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第 28 章

程穗把養熊貓想得太簡單了。

熊貓畢竟是山裏的熊, 不是家裏的貓。很多本領都是只有跟着母親才能學會的,人再怎麽模仿也教不好。

就比如教團團爬樹這件事,她幾乎把有經驗的“老師”都找一遍了, 可團團還是學不會。

爬樹水平依舊停留在, 用爪子抱着樹, 兩腳離地然後屁股用勁兒的階段。

不過程穗可絕對不打算放棄。

就算團團沒有親媽來教, 她這個後媽也一定會盡到把它教好的義務!

“別急,團團還小呢, 慢慢教,遲早教得會。”王冬梅給程穗端來一杯水, 溫聲安慰她道。

程穗點點頭:“嗯啊。”

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程穗正在用筆在紙上設計着一棵獨特的“樹”。

樹上有很多根大小不一的樹枝, 一層層加起來差不多有十來個分叉, 最低的一根距離地面只有九厘米, 正好是團團現在擡起後腿的高度。

這是程穗為團團量身設計的“貓爬架”。

這麽多天團團都沒有進步,程穗猜測, 可能是上來就學爬垂直的樹難度太高了。

于是便想着降低難度, 從簡單的踩着樹枝往上爬學起。

就像曾經家裏的那些貓主子們一樣,貓爬架玩得多了, 習慣了攀爬的動作後, 輕輕松松就能學會爬柱子,就連光滑的窗簾也能輕松拿下。

所以程穗準備用竹子給它也做個大型貓爬架,讓它練練手。

只是考慮到團團的體重,她必須把中間的主要軀幹做得更結實一些,其他細節也要好好設計清楚。

“你也太小瞧咱團團了, ”轉過身,程老三從身後又拿起另一根竹條, 輕描淡寫地說道,“團團機靈着呢,也就是沒碰到個好老師,爬樹有什麽難的?真要是老師教得好,兩三天不就學會了嘛。”

瞧他那洋洋得意的樣子,王冬梅把雙手交叉一疊,反問道:“呦,難不成你是好老師啊?也沒見你把團團教會嘛。”

“術業有專攻,這句話聽過撒?”程老三不服地為自己辯解道,“我雖說不會教爬樹,可我教剝竹子教得好啊,你瞧嘛,團團現在都會掰竹子了。”

說着,程老三就從地上撿起那幾根折斷的小竹條,放在手心裏舉起給她看。

誰說他不是個好老師?

這可都是他悉心教導的證明哎!

為了向她顯擺是自己教導有方,程老三又從拿一堆竹條裏抽出一根,遞到了團團手裏,“來,團團,給你外婆表演一哈嘛。”

連續掰了十來根竹條,團團這會手正熱呢。

用爪子握住竹子的兩端,然後用力向下一掰……

“嗯!”

啪。

筷子般粗細的竹子應聲被輕松掰成了兩截。

團團将其中一半遞到嘴邊,一邊吃一邊得意洋洋地晃着自己的兩只蒲扇耳朵。

“看見沒?是不是會自己掰竹子了?”

這下可把程老三給神氣壞了,忙不疊地湊上前好好呼嚕了一把他的大腦瓜,又在它腦門上親了好幾下,“也就是團團小,掰不動粗竹子,等再過幾個月,它啥子都能掰得動。”

瞧瞧!這就是他程老三聰明伶俐的胖孫女!

以後誰再敢說它笨,他非得錘他不可。

團團可不止會掰竹子,跟着程老三學了好幾天,它會得本事還多着呢。

“來,咱再給外婆削個皮看看。”

程老三将一節完整的竹子拿在手裏,舉到團團面前時,上下擺了擺手向它示意道。

正在吃竹子的團團心領神會,用指甲在竹子的表面來回劃拉着。

團團的指甲比較鋒利,劃過竹子表面的時候就像是刨子,很快就留下了好幾道痕跡。

随後它又将竹子抱在懷裏,用牙齒撕咬着指甲劃過的地方,竹子表面那層深綠色的皮很快就被它撕掉了。

這還不算完,它還會主動将竹枝上面的葉子一片片的咬下來,秉持着一口“米飯”、一口“菜”的原則,交替吃着竹葉和竹子。

短短一個禮拜,團團就學會了削皮、掰竹子的本事,誰還能說自己不是它的好老師?!

