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章

第【14】章

【14】

午間在飯廳,蘇彌煙對許敬德又提了招領護衛一事。

許敬德一番思索後,便聽從了蘇彌煙的建議,派來福叫蕭衍來。

蕭衍一進飯廳便見座中并沒蘇彌煙,心下以為她被薛氏捉弄不讓在飯堂吃飯,一時間心內不忿,冷眉一豎,眸光如雪般掃了回薛氏。

薛氏經過這一輪,早有心提防上了蘇彌煙,這幾日許敬德卻在氣頭上,因她唆使他将女兒給了王家,險些釀成大禍,許敬德因此甚是不開懷,指着她鼻子罵她婦人之見……

薛氏這幾日也是氣得很,因此也沒做別的打算,也就沒與蘇彌煙計較。

這些年她也摸清了許敬德的脾性,入贅一事是他的逆鱗,誰提都要教訓一頓,若要順了他的意,只管說好聽話哄他就是了。

幾天了,她估摸着許敬德也該氣消了,便倒了一盅茶過去,挂了笑說:“老爺喝口羅漢茶潤一潤嗓,近來天熱,可別上火了。”

話說完,許敬德接了茶,薛氏卻察覺有人盯自己,心道反了,哪個下人敢如此看她這個主母?

薛氏打眼一瞧,蕭衍早已垂眸侍立在旁。

她狐疑,正要和許敬德提一提蘇彌煙的事情,不想蘇彌煙從東院那邊來了,她便止了話頭,因她也察覺出這蘇彌煙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蘇彌煙因嫌熱,回去褪了那身軟煙羅做的衣裳,改穿了件用輕薄料子做的。

這身的料子沒那麽貴,穿着倒也很舒服,只是有些透了,要多穿一層才行。

這薄紗衣物看着清雅別致,竹青色的裙子襯得蘇彌煙膚白勝雪,她上衣一領淡粉色華衣裹身,外罩一件雪色紗衣,頸項線條優美,裙幅的褶皺如月華般流動拖曳,加之她步态極輕盈,倒顯得她小小年紀身上竟有幾分雍容華美之貴重,發髻上不過別了一支蝴蝶釵,剩餘青絲垂于後背,用淡粉色絲帶绾了,不過略施粉黛,竟是一派清澈見底的美麗。

這身衣裙配色大膽,旁人随意穿成如此,倒不會如此協調,但蘇彌煙穿着,竟很是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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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她在薛氏打壓下,簡樸慣了,總一身素衣,如今衣裙稍微上了顏色,一路走來,已有多名小厮看呆了,站在路邊和見了仙女臨凡似的呆。

她剛一進門,便見飯廳內衆人面色各異。

許敬德倒是捋着胡須笑容滿面,招手喚道:“煙兒怎去了這樣久?虧得天熱,否則這些飯菜又要熱一熱才能吃。”

薛氏皮笑肉不笑:“哎喲,姑娘這是打算出門還是會客?這身打扮如此隆重,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哪。”

蘇青婉挑着菜說:“完了完了,長姐不僅去了一趟王家被人奪了舍,怎還比從前更好看了幾分?氣死我了……”便扭頭和薛氏道:“娘,我要做幾身新衣裳!要用好料子做!要比她這身好看!”

薛氏:“你也不瞧瞧人家的身段?你就知道吃!那纖腰可不是吃出來的!”

蘇青婉埋頭不語了,氣呼呼瞪了一眼薛氏,便繼續吃吃喝喝。

此時門外一個小厮忙忙走進來對許敬德打千請安,道:“老爺夫人,表少爺來了。”

蘇青婉眼前一亮,笑起來:“表兄怎麽才來!”

說罷起身帶了丫頭就走,薛氏問:“你飯沒吃完走什麽?”

“我去換身衣服再來,自然不能讓表兄見我穿得寒酸了!”

許敬德:“倒将他給忘了。蠢才,愣着做甚?快快請進來!”

小厮立馬去請。

蘇彌煙只平淡落了座,叫綠藥替她扇風,一面問綠藥:“水行可有吃過中飯了?”

