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去學校跟在呆家裏的狀态很不一樣,學校裏的人很多很多,大家在各個教室之間忙碌奔走,只看上去就感覺特別熱鬧。

江絨花了将近小一個月的時間才慢慢習慣每天從家到學校兩點一線的日常生活,剛開始還有陸白野死皮賴臉非要陪着,到後面有段時間張助理經常開車過來送他,直到現在江絨已經完全可以獨自一個人坐公交車出門。

“小絨快過來,我玩着游戲挪不開手,快幫哥哥插一下吸管。”何成君玩游戲玩到滿臉通紅,剛剛跟人激情對罵過一場,這會兒他恨不得直接沖進手機那頭掐住突然掉線的隊友。

江絨三兩步跑過去就将何成君身旁的奶茶插上吸管,然後又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認真看書。

家裏有只天天嗷嗷叫着要吃奶的小臭臭,在生活委員進行統計時,江絨一如既往沒有選擇住校,但并不是每天課程都能連在一起上完,所以在張助理的建議下,他就向輔導員申請了保留宿舍床位,在中間沒有課的時候江絨就會選擇待在宿舍認真看書。

一整個宿舍都是歷史文學專業的學生,大家平時湊在一起玩得還不錯,宿舍整體環境也非常融洽。

何成君完完全全就是個游戲迷,按照他自己擺爛的說法,上大學純粹就是為了不在家裏給父母添堵,反正他家那點資産足夠他吃喝玩樂一輩子,其他幾個舍友一聽這話,紛紛起哄求何大少包養。

何大少本人理直氣壯:我自己都還得讓大姐包養呢,你們還是盡早回去洗洗睡吧~

“小絨。”剛端着滿滿當當一筐子水靈靈的青棗從衛生間出來,趙岐山随手就給江絨抓了一大把,“改天把你收養的那只小奶狗帶過來玩呗,反正又不是真養在宿舍,宿管阿姨肯定不會提意見的。”

小臭臭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一整就是個胖嘟嘟的小黑球,只有爪爪和腹部長了些淺咖色的毛發,看起來特別呆萌可愛,而且小臭臭是只非常自來熟的小狗,現在無論跟陸白野還是張助理都玩得特別好。

“還要再等一段時間,醫生說最好打完疫苗才能帶出來,最近它天天在家拆窩窩。”提起小臭臭,江絨一邊啃着甜滋滋的大青棗一邊憂愁嘆氣,攻略上說這一階段的狗狗牙根癢,所以每天都在家裏精力旺盛啃咬各種東西。

張助理還特意幫忙買了好些狗狗可以用的磨牙棒,但小臭臭似乎對那些東西很不感興趣,滿心滿眼都是主人的拖鞋和數據線。

“嗐,小狗都是這樣子過來的,等他到四五個月就要開始換牙了。”曹子煜滿頭大汗剛從外面回來,正好就聽到大家在讨論小狗,上去先是抓了一把趙岐山面前小盆裏的青棗,之後才興致勃勃講述自己的養狗經驗。

跟靠着家裏關系到大學鍍層金的何成君不同,曹子煜完完全全就是靠着優秀成績一點點努力從山溝溝裏爬上來的優等生,一開始對上整個宿舍的其他同學他還會不自覺的自卑,但跟大家玩得時間長了,熱情開朗的真性情就暴露得一覽無餘:“我家之前養過好幾只大狗,不過農村有些人很壞,他們會特意煮了肉去毒狗,然後扭頭賣給狗販子,我家小牛就是這樣死掉的。”

“也不是只有農村會有毒狗的壞人,城裏人那才叫一個心黑,這幾年虐狗的新聞層出不窮。”已經連輸十把,何成君氣鼓鼓地丢掉手機,扭頭又有些納悶,“不是我說,曹子煜你怎麽還養牛啊,這麽厲害的嗎?”

曹子煜一臉認真:“小牛是一只全身通紅的狗。”

看何成君一臉懵逼樣,大家夥兒都忍不住笑起來,江絨更是笑得眉眼彎彎,但扭頭就被何成君捏住臉蛋:“小絨,你在笑我嗎?”

