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合一）
第32章（三合一）
君君在跑出去的瞬間, 邁開小腳，奮力向前, 奔跑的時候，風吹過臉，周遭的聲音全都後退散去。
呦呦會看他嗎？
君君不知道，但他希望呦呦能看到，他跑得很快，也可以做得很好。
至少這一刻奮力向前，呦呦是看着他的。
一定在看着他吧？
一定嗎？
陸呦鳴看着君君幾乎沖在了最前面, 興奮地在看臺上站起來高呼：“君君！加油！君君！加油！”
他怕君君看不見，忙站起來，在陸放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跑下樓梯，穿梭座位席，跑到了最底下的賽道外, 兩只小眼睛始終盯着君君的身影，将手攏在嘴邊：“君君！加油加油加油！！！”
5-8歲的孩子，比賽距離在400米。
呦呦看着他跑遠了, 匆匆跟着往下跑。
君君跑到精疲力盡的時候，看着幾米之外的終點，最後加速，用盡全力，沖刺——
成功碰到終點帶拿到第一！
剛跑過終點, 君君就累得向前倒在跑道上。
他小身子朝下, 雙手雙腳扣在塑膠跑道上，看着大顆大顆滴落在塑膠跑道上的汗水, 汗水黏濕了他的頭發，順着額頭側臉流下來, 君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跳砰砰砰快速跳動着。
他也終于有了一次第一。
不知道呦呦有沒有看到……
“君君！”一道熟悉而清脆的童聲在他前方驟然響起。
君君一怔，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逆着正午的陽光，朝着他快速跑過來的可愛男孩，怔住。
“君君！你太棒了！竟然跑了第一欸！”呦呦笑容燦爛，真心為他高興，撲上來一把抱住他，“你跑得好快啊！我剛剛跑下來跟你喊加油你都沒聽到……”
君君愣住，因為奔跑而快速流失溫度而冰涼的身體被呦呦抱住，一點點溫暖了起來，他被呦呦撲得往後一倒，坐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你……跑下來？你不是生病了嗎？”
呦呦伸出小手跟他展示自己手上的針孔：“挂了退燒藥好啦！”呦呦笑着瞪他一眼，“還有你，這下終于願意和我說話了？”
“……我。”君君一下想起了自己原先暗暗在心底想的，要和呦呦保持距離，有些無措起來。
陸呦鳴哪裏還給他往後退的機會，上前伸出小手拐住他的脖子：“夠了啊，你氣性也太大了，都那麽久了還生氣？”
“我、我不是。”君君想否認，他沒有生氣，他早就不生氣了，只是會後悔，還會難過。他咬緊嘴唇，垂下小眸子，沒有再說話。
陸呦鳴看他這樣，蹙起小眉毛來，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晃啊晃：“我不管！不許再跟呦呦冷戰了！聽到沒有？”
“我……”
“好不好嘛！那我再跟你認錯，”呦呦用小手掰着君君低下的小腦袋強硬地擡起來，對着他睜着萌萌的大眼睛撒嬌：“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君君~~”
君君被呦呦的小手強行捧着小臉擡頭看着呦呦，逆着光的呦呦真的笑得很溫暖，很可愛。
君君看得怔怔的，想低下頭：“可是你不是要退賽了嗎？”哪知道又被呦呦小手往上一撐，被迫看着呦呦的大眼睛，聽到他說：“退賽？我是有這個打算啦。”
君君一怔，眼底的光又黯淡下去。
“可是，剛剛我看到排球比賽，看到你努力跑步的樣子，我又覺得，自己退賽回家躺着，好像也不是很有意思。”陸呦鳴其實是心軟了，在臺上看到君君為了避開自己突然蹲下去系并沒有散開的鞋帶，看着他站在跑道上與周圍的孩子格格不入的小身影，看到他奮力奔跑時，明明很堅強，卻好像已經哭出來一樣。
