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助理來得很快, 路數和谷離山第一時間上了車。

見白茸還呆愣愣地看着小院,谷離山有些奇怪。

“茸茸,我們要回去了。”

“啊, 好、好的。”被喊了一聲的白茸都顧不上谷離山對自己的稱呼, 魂不守舍地扶着車門上車坐好。

谷離山視線往下一瞥,溫和的提醒道:“安全帶。”

白茸伸手去摸安全帶:“哦哦,好的好的。”

路數慢慢眯起眼睛:“中邪了?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這麽做。”

白茸系好安全帶後,還忍不住往後回頭,想要隔着車窗再看一眼小院。

可令白茸失望的是,那兩道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應該是進了院子。

白茸的異樣實在是太明顯, 就連谷離山都發現了不對。

路數俯身扣住了白茸的手腕,上上下下将白茸檢查了一遍。

“也沒中招啊?”他摸着下巴,對白茸的情況有些不解。

谷離山直接問:“茸茸, 你一直往後看什麽呢?”

白茸靠在車椅上, 他的骨架身形比路數、谷離山要小很多, 整個人都可以縮進這輛保姆車的豪華車椅裏。

面對谷離山的問題,白茸稍顯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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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兩個人。”

谷離山有些錯愕:“我怎麽沒看到?”

路數:“兩個人?什麽樣子?”

白茸搖頭:“沒看清,他們兩人站在小院門前準備進去, 其中一人穿着白色長袍,看着像上世紀的衣服。”

說到這裏,白茸停頓了一下,又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我覺得他很親和, 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路數聽完白茸的這個描述,腦海中瞬間就浮現了一個名字。

“應該是白澤。”路數說道。

谷離山:“他怎麽會看見白澤?”

路數面無表情, 一向話多的他這次沒有回答谷離山的問題。

……

在北澤山修(厮)行(混)兩個多月的龍富修抱着戀人下山。

他按照以往的習慣,同白澤先來到了他們開了上千年的北澤菜館準備吃個飯, 沒想到白澤在院子前突然愣住。

龍富修順着白澤的視線一同望去,卻只看到一輛剛起步離開的車輛。

“怎麽了?”面對白澤時,他的語氣總是會非常溫情。

“看到了一個小妖怪。”白澤還有些愣愣的,自然垂放在身側的手臂也不由自主的擡起,指尖輕撫着鎖骨的位置。

在衣服下方,那裏有一個白色的白澤圖騰。

“總感覺他很熟悉。”白澤輕聲喃喃。

“熟悉?”龍富修皺起眉,想再看一眼那輛車,擡頭後連車尾氣都沒聞到。

車子早就消失在視野之中。

白澤點頭。

“他身上也很奇怪,好像有我的本源之力,連我都看不清他的血脈。”

龍富修沉下臉,輕撫着戀人的肩膀。

“旁邊兩個妖怪好像是應非逐公司下的,回頭我去找應非逐問問。”

白澤想了一下,說:“行,但你要注意,到了人類活動的區域,可不能那麽沖動了。”

龍富修冷哼:“上次是應非逐故意的,上來就問你有沒有前女友替你生了個孩子,這不是挑釁是什麽?”

白澤無奈笑道:“好好好,這次我們一定忍住好不好。”

晚間的霧氣慢慢彌漫着一小片區域。

等到霧氣散去,這裏哪還有什麽北澤菜館,只有一間廢棄倒塌的破舊老房子。

……

因為明後天還要拍攝MV,白茸被谷離山安排在森林公園附近的酒店裏。

深夜,渾身裹着水汽的他窩在落地窗邊的沙發裏。

白茸正在拿着手機看微博。

準确地來說,是在微博上看關于自己的熱搜。

很不辛,晚上和路數一起被圍住的消息還是沒能瞞住營銷號,剛吃完飯回到酒店,白茸就在熱搜上看到了自己。

不過他還是堅持先洗了個澡,才出來查看這個熱搜。

看着#路數和神秘貌美男子一同出現在c市#這個熱搜标題,白茸腦袋就先麻了一半。

不過,對這個熱搜标題有意見的不止白茸一個人。

從營銷號發的圖片來看,這些圖片都是從之前那群粉絲角度拍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那群粉絲裏面混進了狗仔,還是粉絲群裏混進了營銷號。

