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第29章
面對葉圓圓任性亂來, 天外的道君似乎只是淡笑不語，任她施為。
因為葉圓圓的硬莽，是要付出代價的——
随着她本人的意志, 加諸于仙宮禁譜之上。禁譜最核心的一條法禁, 随之被觸發：葉圓圓本人不可染指禁譜！
仙宮禁譜又一次, 寸寸裂解。而這一次每片裂解的禁譜碎片，都在通過血髓感應反噬, 攪動、撕扯葉圓圓的魂命、神識。
若是禁譜就此徹底碎裂，留給葉圓圓最後的生機, 恐怕只剩下那位在三十三重天外，投來注視的道君。能秉持着上天有好生之德, 順便看在葉決的面上, 拉她一把。看能不能最後撈她一點真靈，送去轉世了。
不過，對于這一點，看過劇情設定的葉圓圓, 自然也有破解之法。随着她那一指——
仙宮禁譜逆卷而上, 鎮壓住葉嬷嬷。随着葉圓圓心念轉動，禁譜之中，演化出無數陰鬼利爪。将葉嬷嬷的身舍魂府, 撕成碎片！
進而, 葉圓圓按照自己的理解，捏動魔息法門。用一種詭谲至極的玄奧手法, 将葉嬷嬷的六根六識, 抽取出來, 鎮壓在仙宮禁譜的六方節點！
瞬息之間，按照禁譜法禁的判定, 執掌禁譜的，成了葉嬷嬷的六識。仙宮禁譜，自身的碎裂随之平息。
裂痕都被彌合。
——既然葉嬷嬷可以找到仙宮禁譜的破綻，通過鎮壓、盤剝葉圓圓，來實現對玉秋仙府力量的掌控；
葉圓圓自然也可以如法炮制。用葉嬷嬷的六識為媒介，同樣繞開葉決定下的法禁規則，将玉秋仙府，納入掌中。
此時，彌漫着種種祥和之意的墟冢，微微一凜。似乎是看懂了葉圓圓的謀劃，三十三重天外那道虛影，對着葉圓圓輕輕一按。
只在瞬息之間，遍布葉圓圓周身的道文刻痕，光芒大盛！進而彼此連結成一片金色流光，覆滿葉圓圓周身。
随着虛影輕輕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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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一凝，化為三十三道道術枷鎖，枷住葉圓圓肩頭、軀幹、四肢。
每道枷鎖仿佛有萬鈞之重，拖着葉圓圓，往下按跪！
而一種清淨之意，随之漫入葉圓圓神識。催動她放下抵抗，臣服于枷鎖之中。仿佛只要葉圓圓不再抗拒、束手就縛，便能即刻得到大清淨、大解脫！
而面對道君催壓，葉圓圓伸手一抓！
已經被她掌握泰半的仙宮禁譜，淩空一抖，展開成一張仙宮圖卷，包裹在她周圍！她亦是手下一撥，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仙宮禁譜運轉到極致。
貯存在其中的地脈之力，源源不斷地湧入葉圓圓身軀。支撐她強行對抗着道術枷鎖！
但幾乎是頃刻間，她任性的代價就顯現出來：
在兩股力量的對抗之中，葉圓圓的身軀瞬間開始崩解！
金色的枷鎖，深深壓進她的肌骨。進而将她的身軀，一點點碾成細碎的金色粉末。
雖然，若真的傾玉秋仙府之力，或許确實是足以和道君過上兩招的。但也絕不是現在的這個葉圓圓，可以承受的。
但葉圓圓卻對自己的身體情況絲毫不以為意，亦沒有任何退讓就擒的打算。
她執仙宮禁譜之力，掌玉秋仙府之威，擡頭，揚起一點下巴，與三十三重天外那道身影對視——
