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宮中局勢
第9章 宮中局勢
“什麽騎馬?”周元琦追問道。
周元瑢跟周元琦表述了一遍當時的方位,有個騎馬走在他們左前方的少年,問他知不知道那是誰。
“可能是哪個副将的兒子吧。”周元琦猜測道。
周元瑢此時也沒有那麽肯定了,世界上頭圓的人應該不少,他不能單憑後腦勺的形狀,就判斷一個人是不是他崽吧。
這件懸案就此揭過。
當下還有更加要緊的事必須解決。
周元瑢看着周元琦遞過來的水碗,皺起眉頭。
只見水碗底部沉着許多白渣子,更可怕的是,表面還飄着一層詭異的油光,這水喝多了,身體一定會出問題。
“你還想喝水嗎?我再去院子裏舀一點。”周元琦立刻端起水碗。
“等等。”周元瑢叫住他,“你這水……是從哪裏打上來的?”
“井裏啊。”周元琦茫然道,不知道為什麽周元瑢對這水的來歷那麽在意,“就院子裏的井裏。”
“我想看一看。”周元瑢深吸一口氣,忍着背疼,試圖掙紮着坐起來。
周元琦哪敢讓他亂動,趕忙放下水碗,過來扶他:“小弟,你要幹什麽啊,你別亂動!”
周元瑢借着周元琦手臂的力量,慢慢起來,只要後背不着力,疼痛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小弟,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幫你去拿,你真別起來,禦醫囑咐了,你現在還不能動……”周元琦不停地在周元瑢耳邊叨叨,如同一只喋喋不休的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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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在哪兒?”周元瑢打斷周元琦的叨叨,目光越過窗棂,向外看去。
窗戶雖然是合着的,但是窗戶紙破了個洞,從周元瑢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院子裏。
周元琦無法,只好指着院子牆角位置,那裏栽植着幾竿竹子,下面就是水井。
“我們家一直用那個井麽?”周元瑢問,“從什麽時候開始水變成這樣了?”
“啊?哪樣?”周元琦迷惑不解。井水不就是這樣嗎!
周元瑢知道答案了,看來井水受到污染是長年累月的事,周元琦和周泰能體壯如牛地活到現在,也是個醫學奇跡。
“你去打水來給我看一看。”周元瑢說道。
周元琦抓了抓腦袋,不明白周元瑢為什麽突然這麽糾結井水的事情,但是還是照辦了,反正他本來也要打水。
周元瑢看着周元琦走到院子裏,把一個尖底橢圓形的豎瓶扔到井裏,再活動手臂調整方位,探頭探腦看打水情況,使勁折騰了一番之後,拉起繩子,把一瓶水提上來。
這就是周元琦所說的很難用的汲水瓶。周元瑢想。看來二少爺果然沒有怎麽用過這東西,可能為周元瑢打水,還是他第一次經歷。
周元琦返回屋裏時,發現周元瑢還在從窗口那個洞往外看,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等一下,閉上眼睛,那是在看什麽?
“周元琦,那堵牆外面,是什麽?”周元瑢忽然問。
“什麽牆?”周元琦被問懵了。
“井靠着的牆,外面不是家裏吧。”周元瑢回過頭,從周元琦手中接過水碗,但是他沒有喝,而是晃了晃碗裏的水,對着光看。
“外面是柳枝巷。”周元琦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知道外面是柳枝巷嗎?”
“我就考考你,觀察能力怎麽樣。”周元瑢笑道,“柳枝巷是不是不太大,平時沒什麽人走?下雨的時候,是不是容易淹掉?”
“咦?”周元琦抓了抓頭,“是這樣,不過,這需要什麽觀察能力嗎?”
“我再考考你,咱們這城裏,最大的街道是什麽街,下雨的時候會不會淹掉?”周元瑢又問。
“朱雀街,長安街,玄武街……那倒是不太會淹,畢竟街兩邊有排水溝。”周元琦思索道。
“柳枝巷沒有排水溝嗎?”周元瑢追問。
“背街小巷,哪兒有排水溝啊,還有很多人偷偷在柳枝巷扔垃圾呢,對了,我想起來了,柳枝巷對面本來是唐家的舊宅,唐家租給了一家酒樓……”
“這就對了,既然是租給了酒樓,他們肯定會生産很多剩飯剩菜,如果酒樓生意很好,泔水桶裝不過來,可能就會偷偷潑在背街小巷裏,”周元瑢推測道,“柳枝巷沒有排水溝,一下雨就會被淹,說明地下也沒有做排水管道,這些廚餘垃圾,日積月累,全部滲到地下,污染了這一片的土質,緊挨着院牆挖掘的水井自然也會受到污染。”
說着,周元瑢捧起手中的水碗,稍微晃了晃,讓周元琦看到上面浮着的那一層油光。
周元琦的臉都綠了:“竟有這等鳥事,待我去把對面酒樓老板捉來問問!”