小少年眼眶溢出的眼淚随風飄落，似乎飄到了陸呦鳴臉上。
他是演員，對情緒感知最為敏感。
之前，卻錯過了這個孩子那麽敏感的時刻。
是之前回到秦家那次發生了什麽嗎？
陸呦鳴想到了昨晚發燒時，零星地混亂的夢，那些和從未見過的秦君故相處的畫面，讓他感覺似曾相識又莫名熟悉。
真的是夢嗎？
陸呦鳴不明白，他只是隐隐覺得，自己也許……也許弄丢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他對秦君故這個前世的陌生人，也過分關注了些。
也許是……這個敏感而善良的小少年在那次草地上，牽着他的手安慰他“蝴蝶效應”時，擁有30歲成年人靈魂的陸呦鳴，已經被這個7歲的男孩溫暖了。
漸漸地，君君對他而言，似乎慢慢地加重了心裏那個天平的砝碼。
對于已經死過一次的他而言，老陸很重要，梁叔很重要，窦翔很重要，在此之前，君君，或者說秦君故，只是前世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這一世，也只是一個童年比較悲慘的男孩。
與其說是經歷，陸呦鳴更多時候，習慣性地讓自己的心更冷更硬，那麽就可以隔絕掉除此之外的一切難過。
呦呦伸出雙手抱住君君，心想：秦君故啊秦君故，前世我們沒交集，這一世，君君這個小男孩，我罩了。
君君被他扶起來，在跑道上走了幾步，舒緩了呼吸，田徑比賽成績全部出來了。
最後一個項目是：足球比賽，豆豆和蹲蹲的出場。
呦呦拉着君君，帶着他來到第一排的觀衆席。
在豆豆和蹲蹲兩個小顯眼包換上足球服在場上朝着他們有蹦又跳還招手的時候，呦呦轉頭，費勁兒地扭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君君，等他猶豫着接過去，喝了一口。呦呦才終于問：“君君，我們是不是朋友？”
正在喝水的君君聽到這個問題心虛地差點嗆住，愕然地回頭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樣。
呦呦都要笑了，他真弄不懂這個長得這麽好看，還帥氣的男孩子，怎麽總會露出這麽呆呆的，讓人想伸手捏他小臉蛋的表情。
“是不是啊？”呦呦假裝着急，半笑半威脅地催促他。
君君繃緊了俊俏的小臉，依舊僵硬地坐着，沒有回答。
呦呦就晃着小腿，兩只小手往後撐着，耐心地等着。
半晌，旁邊的君君才開口：“我我不知道。”
他沒有交過朋友，也沒有人願意當他的朋友。和媽媽住的時候，附近的小孩子都不願意和他玩。
“這都不知道？真是小笨蛋兒！”呦呦出小手在明明比他大的君君額頭彈了一下，笑着晃蕩着小腿，“當然是咯！”
君君被彈了額頭，眼睛微眨，下一瞬，目光跟着呦呦收回的動作看過去，身側的呦呦明明還比他小，看着也是小孩子，側臉的神情卻意外得很像個大人，讓他覺得安心。
君君明白，這樣光芒四射的呦呦身邊不可能只有他一個朋友的，他會很很多朋友。
可想到這裏，他心裏卻悶悶的，再一次難受起來。
他想要，成為呦呦最好最好的那一個。
想要成為唯一的那一個。
成為唯一被堅定選擇的那一個。
君君心裏這麽想，卻微垂着漂亮的眸子，沒有說出來。
不可能的。
他很清楚。
豆豆、蹲蹲他們的比賽開始了。
陸呦鳴一只小腳屈起來踩着座椅下面的地板，動作潇灑地看着球賽，場上的小豆丁們經過半個月的訓練，踢得有模有樣的。
他看得有趣，時不時地被豆豆嘴裏那所謂的黃金右腳，逗得哈哈大笑。
“君君！你快看豆豆他們，這腳也太臭了哈哈哈！”呦呦邊看邊趕緊伸手拉着君君的胳膊，招呼他快看比賽。