【到我嘴裏的東西，誰都別想搶！】
葉嬷嬷今天必須下線。
仙宮禁譜，也必須到我手裏。
我說的。
柳蘭心聽到自家師傅，微微倒抽了一口冷氣。她自己也幾乎是震驚失聲地，看着眼前一幕。繼而腦海裏木然地升起一個念頭：
葉圓圓這算什麽？
自取滅亡嗎？
那，要是早知道她面對道君，還敢這麽發瘋。她是不是早一點，把她往鴻都道君身前一送，此時就已經一了百了了？
抱樸真君也覺得，自己今日真是長見識了。他撫過自己半白的發須，悠悠一嘆：
“葉決，不愧是我昆侖重鑄以來，所有人公認最天資絕倫的昆侖弟子。”
他留給葉圓圓的一張護身禁譜，竟然就能生生擋住道君親自施展的敕令！
繼而抱樸真君又輕一搖頭，似是笑嘆道：
“葉圓圓，也果真不負她肆意妄為的好名聲！”
竟然就敢憑着有葉決給她的法器護體，當面忤逆道君！
而柳蘭心聞言，微微垂下眼眉。
不過是囚禁千年而已。
柳蘭心十分清楚，她和葉嬷嬷到底對葉圓圓做了什麽，才叫她淪落到如今地步的。
但即使是換她來，處在葉圓圓如今的位置上。就算她心底再有天大的不甘不願，也不至于就要和道君當面硬頂的。
……放眼諸天萬界，恐怕除了葉圓圓，也沒有其他人敢在道君面前，如此放肆了。
不過是憑着她有一個好舅舅！
她就能輕輕松松，竊居高位；輕描淡寫地，将一切本該屬于她的東西都奪走！
而且即使她已經把她算計到如今地步，她居然還有力量可以翻盤！
柳蘭心心中恨意翻滾，讓她視線都模糊了一瞬！
繼而她擡起頭，藏起克制不住的恨意和兇光。手背擦掉眼角淚水，只充作是對葉圓圓的心痛、同情，口中輕嘆：
“阿圓真是不懂事。也幸好是鴻都道君，向來心慈仁厚。要是換林道君在此，阿圓又焉能如此忤逆？”
同時在內心恨極地想：可惜了。
若來的是林九歌道君，管他什麽鎮壓地脈、仙府遺孀！他早一劍過來，把葉圓圓劈得神滅形消了！
“倒也不好說。”
抱樸真君看着被催壓到，整個人即将身死道消，卻依然不肯下跪、不肯認罰的葉圓圓，又是一聲似笑似嘆：
“就林道君那脾氣，見葉圓圓如此恣意從心，說不定就要起了惜才之心。當場捉了葉圓圓，替她辭了這仙府之任。再強押到自己門下，做個親傳子弟，也未可知啊。”
柳蘭心微微怔住，半晌後，頗有些費解地問自家師父：
“……惜才？”
但抱樸真君只是看着葉圓圓和鴻都道君之間，根本不對等，卻又完全不輸陣的對抗，但笑不語。
柳蘭心微微擰眉。隐約覺得，師尊話中，似是還有什麽內情消息。
但抱樸真君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眼下也不是敘話的地方。柳蘭心只能将這一絲疑惑藏在心中。
終于，葉圓圓即将抵抗不住道術催壓了。
仙宮禁譜對葉嬷嬷的禁锢，也為之一緩！
葉嬷嬷神識、意念，得以重新轉動。而剛剛親身體驗了一遍的她，何嘗不明白——
她即将被徹底鎮壓在仙宮禁譜之中。她的六識，會被葉圓圓煉化成維系仙宮禁譜運轉的樞柱節點！
葉圓圓也絕不會吝啬。她會調動地脈之力，一直滋養着她的真靈。
讓她長長久久的維持着自己的六識，永遠地沉淪在魂府碎裂、六識割裂的極致痛苦中，淪為被葉圓圓用來掌控欲秋仙府的……一個玩意兒。
……這幾乎，就是她今日發動之前，想對葉圓圓做的一切！只是今日之前，葉嬷嬷無論如何不會想到，真正落到這個處境中的，竟會是她自己！