【什麽鬼,還神秘男子,就是山海娛樂新簽約的藝人白茸啊,路數找他拍MV】

【我真服了營銷號胡亂編造謠言的能力了,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也是一種能力】

【146圖片中,路數旁邊的那個小哥哥是誰啊,好好看,有微博賬號指路嗎(眨眼睛JPG)】

【叫白茸!賬號@山海娛樂白茸】

【這賬號怎麽這麽新啊,不會又是山海娛樂遺傳公用號吧】

【yes,粉山海娛樂的藝人就是這樣,他們是真的把明星身份當做上班,下班時間絕不加班】

【在現場,白茸現實比照片好看的!而且他和山海娛樂其他藝人不太一樣,他應該是山海娛樂最害羞的明星了吧,如果你看着他沖他笑,他的臉紅得比你還快!】

【害羞?不敢想象這個詞會和山海娛樂的藝人有聯系】

【可能是我的刻板印象,我覺得山海娛樂的藝人,不對包括工作人員,都是那種有禮貌但是拽到十萬八千裏,有禮貌的拽】

【回樓上,不是你的刻板印象,是真的!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态度,但又不是那種眼高于頂的樣子,就是單純的Bking】

【還給你們吹噓上了,博主說的有什麽不錯,兩人這态度暧昧的,一看就是談了】

【那我和你出現在同一個微博評論區下,我倆離得這麽近,一看就是談了】

【額,樓上倒也不必這麽拼……這種傻叉罵他就行了啊!!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啊!】

【服了有些人的腦回路了,我在現場還能不知道,路數就是找他來拍MV好嗎】

【他們不會信的,就是故意黑而已】

【反正我覺得這個小明星挺親和的,天啊,明明只有幾分鐘的視頻,看完卻好喜歡他,有種母愛無處發洩的感覺】

【擦,我也是!感覺自己會成為媽粉ovo】

【悄悄關注了,所以當媽粉有什麽流程嗎?】

……

評論區非常和諧,零星的幾個抨擊白茸蹭路數熱度的評論,也會被路數粉絲回“同一個公司的帶帶師弟怎麽了”反駁回去。

就好像,自己出現的地方,永遠不會出現太多争吵謾罵。

谷離山還給白茸打了個電話。

“還沒睡?”

白·懷民·茸握着手機說:“沒有,在看微博熱搜。”

谷離山:“我就是來跟你說這事,沒事,評論風向都是偏向你的,明天公關部上班後會處理。”

白茸:“我沒有生氣的。”

坐得累了,白茸換了個姿勢,順手将手機放在沙發前的小茶幾上。

白茸解釋道:“她們挺好的,還會給我解釋。”

電話裏的谷離山帶了點笑聲:“你沒受影響就好,這次熱搜為你引來了不少流量,你的微博賬號現在已經有很多關注了。”

要知道,那個賬號直到目前為止,只有一條認證後自動發送微博,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白茸有些驚奇:“是嗎?那我要做什麽呢。”

谷離山說:“明天我會給你拍點照片發在微博上。”

白茸沒有意見,乖乖說好。

谷離山給白茸打來電話,就是擔心他受到熱搜影響晚上睡不好。

白茸是明天就要拍攝MV,如果睡不好,必然會影響到拍攝。

“嘟嘟——”

電話挂斷,白茸抱着膝蓋縮在沙發裏打了個哈欠。

其實谷離山的擔心有些多餘。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來到山海娛樂工作後,白茸的睡眠質量好得出奇,雖然剛醒來的時候會有些迷糊,但白天工作的時候會非常精神。