王冬梅撇撇嘴,“那你倒是幫幫穗兒啊,教會了團團爬樹就算你厲害。”

一提到教爬樹,程老三立刻就慫了,轉過頭繼續給團團喂飯道:“我才把團團剛教到小學,啷個劈竹子、啷個挖竹筍我還沒教哩。”

爬樹?

教不會,這個他是真的教不會。

反正現在把團團教會掰竹子夠他吹一陣了,至于別的本事嘛……咳咳,還是交給它媽操心吧。

王冬梅:“先別教了,進來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

天氣越來越熱,得把厚衣服收好,把薄衣服找出來了,還有褥子、被子也得換成薄的。

王冬梅把家裏的衣服都放在了櫃子下面,一個人拿不動,得讓程老三幫忙才行。

程老三應了一聲,起身時把團團也從地上抱了起來。

“你做啥子?”

“教團團擡東西啊。”程老三晃了晃團團的肉爪子說道。

上次去胡有勇家,見那些猴兒們會做家務可把他羨慕壞了,要是團團以後也能幫着幹點啥那豈不是美滋滋?

他也不強求團團讓幹什麽重活兒,能在自己幹活的時候幫着拿個東西就行。

“技多不壓身,是不是?”

團團仰起頭,應和地哼了兩聲:“嗯!嗯!”

王冬梅白了他一眼,“就你會得多。”

今天的天氣不錯,趁着程老三在屋裏搬東西的時候,王冬梅把換下來的被褥抱到了院子裏曬。

用竹拍撣着被褥,像是下雪了一樣,上面全是團團身上掉下來的白毛。

“是不是也該給團團弄個床了?”

正在清理表面的浮毛時,王冬梅忽然想到,“團團以後越長越大,你那床那麽小,總不能一直跟着你睡吧。”

別看現在團團就四十斤出頭,記憶裏,山上的那些大熊貓各個都是二百來斤。

睡覺時一翻身,那不活活把人給壓死啊。

而是團團的爪子越來越鋒利,不小心撓一下,身上不流血也得多幾條紅道道。

程穗想過這個問題,團團現在睡覺很不老實,經常睡着了揮爪子蹬腿,所以她早就想單獨給它做個床了。

就放在她的屋裏,也方便照顧它。

“過幾天吧,做完貓爬架順帶着把它的床做了。”

“重活兒記得交給你爹,”王冬梅瞧了眼裏屋的方向,“你爹既然那麽愛表現,那就讓他好好顯擺一下。”

程穗笑笑,“好,沒問題。”

她們正在外面各自忙着手裏的事呢,沒一會就聽到裏面傳出一聲激動地叫喊。

“是誰家的胖娃兒這麽厲害啊?哇,原來是我們家團團啊~”

程老三夾着嗓子說話的聲音,讓王冬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用進去看,都能想到他那一臉寵溺,比太陽花還要燦爛的笑容,還有噘着嘴在團團腦袋瓜上猛親的動作……

年輕時見他這麽哄孩子倒不覺得有什麽,怎麽現在總覺得有點油膩呢?

屋裏,被程老三誇獎後的團團高興地吐着舌頭,微笑着哼了幾聲。

團團長得可愛極了,但是微笑的團團更可愛!

兩只蒲扇耳朵向腦袋瓜後面一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也眯縫成了月牙泉,還有嘟嘟的微笑唇,從上往下這麽看着它,簡直要把人的心給甜化了。

站在椅子上,程老三将團團叼過來的小包袱放在了櫃子上面。見上面還有一些空位,便一邊托着旁邊的包裹,一邊對下面的團團說道:“團團,把你外婆的針線包給我遞過來。”

“嗯?”