君君對足球比賽不感興趣，更多的時候，是忍不住去看呦呦。笑得捧着小肚子的呦呦，元氣滿滿的呦呦，陽光灑在身上，連頭發絲都閃着光的呦呦，看向他時，眼睛裏像是有星星一樣的呦呦。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孩子呢。
好可愛。
他在呦呦疑惑回頭的時候，快速轉過小腦袋去，假裝看比賽。
陸呦鳴沒注意到他，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全在兩方的比分上。
最後一球，豆豆他們隊踢得很認真，湫湫更是一腳踹進對方球框，幾個小崽崽以為自己進球了，興奮地抱在一塊兒歡呼！
哪知道那顆球碰柱後，彈了出來。
比賽結束，豆豆他們隊以一球之分，惜敗。
幾個小崽崽肉眼可見地頹靡下來，豆豆、蹲蹲更是耷拉着小耳朵，就差要哭出來了。
陸呦鳴伸手給君君手裏塞了兩瓶礦泉水，自己也拿兩瓶：“走，給他們送水去！”
君君一怔，他從來沒做過這種看似會給朋友送水的事，跟着呦呦跑了下去。
豆豆一看到呦呦，一下就沒忍住，撲上去抱着呦呦幹嚎：“嗚嗚嗚嗚嗚呦呦我們輸了我們輸了！嗚嗚嗚嗚！”
蹲蹲還有隊裏的其他男孩也眼眶微紅，這個年紀的男孩已經有了勝負欲和榮辱心。
言言也噠噠噠地跑過來，給湫湫他們送水，小可愛結結巴巴地安慰他們：“喝喝水。還有豆豆，你不是我們隊噠。”
“是是這樣嗎？”豆豆哭到一半，突然擡頭，抽咽着小鼻子問，“啊，那我是蔣嘉樹隊的，蹲蹲才是呦呦他們隊。”豆豆尴尬地松開了別的隊的隊長，他們隊長和Auster、森森一塊兒是打籃球的，而且贏了。
而君君則所擔心，呦呦這次沒有參加，會不會直接被淘汰。
工作人員這邊讓小選手們先休息，等待評委組的統計，和最終頒獎儀式。
半個小時後，曲奇和另一位女主持人換上了青春洋溢的運動服，站在臺上，向大家宣布了這次神奇寶貝運動會的最終成績。
有模有樣地讓獲獎的冠亞季軍上領獎臺領獎。
他們隊君君拿到了田徑比賽第一，Auster的籃球賽贏了，言言拿到了至少競賽第一，蹲蹲蹲足球賽則輸了，但是按照進球得分，依舊可以獲得不同系數的積分。
具體怎麽算，呦呦是沒弄明白了。
除去他沒參加，他們隊只有四個人有成績。
一時之間，26位小選手等發完了獎，都在等待着最後的淘汰名單公布。
主持人曲奇看到崽崽們緊張的小臉，溫聲開口：“各位神奇寶貝們，相信你們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相聚是緣，離別也是緣，接下來，我公布這次要提前遺憾離場的小選手們的名單。”
26位小選手們再次緊張起來，不止為自己，也為自己的隊友。
“要遺憾離場的六位小選手分別是：知識競賽組：白俞安小朋友，游泳組：唐歡小朋友，籃球組：蘇扶夏小朋友，排球組：簡欣小朋友，田徑組：盛夏裏小朋友以及……足球組……”
豆豆、蹲蹲還有湫湫他們都是足球組一隊的，而且都輸了，這時不由緊張得屏氣呼吸不敢說話。
呦呦則上前伸手一邊握住豆豆，一邊想握住蹲蹲，結果君君上前，握住他，自己再握住蹲蹲的手，他們這些玩的好的，一小團，紛紛一起手牽手，給彼此鼓勁。
“足球組是——邱文文小朋友。”
呦呦記得這是張岚岚他們組的小女孩，他當時看比賽發現有女孩的時候都愣了，但又同時很佩服她的勇氣，在大多是男生選擇的項目裏，挑戰自己。
而他……因為發燒而沒有參與，反倒可以留下來。
其實，這對游泳組被淘汰的唐歡小朋友，也有些不公平。
但是，如果說，最不公平，應該是他這個擁有成年人靈魂的和這些優秀的孩子比賽吧？
呦呦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些被淘汰的小選手眼眶泛紅，伸出小手堅強地擦掉眼淚，最後跟大家揮手再見。
呦呦他們也被這種分別的情緒感染，随着節目拍攝，離開肯定是難免的。
呦呦下意識地唱出了聲：“長亭外……”