“沒有啊~”江絨瞬間收斂滿臉笑意,但那雙烏黑晶亮的眼睛依舊盛滿細碎的星光。

趙岐山趕緊将人從何成君的魔爪下“拯救”出來,然後無情扔出一記炸雷:“何大少,別怪我沒提醒你,還有不到二十分鐘就要上課了,但陳教授留的作業你還一點都沒寫。”

一直沉迷游戲的何成君:游戲皇貴妃,你害得朕好苦啊……

一天的課程很快就在大家嬉笑打鬧的歡聲笑語中飛快度過,大一(3)班這學期課程排得非常漂亮,周五下午本來就沒課,連着周末可以直接休息兩天半,江絨背着他的書包開開心心坐上了公交車。

曹子煜要出去做兼職,兩人正好上了同一輛公交車,今天車上人稍微有些多,車廂裏難免就有些難聞的味道,之前江絨是不暈車的,但這會兒他卻覺得喉間一陣反胃。

眼尖看到江絨小臉蒼白的模樣,曹子煜忙拉着江絨往後走兩步,把人按在剛剛空下來的位置上:“小絨,你是不是暈車,想不想吐?”

想吐但是吐不出來,江絨一雙精致眼眸裏不自覺難受地沁出點點水跡,但聽到曹子煜關心的話後,他還是搖搖頭:“沒事的,我馬上就到站了。”

很快就到了十裏小區公交站,實在不放心滿臉蒼白的江絨,所以曹子煜幹脆跟着也下了公交車,正好公交站臺附近有個公共廁所,江絨急匆匆跑進去嘔得撕心裂肺。

曹子煜一下一下輕輕拍撫着男生的後背,等男生将肚子裏的東西吐了個幹幹淨淨,才又跑出去買了瓶礦泉水回來。

公共衛生間裏的味道不太好,曹子煜平時大大咧咧根本注意不到這些,這會兒卻難得細心将滿臉蒼白的江絨扶到外面坐着:“還好嗎,要不要我陪你去趟醫院?”

之前江絨剛軍訓完沒多久就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所以大家都一致認為江絨身體素質不太好,平時自然就會特別照顧些,眼下看到江絨吐到小臉蒼白的模樣,曹子煜更是加深了這一認知。

江絨果斷搖搖頭:“可能昨晚睡覺受涼了,吐幹淨後就舒服了很多。”

知道曹子煜兼職領班是個很苛刻的人,江絨忙揚起一張依舊沒什麽血色的精致臉蛋,沖他擺擺手:“你再不走真要趕不上兼職的時間了。”

低頭看一眼電子手環上的時間,曹子煜糾結好一會兒後,咬咬牙還是上了剛過來的公交車。

江絨又在站臺的位置坐了好一會兒,感覺整個人确實舒服一些後才往小區裏走過去。

房門一被打開,小臭臭就歡快咬着尾巴迎過來,當江絨看到又一個不幸戰損的毛絨玩偶時,小家夥兒又飛快心虛地蜷縮起身體,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讨好模樣。

本來這些毛絨玩偶就是特意分給小家夥兒玩的,但江絨怎麽可能放棄可以光明正大欺負小狗的機會呢,當即他就蹲下身體拍了拍小臭臭肉嘟嘟的屁股。

小狗崽馬上歡快地在原地轉起圈圈,随即還又黏黏膩膩伸出舌頭去舔主人的手指。

小狗的舌頭有些粗糙,江絨被舔得忍不住笑起來,面上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麽蒼白了。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幾分鐘,酒店那個領班小隊長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批評,不過看慣了對方趾高氣昂的德行,曹子煜連聲道歉後就只低頭保持沉默,任由對方的各種言語攻擊,甚至他還能在心裏默默吐槽對方連他們何大少噴對手的半分實力都比不上。

“吵什麽吵,不想幹就都給我滾。”不知道什麽時候酒店經理站到門外,随即對着曹子煜招招手,“你過來一下,把這份打包的飯菜送到外面停車場,車牌號XXXX。”

曹子煜落落大方走過去:“好的,經理。”

經理點點頭:“去吧。”