團團不懂他說的是什麽,只是擡頭看着他。

“那邊,針線包,”程老三又指了指床頭的方向,“放着毛線針和毛線的針線包。”

順着程老三手指的地方,團團看到了王冬梅放在枕頭旁邊的針線包。

王冬梅冬天織圍巾和毛衣剩下了不少毛線,收好了,等明年冬天還能再織一些。

團團扶着床站起來,試探着用鼻尖碰了下針線包後,又扭過頭朝程老三舔了舔嘴唇。

“嗯?嗯?”

“對,就是那個,”程老三點點頭,“你外婆經常用的針線包。”

團團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聽話地咬着針線包的一角。

它沒有把整個針線包拿下來,而是用鼻子拱了拱,将裏面的毛線針給咬了出來。

爪子分別握住毛線針的兩端,然後猛地一用力……

啪!

程老三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一回事呢,那根竹制的毛線針就被團團掰成了兩半。

程老三:!!!

糟了,要死了。

“停下,快停下,不是讓你掰啊!”

話音剛落,另一根毛線針也慘遭了團團的“胖手”。

一共就兩根,還全被掰斷了。

這要是被王冬梅知道,團團不得挨一頓毒打啊……

“怎麽啦,咋個回事啊?”

在外面聽到程老三的叫喊,王冬梅感覺事情不對勁兒就想着進來看一眼,結果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用了多年的毛衣針被掰成了四半。

而團團,正樂呵呵地沖着她微笑,似乎在等着她的誇獎。

“程老三!”

王冬梅撿起了慘死在團團懷裏的毛線針,聲音高了一個八度,“瞧你幹的好事!”

程老三一臉懵逼:???

“冤枉,不是我叫它幹的。”

王冬梅才不管,擡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下,“我鏟你兩耳屎!要不是你瞎教,它能嚯嚯我的毛線針啊!”

“真不是我哎,你別……哎!”

“嗯!嗯!”

團團還以為他們在玩呢,樂呵呵地湊了上去,使勁兒晃着程老三腳下的那只椅子。

程老三:???

搖吧,晃吧!把我摔壞了,世界上就沒有跟你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外公啦!

……

春天,山裏的花開遍地,有了豐富的蜜源,蜜蜂也比冬天更加勤勞了。

程穗養的這窩蜜蜂很争氣,基本十來天就能釀出滿滿一蜂箱的蜜。

靠着蜜蜂,程穗賺了不少錢。

程穗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蜜蜂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蜂蜜,她自然要好好照顧它們。

這些天,她不僅重新用木材給它們做了一個大房子,還在山裏各處尋找着更合适它們居住的新家。

之前那處石縫是不錯,只是有些潮濕了,冬天還好,如今到了春天,蜂巢表面總是發潮,在石縫裏又不能曬到太陽,很容易發黴。

于是程穗便在後山同另一座山之間的山坳裏,重新給它們找了處新家。

這裏離村子更遠,周圍是漫山遍野的鮮花,最重要的還是陽光好,要是将蜂巢挂在山林之中的樹杈上,既能讓它們時常曬到陽光,也不會被貪食蜂蜜的野獸打擾。

程穗踩點踩了好幾次才定下來,今天便打算給它們搬家。

“嗯,嗯,嗯。”

團團很喜歡在山上玩,只要一進山就開心地“嗯嗯”叫。

尤其是在路上碰到有些小動物時,還會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同它們打招呼。

當然,松鼠除外,上次那只松鼠偷吃它瓜子的事,它到現在還記得呢!

就是團團的電池容量有點低,每走一會就要爬進竹筐裏休息,然後把收集的東西一同叼進竹筐。

小石子、枯樹枝、形狀特別好看的樹葉還有剛剛綻放花瓣的野花……每一樣都是它最喜歡的新玩具,躺在竹筐裏的時候會反複拿在手裏把玩。

再次從竹筐裏出來時,團團又看上了長在樹下的那一團菌子。

搖頭晃腦地跑過去準備将菌子摘下來,剛張開口,就被吓得渾身激靈了一下。

“哎?哎!哎!”

向後退了幾步,團團一臉不可思議地盯着那團菌子。

很快,它撐在地上的手掌逐漸加重了力氣,站在那團菌子前一動不動,眼神裏的歡喜也被嚴肅和反感所代替。

“汪!汪汪!”

