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學期開始

第37章(小學期開始

“本次節目《神奇寶貝》總決賽的冠軍是——陸呦鳴!呦呦!恭喜神奇寶貝呦呦!恭喜!”

随着這聲盛大宣告, 高空之上的彩帶蛋破開,無數彩帶飄下, 現在的所有觀衆們熱情高呼,高喊着“呦呦!呦呦!!”。

節目組邀請臺下所有返回節目觀看的小朋友們上臺,一同與臺上的冠亞季軍還有堅持到最後總決賽的其他小朋友一塊兒擁抱,分享喜悅。

呦呦頭頂上帶着精心編織的花環,手裏拿着冠軍獎杯,數不清的小朋友撲到他面前高興地和他擁抱,祝賀。

呦呦最後歪着小腦袋露出甜甜的笑, 朝着幾步之外的君君張開小手:“君君。”

君君臨到臺上時,又有些近鄉情怯,篤在原地,有些遲疑。

呦呦無奈,小跑着張開小手直接撲向他, 雙手抱住君君,把對方撲得往後略退了一步,随即蹭着小腦袋, 擡起頭看着他笑。一雙大眼睛笑盈盈的,卻什麽也沒說。

君君一怔,才開口:“呦呦,恭喜你,你剛剛唱得……真的很好。”

“那當然啦, 我可是天才呦呦~!”呦呦松開他, 故作臭屁道,“我看你好像哭了, 嘿嘿,是不是也被我唱得感動到啦?”

君君聞言, 忙別過頭,匆忙伸手再擦了下小眼睛,有些窘迫又不太願意承認:“你、你肯定看錯了!”

“哦哦~”呦呦歪過小身子故意看他,笑着開玩笑,“看錯了呀。行叭,那就是我看錯了。”

君君冷着張小臉,轉過頭來,一臉打死不承認的模樣。

正好工作人員正在招呼他們所有人到臺前進行大合照。

呦呦反手就抓住君君的手:“跟我走!”

他拉着君君走到大合照的地方,要和他站在一塊兒。

陸放為、梁懷瑾兩人作為導師找到小崽崽呦呦站的位置,走過去,眉梢微往下挑,觑着呦呦的位置,說:“你們倆關系倒好。”

陸呦鳴轉過小腦袋看着老陸和梁叔叔,反擊:“你們關系也很好呀!”

陸放為:“……”

梁懷瑾低低一笑,替陸放為解圍:“呦呦,轉過頭去,看鏡頭。”

主持人站在最前方對着臺上的四五十號人笑容燦爛地喊着:“來,大家一起跟我喊——神奇寶貝!”

——“神、奇、寶、貝!!!”

閃光燈一閃,畫面定格在這晚璀璨耀眼的一刻。

為期兩個月的旅程也畫下了完美的句號。

陸呦鳴在最後和這些小朋友分別時,約好了“再見”。

有些人也許很快就能再見,有些人應該很難再見了。

陸呦鳴對此早已習慣。

最後上前,呦呦又跑回去,和君君抱了一下,将自己頭頂的花環拿下來,踮着腳尖戴到了君君頭上,接着湊到君君耳邊說悄悄話:“君君,接下來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怕。随時可以聯系我喲~”

他退開來,往後退着走着,跟他笑着揮手:“君君,開學見!”

然後轉身跑着上了車。

君君站在原地看着呦呦的車開遠,慢了好一會兒,伸手摸了摸頭頂的花環,小聲說:“呦呦,開學見。”

接下來為數不多的時間裏,呦呦都在家裏擺爛度過,每天懶洋洋地像只小貓咪一樣慵懶地在家裏四處能癱的地方随時癱着。

随着《神奇寶貝》這檔節目播到總決賽,呦呦熱度高漲,絡繹不絕的品牌、劇本被輾轉遞到了周京手中,當然更多的是各種綜藝邀約。

“不去!”呦呦躺着吃冰鎮西瓜,态度堅決,“呦呦馬上就要上學啦,沒時間去喲~”

“上學可以請假啊,呦呦,你不是不喜歡上學嗎?”周京蹲在這小家夥身邊,試圖忽悠,“你想想上學多沒意思啊,還有家庭作業,還要考試。”

陸呦鳴油鹽不進,懶懶地翻了個小身子,背對着他:“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周京:“……”

他站起身來,給一旁全程看戲的陸放為使了個眼色:“你來!”

