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0-捉鬼現形(1)

10-捉鬼現形(1)

就如劉钰了解大姑一樣,大姑也早摸透了她的脾氣。

麻将才打 4 圈,姑侄倆因為點炮面對面拍桌子噴起口水。

若不是奶奶和表姐一門兒插科打诨,兩頭劉姓母老虎保不齊哪個掀了麻将桌。

表姐夫也加入祖孫陣營挨個賠笑臉勸了,還給劉钰點了顆煙,順勢坐在自家媳婦和劉钰中間,像大護法似的出聲提醒劉钰怎麽出牌,狠狠出賣了丈母娘一波。

大姑連輸 3 局,氣得摔下骰子跑去沙發上運氣。

大姑父樂颠颠沒事人似的接替她的位置開始洗牌,大姑指桑罵槐對老公吼道:“瞅你那嘚瑟樣兒,呲個大牙花子找不着北了都!”

大姑父碼牌碼的相當順滑,頭都不回憨憨一笑:“為啥不樂呢,玉閨兒這牌打得可太地道了,好容易碰見高手,我高興啊。”表姐兩口子趁機又狠狠誇了劉钰一波。

劉钰不冷不熱哼笑兩聲,磕嗒磕嗒煙灰,掃了大姑一眼,沖大姑父呲牙:“嘿嘿,大姑父可別捧我了,這哪是我牌打得好,應該說是我身上的仙兒很有一套。”吸了口煙,她意有所指道,“所以啊,輸給我不丢人,你們就當給咱家堂子上供了吧!”

聞言,大姑很不高興大哼兩聲,嘟囔罵着“損色”,摸起遙控器不停轉臺,假裝無視劉钰“趾高氣昂”的表情。

“可不咋的,”表姐夫毫不理會丈母娘的心情,哈哈應和,“要不我能挨着老妹兒坐麽,大過年的,我得沾沾好運氣呀。”

“嗯呢呗,那必須好好噓呼噓呼咱老妹兒。”表姐陳珊歪頭沖老公抛了個飛眼,裝作心不在焉的樣子提道,“哎呀,說起好運氣我差點忘了。老妹兒,你待會兒給我和你姐夫好好看看一年運勢呗,我倆開春想跟人合夥跑長途貨運,就想知道合不合財。”

不等劉钰開口,捆竅的圈堂堂主胡翠花甩出張紅中,冷不防開口諷刺,“你們兩口子真有意思,這點事不是昨兒才問過你二姨麽,咋還來問?我們和她家都是一門人馬,犯得着問了東家問西家,實在要是不信大可去找別家仙,你當我們那麽樂意浪費口舌呢。”

陳珊臉色頓時難堪不少,老公孫成也有些臊得慌,黝黑的肉臉蛋子都泛起潮紅。

她剛想張嘴辯解,奶奶在桌子底下輕踹了她一腳又擠眼示意她別吱聲,緊接着交了張七條送劉钰一手杠子,然後,滿桌各存心思的人就聽老太太面帶讨好的笑,恭敬說道:“老仙家別生氣,倆孩子哪能不信你們呢!”

随即,奶奶又擡腿踢了踢孫成,指了指玄關的玻璃櫃說:“小成子,去,給老仙家倒口哈拉氣兒方言,在東北給仙兒敬酒點煙都可以用這個詞。喝。”她重新将目光放在劉钰臉上,“老仙家你受受累,再幫倆孩子好好看看運氣,這都是咱老劉家姑娘的兒女,将來他們發了家肯定不忘孝敬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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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翠花再次開口前,劉钰在心裏也這麽跟她說的。于是乎,這位性子高傲的堂主最終還是賣了祖孫倆的面子,接過孫成遞來的半杯小燒一飲而盡,砸吧着嘴唇有些意猶未盡地徐徐道來:

“跑大車行。你兩口子八字都占着驿馬驿馬在八字中的意義代表升遷,調動,走動,遷移,奔波,換工作,出國等。驿馬是八字命理中的術語,如命中帶驿馬,則此人命多走動,必有走遍東西南北之行。,今年又是牛年趕上這流年驿馬運了,就是想守家在地做買賣都起不來運,非得四處闖闖,保守估計這一年能掙二十來萬吧。”

“至于跟你合夥那人……昨天我家弟子也明明白白告訴你們了,頂多心眼子小了點,脾氣挺沖,只要你們不計較啥事順着他捧着他說就成,絕對合財。”

“但有一點,昨天事情太忙我家弟子忘了說,今兒你們既然碰到我了,那我就負責把話掰開說清楚。不過你們給我聽好,我就說一遍,要是再沒完沒了地問,別怪我急眼攪和你們成不了事!”