團團氣壞了,扒拉起地上的泥土沖着菌子吠叫道。

“怎麽了?”

聽到團團的叫聲,走在前面的程穗回過頭走到它身邊,輕輕胡嚕着它後背豎起的毛安撫道。

順着團團的目光看去,程穗只看到了一團菌子。

那菌子約摸着是剛長出來,灰色的傘帽是正圓形的,中間的顏色比周圍要深一些,下面的傘柄也是幹幹淨淨,表面還氤氲着一層薄薄的水珠。

團團是有點審美在身上的,換做程穗,看到這麽一團漂亮的菌子也想摘回去炒炒吃了。

只是,它為什麽會生氣呢?

程穗用手裏的樹枝撥動着附近的草叢,既沒發現什麽動物,也沒見到什麽陷阱……

難不成,是它有陰陽眼,看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這大早上的,山裏霧氣彌漫,确實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程穗連忙拉着它,想要帶它離開:“好了好了,咱們走吧,前面肯定能找到更漂亮的菌子,咱們再找個更漂亮的。”

不情不願地被程穗從地上抱起來,團團還在沖着那團菌子叫個不停。

程穗從來沒見過團團罵得這麽難聽,上次這麽罵罵咧咧,還是在保護中心碰到那只大熊貓的時候。

抱着團團一路往前走,過了好一會,團團才安靜下來。

就快到放着蜂箱的山縫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沒罵痛快,團團這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也不找漂亮的小石子了,只是在路上聞來聞去,似是在尋找着什麽蛛絲馬跡。

咚!

前面忽然傳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聲音不大,但程穗卻聽得很清楚。

是從石縫裏傳出來的!

糟糕,不會是有什麽猛獸發現了她的蜂箱吧!

程穗警惕地拿出了別在腰間的斧子,快步朝着山縫走去。

距離不到十米的時候,她終于看到了在石縫為非作歹的“猛獸”。

黑白相間的毛,胖乎乎的身材,還有驅趕着周圍蜜蜂的大耳朵……

是大熊貓!而且是上次保護中心救治的那個“小孩哥”!

沒有看到大熊貓的臉,但那兩條套“黑色絲襪”的大粗腿已經暴露了它的身份。

在保護中心養了兩個多月,它的腿傷已經痊愈,只是腿上的毛長得有些慢,估計是當時剃得太短傷到了一些毛囊,長出來的毛并不均勻。

放眼整個川省,怕是只有小孩哥能有這獨一份的絲襪了吧。

這只小孩哥還挺不客氣,扶着石牆站起來吃起了自助餐,一會舔舔蜂箱表面,一會又舔舔牆壁上幹了的蜂蜜,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它的腦門中央被蜂蜜弄濕了一塊,放在石縫裏的蜂箱也有些松動,估計是它剛才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把頭磕在了上面。

要說它膽子小吧,它偷吃蜂蜜的時候,那麽多蜜蜂圍攻它都不怕。

可要說它膽子大吧?它又不敢把蜂箱的蓋子掀開大快朵頤。

這只大熊貓站起來的時候幾乎和程穗一樣高,只要它想,一米五高度的蜂箱它輕而易舉就能給扒拉下來,但是它沒有。

莫不是擔心裏面的蜜蜂太多了?

吸溜吸溜~

小孩哥吃得那叫一個歡,兩條短粗的後腿踮來踮去的,難得吃到這麽甜滋滋的蜂蜜,給它陶醉得眼睛都閉了起來。

“汪!汪!汪!”

不止是程穗,團團也發現了這只大臭熊。

扒拉着竹筐氣呼呼地從程穗身上跳下來,團團二話不說就朝着小孩哥沖了過去。

“汪!汪汪!”

別看團團個頭小,體重連小孩哥的四分之一都不到,但它的氣勢很足,嗓門也很大,尤其是那股騰騰的殺氣,說有兩米高都不為過。

你個肥頭大耳的臭熊,竟然敢偷吃我的蜂蜜!

咚!