陸放為聳了聳肩說:“呦呦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況且我陸放為又不缺錢,沒必要這麽上趕着讓呦呦去賺錢。他不想去就不去吧。”

周京:“……”

他知道這下是勸不動了,可惜呦呦現在這麽高的身價,只能妥協:“行行行,你們都翅膀硬,一個二個都不聽我這個經紀人的,合着都是小祖宗,我是孫子~”

靜靜坐着用上好茶具泡好茶的梁懷瑾輕笑,給他泡了一杯茶:“周大經紀人,來,喝杯茶消消火。”

“欸?!不敢不敢,我哪兒能喝梁總您親手泡的茶啊?”周京故意伏低做小,自己給自己灌了一杯涼白開,最後幹脆把一堆工作抽了,最後留下個劇本一掌拍在呦呦面前的桌上,說:“行,你不想去,就算了。你大周叔叔也不是什麽魔鬼,這樣,這個劇本就就給你當故事書看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周京說着,回頭,再次叮囑陸放為最近一定要管得住嘴邁得開腿,盡早瘦下來20斤,準備進組拍電影。

啃了很久蔬菜的陸放為帥臉一垮,揮手趕人:“……行行行,你趕緊走,我這雙眼睛現在不想看見你!”

呦呦後來懶洋洋爬起來的時候,吃着零食看動畫片,無意中掃到了桌上的那個劇本。

劇本封面就簡單的幾個字《追星星的孩子》。

陸呦鳴一怔,掃了一眼,又抓了一把焦糖瓜子開始嗑,繼續看動畫片看得哈哈大笑。

開學前,梁叔叔幫他買好了全新的文具,書包和校服全是私國一小全部統一快遞送上門的。

陸呦鳴換上袖珍精致的西裝小校服,背上只有文具盒,空空蕩蕩的牛皮方形小書包,在鏡子前照了照,不知不覺他已經重生四個多月了,似乎越來越習慣了現在這具小身體。

呦呦對着鏡子吐出小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陸呦呦啊陸呦呦,今天開始就做個普通小學生吧!”

“陸呦呦!快點兒出來,等下開學典禮要遲到了!”陸放為在門外喊着,他趕緊應了一聲,背着小書包噠噠跑了出去。

路過客廳,看到那本被他荒置和忽略了挺長時間的劇本,想了想,轉過頭去,側身翻開書包,将劇本卷了下塞進去。

嗯,上學怎麽能一點兒書都沒有呢。

他原地晃了下背後的小書包,快速跑出去:“我來啦!”

呦呦後來忘了那個九月初的夏天到底還熱不熱,只是記得在新學校班級門口的時候再次遇到了不過小半個月沒見,就似乎又長高了,也更沉靜的小男孩君君。

君君見到他,遞給了他一瓶還半冰的旺仔牛奶,說:“給你喝。”

呦呦沒多想,毫不在意地接過來:“謝謝君君哥哥~!”

哪知道君君聞言,卻小臉正經地說:“呦呦,我們現在都是小學生了,而且是一個班的同學,所以……”

“所以?”陸呦鳴不解,便邊舔了舔唇邊的奶漬,邊歪頭看他。

秦君故小朋友一怔,搖了搖頭,什麽也沒再說了。

“沒什麽。”

“那我們進去找個位置坐吧!君君你和我坐好不好?我想坐在後面靠窗的位置。”

“為什麽?”

“因為…… ”呦呦嘿嘿一笑,轉頭說,“後排靠窗,王的故鄉!動漫裏的校園劇都是這麽演的,主角總是坐在後排靠窗哈哈哈哈!”