他們剩下的孩子，會唱的都跟着一塊兒唱，送這些一起助力一個月的小夥伴離開。
然而他們回到體育館內場，還要進行接下來的再次組隊。
節目組為了讓剩下的孩子能夠流動，強制要求必須打亂原來的隊伍。
至少要和兩名以前沒有組過隊的小朋友組隊。
“各位神奇寶貝們，我們的節目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接下來的進度即将加快，也就是，一個星期就會進行一次淘汰賽。”
“啊？這麽快！”豆豆震驚，小手驚恐地捂住小臉，“不要啊好恐怖！”
呦呦理智地出聲：“因為暑假只剩下一個月了吧，九月份就要開學了。”
導播室的導演老淚縱橫：确實如此。
“那曲奇叔叔，下一次公演，我們比什麽呀？”
曲奇笑眯眯地說：“下一次，是德智體美勞中的美的考驗。”
“美？”
“對，我們每個人都有一雙美的眼睛，還有一雙可以創造美的手。”曲奇說着展示自己的手，動作搞笑又浮誇，逗得這些剛剛還在離別情緒的孩子現在哈哈大笑。
“下一次公演，我們20位神奇寶貝，每一位都是發現美，創造美的小藝術家。”曲奇說完，拍手，“好了，我就先劇透到這裏，現在各位小朋友可以等着爸爸媽媽來接你們回家，老規矩，放假兩天！小朋友們，下周見！”
“好耶！”孩子們繃緊了一天的心終于放松下來。
陸呦鳴回頭時看到君君似乎并不喜歡這個令大家都喜歡的放假，想了想，走上前，歪過小腦袋，對君君笑着問：“君君哥哥要不要來呦呦家做客呀？上次你可是放了呦呦的鴿子了。”
“呦呦家有好多好多玩具，還有動畫片可以看！還有很多很多零食、漫畫書……”呦呦開始掰着手指頭數，試圖誘惑，然後偷偷靠近君君的耳朵小聲說：“還有能看到君君媽媽喲。”
君君聽着怔了怔，小眼神剛剛閃了一瞬，想到什麽，又瞬間黯淡下去：“可是……如果再見媽媽，他可能會把媽媽趕出這座城市……”
“什麽？！”陸呦鳴聽到這話都氣笑了，“他騙你的啦！限制人生自由可是犯法的！”陸呦鳴忍不住開始給這個剛剛幼兒園畢業的小崽子普法。
他小嘴叭叭地說得頭頭是道，君君聽得都呆了：“……真的？！”
“當然了！還有他不允許你見你媽媽也是犯法的！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你的撫養權在他那兒啦。”陸呦鳴無奈地聳肩。
但說着說着，呦呦突然意識到，秦家就算家大業大，也不是不能抗衡，如果找到了什麽條件，說不定可以打官司把君君的撫養權奪回去！
“對了！”呦呦站起來，眼神發光，蔣家是有名的司法世家，蔣嘉樹的爸爸是著名的名律師，他堂弟森森的爸爸還是大法官！
這麽好的人脈，得用起來啊！
“怎麽了？”君君被一驚一乍的呦呦弄得愣住，他小小的腦孩裏還是“撫養權”三個字。
可是他一個小孩子，其他也是小孩子，怎麽弄呢？
打官司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法律耗時耗力還耗錢，以沈純的存款，根本撐不住。
而且，一旦秦君故離開了秦家，以後兩母子還不是任由秦家打壓？秦君故還能得到前世那麽好的教育資源，成為商界新貴嗎？
他這個決定，算不算是一個“蝴蝶效應”的開端。
陸呦鳴猶豫起來，但是……
“呦呦？”君君看他想什麽想得眉頭緊皺，出聲喊他。
這時，秦家的司機也再次準時來到了體育館外，停下了一輛黑色轎車。
陸呦鳴想了想，伸手拉住君君的小手，說：“走，跟我來！我們去找梁叔叔！”
梁懷瑾正在和陸放為在聊天，突然被腳下冒出來的小呦呦伸手拉住西裝褲，一低頭，小家夥就嚷嚷起來：“梁叔叔，梁叔叔！呦呦想請君君到我們家玩兩天，他回家也是一個人耶，你能不能給他爸爸打個電話說一聲？”
之所以找梁懷瑾，是因為老陸明顯不喜歡秦斯翰，連逢場作戲的好臉色都沒有，但梁懷瑾是商人，這些場面話都能說得滴水不漏，最主要的是，梁懷瑾有錢，背後是懷玉集團。秦斯翰也許會給他幾分面子。
