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這次吃過小甜點有沒有再難受？”被男生那一臉心虛的模樣逗樂了，陸關山面上卻依舊不顯分毫，擡手将轉過來的小甜點慢條斯理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關上冰箱門後他才溫聲開口。
江絨快速搖搖頭，略一思考了下後他特意伸手在眼前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沒有哦，因為我這次真的只吃了很少很少的量。”
說着男生又忍不住将視線飄飄忽忽落在冰箱上，顯然還在饞着那些小甜點呢！
伸手過去在男生頭頂輕揉兩下，陸關山原本沉肅的聲線中淺淺多出幾分溫柔：“時間已經很晚了，還是趕緊回房間休息，明天你不是還有早課嗎。”
今天肯定是吃不到更多的小甜點了，江絨遺憾收回眼神後又乖巧地沖着小叔點點頭，好一會兒後他才後知後覺困惑道：“小叔怎麽知道我明天有早課啊？”
“你們學校官網能查到每個年級的課表，今天張衡特意給我打了一份。”陸關山一路把人送到二樓房間門口，大掌在江絨身後輕輕拍了下，“去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有小甜點吃了。”
總覺得小叔是在調侃自己，但男人面上卻是一如既往冷肅平靜，江絨只能小臉紅撲撲地躺回床上，沒多大會兒就摟着小羊玩偶沉沉睡了過去。
一連過了幾天平靜無波的生活，每天都能收獲一份筆走龍飛的便簽紙，然後吃上一頓小叔專門做給自己的早飯，之後再由張助理送自己去學校和幾個舍友在學校度過十分充實的一天。
但偶爾吃到不是特別對胃口的東西，江絨還是會像之前一樣吐得可憐兮兮，一周過去他不僅沒能保持原來的體重，看着反而還更瘦了些。
于是推掉當天所有工作，在跟梁醫生約好的時間裏，陸關山溫聲把江絨哄來了醫院。
雖然之前已經腦補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小劇情，但真看到陸先生親自送江絨來醫院做檢查，梁醫生內心還是非常震驚的。
不過這會兒陳醫生沒有時間想些有的沒的，他擡眼仔細在江絨身上打量一圈：“江先生最近胃口不好嗎，看上去瘦了些。”
“時不時吃了東西就會吐上一場，不知道這是不是孕期的正常反應？”陸關山沉聲将男生最近的情況言簡意赅陳述一遍。
陳醫生點點頭：“部分孕媽媽和孕爸爸在孕初期反應比較大，孕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還是需要先給江先生做個仔細的檢查。”
明明在讨論着關于他的問題，但江絨本人卻在光明正大發呆中，主要剛剛進來時他看到了個大着肚子的男生正在做檢查，低頭看兩眼自己一如既往平坦的小腹，他默默想着自己的肚子以後也會變那麽大嗎，其實看起來還是有些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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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江絨已經伸手緊緊攥住陸關山襯衫的一角，陳醫生不經意擡眼掃過去，看到這一幕後心中更是震驚，畢竟誰不知道陸家家主最是個不近人情的冷厲性情，但此時此刻陸先生卻更多了幾分……人氣兒。
陸關山生就一副冷心冷情的脾氣，連陸老爺子和陸老夫人都拿他沒有丁點兒辦法，前面二十八年裏他從未想過以後會跟旁人組成另外一個新家庭，所以他自然而然将陸白野當成下一任陸家家主來教養。
小絨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個出乎陸關山意料的存在，無論怎麽權衡利弊在他看來都是小絨的身體更重要，所以他等着江絨思考清楚這個孩子的去留，只是很明顯男生對于這個問題格外的糾結。
不過等抽血和其他各項檢查的結果出來後，這個問題似乎就不需要再糾結下去了。
拿着江絨的那些報告，陳醫生特意找全小組其他醫生開了個臨時會議，包括腸胃科的喬醫生都被他請了過來。
但最後大家的讨論結果卻是難得保持一致，喬影然習慣性轉了下手上的圓珠筆：“上次我給江絨把過脈，如果我的診斷結果沒有出錯，他本身應該就是個早産兒，所以從小身子骨格外虛弱，現在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可以說是一枚定時炸彈，打肯定是不合适打掉的，即便想留多少也得吃些苦頭。”
幾人最後都齊齊将目光落在陳醫生身上：“這位小江先生可是你的病人，最後的結果自然還得是你親自過去通知對方家人。”
喬影然知道的要更多些，對上陳醫生求助的目光後，她利落擺擺手：“祝你好運，我先回去再查查有沒有什麽可用的方案，有眉目了再郵箱轉給你。”
最後陳醫生只能無奈嘆口氣，幾分鐘後終于還是将幾份詳細報告都交到陸關山手上，順帶着也将幾個醫生湊在一起讨論出來的結果說了一遍。
江絨不是很喜歡做選擇，比如小叔下班回來時給他帶了三種口味的小甜點，他寧願每種都嘗一點點，也不會選擇某種口味一下子吃光光，所以在淺顯理解陳醫生的意思後，他盯着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反而暗自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陸關山的視線也跟着落在男生腹部的位置，好一會兒他才沉肅開口：“小絨對這個孩子有其他的想法嗎？”
如果男生實在不想将這個孩子留下來，陸關山自會去找這方面最優秀的醫生，勢必在保全江絨的情況下，将未成型的孩子打掉。