“等一下,”周元瑢把水碗放在床沿邊,“你捉他幹什麽,他鐵定不承認,你又不能揍他,畢竟咱們現在身份敏感,沒被人找到頭上就不錯了……咳咳……”
這時,屋外傳來一個雄渾威嚴的聲音。
“元瑢說得不錯,周元琦,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嫌腦袋在脖子上呆得太穩麽!”
周泰回來了。
周元琦一個激靈,頓時變成了鋸嘴葫蘆。
周元瑢看見周泰,嘴唇動了動,有個便宜兄弟倒還罷了,這個便宜爹他還真是叫不出口。
還好周泰并沒有在意,威嚴的目光掃在周元瑢身上時,只注意到他從床上坐起來了,頓時罵周元琦:“你怎麽看的人?禦醫說不能亂動,你就看着你弟弟起來!”
周元琦一臉冤枉地向周元瑢求助。
“咳咳……”周元瑢委實有些怕他這個爹,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便宜兄弟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周泰監督着周元琦把周元瑢安頓回床上,蓋好被子,這才勉強地從鼻子裏“嗯”了一聲。
卧房中的氣氛有幾分凝重。
周泰畢竟是在前朝當過将軍的人,眼界和思慮都比周元琦周祥,他先對兩人說了禦醫透露出的宮裏的風向,他們一家三口暫時是安全了,畢竟皇帝金口玉言,不能出爾反爾,說不砍頭,短期內就不會砍頭,至于将來會不會砍頭,只要他們姓周,這個前朝餘孽的身份一直在,砍頭的風險就一直會有。
所以,他們必須抓緊眼下這個空檔,站穩腳跟,讓新朝廷認為他們有存活下去的價值。
“爹你德高望重、骁勇善戰,曾經帶領三軍抗擊蠻夷,我雖然沒有爹那麽厲害,也曾經在十三衛比武中奪得第三名,拳腳功夫還算不錯吧。我們這樣的人才,難道朝廷會認為沒有價值嗎?”周元琦忍不住為老周家喊冤。
周泰瞥了一眼周元琦,微微搖頭:“這不是活下去的價值,這是殺頭的理由。”
的确,前朝餘孽,武勇卓絕,兩項加一起,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死罪。
“站隊。”周泰語氣深沉地說道,“現在,能保我們一家三口安穩的唯一方法,就是選擇一位皇子,表示忠心。”
“那還選什麽,肯定是二皇子啊!二皇子救了我們!”周元琦立刻說道。
周元瑢心裏卻“咯噔”一聲,第一反應是,沒想到穿越進游戲裏還要搞派系鬥争,他想趁着穿越的時間當幾天鹹魚都不行了。
“元瑢,你怎麽看?”周泰忽然問道。
周元瑢最不擅長這個,不過,他倒是很會和稀泥:“我覺得還是要看一看有哪些選擇,這些選擇的利弊是什麽。”
周泰對周元瑢的回答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語氣稍微輕松了一些:“看來,經此大劫,元瑢的性子确實有一些轉變了,以前不會考慮的,現在要考慮了。”
周泰話鋒一轉,向兩個兒子介紹了如今宮中的局勢。
大皇子是最得開平帝信任的皇子,也被指定為皇位繼承人,前途一片光明,如果能夠追随大皇子,那将是一條坦途。目前他們攀上大皇子的機會是,大皇子因為好奇二皇子為何會對他們如此看重,特別派人來調查,如果趁此機會示好,大皇子可能願意接收他們,作為大皇子對二皇子的眼線,安插|到二皇子身邊。
二皇子是他們周家的大恩人,不知什麽緣故,十分看重周元瑢,也是因為周元瑢才救下他們一家三口,目前還沒有對他們提出什麽報償的要求。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自身難保——自從他在監斬臺上拉直楊太師的銀鈎,便得到開平帝的注意,只是後來他又當衆打死監斬校尉,于法理不合,作為皇子過于沖動,難當大任,開平帝本來想獎賞他,後來又沒下文了。
三皇子、四皇子年齒尚幼,但是因為行刑臺事件,兩位皇子背後的勢力,似乎也對周元瑢一家頗有興趣。
“我聽明白了,這就是只有兩種選擇啊,”周元琦一拍大腿,“要麽做背信棄義的小人,要麽做知恩圖報的良人,只是良人未必有好報,小人多半前途光明。”
周元瑢聽了這麽多,只有一句話想問,這些皇子裏誰叫魏玄極。
但是,皇子的名諱,恐怕不能随便叫,他如果問了,也會引起周泰的懷疑。罷了罷了,還是等到安全的時機,再問一問不相幹的人吧。
“不錯,”周泰沉聲道,“而且,我們還要考慮一個問題,我們的效忠,到底能給那位皇子帶來什麽好處?如果不能帶來好處,只能連累那位皇子,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坑害恩人的好。”
“這……”周元琦是真沒想這麽多,他本來想說,那肯定做良人啊,誰要做小人,誰知,他爹卻給出了他一種相反的思路。
如果只能給人添麻煩,那還不如別連累恩人。
如果能幫得上忙,好好想想自己的價值在哪裏。
周元琦感到一陣頭痛,下意識地看向被子裏的小弟。
不知怎麽的,他就覺得小弟可能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