梁懷瑾一怔，擡眼時，遠處穿着黑色西裝的司機已經走了過來。
底下的呦呦還在央求着他，君君的眼神也有些窘迫和無措。
梁懷瑾想，這兩個鬧了那麽久別扭的小孩兒終于和好了，他就幫一把吧。
他眼神示意有些不解和着急上火的陸放為，安撫他的情緒，接着掏出手機，給秦斯翰播了過去：“秦總，我是梁懷瑾，也是呦呦的叔叔，之前我帶着他去過您那拜訪。”
秦斯翰慢條斯理的聲音傳來：“哦，就是呦呦把秦君故門牙踢掉那次？”
梁懷瑾一時有些尴尬：“……是。”
“那這次怎麽了？”秦斯翰問。
“這次是呦呦昨晚生病發燒了，他和君君玩得好，不舍得分開，想讓君君到我們家玩兩天陪陪他，您放心，這次絕對全須全尾的，一顆牙都不會掉。”梁懷瑾的聲音溫和，卻很有，透着大家長的風度。
陸呦鳴聽到最後一句，心虛地又觑了一眼君君的門牙。
嗯，小孩子到了換牙的時期，這他真的沒法保證。
先看梁叔叔怎麽忽悠了吧。
秦斯翰拿過桌上的派克鋼琴在指間把玩，低笑：“是嗎？其實小孩子掉牙而已沒什麽，我開玩笑的。只不過……”秦斯翰想到了沈純那個女人，眼神冷下來，“梁先生，似乎太小瞧我了點，太過多管閑事可不好。”
“如果您說的是沈純小姐的話，據我所知，她現在和您沒有任何關系，而且，她是我的員工。”梁懷瑾保持着基本的紳士禮貌，臉上始終是淡淡的，“我想我雇傭誰應該是我的權利，秦先生這麽忙，有了新人，應該沒時間也不應該再管舊人了，不是嗎？”
秦斯翰似乎被他戳中了肺管子，臉色漲紅，随即又深吸一口氣，陰陽怪氣地說：“梁懷瑾，你這麽多管閑事，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
“不是。”梁懷瑾臉色冷下來，在對方的話還沒出口時，直接打斷，“秦先生，那就這麽說好了，讓君君來呦呦這兒玩兩天，如何？”
“你！”秦斯翰正要發怒，門口傳來敲門聲，擡頭，正是邵芙，正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低聲冷道：“可以。”接着直接挂了電話。
秦家那邊的司機在确認後離開。
梁懷瑾挂上手機，大獲全勝，低頭朝着兩個巴巴看着的小崽子，略微得意地挑眉，輕飄飄地說：“搞定了。走吧，回家。”
陸放為微怔，其實他剛剛更加注意的是，梁懷瑾口中的“我們家”。
到我們家玩兩天。
我們……
梁懷瑾擡頭，捕捉到陸放為盯着他發愣的神情，眼神疑問：“？”
陸放為當即轉移目光，伸手一把将他的寶貝呦呦高高舉起來：“呦呦這下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呦呦才說着，就被陸放為一把提起來，跨在在自己肩膀上。
底下的君君擡起頭愣愣地看着他們，有些羨慕，但想到秦斯翰小臉又快速甩了甩，他不羨慕了。
梁懷瑾低頭看着這個小男孩，說：“君君，等下我通知你媽媽過來，讓他帶你坐後座，可以嗎？”
君君一怔，兩只小眼睛當即閃着光，卻又內斂地只是點頭：“謝謝，梁老師。”
梁懷瑾輕笑：“現在都下課了，跟呦呦一樣，喊我一聲叔叔就行。”
“……梁叔叔。”
而呦呦慘遭老陸的“□□”，在他脖子上坐着，被老陸帶着跑來跑去。
他覺得實在丢人，捂着小臉大喊：“爸爸！你放我下來！下來！我要和君君玩！”
沈純趕來的時候，看到君君，跑上前一把緊緊抱住他：“君君！媽媽好想你……”
君君也埋頭抱着媽媽，聲音哽咽了：“媽媽，君君也想你……”
呦呦看着這母子，想了想，轉頭伸出小手伸向梁懷瑾：“梁叔叔抱呦呦！梁叔叔抱！”
陸放為以為自己被呦呦嫌棄了，大手“啪”地打在小家夥的屁股上，“吃裏扒外的小崽子，昨晚是誰抱着我哭着做夢喊了一晚上？還嗚嗚嗚夢到爸爸死了？”陸放為故意學起來，呦呦羞恥得伸出小手就快速捂住他的嘴巴，撒嬌似地狠狠瞪他一眼，“爸爸！”