君君一怔,嘴角微抽,但還是冷着張帥氣的小臉,跟着他走到了後排的位置,放下書包,坐在他旁邊。

小學一年級其實和幼兒園的感覺沒什麽,還都是些小孩子,只是規矩更多,老師更嚴。

呦呦一天下來,大半天都是趴着呼呼大睡。

每次醒來,旁邊的君君總是在學習的感覺,他能從書包裏掏出各種各樣的書,小脊背坐得筆直。

呦呦發現他就像一塊小海綿一樣,在不斷地吸收知識,學得又快又好,非常地聰明,很多東西,一學就會。

當然,君君也會提醒呦呦要認真上課,別總上課開小差。

呦呦懶洋洋地嘴上答應着,沒一會兒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後來,君君看到呦呦手上會佯裝在看語文課本,可裏面卻是換上課本封面的漫畫書,雷打不動,每天都有新內容。

呦呦兩只佯裝認真的小眼睛,演技驚人,看到特別有趣的地方,也能強忍着不笑出來,但上着課的君君明顯感覺到課桌在微微顫抖,轉過頭來,發現旁邊的罪魁禍首正在微微笑得發抖。

秦君故小朋友:“……”

豆豆和他們分到了一個班,坐在他們前面,下課就争着搶着過來,要看呦呦帶來的漫畫書。

後來,君君小朋友當選了班長,不得不冷着張小臉有模有樣地抓他們這些上課偷看漫畫書的家夥。

第一次期中考的時候。

呦呦不費吹灰之力地考了全滿分,年級第一。

君君一怔,以語文99一分之差,位列第二。

陸呦鳴拿着卷子不以為意,招呼前排的豆豆:“下午放學別走,我們在教室打回游戲?”

“好好好!我正好也藏了手機嘿嘿。”豆豆轉過頭,絲毫不在意自己才考了79分。

秦君故小朋友冷着小臉,把自己扣掉了一分作文分的卷子塞回桌肚裏,半晌,開口:“……我也玩。”

陸呦鳴聞言小眉毛微挑:“行啊!”

但和呦呦他們玩了游戲之後,回去的君君會更認真地埋頭學習,甚至主動跟秦斯翰提出想要家教老師的要求。

秦斯翰忙着他的事業,還有和邵家的事要處理,大手一揮:“可以。”

君君隐隐聽說,那次之後,邵芙的孩子就沒了,邵芙一怒之下,直接搬回了邵家,開始和秦斯翰冷戰,也許一開始妄想對方會服軟來接他回秦家。漸漸地,冷戰變成長期分居,名存實亡的兩夫婦幾乎沒了交際。

但君君依舊是一個人住在單獨的一棟別墅裏,他從一開始地孤單、不适應,到慢慢習以為常,甚至慶幸不用和秦斯翰住在一起。

他只想不斷努力、努力再努力,讓自己盡快成長起來。

他給媽媽那個電話打過去,也永遠是停機的狀态。

君君只能放下電話,又給另一個人撥了過去。

“喂?君君,什麽事呀?我正在打團戰呢!你來不來?”呦呦分神拿着手機邊打游戲邊外放和對方說話。

君君:“……”安靜了兩秒,他還是心動了,“好,等我。”

十月份下旬的時候,呦呦終于要過六歲生日了,老陸正在外面拍戲,沒法趕回來。

陸呦鳴其實不太在意,只是個六歲生日而已,豆豆卻有些惋惜,總覺得過生日沒有生日蛋糕太沒勁了!

正在這時,君君出聲:“那……要不要來我家過?”

他這話一出,呦呦和豆豆都愣了。

秦君故小臉上淡定地說:“我一個人住,你們玩多久都可以。”

豆豆率先跳起來:“好耶!那就去君君家過,我們再喊上隔壁班的湫湫他們來玩怎麽樣?”