手機上的電子時鐘跳到了10字開頭,白茸趿拉着拖鞋走到床上。

他困到連手機都沒拿,窗簾也大敞着,內層的白紗随着空調制冷吹起的風輕輕擺動。

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看不見的月華順着玻璃融入進室內,排着隊進入白茸的身體。

……

夏日總是以晴天占大多數。

刺目的日光穿過酒店玻璃,将屋內每一處角落都照得清楚。

白茸坐在床上,頭發淩亂,就連身上的睡衣都沒有換下。

酒店的門鈴音樂再度響起,白茸終于回過神,手撐着床沿去開門。

然後就和站在門外的應非逐差點撞到一起。

“小心點。”應非逐直接單手抱住了白茸,也不等白茸讓開路,直接抱着白茸走進了屋內。

白茸就這樣被應非逐拎到床邊。

還沒睡醒的他腦袋轉得有點慢,有點分不清自己是醒了還是在夢中。

“應總?”白茸猛掐自己的胳膊,然後被疼醒了。

應非逐将早餐放在房間小茶幾上,看到白茸放在上面的手機,他随口問道:“晚上很困?”

白茸揉着眼睛:“嗯,天黑後就會很困,但白天很精神。”

應非逐挑眉:“是不是月亮出來了就會困。”

白茸:“啊?和月亮有關系嗎?”

應非逐微微颔首:“有關系,等拍完MV,我帶你去找白澤,讓他教你怎麽在晚上保持清醒。”

白茸本想說喝點咖啡就行,但應非逐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去洗漱吧,早餐已經買好了。”

白茸:“……好。”

吃早飯的時候,白茸像個偷吃的小貓,時不時地擡頭看一眼應非逐。

他還是覺得像總做夢,大名鼎鼎的山海娛樂總裁居然來酒店給他送早餐。

他還以為應非逐會留在劇組,或者直接回a市。

“應總……”白茸斟酌着開口,“您怎麽來這邊啊。”

應非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擡頭。”

白茸聽話地擡起下巴。

應非逐抽了張紙巾,傾身擦了擦白茸的嘴角。動作強勢中夾雜着溫柔。

白茸:!!!

他又嗖地一下将自己縮成一團,握着筷子的手都捏緊了。

應非逐:“來看看你。”

白茸:“啊?”

應非逐:“還有,換一個稱呼,不用那麽客氣。”

白茸:“啊???”

看出應非逐臉上的認真,白茸試着換個稱呼。

“應董事長?”

應非逐掀起眼皮:“有區別?”

白茸艱難改口:“應哥。”

應非逐頓了頓,低聲道:“輩分亂了。”

算起來,他至少是白茸父親輩時就存在的大妖怪了。

白茸委委屈屈地再度改口:“應先生?”

這個聽起來還是有些客氣,但瞧着小妖怪委屈地眼睛都紅了的樣子,應非逐只得作罷。

“行,暫時就這個吧。”

剛洗臉時不小心把眼睛揉紅了的白茸:……

但總算不用再絞盡腦汁想新的稱呼了,白茸松了口氣,抱着打包飯盒低頭專心吃飯,再也不敢找應非逐閑聊了,生怕又被拉着強制改稱呼。

作為經紀人,谷離山是非常合格的。

在确認白茸能騰出時間幫路數拍MV之後,他就訂好了舒适的酒店。

知道白茸沒有帶換洗衣服,在安排好酒店入住後,他就去附近商場給白茸買了兩套合身的衣服。

而且,在娛樂圈浸染這麽多年,谷離山的眼光是有一定時尚度的。

最起碼比白茸常年白T配一件寬松舒适的褲子要有時尚度得多。

穿着谷離山買來的衣服,白茸剛出酒店不久,戴上了帽子的他一路上依舊還獲得衆多驚嘆、欣賞的目光。

有性格比較外向開朗的,還會上前找白茸交換聯系方式。

白茸覺得有點奇怪。

他偷偷側目,正巧看見應非逐英俊深邃的側臉。

鼻梁挺直,輪廓完美,五官也十分英俊貴氣。

最重要的是,應非逐有着近一米九的寬闊骨架,雖然衣服穿得嚴嚴實實,但靠近看的時候,還是能看到其衣服下矯健流暢的蓬勃肌肉。

可這路上卻沒什麽人對應非逐多看一眼,就好像他只是跟在明星身邊顏值普通的助理一般。

到了公園,白茸将這個現象說給谷離山聽。

谷離山倒是表現得很平靜。

“一點小障眼法而已。”谷離山說道,“應總不喜歡被人過多關注。”

障眼法?

