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七夕之夜

程小樂發現範晴開車風格十分強硬,還有點路怒症。路上一輛車企圖加塞到範晴前面,範晴寸土不讓,跟前車保持着10厘米的車距。兩輛車較勁了一會兒,企圖加塞的車無奈放棄了,又去後面找機會。範晴沖那輛車撇嘴:“別以為見女司機就可以加塞。”

程小樂打量着她:“你開車夠猛的啊。平時還真沒看出來。”

範晴有點不好意思:“我媽也老說我脾氣急。沒辦法,改不了。”

“我真沒覺得。”程小樂詫異,“我一直覺得你脾氣特好。你是我客戶裏最好伺候的了。”

“那是因為你做得好。我以前跟別的效果圖公司的人也老起急。他們總瞎糊弄。但效果圖是彙報用的,不要求嚴格點不行。”

“你彙報是不是特厲害啊?老詹說上次跟你彙報之後特佩服你。”

“老詹?”範晴想起那次“騙子經歷”就想笑,“那次我是讓他當主角,不能搶他風頭。那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水平。”

“那你真正水平什麽樣啊?你哪天能不能帶我瞧瞧?”程小樂好奇了:“我其實一直都想看看你們建築師怎麽做彙報。”

“沒問題。就這個酒店吧。正好也是你畫的。投标的時候,你就跟我去。”

“我不會影響你發揮吧?”

“放心。我很專業的。”範晴看着路況,娴熟地打燈并線:“就是我爹媽坐底下聽,也影響不了我做彙報。”

“行,那我好好學習學習。”程小樂說:“我也看看我的圖放彙報裏什麽樣。”

路過一條商業街時,路上額外堵車。範晴納悶:“今天什麽日子啊?不是工作日嗎?怎麽這幫人都大晚上出來瞎混?”

“今天七夕呀,所以我們一堆單身狗喝酒看球。你一會兒不跟你男朋友有節目?”

“他說如果八點之前能下班,就過來找我。”

程小樂笑了笑:“這麽晚?看來是直奔主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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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晴臉紅了:“你別瞎說。”

“你們倆發展到什麽階段了?見家長了嗎?”

“他老催我。我跟他說投完這個标再說。”

程小樂一笑:“得了,這麽大好的日子,我給你分享一首我現在最喜歡的歌吧。應該情人節聽的,不過七夕聽聽也算應景了。”

“好啊。你選的歌都好聽。”

“不好聽你也別急啊。”

“一首歌有什麽可急的?”範晴的注意力都在路上,“不好聽就不好聽呗。”

程小樂忍着笑,放了一首歌。

“今天是2月14.傳說中的情人節。

滿大街的男男女女,都要在今天過節

平時賣的玫瑰花是兩塊錢一朵

今天晚上都翻上十倍姑娘還是樂歪了嘴……”

範晴只聽了兩句就知道是哪首了:“程小樂!你損不損啊?”

程小樂笑倒在座椅上。一連串的惡毒歌詞之後,歌手唱到了高潮部分:

“祝天下所有的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祝今天晚上的電影院和餐館全都沒座位

祝天下所有的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不管是莫泰如家7天漢庭,全都訂不到床位……”

範晴又好氣又好笑:“你就缺德吧你。虧我還好心送你。”

程小樂笑道:“對不起,你們這些幸福的情侶讓我們單身狗受刺激了。”

當晚錢大衛千辛萬苦地趕來和範晴過七夕。他在電話裏歉意地說:“剛剛下班。要不這次我直接去你家吧。我還沒去過呢。”

範晴正在畫圖,就說:“那太辛苦了,你別來了。我這兒反正也有工作。”

錢大衛說:“今天是七夕,我總要去看看你。”

範晴突然想到,或許他是想她了。範晴頓時有點臉紅,也有點期待,便同意了。

放下電話,範晴看看自己家,覺得應該收拾一下。錢大衛家裏幹淨得好像樣板間,她怕他嫌自己家裏亂。範晴問過錢大衛,他家裏有專人打掃。聽說範晴沒有雇人定期打掃,他覺得很不可思議,說:“自己打掃?那效率太低了。”