“可以。”君君點頭。

陸呦鳴側頭用目光打量着君君,不過半年,他比從前更加地沉穩早熟了,過去厭惡的地方,現在也能這麽坦然地說是“我家”。

雖然,那可能只是他一個人的家。

陸呦鳴湊到君君帥氣的小臉前,嘿嘿笑着說:“那呦呦謝謝君君哥哥啦~”

君君聞言擡頭看着呦呦故意揶揄喊他“哥哥”的狡黠小表情,下意識往後一退,偏過小臉,強自鎮定地說:“沒什麽。”

“那你也得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呦呦故作嬌蠻地挑起一邊小眉毛,故意上前一步逼近,笑嘻嘻地說。

君君有些退無可退了,渾身小身子緊繃着,只得點頭:“好。”

呦呦生日那天,和一群同學到了君君家的大別墅,玩得很開心,吃好喝好,到處是調皮的孩子在玩奶油大戰。

呦呦舒服地躺在寬敞的沙發上,擡頭看着這個華麗而空蕩的別墅,轉頭跟旁邊的小男孩說 :“君君,你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真爽!”

“不過就是太大了,感覺會有點兒孤單。”他下一句話鋒一轉,喃喃。

君君一怔,突然開口:“那你經常來陪我玩好不好?”

“那多沒意思啊,你一個小朋友在這那麽孤獨,兩個小朋友在這還是很空。”呦呦說着看到君君眼神黯淡下去,故意轉身趴着看向君君,對他擡起小腦袋,雙眼亮晶晶地笑着說,“下次我們出去玩好了!”

“去哪?”君君下意識有些向往,問出了聲。

呦呦伸出一根小食指放在嘴邊:“噓,先保密。”

後來,呦呦讓君君避開秦家來接他放學回家的司機,讓他藏在自己家車上,等那些人走遠後,呦呦才像小狐貍一樣,低頭看着君君,似乎是看他的樣子很狼狽,反倒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君君小臉微黑,坐起身來,看着窗外變化的風景,問:“去哪兒?”

開車的司機是小周,頭一次幹這種“拐”小孩的事,也是呦呦一直求他,他才答應的。

呦呦在後座晃蕩着小腿說:“去了就知道啦。”

後來,到了地方,看着到處是忙碌的劇組、帳篷、群演,君君才反應過來:“你……要拍戲?”

呦呦下了車,聳了聳肩說:“大周叔叔非要我拍,我拒絕不了,那只好拍了。反正也放寒假了,你陪我在劇組玩好不好?”

君君聞言一怔,已然想清楚了,點點頭認真地回答:“好。”

他在劇組裏陪着呦呦拍戲,看着他在鏡頭前爆發出驚人的演技,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演起戲來完全就像變了另一個人一樣。

君君站在劇組後,靜靜地看着呦呦的表演,為他的才華所驚豔。但等呦呦拍完戲回來的時候,又疲憊地趴下去,随時随地,倒頭就睡。

看到了呦呦辛苦拍攝早起忙碌的日子,君君這才明白,呦呦為什麽總是一副睡不夠的樣子。

休息的時候,或者沒戲的時候,呦呦就喜歡賴在君君身邊,靠着他舒舒服服地打游戲,而君君則在做作業或者看書。

秦斯翰看似默認了,對君君不管不顧,但一直有派人跟在劇組裏,順便還給這部戲投了錢。

陸呦鳴知道的時候,拿不準秦斯翰對他這個兒子到底是什麽态度,也懶得想了。

他和君君一起在劇組玩耍、小板凳挨着一塊兒趕寒假作業,一起手牽手偷偷到各個劇組裏去看戲閑逛,追逐打鬧。雖然大多數時候,君君都很沉穩,但被呦呦逗急了也會氣急,拔腿來追他。

孩子們的笑聲在劇組上空穿過,純真而無邪。

陸呦鳴想,肯定是過了生日,他果真又幼稚了一歲。

而君君則長大了一歲。

兩個小孩子手牽手,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在劇組看着戲裏戲外的悲歡離合,春去秋來,一年又一年。

後來,秦斯翰和邵芙離婚,他也将秦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他帶着君君離開京市,遠赴南方的一個小鎮,見到了幾年未見的沈純。

各中發生了什麽,陸呦鳴不得而知,可能是秦斯翰死纏爛打,或者用了什麽計謀,拿孩子當威脅也好,自己不要臉地軟硬兼施也好,想和沈純複合。

沒有成功。

君君過了好幾年,再看到媽媽,已然是個小少年的他,已經學會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只是剛開口,喊了聲“媽媽……”,嗓子還會哽得發疼。