說着,胡翠花故意帶劉钰瞪起眼睛剜過陳珊又不客氣地瞪死大姑,把這母女倆吓得俱是一哆嗦,但都不敢再吭聲了。因為她們清楚——現在坐在她們面前的已經不只劉钰本人,有個看不見卻聽得見的“人”正操控着她的身體,對她們今天屢屢冒犯不敬表達強烈的不滿。

陳珊趕緊把手裏攥熱乎的東風坦白交出。只見劉钰邪氣地咧嘴一笑,推倒面前一排麻将:“呵呵,等的就是東風,胡了!”

未作猶豫,陳珊摸過桌角一沓 1 塊錢放在劉钰那頭摞起的“小金山”上頭,努力穩着聲音小聲追問:“老仙家,麻煩您告訴我們到底是啥事,一會兒我還給您點炮。”

“呵,你這丫頭倒是挺會來事兒的。”胡翠花借嘴傳音說完最後一句就放開劉钰竅門,貼在她耳邊恢複慣有的溫和,“弟馬,剩下的事你負責和他們說吧,我得回去陪客人了。記住,甭管他們問啥,你把該交代的交代完,其餘用不着啰嗦。我是看出來了,你大姑家這幾頭爛蒜,壓根就不是誠心信咱們!哼,要不是看在你和你奶奶的面子上,我今天非得禍禍他們一頓,什麽狗屁玩意兒,在姑奶奶面前嘚瑟個卵!”

然後,她潇灑一躍飛向劉钰卧室,眨眼切斷了所有聯系。

劉钰舒展眉頭,晃了晃酸痛的肩膀,低頭撈過腳邊的礦泉水大口痛飲。奶奶見狀,跟她一樣松了口氣,與劉钰互相默默交換眼神。

劉钰這才清清嗓子,将胡翠花告知的細枝末節與表姐兩口子細細道出……

而經此一鬧,大姑一家四口難得讓劉钰過了個消停年。

年初二,二姑和老姑都領丈夫孩子回娘家來了,接連熱鬧好幾天。年初五,老姑一家三口返程,二姑開車載着劉钰和奶奶親自送他們到火車站。臨要進站的時候,大姑和表姐姍姍來遲,摟着老姑揮淚告別,弄得奶奶也特傷感,拉着女婿和外孫的手不停抹眼淚。

劉钰抱膀站在二姑身邊,眼前溫情的一幕卻并沒有令她感動。又眼神複雜地瞧了半晌,劉钰輕撞二姑肩膀,歪頭輕聲問:“紅英女士,那事你跟你老妹妹說了沒?”

二姑愣了一下,旋即了然,随意與她對視又轉回去沖家人們笑笑,嘴唇紋絲未動含糊回道:“咋說啊……大過年的刺激你老姑和你奶,除非我瘋了。”她挑起剛紋不久的韓式眉,似笑非笑看向侄女,“死丫崽子,你挺尖方言,指聰明。呗?你老姑天天擱你家待着,你咋不告訴她于老二出軌了?好事從來不找我,遭人恨的事就知道讓我當炮灰!”

劉钰嘿嘿暗笑,連聲否決:“哪有,我是小輩,跟長輩說老公出軌了合适嗎?你就不一樣了紅英女士,你可是喜英女士親二姐,關心妹妹的感情生活理所當然,幫她及時止損就得你上才恰當,我沒立場啊。”

“得了吧,別給我戴高帽,一肚子心眼子都讓你長齊全了,你總有理。”二姑嗔了她一眼,踩着羊皮細跟小靴“噠噠噠”快步走向抱成一團的親眷,皺眉催促道,“行啦行啦,又不是八百年見不着面,隔三差五視頻聊天的,在這抱頭痛哭不怕外人笑話!喜英啊,一到家記得給我們打電話報平安,趕緊進站吧。”

劉钰趕緊上前攬過奶奶,很男孩子氣地錘了錘高她一頭的小哥肩膀,仰頭笑道:“哥,回去好好複習,今年穩進公安局,信我的準沒錯!”