聽完谷離山的回答,白茸反倒更茫然。

負責拍攝MV的導演跑了過來,在旁邊喊白茸準備化妝拍攝。

谷離山:“去吧。”

白茸:“好。”

有些問題過了恰當的時機就不方便再問出口了,白茸坐在化妝鏡前任由擺布,腦子裏想的都是剛剛的事情。

不止剛剛。

白茸梳理了一下來到山海娛樂之後所經歷的事情,發現了很多被自己忽略的奇怪事情。

比如說昨晚,明明谷離山和路數和自己站在一起,但他們倆居然都沒看到那個白衣男子。

再比如說之前,施淮問自己原型是什麽意思。

他百度到的答案是有些人雖然也算合理,但萬一施淮真正的意思就是問自己原型呢。

還有白澤……

趁着化妝師轉身去翻找東西的時候,白茸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地在搜索框上輸入白澤的拼音。

白澤,山海經神獸、瑞獸。

妖怪??

白茸攥緊手機,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鼓起。

白茸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止自己一個妖怪。

他普通到放到人群中就會泯然大衆,又怎麽會成為主角一樣的人物。

白茸也承受不了“獨一無二”的孤獨和恐懼,所以,當知道白澤也可能是妖怪後,在震驚、心跳加速之後,白茸有的只有找到同類的驚喜。

他不是什麽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怪物,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其他妖怪的。

白茸突然期待和白澤再見上一面,或許,到時候可以确定白澤是不是妖怪了。

……

雖然心裏裝了很多心事,但當鏡頭對準自己的時候,白茸還是敬業地進入拍攝狀态。

和喜歡拍一鏡到底的方駁深不同,MV的拍攝鏡頭沒那麽連貫,拍攝起來也要簡單很多。

整個MV最花費時間的,是拍攝完後的特效制作。

熾熱的陽光将地面照得滾燙,在正午十二點左右,白茸結束了短暫的MV拍攝。

“OKOK!太完美了!”導演雙手握拳,在攝像機後面給白茸舉起胳膊,“白茸厲害!”

如果是平時,被這麽直白的誇獎過後,白茸肯定會不好意思地羞紅臉。

但這一天半的拍攝時間裏,白茸已經聽到了這個導演無數誇獎。

大概經歷了路數這個重度拖延症患者,導演對白茸這個說什麽都會馬上去做的執行力很強的人十分喜歡。

如果不是白茸已經簽約了山海娛樂,他甚至想把白茸簽約在自己的工作室名下。

應非逐從旁邊走了過來,利用自己身形不動聲色地替白茸遮去了大半陽光。

“去卸妝吧。”應非逐鼓勵似的輕撫白茸的頭發,“待會去北澤菜館。”

聽到要去見白澤,剛被疲憊浸染過後的白茸頓時又提起精神。

白茸彎起唇角,黑葡萄般的眼眸裏止不住地流露出歡喜。

“好!”白茸回答的聲音都揚起歡快的情緒。

看着白茸離開時略顯雀躍地背影,應非逐緊抿着唇。

路數從旁邊走了過來。

“他好像很喜歡白澤。”

應非逐側身:“你确定他那天看到了白澤?”

路數聳肩:“九成吧,能瞞住我的眼睛的妖怪屈指可數,看起來還很親和的那就只有白澤了。”

他們上古時期活下來的妖怪們,除了白澤,沒有人能和親和兩個字攀上關系的。

應非逐壓低聲音:“總不能真的是白澤的孩子。”

“……”路數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說誰是白澤的孩子?不會是白茸吧?”

應非逐:“只是猜測。”

路數看應非逐的眼神一言難盡:“我看你是瘋了,白澤是天生地養的神獸,不可能有孩子的。再說了,他和龍富修都是公的,誰生啊?”