他被沈純緊緊抱住,不知所措了好久,才輕輕将手擡起來抱住她。

小少年過了這幾年,早就聰明了,知道自己現在成了對媽媽的掣肘。

想要權勢時,秦斯翰毫不猶豫地将他媽媽和他抛棄,想要孩子讨人歡心,又将他奪走,現在什麽都有了,才想起來他媽媽。

他恨這個他違心叫了好幾年“父親”的人。

可但君君看着被困在這個貧窮落後小鎮的媽媽,短短幾年,又憔悴了那麽多,他心裏難受。

秦斯翰就這麽帶着君君,死皮賴臉地賴在這個小鎮住了下來。

陸呦鳴暑假依舊在拍戲,他這幾年拍的都是電影,今年有幸終于和國外大導合作,扮演小少年的男主,是一部題材和故事都很不錯的本子,有望在國際上沖獎。

和君君打國際電話的時候,陸呦鳴知道秦斯翰就這麽帶着他在沈純自己單獨住的地方旁邊住了下來,一副勢要追妻火葬場的模式。

陸呦鳴汗顏,只能說祝他成功。

他隔着千裏的電話問:“君君,你希望他們是在一起還是分開呢?”

那頭的小少年沉默了挺久,說:“我……我不知道。我只希望我媽媽幸福。”

“一開始我希望他遠離我們,自己快樂地生活,可是,我看到她過得拮據,清貧,并不快樂。外公外婆也老了,總是生病,需要她賺錢,還需要她照顧。”君君說到這兒,頓了下,說,“呦呦,我現在才明白,生活不能随心所欲,那麽簡單。我媽媽可以趕走他,也狠心徹底忘掉我這個兒子。但是,她就算一時痛快了,她還是在地獄,這個社會,早就把她往上攀爬的道路堵死了。”

陸呦鳴聽到這話一怔,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少年,竟然已經能說出這麽深的話,他為秦君故的早慧和心智而驚訝,點點頭,說:“所以……你現在私心覺得,她應該接受你父親是嗎?”

“我……我不知道。”少年秦君故苦笑,搖了搖頭,“呦呦,你還記得當初我說過,我的名字,是我媽媽取的,她的意思是——願君如故。也許那個時候,她心裏就明白,做到這四個字沒那麽簡單。我後來一度覺得這個名字很諷刺,爺爺想給我改名的時候,他卻阻止了。”

“可現在,他又想撿起來,說他從來沒變,之前一切都是假的,演的。我也不懂。”君君在電話裏輕聲說,他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月亮,說:“但是沒關系,不管我媽媽做了什麽決定,我都會保護她。”

陸呦鳴聽到這兒,笑了:“既然你心裏已經這麽想了,那不就成了。再說了,這幾天你不是說他伏低做小,乖得很嘛,那你就幫着你媽媽,好好搓搓他的銳氣。這叫做天道好輪回,一報還一報!君君,揚眉吐氣的時候可就到了。”

君君被他這話說得一愣,笑了,眼神微垂:“我知道。”

陸呦鳴拍完戲回來的時候,看到君君身邊對他溫柔腼腆微笑的沈純,一怔,就知道她選了什麽。

只是他詫異的是,沈純還想回來繼續從事經紀人這個職業。

“沈阿姨?你……”

沈純有些歉意地說:“當年突然離開,實在不好意思,但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我想重新從助理再開始,是我覺得什麽時候都不算晚,所以……”說着,她的眼神也堅定了起來。

陸呦鳴很感慨,幾年的消磨沒有退散她前進的動力。

他笑了:“沈阿姨,這太好了,梁叔叔公司裏還有不少新人呢,您可以和他們慢慢磨合,您之前學過的,再撿起來也快。”

沈純點點頭:“嗯嗯。”

陸呦鳴後來悄悄問:“君君,你父親答應讓她出來工作?”