江絨搖搖頭，目光格外清澈：“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因為知道要做各種檢查，江絨都還沒有吃早飯呢，這會兒他的肚子早就開始咕咕作響。
在男生頭頂輕輕揉了兩下，陸關山立時溫聲道：“張衡已經買好了早飯，你先跟他去旁邊辦公室把飯吃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跟陳醫生商量。”
江絨擡眼已經看到不遠處的張助理，以及張助理手上提着的打包袋，于是他站起來就歡歡喜喜跑過去，看狀态似乎一點都不受剛才那個消息的影響。
“那邊有個空置的辦公室，小絨進去再吃。”張衡打包回來的早餐稍微有點多，各種湯湯水水并不适合放在外面吃。
江絨自然乖乖跟着張助理進到辦公室裏，等他把早飯吃完，陸關山正好也找了過來。
“小叔快來吃點東西。”小叔早上跟着他一起沒有吃東西，江絨扭頭就趕緊招了招手，然後示意打包盒裏的小籠包，“今天這個小籠包的味道超級棒，不過我只吃了四個。”
“以後想吃就讓張助理幫你打包。”陸關山在桌邊坐下來，很快将男生剩下那些早餐吃了個幹幹淨淨。
正好這時江絨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男生熟練拿出手機按下接通鍵，沉默許久後他輕輕點頭，想到那邊看不到他點頭的動作後才悶聲悶氣開口道：“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
“是沈女士打過來的電話？”陸關山之前已經讓人把江絨的資料查了個遍，此時此刻看到男生臉上悶悶不樂的表情，他就大致猜到了答案。
江絨果不其然地點點頭：“我要先回十裏小區那邊，媽媽正在家裏等我。”
陸關山想問一句要不要自己陪着一起過去，但又突然發現這句話并不适合說出口，随即他擡頭看向張衡：“你送小絨過去一趟。”
張衡點頭：“好的，先生。”
沈清韻剛過完38歲生日，不過很明顯她的宴會并沒有邀請江絨這個親兒子，而是全權交給長子江誠裕來操辦。
當然，作為江家下一任繼承者，江誠裕把繼母的生日宴會舉辦得非常光彩。
大概因為平時保養得特別好，沈清韻看起來就像剛滿三十的成女，姿态萬千中又帶着股子高傲的鋒利感，不僅不會惹人厭煩，反而更讓人有種臣服和保護交織的欲望。
江絨進到小區後，在樓下足足站了十多分鐘，最後還是擡腳上到四樓。
405的大門沒有關嚴實，江絨微微抿了下嘴唇，擡腳走過去将房門推開。
沈清韻原本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聽到聲音後便将視線落在江絨身上，她那雙和江絨一樣精致漂亮的眼眸裏帶着一閃而過的驚訝，一開口時嗓音卻格外別扭：“最近你沒有住在這邊？”
江絨只是直勾勾望着沈清韻，像是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直到沈清韻将聲音擡高了些，他才誠實地點點頭：“嗯。”
依舊是那副八棍子打不出個屁的德行，沈清韻以前只要見了這個兒子就要生氣，所以這次更是拿了沙發上放着的毛絨玩偶扔過去：“我之前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你是不是又把我拉黑了，有本事你以後別認我這個媽。”
毛絨玩偶并不大，沈清韻也完全沒有用什麽力氣，所以砸在身上的力道自然是不疼不癢，低頭望着那個還沒還得及送給小臭臭的玩偶，江絨毫不猶豫就彎腰撿了起來，甚至還細心拍了拍上面不小心沾到的灰塵，
“你不是喜歡跟陸家小少爺去玩摩托車嗎，什麽時候愛上了這種毛茸茸的東西？”江絨一直沉默不開口，沈清韻反而越發不自在起來，反正她現在罵也罵了、打也打了，整個人已經完全陷入擺爛的狀态。
“媽媽，生日快樂。”雖然沒有被邀請去參加生日宴會，但江絨确确實實一直關注着沈清韻要過生日的事情，甚至還特地找何成君幫他悄悄拍了幾張照片。
以前江絨腦海中沒有任何關于母親的印象，但他經常聽首輔府的那些下人們提起劉夫人，說劉夫人格外疼愛府上的小少爺，簡直是當成小心肝一樣寵着、護着，所以有時候他也會好奇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的。
只是小傻子今天想着這、明天想着那，很快他就将好奇母親的事情抛到腦後，直到有些紛紛雜雜又別別扭扭的記憶湧入腦海，江絨才清晰感知到母親這一形象。
不過真當他看到沈清韻時，那種別別扭扭的形象就更加真實清晰起來：媽媽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一瞬間的功夫，沈清韻都不知道自己剛剛想要說什麽了，自從她嫁到江家，把這孩子的姓也改成江後，這孩子就再也沒有軟軟地喊過她媽媽。
別別扭扭移開視線，沈清韻故意提起剛才的話題：“你最近跑哪兒瘋去了，為什麽不在家裏住？”
江絨再次沉默，因為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一會兒後，他對上沈清韻又想發脾氣的眼眸，聲音清亮亮問道：“媽媽怎麽有時間過來這邊？”
以前媽媽是從不會來這邊的，畢竟原本這屋子的主人屬于江絨早逝的父親，那是一個讓沈清韻幾度崩潰、絕望，到現在連提都不想提的男人……
以前沈清韻三天兩頭就要跟這個兒子吵架，甚至恨不得兒子天天不在跟前，但這次卻不一樣，這次江絨在她面前消失了太長時間。
她說自己生日那天不想看到他，他竟然真就不來了，所以沈清韻這幾天心裏實在慌得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