小孩哥被外面的叫聲吓了一跳,一擡頭,腦袋瓜又磕在了蜂箱上。

嘶……

程穗看着都替它疼。

沖到小孩哥跟前,團團張口朝着它的黑絲大腿“嗷嗚”就是一口。

管它是不是比自己強壯,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呢,先下手為強,打了再說。

團團突如其來的一口把小孩哥咬得一激靈,龇牙咧嘴地揮着爪子,想把團團推走。

若是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它,程穗肯定會被它露出的牙還有兇狠的五官吓到。

但是和它接觸了這麽多次之後,程穗太了解它了,膽子還沒綠豆大的小孩哥別說把團團按在地上暴揍,連伸手把它從身上推走,估計都害怕它會再咬自己一口。

事實證明,程穗沒猜錯。

“哎哎!哎!哎!”小孩哥被團團咬得吱哇亂叫,根本不知道要還手,着急忙慌地從山縫裏往外面跑,吓得它五官都扭曲了。

沒有完全長出來的毛發遠遠看去真的太像絲襪了,而且奔跑的時候,它的腳邁的還是內八字。

又嚎又喊、又哭又叫……看着小孩哥被團團追着打的畫面,程穗感覺這些天累積的功德都要笑沒了。

它的膽子真的太小了,怎麽會有膽子這麽小的大熊貓啊?!

“汪!汪!汪!”

團團在它後面窮追不舍,四條小腿撲騰得飛快,好幾次都快要咬到了,結果小孩哥一轉身就躲了過去。

和小孩哥不一樣,團團長了一張可愛的甜妹臉,性格卻有着川渝地區女子該有的潑辣,動起手來那可是毫不含糊。

軟萌的表情配上憤怒的叫喊,仿佛是被蜜糖包裹着的辣椒醬,甜中一點辣,辣中還有點麻。

不知道是不是經常和家裏大鵝和公雞們掐架,團團的身手也得到了它們的真傳。

程穗記得大熊貓最厲害的武器是它們的爪子,一巴掌呼過去能把人打骨折,但是團團最厲害的卻是那一口剛長出來沒幾個月的乳牙,一口又一口,像極了平常大鵝叨它的樣子。

可以,想不到家裏的大鵝也是它的老師。

小孩哥被追得有點體力不濟,眼瞅着團團不肯罷休,它直接朝着前方那棵粗壯的大樹沖了過去。

蹭蹭蹭!

它爬樹的速度很快,像是猴子一樣,三兩下就爬到了四五米高的地方。

這是程穗第一次親眼看到大熊貓爬樹的方式。

和猴子有點相像,也是手腳來回交替着往上爬。

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它沉重的身子沒有成為拖累,在四肢的帶動下,很輕松就爬了上去。

快要竄到樹頂的時候,大熊貓才停下來,氣喘籲籲地往下面看了一眼,确定團團沒有追上來才稍稍放心了一點。

看着沖到樹上的小孩哥,團團懵了一下,舔了舔鼻子尖,仰起頭看向了它的大腚。

它,它是怎麽沖上去的?

團團用爪子在樹上扒拉了兩下,随後又按照之前學的那樣,“啪叽”一下趴在了樹幹上。

“嗯!嗯!”

爪子扒在樹幹上的團團全身都在用力,像是一只黑白色的毛毛蟲,努力往上拱着身子。結果爪子剛一松開,身子就整個向後仰了過去。

程穗以為團團能一怒之下打通任督二脈,參悟爬樹的真谛。

可惜,團團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汪汪!汪!汪!”

重新從地上站起來,團團繼續擡起頭沖樹上的小孩哥叫喊着。

原地努力往上蹦跳了一下,結果還沒剛才趴在樹幹上的位置高……

不行,偷吃蜂蜜的仇,它今天非報不可!

靠近樹頂的位置,小孩哥的手腳牢牢地抱着樹幹上,團團每叫一聲,它的屁股都會跟着顫一下。

或許是感覺到團團不會上來,它的情緒明顯安穩了不少,甚至都敢吐出舌頭放松喘氣了。

程穗了解團團,這個小丫頭脾氣犟得很,要是不管它的話,真有可能在樹下一直守下去。

樹上那位小孩哥膽子本來就小,萬一再摔下來……

“團團乖,咱們不和它計較了。”走到團團身後,程穗揉着它的耳朵根,勸說道,“一會我就把蜂箱搬走,這樣它就吃不到咱們的蜂蜜了。”

“嗯!嗯!”

