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缺錢

60   缺錢

“啪!啪!啪!”

“開門——”

“開門啊, 長官們,行行好, 開開門吧!”一個衣着破爛的百姓,不斷地敲擊着玉城高且厚的城門。

□□拍打在金屬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當初玉城就是靠着這個,被鐵皮包裹着的木門,才能将匈奴人阻擋在外,護得一城安全。

如今,它卻被用來阻擋當時天門關沒能逃出來的百姓的生路。

“官家們,行行好, 就讓我們進去吧……”婦人雙手合十, 不停地向着城門的方向磕頭,顴骨高高隆起,看起來像是很久沒吃飽過的一樣。

她的身邊還有一個六七歲, 瘦得臉上半分肉都沒有的幼童。

發絲被污泥糊成了塊狀, 佝偻着身子跪坐在一旁,雙眼呆滞無光。

正午的太陽毒辣得很。

汗水和污泥混合在一起, 黃色的液體随着臉頰滑落下來, 一到地上立馬消失。

“大娘,你別喊了!那群狗官不會讓我們進去的!”少女抹了一把汗水擦到看不出顏色的衣服上喊道。

她擡起手, 比作一個喇叭狀,還想說想什麽, 只見那大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幼童還沒意識到什麽, 只是轉過頭傻傻地看着地上的母親。

周圍的人趴的趴,躺的躺, 頂多就是瞧一眼再收回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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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以來, 他們早就習慣了身邊的同伴接連倒下。

最後還是那個瘦削的女子實在看不下去, “啧”了一聲, 離開自己的樹陰,一手一個将兩人拖回來。

沒辦法,她的力氣本來就不大,根本沒法将人抱起。

等她好不容易眯着眼睛,将人拉回到自己的“地盤”時,早就不知道哪裏來的人,将位置給占了。

“起開!這是我的位置,誰讓你躺了!”少女大喊了一聲。

只見地上那男子死屍般一動不動。

少女見狀呸了一聲,又踹了一腳。

那人依舊只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絲毫不理會少女。

“唉,姑娘,你要是還有力氣,不如多往前走走,到下一個城去,興許還能有條活路。”和她在同一棵樹下的一個老人忽然開口說道。

“不像我這把老骨頭啊,是走不了了喽!”

少女嘆息一聲,拉住那男子的腿往外拉去,誰知那人忽然掙紮起來,朝着少女撲過去。

“你這臭娘兒們,不要給臉不用要臉!”

只見那男人眼睛凹陷,雙唇泛白,看起來可怕極了。

只不過還沒撲到少女身上,便被一個大漢拎住了衣服,甩到一旁去了。

那男人被丢到太陽底下還沒回過神來,過了一會兒,回頭看了一眼才着急忙慌跑了。

周圍人都冷眼看着這場鬧劇,少女也并不搭理,将那兩人拉回到樹蔭下又重新坐好。

“太可惡了,他們這是要逼死咱!俺要去給皇帝陛下告狀!”不知道哪裏來的小夥子忽然站起來,中氣十足地喊道。

周圍的人已經是不說話,只是有些人擡頭看了一下他。

“兄弟們!再這樣下去,會餓死的,不能這樣下去了!”另一個年輕人也站起來道。

越來越多的人見男子都聲音紛紛響應。

“我們是為了生存下去!”

一道要前往燕京……

“姑娘不和他們一起去嗎?”還是哪個老人問道。

少女搖搖頭,帶着那大漢往另一方向走去。

“也觀察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

“這間書肆裏有錦書中意的嗎?”宋卿走到許裕籍的身邊,将手背在身後,探身湊過,試圖看她手裏的本子。

許裕籍并沒有讓她得逞,将手上的書合起來放了回去。

“今日是來陪公主逛街的,公主怎麽又将臣拉到這書肆中。”

宋卿撇撇嘴,伸手戳了戳許裕籍的胸口道:“又叫我公主……你、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讓白露給我們弄這兩身衣服來!”

見宋卿有些生氣了,許裕籍本是想說幾句好話哄哄她,忽的回想起出門前,她和自己說的話。

那……不叫公主的話,應該叫什麽?

許裕籍遲疑了一會兒,吞了一口唾沫,試探性地開口道:“娘子?”

這家書肆現在并沒有什麽人,哪怕許裕籍的聲音非常小,但還是傳入了宋卿的耳中。

“噌”地一下,她的耳垂立馬就紅透了。

她拉上許裕籍的手,逃命似地跑出了書肆。

店裏沒人,但她總感覺有很多雙眼睛盯着自己,讓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本來只是想讓他喚自己的小名的……

誰知道他居然像話本子裏那樣文绉绉地叫自己娘子!