君君冷聲道:“不答應又能怎麽辦?我媽媽根本不願意和他複合,她只是想回來,離我更近一些,再有一份自己的工作。”

陸呦鳴一怔,同時為自己之前以為沈純終于還是妥協了的那份心思而感到有點羞恥。

他由衷地感嘆:“君君,你媽媽真厲害。”

君君這次回來,身上那股總是緊繃的弦似乎松了些,嘴角微揚,輕快地說:“我也覺得。”

陸呦鳴百無聊賴地站起來,抻了個大大的懶腰:“那我回家了,可惜,沒能吃到沈阿姨的手藝,羨慕你,我怎麽感覺一個暑假過來,你都吃得……”

君君下意識伸手摸了下臉頰,接着聽到陸呦鳴壞笑着說:“沒有長胖啦,是又長高了。你營養也太好了,長那麽快。”

可惡。

陸呦鳴現在比他矮了快一個頭,他決定接下來都不接戲了,保證充足的睡眠,多喝牛奶。

他回去的時候,外套一脫甩在門口的撐衣架上,脫了鞋,大搖大擺地往家裏走,懶洋洋地喊着:“爸爸!梁叔叔!我回來了!”

哪知道剛喊完,屋裏面一陣猛然墜地的沉悶響聲。

陸呦鳴挑眉,自己從冰箱裏拿了瓶冰牛奶出來,咕嚕咕嚕地灌下去,潇灑地往後一癱。

等了快半小時。

梁懷瑾才濕着頭發從裏屋淡定自若地走出來,看樣子神清氣爽的。

陸呦鳴轉過頭去,趴在沙發邊上,兩只小眼睛亮晶晶的,特雞賊地問:“梁叔叔,我爸爸呢?”

“你和他打架是不是他又打輸了,現在正躺着下不了?”

梁懷瑾剛喝了一口冷茶,差點被這小子的話給噎住,才十歲不到,倒是人小鬼大。

他回過頭,不動聲色地用眼神警告,微微一笑:“沒有,他很好。”

呦呦轉過身去,大爺似地躺着“嘁”了一聲,打開一包山核桃瓜子,磕了起來。

這幾年,梁叔叔已經堂而皇之地“入贅”和他們父子倆住在了一塊兒。

現在,同性婚姻合法,但兩人談戀愛談得歡,卻誰也沒提結婚這事兒。

陸呦鳴不知道多少次開始為兩位“老人”的婚姻而愁,催婚:“所以梁叔叔,你什麽時候才嫁給我爸啊?你們再不結婚,我再長大幾年,都當不了花童了~”

他說着,磕了瓜子皮熟練地吐掉,一口瓜子,一口牛奶,十分惬意。

這時,屋裏的陸放為總算出來了,聽到這話,罵罵咧咧地開口:“你這小兔崽子,剛回來就想管你爸?這次出去拍戲,感覺怎麽樣?”

陸呦鳴聳了聳肩膀,回頭笑嘻嘻道:“能怎麽樣?反正拍完萬事大吉,票房啊拿獎啊都跟我無關~”

梁懷瑾點了菜,讓小周送過來,哪知道陸呦鳴觑開門的時候,率先看到的就是周京那張讨債臉,陸呦鳴這次去拍的電影就是被周京忽悠去拍的,他當即要大力關門。

周京和這小兔崽子鬥智鬥勇,立即把他親弟弟的一只胳膊先塞進去卡門。小周提着菜都懵了,哭喪着臉假裝哀嚎:“哥,我是親生的不?!”

陸呦鳴哈哈大笑着補刀:“那肯定必須……不是啊!”

一小兩大在門口鬧夠了,陸呦鳴這才放他們進來。

今天吃的是重慶火鍋,火鍋底料是陸放為之前去重慶拍戲特地帶回來的,老火鍋底料,夠地道。

飯桌上,呦呦拿着筷子,和幾個沒臉沒皮的大人開始搶菜,看準了下鍋的黃喉、肥牛、嫩牛肉、毛肚等等,比得就是個眼疾手快。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的。

小周最慘,看中那塊肉,那塊肉下秒就得沒。

梁懷瑾則淡定地坐着,吃有吃相,偶爾喝一口他自己泡好的上等涼茶,還有陸放為跟拿到戰利品似地,把一塊塊好肉快速用筷子放到他碗裏。

陸呦鳴剛想叫嚣着自己到底還是不是他親生兒子,說:“老陸!你有老婆沒兒子!”