團團不肯走,還守在樹下。

程穗又哄了它好一會,一會揉耳朵、一會吹吹風,把能說的好話都說了好幾遍,團團的心情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用腦瓜磨蹭着程穗的手臂,方才還在暴走的蘿莉又變回到了那個乖巧的甜妹。

将爪子搭在程穗身上,它可憐巴巴地哼了幾聲,軟乎乎的聲音和剛才那要打要殺的動靜截然不同。

程穗将團團從地上抱起來,正準備走的時候,天上忽然好像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啪。

就一點,幸好已經從樹根旁邊走開了,那東西才沒有掉到他們的身上。

什麽東西啊?

程穗走上前瞧了眼那團掉在落葉上的東西:梭子形、巴掌大,深綠色的表面還有許多的毛刺……

好家夥,不會是被吓得拉粑粑了吧?!

擡頭一看,那位穿着黑絲的小孩哥正撅着尾巴,似乎還有粑粑要繼續拉。

“汪汪汪!汪!”

好不容易被哄好的團團再次暴怒,掙紮着從程穗的懷裏又跳下來,沖到樹根旁邊,對上面的大熊貓叫嚷道。

你個臭熊!還敢朝我拉粑粑,今天我非要把你的皮燕子給堵上不可!!!

程穗這次也選擇站在團團這邊。

你說說你,明知道自己膽子小還這麽讨打。

皮燕子怎麽能這麽松,就不能等我們走了之後再拉嗎?

揍它吧,揍一頓就好了。

……

下午回到家,見團團渾身髒兮兮的,程老三和王冬梅都驚住了。

“咋回事?你倆不是去搬蜂箱了嗎?又不是去挖煤。”程老三用手帕給團團擦了一把臉,問道。

團團渾身濕漉漉的,身上的白毛沾滿了泥土和碎葉,湊近一聞還能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

不過它身上倒是有幹淨的地方,就比如它的嘴唇兩邊,被舔得幹幹淨淨,像是拿橡皮擦過了一樣。

“碰到上次的那只大熊貓了,”程穗猛喝了幾口水,“它可把團團氣得不輕。”

程穗把今天見到那位“小孩哥”的事,跟程老三他們說了一遍。

團團機靈着呢,雖然它到最後都沒能把它揍一頓,卻在那樹根下面留了不少的“驚喜”,等它下來的時候,肯定能沾得滿身都是。

王冬梅:“那只熊貓不是在保護中心嗎?咋跑到山裏了?”

程穗想了想,猜測道:“應該是見它傷好了,所以就放生了吧。”

“那也應該放到西邊,”程老三又問,“西邊的山離咱這兒遠着呢,它是咋來的?”

程穗:“那誰知道呢。”

程穗上一次見這只大熊貓已經是一個多月前了,當時她帶着團團去體檢,順便去收容室瞧了一眼。

那個時候它恢複得已經差不多了,估計就是在那段時間放歸的。

“趕明還是去林衛隊問問吧,看它在後山住着礙不礙事。”王冬梅建議道。

後面的山頭已經好些年沒見過熊貓了,平常村子裏偶爾也會有人去。雖說那只大熊貓的膽子小,大概率不會主動傷人,可還是得問清楚了才好。

程穗點點頭:“行,我明天去問問。”

團團今天把自己滾得太髒了,毛巾怎麽擦都擦不幹淨,尤其是它的小腳丫,裏面的泥巴更是擦不掉。

沒辦法,只好給它洗個澡了,用熱水泡泡,說不定還能洗得幹淨點。

準備好熱水後,程老三把家裏平常用來洗澡的熱水盆端來出來,一邊加水一邊試着,感覺溫度差不多了才敢抱着團團進去。

這是團團長這麽大第一次泡澡。

被舉起來的時候,它緊張地眼睛瞪得老大,爪子和小腳懸在半空無處安放。

“嗯!”