等曹子煜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經理才冷冷看向那個領班小隊長:“以後你就不用來了,我們楓溪留不住肆意辱罵他人的工作人員,去財務那邊領了工資走人吧。”

領班小隊長不服氣:“明明就是那個兼職小時工耽誤了時間,經理竟然要為了一個連守時原則都沒有的人辭退我……”

“你可以耐心聽一聽他的解釋,甚至可以直接讓他卷鋪蓋走人。”在領班小隊長不服氣的争辯中,經理語氣更冷了些,“但絕不能肆意侮辱他人尊嚴,而且還故意将氣往他身上撒。”

這下是真完蛋了,領班小隊長讷讷無言,壓根就沒辦法再為自己辯解半句話。

曹子煜提着經理交給他的打包盒,才剛到停車場就看見正打着雙閃的車,他快步走過去,伸手将打包盒遞進車窗:“勞您久等了,這是您打包的餐點,祝您用餐愉快。”

張衡将打包袋接過去,伸手放在副駕駛的位置,随即對曹子煜點點頭:“辛苦了。”

車窗被緩緩關上,曹子煜隐約看到車子後面還坐着個人,但沒能來得及看清對方的模樣,車子就在他面前緩緩駛出地下停車場。

“先生,剛剛那個男生是小絨的舍友,平時跟小絨關系很不錯,沒想到他會在楓溪做兼職。”等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張衡才緩緩解釋一句。

陸關山沉默望着被張衡放到副駕駛上的打包盒,一貫沉肅的眉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緒,好一會兒後他視線不自覺落到握在掌心的手機上。

車子一路開到十裏小區外,張衡剛剛拿起副駕駛上的打包盒,随即又側頭往後看過去:“先生,您要上去見見小絨嗎?”

張衡是陸關山的生活助理,關于自家先生跟小絨的那些事情,他是唯一一個知情的外人。

車廂裏沉默了好一會兒,陸關山緩緩開口:“還是由你送上去吧,江絨并不樂意見到一個前不久剛……侵犯過他的人。”

那一夜或許沒有什麽是非對錯,兩個人都可以說是受害者,但江絨實實在在是受到傷害最大的那一個。

張衡一時啞然,随即他提起打包盒就往樓上走去。

這會兒江絨正拿着濕巾給小臭臭擦澡,在狗狗沒有打全所有疫苗前,醫生不建議給狗狗洗澡,所以江絨偶爾會用嬰兒濕巾給小臭狗簡單擦了擦。

“不愧是小臭臭,你真的好臭啊!”江絨拍拍不老實的小狗,随手将髒兮兮的濕巾扔到垃圾桶裏。

聽到敲門的聲音後,他很快過去将房門打開:“張助理,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陸先生出差還沒回來,我一個生活助理自然就閑下來了。”張衡輕輕晃了晃手上的打包袋,“楓溪剛出的新品甜點,我順手帶了些過來讓小絨嘗嘗鮮,如果吃完後能給個反饋就更好了。”

“好啊!”江絨一雙眼睛頓時更加晶亮起來,張助理之前就給他帶過幾次楓溪酒店的甜點,偶然一次他意外聽別人提起過,楓溪那邊有個超級厲害的甜點老師傅,還是陸先生三顧茅廬請來的呢。

不過那只是江絨道聽途說來的消息,是真是假他分不清,但甜點味道超級棒可是他實實在在吃到嘴裏的。

見男生滿臉歡喜的模樣,張衡同樣彎眸笑起來:“我是陸先生的生活助理,要經常往楓溪酒店那邊跑,反正小絨也有我的微信,以後想吃什麽直接跟我說。”

樓下還有一尊大神正等着呢,張衡沒有在樓上多作停留,很快就回到車上:“小絨很喜歡楓溪的甜點。”

陸關山點點頭,順着車窗他目光落在半拉着窗簾的位置:“他喜歡吃,以後就多往這邊送一些。”

“好的,先生。”

出差一個多月的時間,老宅那邊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他微微往後靠過去,随即閉上略顯疲憊的眼睛:“回老宅。”