“老婆?”梁懷瑾蹙眉,重讀了一遍,無端端地讓陸放為身形一僵。

陸放為幹笑起來,趕緊給呦呦夾了塊大的,這才小聲安慰,“你梁叔太瘦了,得補。”

周京聞言壞笑着,一筷子偷走呦呦剛到碗裏的那塊嫩牛肉,裹了蘸料塞進嘴裏大快朵頤,邊眼神揶揄地看了一眼梁懷瑾:“老婆……要補啊?”

梁懷瑾:“咳咳。”面上微微一笑,“總比有的人單身三十幾年前強一點。”

周京當場心口中箭,嘴裏的肉都不想了,直接撂挑子怒罵:“你他媽……”結果在梁懷瑾淡飄飄掃過來的眼神後,迅速認慫,“咳咳……我是說不許人身攻擊!沒說髒話沒說髒話哈,呦呦別學。”

陸呦鳴:“……”他剛剛才被大周叔叔偷了塊兒肉,故意說,“哦哦,原來你剛剛說髒話了啊!爸爸!快!給他罰錢!一句話一萬!”

周京聽到這話,眼睛珠子都瞪大了:“什麽?!多少?”

小周也吓得手抖,忘記扒飯。

陸放為笑得拍手:“好主意好主意!”

周京氣得嘴唇顫抖:“呦呦你小子夠狠啊,一塊肉至于嗎?”

呦呦聳肩,用大筷子給自己夾了塊肉塞進嘴裏,邊吃邊說:“那你上次騙我把我打包進沙漠劇組那次呢?”

“還有這次,讓我活活在國外吃了兩個月漢堡牛排蘑菇湯?”

“怎麽不至于?我在國外都餓瘦了!”陸呦鳴義正嚴詞,“再說了,我聽說那些電競選手,說一句髒話,就罰款一萬,這不是很正常嘛。”

陸呦鳴最後笑嘻嘻道:“大周叔叔,你工資那麽高,攢那麽多老婆本也不用,還不如給你好侄子我花呢!再說了,下次我賺的,不就又到你口袋了對吧?”

周京三十老幾還是沒老婆這事兒又被呦呦提出來,胸口中第二箭!

他簡直氣иǎnf得要吐血,忍不住反擊:“你小子別狂!我看你長大了能不能有老婆!”

上輩子母胎單身三十年到死的陸呦鳴:“……”小臉當即垮了下來,轉頭就抱着老陸假哭:“爸爸!他詛咒我沒老婆!嗚嗚嗚嗚——”

一滴眼藥水都沒流出來。

陸放為也是個戲精,樂于配合他兒子耍他這個老朋友,伸手拍着呦呦的背抱着他哄着,“瞎說,咱呦呦這麽帥氣迷人,從幼兒園時期,就一群小朋友争着跟他玩,長大了更是一群人追,怎麽可能會沒老婆?”

突然被自己親爹親手插上一箭的陸呦鳴:“……”他面前表情地伸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一屁股墩坐了回去,毫無靈魂地開始幹飯。

周京看小家夥這樣,納了悶了,故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咋了?還真給你爸說中了,沒有小姑娘小男孩咳咳……跟你玩啊?”