當被放進水盆裏的時候,屁股的溫熱讓它渾身一顫,差點從盆裏竄出來。

“要不喂點吃的哄哄吧?”王冬梅建議道。

程老三:“我去拿筍子。”

“還是蜂蜜吧,”程穗示意程老三幫忙扶着團團,起身往自己的屋裏走,“筍子容易掉進盆裏,稍微喂點蜂蜜應該就行。”

“別折騰了,這兒有棉花糖。”

隔壁院子裏,劉二姑舉着手裏的那根竹簽子吆喝了一聲。

那個棉花糖是她上午買回來的,在院子裏放半天了,原本是買給小孫女吃的,不過羅英說她年齡小,不能吃太多糖,便想着留給團團吃。

棉花糖好,吃着方便,用手撕下來就能吃,不用像蜂蜜那樣拿勺子喂。

團團還沒吃過棉花糖呢,有個稀罕的玩意兒吸引它的注意力,也能讓它更安靜。

“謝謝二姑!”

将那根棉花糖拿過來,團團的注意力果然把目光挪了過來,試着聳了聳鼻尖,竟然聞不到丁點的味道。

白糖經過高溫拉絲變成了雲朵一樣的形狀,那做棉花糖的人還挺有巧思,用簽子調整着棉花糖的形狀,把棉花糖變成了一朵花。

團團扶着水盆邊,迫不及待地靠了過來。

團團的性格十分溫柔,擔心自己的牙可能會咬傷棉花糖,它剛湊近一些就趕緊閉上了嘴巴,同時舉起爪子,小心翼翼地往棉花糖上湊了湊。

“嗯?嗯?”

它還是沒有碰到棉花糖,而是看向了握着它的程穗。

程穗從棉花糖上撕下一小塊,遞到了團團嘴邊,“吃吧,可甜了。”

團團努力嗅了嗅那一片棉花糖。

好奇怪,怎麽會沒有味道呢?

試着伸出舌頭舔一下,它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可是舌尖上卻有絲絲的甜味。

“哎?哎!”

随後,團團一口将那棉花糖咬在了嘴裏,不用它怎麽費力咀嚼,那甜甜的味道就瞬間在它嘴裏彌漫開了。

好吃!

團團聳動着耳朵,一臉驚喜。

趁着這會功夫,王冬梅和程老三也沒停下,快速用毛刷刷着它身上的毛,又用肥皂把打绺的地方仔細揉了揉,最後用水一沖就把髒東西都沖掉了。

“再來一口好不好?”

“嗯,嗯。”

程穗又撕下一條棉花糖,将它捏成一個小帽子的形狀後,輕輕放在了團團的鼻頭上。

團團配合地舔了一下,輕輕松松又嘗到了那白糖的滋味。

“嗯~嗯~嗯~”

團團扶着水盆,心滿意足地咂了咂嘴。

從今天開始,它也要把棉花糖收入自己的阿貝貝,每天都抱着甜甜的它睡覺覺~

程老三:“洗得差不多了吧。”

王冬梅點點頭,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瞧着手邊那條手帕實在是太小,便說道:“我回屋換條大的毛巾給它擦擦身。”

轉身回到屋裏,過了好一會,王冬梅又了程穗一聲,“穗兒,進來幫我個忙。”

“哎,來了。”

程穗順手把棉花糖遞給了程老三。

不知道是不是糖化了,那根竹簽拿着有點粘手。

程老三正想着把竹簽抽出來,用手拿着棉花糖更方便,可下一秒,他才反應過來那是糖做的,而自己的手上沾滿了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哎?哎?哎?”

那團棉花糖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融化,短短幾秒鐘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程老三的手心裏。

程老三趕忙洗了一把手,趁着團團還沒反應過來,飛快在它的腦門上親了一口:“團團乖,趕明兒我再給你買一個更大棉花糖,好不好?”

團團看傻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他的手掌心。

它不相信自己的阿貝貝這麽快就消失了,又擡起爪子輕輕戳了下他掌心的肉。

外公,我的棉,棉花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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