但範晴和他不一樣。範晴要在家裏做方案,經常寫寫畫畫,最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而且範晴也很喜歡做點整理和打掃的家務工作,她覺得很放松,也省得自己總坐在電腦前。

所以,雖然工作中範晴很一絲不茍,但家裏是有點亂的。忙起來幾天顧不上打掃,連請鐘點工都沒空。此刻為了迎接錢大衛的到來,範晴迅速地把屋子整理了一遍。

大晚上将近九點鐘,錢大衛帶着禮物和鮮花,初次光臨範晴家。

錢大衛到了範晴家裏,進門就贊美:“一看就很有品味。”

錢大衛看到書架上有個薄木頭片做的建築模型,模型上寫了名字:建築系某班範晴。他很感興趣地拿起來,問:“這是你大學時設計的嗎?看起來很簡潔。”

範晴啞然失笑:“這是密斯凡德羅的範斯沃斯住宅啊。極簡主義的開山之作。我能設計這麽好我就是大師了。這是我大學時模型課作業。”

錢大衛也笑:“是我無知了。女朋友太有學問壓力好大。古典建築我還知道一些,以後我會更多地關注一些現代建築。”

“你不用這樣。”範晴啼笑皆非:“隔行如隔山。我也不懂你們金融那些事兒。”

錢大衛深情地看着範晴:“不行,我怕別的男建築師把你搶跑了。他們肯定都認識密斯凡德羅的範斯沃斯住宅。又天天看着你工作的樣子。”

範晴佩服錢大衛居然可以一下子就把這麽複雜的名字記住,也感動他說要為了她去多了解建築,就笑着安慰說:“建築師之間才不來電呢。同行是冤家。我有個師姐就找了個男主創,兩人在一起,天天為了方案吵架。做我們這行都有點自戀,永遠覺得自己的設計就是最好的。”

錢大衛笑:“那我就沒問題了。我無條件同意你的設計肯定是最好的。讓我看看這麽美的設計都是從哪裏産生的。”

範晴就指着屋子中間的大餐桌說:“我一個人住,吃飯工作都在那張桌子上。”

錢大衛走過去,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範晴的草圖,一邊說了句:“你桌子上東西很多。”

範晴還沒反應過來,說:“是呀,都是做設計用的東西,零七碎八的。”

錢大衛和顏悅色地看着她:“其實也都是可以整理的。亂了容易找不到東西。”

範晴這才明白,錢大衛是在說她桌子亂。範晴從小被母親唠叨書桌亂,也正是因此,她才畢業一工作就搬了出來,不再和父母住在一起。她頓時有些不耐煩,又提醒自己別小題大做,忍了忍,還是辯解說:“我自己的東西,我肯定都找得到。”

錢大衛聽出她有點不高興,就微笑着說:“我當然知道你很有條理。”

他的微笑中有點愛意,有點原諒,還有點慈祥。就好像一位溫和的兄長,在看着自己天資聰穎又正值叛逆期的妹妹。在這樣的目光下,錢大衛還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範晴就已經聽懂了:但是你也應該再好好整理一下。

還好,錢大衛并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然而原本還有所期待的範晴,已經徹底沒了情緒。所以稍後當錢大衛抱歉地說“我得走了,今晚還有個跨國視頻電話會議要開”時,範晴由衷地松了一口氣。

倒也好,她想,下禮拜就要做投标彙報了。如果錢大衛真在這裏纏綿半天,晚上肯定又要熬夜。反正對于那件事,她也沒那麽熱衷。有了挺好,沒有也行。

想到投标,看看時間還不算太晚,範晴就給趙馨寧打了個電話。

趙馨寧這幾天一直猶豫要不要給範晴打電話。自從搬家之後,生活感覺舒服多了。家裏沒了讨厭的公婆,沒空接孩子的時候卻有人幫忙。雖然婆婆說話仍然陰陽怪氣,但因為不住在一起,感覺也不算難忍了。就當作是個讨厭的客戶處着。