陸放為掙脫開他的小手“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而梁懷瑾聽到陸放為的話，眼神微暗，目光在陸放為和陸呦鳴身上流連。
這麽多人，開了兩輛車回去。
陸放為買的大平層足夠大，客廳就有上百平很寬敞。沈純很高興，主動買了一大提菜回來，要親自下廚，大周在沙發上還忙着打電話對接商務，小周就過去幫沈純摘菜。梁懷瑾樂得輕松，被陸放為拉去玩游戲。
呦呦也好久沒玩游戲了，一開始說得好好的，看動畫片吃零食，結果拉着君君，找到家裏的平板，帶着君君開始玩游戲。
沈純從開放式廚房冒出頭來，提醒：“呦呦，最多只能玩半個小時哦，否則對眼睛不好。”
呦呦嘴上喊着：“知道啦！知道啦！”小眼神卻沒有離開屏幕，專心致志地帶着他的小老弟君君打團戰。
君君很聰明，跟着呦呦玩了一會兒就上手了，操作漸漸熟悉起來。
呦呦注意到君君玩得開心的時候，也會很隐忍，不會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但他的微表情，上揚的眉角，和嘴角弧度都出賣了小家夥，代表他現在真的很開心。
呦呦站起來，噠噠噠跑向冰箱，摸出了一大盒哈根達斯冰淇淋，拿着兩根小木勺又噠噠噠地跑回君君旁邊，遞給他一個：“來，君君，吃冰淇淋！這個香草口味的可好吃了！”
君君一怔，他下意識地看向正在忙碌的媽媽，沈純注意到君君的眼神，笑着跟他點頭：“吃吧。”
君君這才拿起小木勺，舀了一勺含進嘴裏。
冰冰的，甜甜的，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
呦呦湊近他，觀察着君君臉上的小表情，嘿嘿笑起來：“好吃吧？”
“嗯嗯！”君君點頭。
“那你像我這樣，舀一大口！”呦呦說這話時，沒注意到大周叔叔正挂了電話過來，看到這兒，将小家夥的冰淇淋球給搶過去，一口含走！
呦呦看着空空的木勺愣了一秒，回頭怒視：“周、京！！！”
“喲呵！你這小崽子還敢喊我名字？”周京邊動嘴嘗着冰淇淋的味道，被這一大口冰得夠嗆，邊裝出一副長輩模樣，“小呦呦，你別忘了你昨晚發燒，今天上午才挂了藥水，現在就敢吃冰淇淋了？”
“我好了！好了！”陸呦鳴反駁，他嫌棄地把那根被周京含過的木勺丢掉，“哼！”
君君一怔，但他手裏的木勺他也吃過了。
哪知道君君一點兒不嫌棄，張開小嘴就湊過去：“啊……”
這意思很明顯了，求喂。
君君一愣，猶豫了兩秒，還是給呦呦舀了一小勺，然後擔心地說：“你剛退燒……要不還是……”
“啊嗚！”呦呦哪兒管他廢話，先吃了再說，接着在君君震驚的目光中往身後松軟舒服的沙發一躺，砸吧着小嘴：“好吃~”
沈純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讓呦呦先忍忍，等身體徹底好了再吃。
然後他看着君君為難，畢竟不讓呦呦吃，怎麽也不應該讓自己兒子單獨吃。
陸呦鳴看出來了，忙擋住君君說：“我不吃了，給君君吃啦，啊，沈阿姨鍋上在燒着什麽啊，好香啊！”
沈純這才匆匆忙忙回去，看着她炖的醬牛肉。
“是醬牛肉。”沈純笑了笑。
“哇！聽起來就很好吃欸！”陸呦鳴砸吧着小嘴，聞着味道，咽了咽小口水。
大周招呼着小周準時半小時過來收了他們的手機，不給打游戲了。
呦呦百無聊賴，等着開飯。
君君則跑到他媽媽旁邊，想要幫忙端菜或者拿碗筷。
陸放為出來的時候，看着自家在沙發上躺着擺爛的小崽崽，再看人家的兒子，又懂事又勤快，恨鐵不成鋼地伸手捏了捏呦呦圓鼓鼓的小肚子：“呦呦，你最近怎麽越來越懶了？”
“爸爸還不是懶，什麽事都是梁叔叔做的。”陸呦鳴随口反擊。
陸放為一下啞口無言，梁懷瑾反倒笑了。
