而且利潤極高,只要貼合外域的喜好設計造型和花紋,一定供不應求。”

“你只需替我運輸,茶葉絲綢還要你貼上本錢冒險,我的瓷器一旦遇到不測貨物受損,全部由我負責。”

“穩賺不賠的交易,你接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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