應非逐皺眉:“白澤和龍富修在一起不過千年而已。”

路數:???

他沉默了,艱難開口:“你不會直接問了龍富修吧。”

應非逐:“……”

見應非逐不回答,路數急忙道:“你不能再和龍富修打架了,如果被天道知道,必然會降下懲罰。”

說到天道的時候,應非逐嗤笑了一聲。

路數:“應總,應哥,忍住!”

應非逐最終沒開口嘲諷天道。

“待會不用跟過來。”

“?”路數傻眼,“我去看個戲也不行嗎?”

應非逐:“下個月發不出歌,下半年行程就排滿。”

路數火速滑跪:“我錯了。”

……

白茸換回自己的衣服,臉上也清洗得幹幹淨淨,臨走前還被化妝師抓住,噴了點保濕的水霧。

應非逐坐在駕駛座上,降下車窗。

這種情景讓白茸莫名想到第一天見到應非逐的時候,他也是這也,半降下車窗,喊着讓他上車。

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白茸也不用應非逐喊了,小跑着去拉開副駕座車門。

從拍攝現場到北澤菜館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路上,白茸和應非逐都安靜得要命,誰也沒開口。

那個有些年頭的小院落還是如同前天晚上那樣,幽靜神秘,四周被濃霧所包圍。

院子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盞燈,看起來還是手工制成的燈籠,最外層宣紙上還寫着北澤菜館四個字。

白茸心情複雜,這個燈籠的增加讓這個院子看起來更像鬼屋了。

應非逐停好車,來到白茸身邊。

“進去吧,別怕。”

白茸的确有驚喜也有害怕,但應非逐低沉的嗓音在身邊響起時,心中那丁點害怕就散去了許多。

他擡腳踏過小院木門。

和上次一樣,四周的空氣好像都往裏陷進去了許多,淡淡的阻塞感讓白茸誤以為自己是穿過一道水門。

白茸剛站穩身體,前方就傳來一道略顯暴躁的聲音。

“應非逐?你還敢來!”

嗯?這語氣聽起來好像和他老板有仇?

白茸小小的往後退了一步,後背剛好貼到一處溫暖的胸膛。

應非逐從身後攔住白茸,皺眉道:“別吓着他。”

龍富修氣笑了:“你是不是有病?”

應非逐直接忽略他這個問題:“白澤呢?”

龍富修也不想和應非逐說話,幹脆就将視線轉到他懷中的白茸身上。

忽的,他的視線凝滞住。

“你……”他皺着眉,視線在白茸身上不停徘徊。

他看到白茸時的表情變化實在太明顯,應非逐攬在白茸肩膀上的手倏地稍稍用力。

龍富修望着白茸,總覺得這個少年很熟悉。

他突然轉身朝屋內走去,白茸被他的行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應非逐輕聲安撫:“他是去找白澤了。”

白茸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去看應非逐。

但他的聲音還是小小的:“應先生,白澤是妖怪嗎?”

應非逐被白茸這句話弄得愣在了原地。

他低頭和白茸對視。

白茸臉上的無措和茫然沒有作假。

應非逐:“你不知道白澤?”

白茸乖乖搖頭。

應非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半眯起淩厲眼眸。

“那你知道自己是什麽嗎?”

白茸被這句話問得貓軀一震,本能的伸手捂住了尾椎骨的位置。

他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

白茸總是不敢對外說出自己的妖怪的身份,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應非逐看起來也是妖怪,或者說知道妖怪存在的人類。

白茸低下頭,聲音更低了些。

“我好像也是個小妖怪。”

應非逐:“好像?”

白茸吸了吸鼻子,悄悄往應非逐相反的方向挪了兩步。

“我不知道。”白茸垂眸,他移開了和應非逐對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腳尖,“我只知道,五歲之後,我有一條白色的貓尾巴。”

應非逐:……

他現在哪還不明白,白茸對自己的身份完全不懂。

別說知道自己什麽血脈了,這小妖怪估計連妖怪存不存在都不一定清楚。

雖然如此,但應非逐的聲音還是保持着基本的沉穩。

“那你知道我是什麽嗎?或者,你了解施淮嗎?”