她和老郝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改善了,争吵幾乎消失不見。有時候夫妻倆也會聊幾句,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唯有一件事,讓趙馨寧心裏有點別扭:以前公婆堵在家裏,夫妻之間親熱很受影響。現在搬出來了,珊珊還可以經常送去爺爺奶奶家,夫妻倆有了環境,反而倒沒了興趣似的。

好在兩人都足夠忙碌和疲憊,給了這種冷淡足夠的借口。趙馨寧有空的時候還是會盡量做飯,但是老郝又經常去他父母那裏吃飯。漸漸地趙馨寧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老郝就像封建社會養了外宅的男人,每天在兩個家之間奔波,并且盡力地對兩邊都盡到責任。只是從時間分配上看,假如一定要說誰是外宅的話,好像應該是自己。

趙馨寧有投标項目要做,顧不上老郝。對于現在的趙馨寧來說,比起和老郝的親熱問題,不要輸給範晴才是頭等大事。有了上次的經歷,趙馨寧信心大增。她開始覺得自己的全職媽媽經驗放在職場上也沒問題。趙馨寧給自己打氣:這些年你帶着珊珊也去了不少度假酒店,對設計細節深有感悟。而範晴一年頂多就旅游一次。對于設計師來說,生活體驗特別重要。範晴再拼命,也不過是個沒結過婚的小姑娘,她能有多少生活體驗?趙馨寧決定就把親子酒店做為主題,她知道這是範晴的短板。

想到自己這麽針對範晴去競争,她心裏又有點過意不去。想給範晴打電話又猶豫。一看範晴的電話先打來了,她就趕緊接了電話。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晴,我要早知道你也想接這個項目,我不會和你競争的。”

範晴笑道:“我和同窗好友在競标時也遇上過,這太正常了。标落在我們倆的手裏,總比落在別人手裏強。”

趙馨寧說:“我第一次自己做主創競标,心裏特緊張。覺得失敗了會很丢臉。”

“千萬別這麽想。每次亮相都是重要的。你好好表現,輸了也會給甲方留下好印象。你帶幾個同事過去?”

“現在項目沒有拿到,我不敢雇人呢。我就一個人去吧。”

“那不好,看着不專業。我試試看能不能幫你找個人跟着去。也不用說話,坐在那兒就比較像個公司的樣子。以後你出去接項目,就是臨時雇倆人給你假裝同事,也盡量別一個人去。”

趙馨寧感激地說:“小晴,這怎麽好意思呢。咱們現在是競争關系,你還這麽幫我。”

範晴笑:“你先別謝我。我可當你是平起平坐的對手,我不會手軟的。我的風格非常強悍,到時候恐怕會有對不住的地方。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趙馨寧聽了這話,也生出一股豪情,說:“沒問題!你放心,我也全力以赴。我也不一定就那麽不禁打。”

範晴贊道:“有志氣!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你呢!”

“小晴,我上次不應該那樣直接改你的圖。我也是好容易有個機會,太急于表現了。”

“沒什麽,是很好的提醒。我需要經常被敲打幾下。你放心,我一向越戰越勇。”

“要是這次還是我贏呢?”趙馨寧笑道。

範晴笑:“這次你要是能贏我,我會真心實意地佩服你。不過,你的優點下次就會變成我的。”

放下電話,趙馨寧對範晴的提醒很是感激。她明白,範晴固然是幫她,更是不願意占自己這個氣場不足的便宜。

第二天,範晴就給程小樂打電話,問他是否願意跟趙馨寧那邊去,這樣趙馨寧那邊場面不至于太寒碜。反正他也是去看看。

“我不是特願意。”程小樂說:“幫她幹嘛。讓她自己找人去。”

“幫個忙嘛。這事到臨頭,她上哪兒找人去。”範晴央求他,“再說,你不是想看我彙報嗎?你坐她那邊看的角度還更好呢。你坐我這兒,我還得跟公司同事解釋。”

“那行吧。你挺仗義的呀。她不是你競争對手嗎?你還幫她?”

“我才不要占這種上風。我贏,就要贏得光明正大。對手也就輸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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