“放屁!那那個秦家那小子,還有窦家那小子,還有沈家那個,還有那誰誰誰的小姑娘……不都喜歡跟咱呦呦玩嗎?”陸放為佯裝罵人,眼神卻故意給梁懷瑾使眼色,讓他來說。

陸呦鳴在心裏憂傷地想,秦君故不清楚,後面的都名花有主,而且他前世一直忙着拍戲,像個陀螺一樣,雖然清楚自己應該性取向為男,但還真沒談過,也沒遇到過。

說實在,他看着老陸和梁叔叔有情人終成眷屬,心裏還是有點兒小羨慕的。

咳咳,畢竟他的心理年齡,又不是真的小孩。

想想而已,不算早戀。

開學的時候,上小學五年級。

由于城市裏小孩發育快,班上不少男孩子已經一米六多了,還有君君這樣的,身高直逼一米七。

而陸呦鳴比他們年齡本來就小一歲多,現在才勉強一米五,看着就像個小豆丁。

而随着網絡發達,兒童意識開始早熟,班上的男生女生開始有意無意學着電視、電影上那些人,悄悄咪咪地寫起了情書。

還有人喜歡認什麽哥哥、妹妹的。

陸呦鳴天生對這些八卦遲鈍且偶爾要忙于去劇組拍攝,或者商務活動,對班上這些悄無聲息發生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他更不知道,他的同桌,秦君故已經悄悄幫他處理了一堆字寫得歪七扭八,還抄歌詞七拼八湊的告白情書,全部一籮筐倒進了學校的大垃圾站。

窦翔在陸呦鳴不在的時候,就會下意識跟着秦君故玩,這會兒,正在幫他銷毀這些粉紅信件。

為了不讓人撿到,秦君故要求,窦翔全部處理幹淨,否則被老師看到,更麻煩。

作為班長,他也有義務抓“早戀”。

只是秦君故沒想到,和窦翔回去的路上,會恰好撞上初中的男生,鄭重其事地攔住陸呦鳴,給他遞上一封粉紅色的信。

陸呦鳴一開始沒多想,以為是他的粉絲,想要簽名,随手從書包側面抽出根簽字筆,用嘴咬開筆蓋,就小手一揮,刷刷刷地給對方的信上簽了自己的潇灑花體大名,再遞回去:“給。”

對面那個長相清秀的初中男生臉一熱,都懵了,等陸呦鳴走過去後,趕緊走上前追上他,伸手拉住他的手:“不、不是的,我是想……”

陸呦鳴被他拽住手,有些心裏不舒服,伸手想掙脫。

這時,遠處的秦君故和窦翔帶着他們學校的教導主任就跑了過來。

秦君故鎮定地伸手指着那個初中男生對教導主任,面不改色地說:“潘老師,就是他,他是初中的,想勒索我們學校的學生。”

那個初中男生都驚呆了。

陸呦鳴一怔。

接着就聽到他們學校著名的教導主任小潘老師當場發飙,舉起手指着他身後的初中男生問:“你是哪個學校的?敢來我們學校勒索?!”

男生吓了一跳,趕緊把信直接塞到陸呦鳴懷裏,轉身就跑!

陸呦鳴:“?”

他低頭看着被自己簽上大名的紙,這才發現好像是……信?

他疑惑地翻轉過來,看到了正面的一個愛心,訝異,情書?!

哇哦~

抱着人類都有的八卦心理,陸呦鳴轉身想背對着人悄悄打開看看。

哪知道一只比他更高的手直接從他身後一下就快速拿走。

陸呦鳴一愣,回過頭來伸手就抓:“還我!那是給我的!”

秦君故仗着比這個小矮子的身高優勢,轉頭淡淡地不帶任何情緒地由上而下瞥了他一眼,說:“我是班長,沒收。”

“嗐!你憑什麽沒收啊!那是、那是我粉絲給我的信!”陸呦鳴說着心虛的話,一不注意就結巴了下。

秦君故唇角微勾,未褪去稚氣的冷峻小臉冷哼了聲:“是嗎?那既然如此,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了,我打開念給你聽聽。讓窦翔也過來聽聽?”

陸呦鳴:“!”他咬牙切齒地敗下陣來,慫了,擺擺手,“好了好了,随便你,拿走好了!”

反正他本來就是好奇……初中生寫的情書是什麽樣的。

秦君故反手将信塞進學校旁邊的垃圾桶裏,說:“下次誰再給你這種東西,你跟我說。”

窦翔也跑了回來,跟在他們旁邊,像個小傻子似地問:“呦呦,他剛剛勒索你多少錢啊?這群初中的就是嚣張,你說會不會是隔壁蔣嘉樹他們學校的?我看校服像……”

陸呦鳴白了他一眼,懶得回答他的碎碎念,轉頭問秦君故:“跟你說幹嘛?”

秦君故突然停下來腳步,轉頭看他,眼神陰沉沉地說:“揍他。”

陸呦鳴:“……”

敢情剛剛找教導主任的不是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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