兩個問題,直接将白茸心都問涼了。

果然,他就知道,應先生肯定也不是普通人類!

白茸嗫嗫喏喏:“不、不知道……”

風吹動着院外樹影窸窸窣窣,應非逐的輕嘆好像也從風裏飄來一樣。

他還從沒見過應非逐嘆氣,這是第一次。

白茸更加不敢說話,恨不得龜縮到石頭縫裏。

直到溫暖的懷抱再次向自己靠近。

白茸睜開眼睛,只見應非逐臉上帶着些許無奈,像哄小孩一樣輕拍着自己的後背。

“沒事,這次帶你找白澤問清楚。”

太溫情了……

白茸有些出神,他怔怔的看着應非逐,卻又不知道如何回報對方的好意。

積攢了二十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湧了出來,白茸眼圈一紅,卻還是用力憋住了眼淚。

他低着頭,手背胡亂地在眼睛上蹭着,但很快又被應非逐抓住手腕。

應非逐沉聲道:“不許蹭眼睛。”

說完,他的手裏憑空出現了張手帕,弓着腰替白茸擦拭眼角的淚水。

等白茸平複好心情後,緊扣在白茸手腕上的掌心下移,溫熱厚實的掌心将白茸的手整個握在其中。

白茸在應非逐的牽引下,走進了屋子裏。

他眼尾還因為剛剛的哭泣有些泛紅,眼睫上也挂着未幹的晶瑩淚珠,臉上卻露出驚奇。

明明還是上次來的那個房子,一樣的外表一樣的入口,進去後的房間卻和上次完全不同。

應非逐偏過頭來看白茸:“怎麽了?”

白茸看着屋子裏古色古香的裝修,“和上次不一樣。”

應非逐:“是陣法,每次進入的門不同,所進入的空間也不同。”

并不了解這些都白茸聽不懂,不過他想起上次在蓐收小院時的經歷,忽然有些了然。

“之前那家蓐收小院也有這個嗎?”

“也是陣法,但和這個不太一樣。”應非逐說,“蓐收這個人有個臭毛病,喜歡捉弄人。”

被捉弄的白茸:……

因為電影看得多,白茸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些古代知識,能看出屋子的大致裝修風格偏向于唐朝。

除此之外,木質牆壁上還挂着許多名貴書畫,角落裏擺放的花瓶看起來也像是明朝時期的瓷器。

最重要的是,整個屋子裏都散發着淡淡的木質香味。

不過白茸對這種木質家具不算了解,聞不出這個是什麽木頭所制。

只是從味道上聞起來,不會便宜。

走進裏間,映入眼簾的斜坐在榻上的長發男人。

舉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白茸看到這個長發男人的瞬間,就想到這句詩詞。

龍富修坐在床邊,聽到兩人進來的動靜,沒有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暴躁。

“進來吧。”長發男人笑着開口,眼睛卻一直看着白茸。

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打量,也沒有惡意。

但白茸被他看得僵硬在原地,原本被應非逐哄好得情緒再度緊繃。

應非逐對白澤還算是有些熟悉的,看到他這個眼神變化就知道,他絕對認識白茸。

應非逐在前面護着白茸,替他擋住了白澤和龍富修的視線。

對應非逐,龍富修就沒這麽好的語氣了。

“護得這麽緊?”

應非逐:“你別吓他。”

龍富修臉色還是很臭,但還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視線動作,沒再肆無忌憚的往白茸身上看。

白澤從榻上下來。

他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袖外袍,腰間随意得系着根腰帶。領口松松垮垮,露出了小片胸膛,以及鎖骨處白色的圖案。

“阿修已經将事情的原委同我說了。”白澤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溫潤。

“你叫什麽?”

應非逐:“他叫白茸。”

白澤愣了愣,目光轉移到應非逐身上。

“你之前問阿修的那件事,是因為白茸嗎?”