小哥高興地摟過她,順手揉亂她的頭發:“嗯吶,借老妹兒吉言,哥當上警察那天給你發大紅包。”

小哥倆兒親親熱熱鬧了好陣子,奶奶慈祥地看着他們青春洋溢的臉蛋不知不覺又紅了眼眶。

這一刻流下的淚代表的是幸福。

奶奶覺得如果哪天真的病倒在床,至少劉钰身邊還有和她流着同樣血脈的兄弟姐妹,能夠陪伴她走好今後的每一步。想到這裏,奶奶在心底默默呼喚老伴的诨名,告訴他:

咱們的孩子都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即便每一年說這話的時候都得不到他的回應,但奶奶仍然堅信——他肯定聽見了。

并且就站在某個隐秘的地方對他們露出欣慰的笑,然後心滿意足拿着他的煙袋鍋,背着手走向夕陽盛放的天盡頭,繼續做他劉老邪該做的事。

哪料,回去的路上,奶奶就笑不出來了,揉着發痛的心口窩,邊哭邊罵:“不要臉的東西,他敢對不起我老姑娘?雜種操的……紅英沙楞買票,咱娘兒倆追過去扇死于老二和那小賤貨!”

奶奶向來說幹就得幹。

二姑和劉钰輪番相勸都拗不過她,當晚二姑就買票領着老娘前去捉奸了。

奶奶一去半拉月未歸,劉钰只好硬着頭皮獨自接待踏破門檻的香客,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

偏偏這時胡肆臨又跟她念叨:“小钰,我就說你應該試着和張勳可聯絡聯絡感情。那小子是頂好的二神料子,你奶奶歲數大了,以後這些接人待客的事總得有人幫襯着你,幹嘛那麽倔強呢?談個對象一舉兩得,你高興他更高興,何樂而不為?”

“別磨叽,咳咳……”迎風吸了口猛煙,劉钰好頓咳嗽,嗆的臉都紅了。

遠遠看到蹲在廁所邊,閑的直晃蕩屁股的張勳可活像個沒長大腦的二愣子,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擰眉在心底對胡肆臨狂吼:“能不能別老跟我提他?你瞅他那虎超超的樣兒,我他媽看一眼都得短命倆小時,你咋好尋思讓我跟他處對象的,我腦子進水才會相中這種山炮!”

吼完,她不聽他發動新一輪洗腦攻擊,揚手狠狠摔掉手裏的半支煙,戴上耳機聽搖滾樂,胡肆臨轉頭跑了。

劉钰憤憤在心底罵他煩人,帶着火氣扯脖子怒喊:“張勳可,滾過來!”

一聲暴吼,張勳可像聽到命令般“撲棱”站起,拔腿向她狂奔。

滿地冰溜子害得他摔了好幾跟頭,但他顧不得喊疼,果真連滾帶爬地迅速來到她身邊,杵在她眼前笑得像個傻子。

近百米遠的地方,那臺破舊黃色挖溝機駕駛艙伸出一顆腦袋和一條胳膊。

腦袋剃的堪比青瓜皮。

10 點的陽光明亮極了,照在頭頂上直反光,反襯得那條毛茸茸的黑貂皮胳膊愈發油亮,袖口露出粗糙的麻布手套,指縫裏牢牢卡着根沒點燃的煙。

他漫不經心瞅了瞅前方看上去很登對的男女,随即低頭,伸舌慢慢地從那根煙的前端一直舔到煙屁股為止,這才将煙怼在嘴角,将頭縮回去順手把煙點上。

他默不吭聲抽完那根煙,順車窗将煙屁股甩飛,見那對男女原地不動仍聊的歡暢,擡手錘了一下方向盤。

好大一聲“嘀”自挖溝機傳出,氣勢驚人,在空曠的雪地裏綿延許久。劉钰和張勳可不約而同循聲望去。

那顆腦袋适時又探了出來,笑嘻嘻沖張勳可喊:“你小子能不杵那唠嗎?痛快過來,咋他媽挖吱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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