樓上,江絨開開心心打開打包盒,将裏面微涼的甜點拿出來,聞着那股香香甜甜的味道他頓時來了食欲,小臭臭也聞到空氣中的香甜氣息,擡着小短腿就開始扒拉江絨的褲腳。

江絨吃上一大口草莓甜點,垂眸就義正詞嚴看向小狗狗:“不行哦,這種甜點小狗吃了是會死掉的。”

小狗不懂,小狗想吃,小狗繼續扒拉江絨的褲腳。

只可惜小狗有個“冷酷無情”的主人,三兩口把一個小巧精致的草莓甜點吃完,扭頭又拿出一份芒果甜點。

但吃着吃着一股反胃的感覺再次湧上來,江絨盯着面前可可愛愛的芒果甜點,立刻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痛苦表情,很快他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嘔吐的欲望,起身沖到衛生間就哇哇地吐起來。

小臭臭扒拉着四條小短腿跟在主人後面,嘴裏還哼哼唧唧個不停,不知道是在饞被主人吃掉的甜點,還是在擔心主人的身體情況。

一天連着吐兩回,江絨是半點力氣都沒了,趴在沙發上勉強寫完一份非常真誠的甜點測評,扭頭一鍵複制粘貼發給張助理。

又歇了好一會兒,江絨起身用羊奶粉給小狗崽泡了些狗糧,然後就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在睡着的前一刻他還想着,還剩一份櫻桃小甜點被他放冰箱裏了,如果明天繼續吐成這個鬼樣子,他一定要去趟醫院。

陸家老宅,陸白野懶懶散散坐在沙發上正無聊玩着手機,恰好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汽車的鳴笛聲,只無意扭頭掃了一眼,立時他就乖乖坐得格外板正。

陸關山緩緩走進正廳,視線落到陸白野身上:“今天又逃學了。”

沒有任何狡辯的餘地,陸白野老老實實點頭。

“明天開始跟我一起去公司。”沒有像之前一樣肅聲批評,陸關山言簡意赅,“我會跟學校老師打好招呼,但挂不挂科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會老老實實去學校……,”突然之間身上就壓了個重擔,陸白野還想為自己繼續掙紮一下,但顯然再怎麽掙紮都是無用,“好吧,我明天會準備起床去公司。”

今天天氣很舒服,陸老爺子從外面散步回來,看到陸關山後開口就是酸言酸語:“喲,這不是咱們的工作狂陸總嗎,竟然還知道回家啊!”

陸關山嗓音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爸。”

單單只這一個字,整個客廳再次陷入沉默中,小半天過去陸老爺子清清嗓子正要再次開口,陸關山的手機連着響了幾下,頓時老頭子臉色就更加難看起來。

見狀不妙,趁着沒人注意到他,陸白野拔腿就偷偷跑回自己房間,然後打開手機就跟江絨吐槽起自己的悲慘人生。

不過這會兒江絨已經沉沉睡過去,任陸白野有再多吐槽的話說出去,最後也只能落得個石沉大海的結局。

第二天一大早,拿出手機就看到陸白野一連串如有實質般的哀嚎,仔仔細細看完每一條消息,江絨板着小臉認真發出幾個字:“阿野好慘,但你要認真工作。”

睡上一覺已經認命的陸白野:“嗐,咱現在已經是個合格的打工人了。”

在樓下随便買了點早餐,江絨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态将冰箱裏的櫻桃小甜點也拿了出來,即便已經放了一夜,甜點聞起來依舊格外誘人。

吃掉一個大包子後,江絨又喝了兩口熱乎乎的八寶粥,最後才挖了勺子甜點送進嘴巴裏。

入口是奶油的綿密甜香,再往下打底的面包也格外松軟可口,因為在冰箱裏放過一夜,這會兒還帶着些微涼的溫度,江絨幸福地眯起雙眼,快快樂樂就把一個小甜點全部吃完了。

半個小時後,江絨面色慘白又痛苦地從衛生間裏走出來,面若死灰将吃飽喝足的小臭臭抱進懷裏。

痛苦掙紮小半天,感受着胃部殘留的不适,江絨還是決定趁着休息的時間去一趟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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