到開飯的時候，陸呦鳴想起來了，快速拿起遙控器，打開客廳的大電視，正好剛剛開始放第三期的《神奇寶貝》，也就是陸呦鳴他們的第一次公演。
雖然之前自己親歷，可現在以觀衆視角看電視節目，能看到很多崽崽的互動和細節，還是很有意思。
他們邊吃飯邊一起看節目，有說有笑的，很開心。
沈純也難得能和君君團聚，很珍惜這一次機會，經常給呦呦還有君君夾菜，不做到厚此薄彼。
呦呦當然明白沈純作為他的經紀人一碗水端平的想法，欣然接受，大口大口啃着醬牛肉，小嘴一圈全糊了一層醬汁，擡起頭來，又逗又好笑。
到了晚上，小崽崽呦呦已經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邊打着哈欠，邊問：“沈純阿姨，你要帶君君回家去睡嗎？還是在我們家睡啊，我家房間很多的。”
沈純一怔，她不住在這裏，但帶着君君回去，她又不放心，害怕秦斯翰會出現。
君君看着媽媽為難的神情，抿了抿小嘴，說：“媽媽，你去哪我去哪。”
沈純咬咬牙：“好，那媽媽今天帶你回家，明天媽媽再帶你回來和呦呦玩好不好？”
“嗯嗯！”
大周小周離開，順便開車送他們。
呦呦是真困得受不了了，他昨晚就沒睡好，今天也……怕做噩夢，沒敢白天睡覺，現在上下兩只小眼皮打架，感覺下一秒就能原地厥過去。
陸放為看着坐在沙發上都能睡着的小家夥，輕輕将他抱起來，帶回他的兒童房。
他伸手輕輕地摸着熟睡後呦呦恬靜的睡顏，眼神都溫柔了不少。
他想到了呦呦昨晚在他懷裏哭着流淚說的夢話，眉頭微蹙，給呦呦仔細地蓋好小被子，調整好床頭暖黃的燈光。
“呦呦，好夢。”
然後退了出去，輕輕關門。
陸放為退出來的時候，梁懷瑾正拿着西裝外套，一副要離開的模樣，看到他說：“睡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回去？這麽晚了，就在這兒睡呗，反正又不是沒睡過。”陸放為沒有去看梁懷瑾的眼神，佯裝不太在意地說。
梁懷瑾拿着外套的手又很自然地将衣服放回去挂着：“那也行。”說着眉梢微挑，回眸看向陸放為，輕輕笑着，明顯剛剛那一連套就是在做戲。
陸放為意識過來，有些惱，臉上微熱，轉身就走：“那你自便。”
梁懷瑾就這麽邁着大長腿步伐翩翩地“自便”跟着陸放為去了他的卧室：“好，那我今晚跟你睡一屋。”
“不是，”陸放為轉頭，“我這客房這麽多呢，你非要跟我擠？”
“我可以打地鋪，涼快。”梁懷瑾從善如流。
“有病。”陸放為暗罵了句，也沒管他。
“嗯，我有病。”梁懷瑾走進屋內後，關上門，順着他的話說。
陸放為已經潇灑地躺上床，枕着手，拿起手機刷着微博，心裏沒來由地有點兒怪怪的，突突直跳。
因為他覺得最近梁懷瑾都挺怪的，好端端的，不去但他的集團CEO，跑去一個娃綜抛頭露面當導師。或者，跟他說話的語調怪怪的，眼神也黏黏糊糊的，怎麽看怎麽都在放射魅力，在節目組也是，愣是和他住一間宿舍。
就是和以前的梁懷瑾不大一樣。
以前，他們是哥們，是兄弟，從小玩到大，不說穿同一條褲子吧，因為梁懷瑾嫌棄他有潔癖，但也是勾肩搭背洗澡搓背睡覺全都行。
最近……
陸放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他總覺得梁懷瑾有點兒對他悶着騷兒，怪讓人不得勁的。偏偏陸放為還真的介意了起來，原本的粗神經都被磨成了弦，一和梁懷瑾對視，就有點兒慌。
媽的，怎麽gay裏gay氣的？
正想着，身側的床就塌陷了下去。陸放為吓一跳，轉身看他：“不是，你不是說要打地鋪嗎？”
梁懷瑾躺在他旁邊，隔着挺遠的距離，說：“想起來我有風濕骨痛，不能睡太涼的地板。”
陸放為都被對方的厚臉皮驚到了：“你他媽有風濕我怎麽不知道？”
梁懷瑾眼皮輕輕地撩起來，目光看似平淡，卻暗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陸放為，說：“你不知道的多了。”
