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018章 第 18 章

但忽地,伏雁柏從昏眩中清醒過來。

他拂開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的鬼氣也四散成蛛絲般的灰線。

受他的心境影響,那些鬼氣變得淩厲許多,如利刃一般,将池白榆的手割出了道道血痕。

“嘶……”池白榆捂着受傷的左手,蹙眉看他。

“……”又耍詐是吧。

好在傷口不多,就兩三條橫在掌心上。

她包裏還有之前沈見越給的療傷藥,正要拿出來用,卻忽地想起了沈見越說過的話。

——用血肉或真息飼養鬼,就能達到馭鬼的效果。

她頓住,凝視着掌心的血痕。

殷紅溢出傷口,順着掌縫緩慢留下,劃出道道紅痕。

她微微攏緊手,刺痛之下,鮮血溢出的速度更快。

馭鬼什麽的,會是真的嗎?

那方,伏雁柏好不容易從劇痛中緩解些許,就聞見了一股淡淡血味。

他擡眸,恰好看見池白榆将手伸至他面前。

忍着餘痛,他語氣不善地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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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了。”

伏雁柏扯出個古怪的笑:“我還沒瞎。怎的,這是要怪我沒顧慮到你那微弱的妖力?”

池白榆搖頭。

觀察着他神情的同時,她用最客氣的語氣說出最冒犯的話:“勞煩你舔幹淨。”

短短一句話,令伏雁柏的冷笑僵凝在臉。

她在說什麽?

他漸斂下笑,陰冷着神情道:“不過被鬼氣割了兩下,竟就癫狂到神志不清了。”

池白榆将掌心朝上,溢出的血緩緩蓄成一小片,如映在白玉石上的濃豔霞光。

她還是有點兒擔心這惡鬼突然發難的,另一只掩在袖下的手始終攥着張保命符。

“你答應讓我觀察鬼氣,可我還沒看完,你就收了回去,這算不算破壞了賭約?”她道,“這傷是你用鬼氣割出來的,讓你處理幹淨不算過分吧。”乍一聽竟有理得很。

若非她說的處理方式是舔幹淨的話。

伏雁柏忽覺額角跳了兩陣。

她的話太過荒唐,以至于他心底竟沒生怒,而被一絲微妙的情緒填滿。

“你這是把我當成什麽東西了?”他的神情沉了下去,“還是已在此處待得厭煩,變着法子求死!”

“算了,與你說實話吧。”池白榆道,“這兩回你之所以覺得疼,是我用了秘術,以陽損陰——你應該感覺到了,這回遠比上回疼得多,是因為虧損的陰氣沒法補回來。但如今滞留在傷口裏的陰氣太多,于我無益,對你也有害處。不如你把陰氣吸食回去——也無需舔血,剛才那話不過是在開玩笑。”

伏雁柏微微眯起眼,審視着她。

她說得确然不錯。

此回的疼痛遠勝上回。

若非他及時散盡鬼氣,只怕要飽受折磨。

可此人太過狡猾,保不齊又在耍什麽詭計。

池白榆又道:“你要是不信,只湊近聞一聞得了,看看傷口裏是否沉積着陰氣。”

伏雁柏思忖許久,忽握住她的腕,将她拽近。

那豔絕的面容間露出一點兒笑,他慢聲細語地問:“你可知胡亂撒謊會有什麽後果?”

池白榆迎上他的視線:“眼下實話實說,總比你自己發現陰氣虧損後再找我算賬強。”

對視良久,伏雁柏毫不客氣道:“臉轉過去。”

“自然,我不看。”池白榆偏過腦袋,又閉上眼睛。

等了幾秒,感覺到掌心有陰森寒氣迫近後,她稍側過臉,眼睛睜開一條窄縫兒。

不算清晰的視線裏,伏雁柏已經微躬下了身。

她審準時機,就在他的臉快要挨上她的掌心時,她忽将手往上擡了擡。

下唇突然沾上一點血,伏雁柏緊擰起眉,倏地擡眸:“你!”

卻見她還好好兒閉着眼,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模樣。

“怎麽了?”池白榆微側過臉,似在靠聽覺辨別動靜,“我好像碰着什麽東西了,不打緊吧?”

一股氣只得又生生憋下。

伏雁柏陰沉着臉道:“無事。”

他曾聽聞過,活人血肉中蘊藏着精氣,可助益修煉。

惡鬼修行,十之八九會借助于此。

可他未曾嘗過活人血。

并非沒有機會,而是不願。

那東西對他而言太髒。

況且啖肉飲血又與野獸有何區別?

因而當碰着她的血時,他下意識因原則遭損而感覺躁惱。

但怪的是,并無反感。

不過思索片刻,他就推論出了模糊的答案——

或許是因在他心底,漸将她視作一個不錯的敵手。

與她的幾回賭約,更是長久以來難得的樂趣。

故而當血溢入口中時,他竟不受控地輕卷了下舌尖。

那麽一點兒少得可憐的血,被他盡數抿淨。

若說實話,這滋味并不好受。

血卷裹着一絲灼熱、微弱的痛意,鋪在舌面上,像是有蟻蟲在夾咬。

可與疼痛并行而來的,是股熨帖着躁惱的暖意。

如溫熱的水,一點點焐熱着這具僵冷了不知多久的身軀。

不過他嘗到的血太少,眨眼的工夫,那疼痛與快意交織的感受就消失殆盡。

他望着她掌心的血。

可以了。

就到此為止。他在心底重複。

但與思緒相悖的,是不斷攥緊她的腕子的手。

且從內心深處浮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那幫道人也不算失約。

懸挂在天際的太陽仍舊冰冷、失真。

如今他卻已不再需要一份虛假的期望,而得到了更為真實的熱切。

近乎紙色的手指扣緊了那截腕子,幾乎要嵌進去。

他望着那片血,忽道:“傷口中确然沉積着陰氣。”

池白榆瞟他一眼。

她把握不準他的态度,也沒看出血對惡鬼的影響。

正要收手,就見他微俯下了頭。

“我的東西,合該讨回來。”他道。

與此同時,他探出一點舌,抵在了她的掌心中。

他沒碰着傷口,但池白榆還是被那點冰冷的濕意刺激得微攏了下手。

那點濕冷緩慢滑過掌心,再微微往上一卷。

她倏然睜眼,恰好看見他将一點血卷入口中。

本就秾麗的仰月唇,這會兒更添得一抹豔色。

那漆黑的含笑眼稍擡,瞳孔中映出她錯愕的神情。

還真舔了?

由于太過驚訝,池白榆一時半會兒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也是她發怔的空當裏,伏雁柏已喉結一滾,将血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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