應非逐:“是。”

白茸聽不太明白,但在白澤提到“那件事”的時候,龍富修的臉都黑了幾分,看起來不太愉快。

應非逐靜靜看着白澤:“你認識白茸。”

他語氣肯定,但白澤卻搖了搖頭。

“我是覺得白茸很熟悉,但我并不認識他。”

應非逐脫口而出:“不可能。”

白澤:“或許百年前認識。”

應非逐:“或許?”

白澤将他本就松散的衣服往肩膀下拉了些,露出了鎖骨上完整的圖案。

白澤:“應非逐,你能從這圖案上面看出什麽。”

應非逐上前了一步,卻還是将白茸緊緊護在懷裏。

應非逐:“天道的力量殘留?”

龍富修立馬上前,替白澤将衣服攏好,順帶将之前露出的鎖骨和小片胸膛全部遮嚴實。

白澤唇角彎起淡淡的弧度,笑意卻不及眼底。

“對,這是天道的痕跡。”他說,“阿修身上也有一個,我懷疑天道用了什麽手段,封印了我和阿修的部分記憶。”

應非逐看了眼窗外。

白澤:“屋子裏有陣法,它聽不見。”

應非逐握着白茸的那只手輕輕摩挲着,“所以你懷疑,百年前白茸在養在你這裏的?”

白澤:“我不清楚,不過,他身上的法術的确是用我和阿修的心頭血所施展而成的。”

應非逐沉思:“我知道了。”

他們兩人交談間,白茸一直不在狀态。

盡管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可在白澤漏出鎖骨處圖案時,白茸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應非逐扭頭去看白茸:“白茸?”

白茸舔了下唇,看了眼白澤和龍富修,最後選擇踮起腳附在應非逐耳邊小聲說道:“我覺得那個圖案也很熟悉……”

太奇怪了,白茸有些麻木。

這種同樣的熟悉感讓白茸有些驚惶。

他也不想再麻煩應非逐,可除了應非逐以外,白茸又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傾訴的人。

白茸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對了,柳姨說,他抱我回來的時候,我全身被一塊奇怪的白布包着。”

他沒注意到身後的龍富修和白澤神色都變的很奇怪,尤其是龍富修,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着應非逐。

聽到白茸對天道之力也有些熟悉,應非逐一時間也摸不清事情原委。

但可以肯定的是,白茸肯定在白澤身邊待過一段時間,而且時間不短。

這種遮擋血脈的法術沒那麽輕易施展,即使是白澤,也要取下自己和貔貅的心頭血作為引子。

如此大費周章,應當是為了向天道瞞住白茸的存在。

應非逐:“等回到a市,我再陪你回福利院。”

白茸不停做吞咽動作,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嗯”。

兩人靠得太近,龍富修憋不住了,對着應非逐就是叭叭一頓噴。

“人面獸心,白茸還這麽小!”

“?”應非逐氣笑了,“你有病?”

龍富修:“你離他這麽近做什麽?我跟你說,白茸說不定就是我和白澤養得孩子。你離他遠點,別想有什麽非分之想。”

應非逐:“他既不是小白澤也不是小貔貅,你有證據說他是你和白澤的孩子嗎?”

說完,他才意識到龍富修後面那句。

“什麽非分之想?自己心裏肮髒,看別人都是髒的。”

龍富修暴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已經開始浮現鱗片。

他一字一句道:“你想打架嗎?”

應非逐才不慫,他松開了一直握這白茸的手,“打就打。”

白茸不清楚應非逐和龍富修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他忙起身,兩手抱住了應非逐的胳膊。

“別、別!”白茸趕緊拉住了應非逐,餘光注意到白澤拉住另外那個脾氣暴躁的男人。

“應先生。”白茸小聲喚着應非逐,眼神哀求地看着他。

應非逐所有的沖動戰意全部消失。

見應非逐和龍富修之間一觸即發的矛盾緩和下來,白茸拉着應非逐往旁邊後走了兩步。

白茸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他扯着應非逐的胳膊,抿着唇,猶猶豫豫的問他。

“應先生,所以,我真的是貓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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