陸放為一下被這個眼神給激到，心裏再次突突的，欸對對對，就是這種眼神，弄得他撓心撓肺的，又不知道怎麽問，而且心裏還有點兒不太敢問。
他都有點兒想跳下床，躲去呦呦的房間去了。
然而梁懷瑾卻适時地阖上眼眸，淡淡地說：“睡吧，別去吵醒呦呦了，他昨晚做了一晚上噩夢。”
“……”陸放為讪讪地躺下。
真是相處久了，對方一個眼神就能把你看得透透的。
陸放為躺了快四十分鐘，心裏依舊有只小梁懷瑾的小貓撓來撓去的，就是沒法靜下來睡着。
“怎麽了？”梁懷瑾淡定的聲音問，這麽清晰，明顯也沒睡着。
陸放為：“你你沒睡啊？”張口就有點兒打結。
“嗯，最近有點睡眠障礙。”梁懷瑾說，“好像只要躺在你旁邊，才能睡着。”
陸放為恍然大悟：“所以，這才是你最近纏着我追到了節目組的原因？”
“不是。”梁懷瑾說着突然翻身過來，将陸放為扣在下方，深邃的目光盯着他說，“是因為……”
陸放為盯着突然靠近的梁懷瑾，下意識地喉結滾動了下，問：“因為什麽？”
“因為，”梁懷瑾隐忍着，扣在陸放為身側的手臂都青筋微凸，雙眸深深地看着陸放為，看出了對方的緊張，剛要收回話時，目光突然瞥到了陸放為胳膊上的劃痕，一道一道的，很細很隐秘，那是經年累月地細微傷口，明顯還有新傷。
他眼神一暗，卻佯裝沒看到，而是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阿為。”
陸放為呆住，半天結結巴巴道：“可我……我是直的，你看我和女人結過婚，都有了呦呦……”陸放為急躁地不知道怎麽說，“哎呀，反正，我不喜歡男人！我們不可能！”
梁懷瑾看了他一眼，翻過身去，自己卻低低地笑出了聲，就在陸放為以為他是開玩笑的時候，卻聽梁懷瑾說：“怎麽不可能？你可以不喜歡男人，你喜歡我就好了。阿為，從今天開始，我想追你。”
陸放為最後還是光着腳就跑了，鑽到了呦呦的兒童房裏，反手鎖上門，靠着門怔怔的，伸手摸向自己怦怦亂跳的心，一張俊臉慢慢紅了起來。
還有什麽比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突然跟自己告白更要命的嗎？
他走到呦呦的兒童床，強忍着把兒子搖醒的沖動，躺在旁邊的設的一張大的陪床上躺下，腦子裏都是漿糊，幹脆去了呦呦房間的浴室，淋了個冷水澡，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
陸呦鳴被浴室裏的動靜吵醒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從浴室裏出來的老陸，他打了個哈欠：“爸爸，你幹嘛啊？大半夜的。”
陸放為見呦呦醒了，幾步走過去，就差滑跪在呦呦床邊了，張開嘴，好一會兒，又說不出來。
“爸爸？”陸呦鳴覺得老陸不對，警覺地更清醒了一分：“你怎麽了？”
老陸看着他可愛的崽崽，幾度欲言又止。
“說！”呦呦不耐煩地催促。
陸放為老臉一熱：“那個……那個……呦呦你想爸爸給你找個女媽媽，還是個男媽媽？”
陸呦鳴小臉面無表情：“……梁叔叔跟你告白了？”
“！”
“啊？沒沒沒沒告白。”陸放為結巴起來，“我我我就是假設，對，假設！所以呦呦你的答案是……？”
“……”陸呦鳴無語了，翻身拉開小被子蓋住小腦袋，半天悶悶地說了句，“梁叔叔可以。”
陸放為呆在原地。
“爸爸。”
“啊？”
“但是不是給我找媽媽，是給你自己找，”陸呦鳴背着陸放為，只露出一雙小眼睛，“所以，你喜歡才最重要。其他人都不重要。”
陸放為在旁邊躺了下去，閉上眼睛，在心裏說：呦呦，對我而言，你和梁懷瑾一樣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