綠藥說:“方才還聽來福他們講水頭領要那些護衛練習拳腳功夫,小姐和老爺提了護衛一事,老爺就叫了過來。”

“那就是還沒吃呢。站在廊下倒也涼快,只是不知他吃過不曾?你去問問。”

綠藥哎了聲,将團扇遞給一個小丫頭便去問水行。

過了會兒綠藥回來,附在蘇彌煙耳畔說:“水頭領說他不餓。”

“那便是還沒吃呢。綠藥,你去廚房叫廚娘下一碗三鮮面,要多加些魚丸子和蝦,再加兩顆蛋好了。”

綠藥抿嘴一笑便又走了。

這會兒子幾個小厮圍随護送着宋懷遠到了飯廳。

宋懷遠遠遠瞧見蕭衍站在廊下抱着劍,心中疑惑他怎麽在這兒,因此到了門口便差一個心腹小厮去打聽是怎麽回事兒。

進了飯廳,宋懷遠先向許敬德和薛氏問安,接着說了些這幾日他離開晉陽城去附近幾個縣收賬的所見所聞。

末了,煞有介事對大夥兒說道:“這京中确實不太平,我來時還沒聽說那瘟疫鬧得如此厲害,以為不過一兩個月也就沒了,誰想如今愈發厲害了!京畿一帶死了不少人,今上下令,要請一位得道天師進京禳災為國祈福,要做羅天大醮才行,誰想那欽差辦事不利,沒請來天師也罷了,誰知路上還遇上刺客,那些刺客竟将邕王殿下打死了!這還了得!京中現在人人自危,今上怕是要殺不少人才解氣!”

這話說得許敬德和薛氏都心驚肉跳的,許敬德忙問:“此類消息屬實嗎?京中現在情勢如何?你爹你娘可有受到什麽波及?”

丫鬟上了茶擺了餐具,宋懷遠喝了一口茶水,這才忍不住瞄了一眼蘇彌煙。他內心大動,因半月不見而已,蘇彌煙比從前出落得更為閉月羞花了。

他按下王家那門婚事先不表,接着方才的話茬道:“我父親倒是沒受什麽波及,此前提攜父親的那位戶部侍郎趙大人乃是中宮皇後娘娘的表親……不說這些了,我從奉縣回來,本是要立馬來向二老請安的,誰想在蘇府門前剛下馬,王家的幾個人就來拖拉扯拽,見我不是蘇家人這才放了,我一打聽才知不久前王家辦了場婚事……”

說到這兒他便不再說,假意喝茶。實則他已托人打聽了清楚王家那點事兒,如今他暗自慶幸這事兒沒成,否則……

他心驚肉跳望了回蘇彌煙,蘇彌煙卻并不看他,他甚感失落。

在飯廳吃了飯,他不過才坐了會兒,蘇彌煙便起身要回去休息,他便忙忙對許敬德道:“姨父,外甥帶了奉縣的特産并給二位表妹把玩的小玩意兒回來,這些個小厮做事沒輕沒重的,碰壞了怎麽好,我去瞧瞧。”

蘇彌煙本是同綠藥在花園裏撲蝴蝶的,沒成想宋懷遠追了來,她便要走,宋懷遠追上來拉住她一手。

她甩開,道:“遠哥哥這是做什麽?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同以前那般拉拉扯扯,叫人看見了可怎麽好。”

宋懷遠忙忙道:“煙妹妹扯這些做什麽,你我之間若像兒時那般豈不好?”

“不好。你去哄你的婉妹妹,少來招惹我,況且都大了,你又在京中有門親事,怎麽好來招惹我?難不成你要享齊人之福?呸!”

宋懷遠便又忙忙道:“京中那門親事我本是要退了的,父親母親卻舍不得沈家這門親戚,煙妹妹你放心,你若肯嫁我,我立刻便修書一封回京讓父親托人去退了這門親事!煙妹妹,你等着,我必是會娶你……你可知我從奉縣回來聽人講那王家的事可當真是急死了,我恨不得弄死那個王蘭之!幸好,你同他不作數,我這就修書一封回京去……”

蘇彌煙有些氣了,道:“千萬別!你少拿我當借口!你退婚,這事兒又與我何幹?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唆使你的呢!豈不是都來罵我?你安的什麽心?”