以前覺得這樣特別浪漫,如今只覺得很羞恥。

“娘子這是什麽去哪裏?”

許裕籍順從地跟着,見宋卿并不反感這個稱呼,幹脆繼續用。

“這家不好,去下一家!”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聽我的!”宋卿急忙打斷她道。

可是那家是燕京城最大的一家書肆了……

許裕籍想着,反客為主握住宋卿的手:“我帶你去我以前常去的。”

——

“驸馬小心些。”宋意看着沿途的流民,不忘叮囑周晏道。

她帶着周晏穿梭在那些流民當中。

既然宋祈安以她的名義詢問了,那她自然是得出來走走的。

周晏一直緊緊跟在宋意身邊,巴不得伸手給她圈出一個範圍不讓人靠近。

裏面的百姓看見穿着華麗的人的争相擠着要上來讨吃的喝的。

趁着侍衛不注意,那些人推搡着将兩人包圍了起來。

“抱歉……”宋意的整張臉都貼在了周晏的胸口前,溫熱的氣息噴在宋意的頭頂。

周晏只是一只手護住懷裏的人不說話。

好不容易有侍衛就那些人隔開,兩人臉上早已滿是汗水。

周晏保持着這個護犢子的姿勢直到回到城內。

“公主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周晏上下打量着深潛的人,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多虧了驸馬,我并無大礙,”宋意理了理身上被抓亂了的衣服說。

“公主日後還是少到外面吧,這幾天好像不是很太平。”周晏伸手将她貼在額頭上的發絲盡數撥回耳後。

“驸馬餓了嗎?今日和二妹約好了在一品樓聚餐,驸馬也一起去吧。”宋意溫和地說。

比起直接拒絕或同意,和稀泥顯然是最明智的選擇,她可不能保證宋祈安下次會不會需要她再來這個地方。

若是宋祈安需要,她定是在所不辭的。

“好……”得不到宋意準确的回答,周晏整個人都恹恹的。

“平常若是沒有什麽事,我也是不會來這裏的。”宋意寬慰道:

“如果要來,那也一定會帶上驸馬,屆時驸馬再護我周全,好嗎?”

聞言,周晏總算有些精神了,立馬答道:“一言為定!”

等周晏和宋意到一品樓的包間時,宋卿和許裕籍早就等候多時了。

宋卿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許裕籍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慢條斯理地整理着剛買貴了的書。

“二妹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是大姐來晚了不高興了?”宋意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皇姐無需擔憂,都怪臣惹的公主不高興了。”許裕籍聽到宋意的話趕忙為宋卿辯解。

宋意則是一臉狐疑地看向她,用眼神詢問一下發生了什麽事。

随着宋意的目光接踵而至的,是宋卿那帶有嚴重警告意味的眼神。

“公主是在責怪臣只愛書,不懂情趣……”

接收到宋卿的信號,許裕籍肯定不會說出是因為宋卿聽不得“娘子”這個稱呼。

而自己為了逗她故意說了好幾次,然後她就生氣了的事實。

周晏站在一旁,她進門的第一眼便是尋找許裕籍的臉。

她有些好奇,許裕籍那張臉蓄上胡子後會是什麽樣的。

結果讓她有些失望,許裕籍的下颚光潔,根本不像要留胡子的樣子。

她失望地低下頭,便看見許裕籍的腰間挂了一個極醜的香囊。

真的醜極了……

事後周晏有偷偷問過許裕籍,為什麽要戴那麽醜的香囊。

她說因為這個是公主親手做給她的。

而在大齊,親手做的香囊只會贈予自己親愛的郎君……

“驸馬以前總是跟着商隊的?”宋宋意停下撥弄算盤的手問道。

周晏不知道宋意為什麽要問這個,但也乖巧地點了頭。

以前雖然那些人都不看好自己,但自己也是有好好學這些的。

“剛好,驸馬來幫我算一下這筆賬吧。”宋意說完就起身,将位置讓給周晏。

周晏剛上手時還有些生疏,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她手下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粗壯的手指幹起細活來也是一點都不含糊,比起宋意這個半吊子快了不少。

她原先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周晏是否出身商隊,趙素的話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行商的人,會打算盤是最基本的技能了吧。

如今她看周晏就像看一個免費勞力,還是不會叫苦的那種。

“好了,這些都算完了,公主這是要做什麽嗎?”周晏甩了甩酸疼的手問道。

“這些是要送入宮,給陛下解燃眉之急的。”宋意翻着手裏的賬本,很滿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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