宋懷遠卻沉浸道:“煙妹妹,我知道你不肯我娶旁人,你這番使小性兒,可是因為吃醋了?我本早就想退親了,是那沈玉如非要嫁給我。她雖在京中有才女的名聲,實則嬌蠻跋扈,我早受不了她,何況女子無才便是德,她讀那麽多書做什麽!煙妹妹你放心,我知你對我的心意,定不會辜負你。”

“……?”

這話宋懷遠說得有些得意忘形,不巧,被那換好衣服追來的蘇青婉聽見了,聽見這話的,自然還有蕭衍。

蘇青婉聽了這話,便跑過來朝宋懷遠鬧,兩只小手不停打他,嘴裏不管不顧地往外吐:“遠哥哥你不守信!你兒時還說會娶我呢!”

宋懷遠頭疼地推開她:“婉妹妹別鬧了,兒時不過逗你玩兒,你怎就當真了,我對煙妹妹一直……”

蘇彌煙聽不下去了,不期然望見蕭衍一臉冷色立在那花陰前,她不知為何有些慌,便轉身就走,不料宋懷遠又跟上來扯住她玉腕,她本要罵的,不料一個人閃過來,不由分說便一腳将宋懷遠踹了出去……

蘇青婉傻眼了,站在那兒不知是哭還是笑,蘇彌煙同樣有些愣,綠藥和幾個小丫頭則偷偷笑,只因宋懷遠着實有些狼狽。

宋懷遠的小厮見自家公子被人這般踹了一腳,立馬過去扶,一面又指着蕭衍罵:“你個腌臜潑皮敢踹我家少爺!”

說着就要上前踹回來,蕭衍也不躲,待那人一踹,他閃身一躲,那小厮就跌了下去,一時爬起來過去跟蘇彌煙道:“煙小姐,你這小厮怎無故打人啊!我家少爺金尊玉貴的可經不起這麽踹!你得給我家少爺一個說法!”

宋懷遠也正是此意,立馬叫來幾個小厮要捆了蕭衍就地打板子,不料蘇彌煙卻擋在蕭衍面前,喝退那幾個小厮:“退下!這裏是蘇家,理應按蘇家的規矩辦,水行是我的人,要罰也只能我來罰。”

她頓了頓,對宋懷遠道:“表兄,你可有受傷?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些好藥過去,今日的事便算了吧?畢竟是你對我無禮在先。”

“……?”

宋懷遠不好拂了她的意,便揮揮手作了罷,只不過他對這個名喚水行的已經有了意見,正盤算下回讨回來今日受的。

蘇彌煙帶蕭衍去了自己的院子,此時綠藥帶了廚娘剛做好的三鮮面來,蘇彌煙便讓蕭衍吃了它。

蕭衍面色微怔,道:“小姐,你不怪水行方才傷你表兄一事?”

蘇彌煙道:“不怪啊,本是他先對本小姐無禮,三番四次不顧禮數對本小姐拉拉扯扯,我正愁怎麽教訓他呢,你這一踹還挺解氣的呢。”

“……”

綠藥問:“小姐好似對表少爺很是不喜歡?”

“也不算啦,只是他今日這番話我聽着不大受用,姨父能提拔去戶部做事,也是托了沈家的人脈,那沈家小姐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容貌也不差,明明是宋家高攀沈家,他還倒過來說了,真是。”

蘇彌煙托腮看外邊,又說:“不過水行,今後你莫再魯莽行事了,我這個表兄也是有些脾氣的,他恐怕會記恨你,你今後就別惹他了,如今爹爹巴不得立刻送我進京待選給他長臉面,爹爹還做着美夢呢,以為他女兒要做王妃的,所以許老爺如今是舍不得将我輕易許配他人,就是表兄來提親也不行,待我去和爹爹告一狀,量表兄也不敢再對我如何。”

她話音一頓,手擡起蕭衍的臉,訝道:“哎呀,你臉怎麽有墨跡?”

她說罷,便從袖中取了塊帕子去擦蕭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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