葉嬷嬷幾乎是悔痛而凄然地，在自身神識，能稍稍脫離禁譜禁锢之際。将自身神識，投為一道極其虛弱的幻影，對着鴻都道君，遙遙跪倒在地：
“道君——”
在葉嬷嬷能說出任何自救的話之前，柳蘭心啜泣一聲。繼而帶着極度不忍、淚流滿面地，對着葉嬷嬷捏出一個禁決，将她打回禁譜之中！
然後在葉嬷嬷震驚而宛若要噬人的猙獰神色中、在抱樸真君微微的詫異中，柳蘭心同樣對着鴻都道君的方向，跪倒在地：
“道君在上。葉元君如今，已實在承受不住道君責罰！她忤逆道君的罪責，我願一力分擔。求道君稍加開恕，饒了阿圓此遭吧！”
繼而柳蘭心又看向即将再次被仙宮禁譜鎮壓的、葉嬷嬷的虛影，聲音極度凄楚而悲切：
“嬷嬷，事已至此，您此時抽身，阿圓必死無疑！您、不要怪阿圓。要怪，就怪我。”
随即，柳蘭心眼中流露出一絲堅毅，擡起右手，指天立誓：
“我哪怕傾盡一切、遍尋周天，也要為嬷嬷尋來脫身之法！如違此誓，人神共誅！”
言畢，她滿眼痛苦和不忍地，目送葉嬷嬷的神識極其痛苦的掙紮着！最終還是被仙宮禁譜，重新分割、點點吞沒。
“你！”
在葉嬷嬷的神識被再次鎮壓之前，她對着柳蘭心，投來一個極度扭曲的眼神！
這一切，在抱樸真君看來，柳蘭心只是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葉圓圓、和鎮守仙宮多年的葉嬷嬷之間，必須二選其一時。忍痛選擇了幫親不幫理，在關鍵時刻，出手助了自己的好姐妹一把。
同時還不惜賠上自己，和葉圓圓一起，得罪了道君。
葉圓圓雖然任性無情。但柳蘭心到底曾和她一起，同在葉決坐下聽道多年。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
柳蘭心此番舉動雖說不占理，但到底占了情、占了義。故而抱樸真君只是輕輕搖頭，靜待鴻都道君示下。
但，另一邊，柳蘭心、葉嬷嬷彼此都心知肚明——
葉嬷嬷死到臨頭，會不顧一切地抖出種種秘辛，用來自保。
特別是那一日，仙府核心禁制破損，導致楚方寒受重傷、葉圓圓被軟禁的真相。
一旦被葉嬷嬷抖了出來，那柳蘭心的下場，絕不會比葉嬷嬷好！
柳蘭心是害怕葉嬷嬷開口，會攀扯到自己身上，才當機立斷！
哪怕不惜助一把葉圓圓，也不能叫葉嬷嬷口不擇言！
而葉嬷嬷被這一欄，未出口的話，到底咽了下去。有些事情，說出來，她縱使逃得了被葉圓圓鎮壓，也逃不了一死。
加之，柳蘭心當衆立誓。事到臨頭，哪怕只有一絲希望，葉嬷嬷還是不想放棄。
她最後看着柳蘭心，滿眼絕望，繼而，目眦盡裂，極度猙獰——
【柳蘭心，你最好記得！】
否則，我就算被釘在仙宮禁譜裏，日日夜夜，熬着酷刑，不得超生了。也依然有辦法帶着你和我一起死！！
柳蘭心當然也非常清楚地，收到了這份威脅。她心中并不以為意，但臉上卻是淚水漣漣。整個人微微顫抖，仿佛痛苦的不堪重負。過了良久，她才好像又終于找回了些許力氣，擡頭，滿目凄然地看向葉圓圓。
在徹底鎮壓了葉嬷嬷之後，葉圓圓得以勉強穩住身形。
而在柳蘭心求情之後，鴻都道君施展的道術似乎也凝滞下來，沒有進一步催壓。
“阿圓……”柳蘭心凄凄切切地喚了她一聲。
抱樸真君也覺得，既然道君停手，那還真有些擡手放過的意味。
真論起來，敢于如此忤逆道君，還能活着的人，世上恐怕也沒幾個了。
而且，道君定下的責罰，不過是區區囚禁千年而已。
加上此時，葉圓圓現在把仙宮禁譜拿到了手裏。這責罰，最多就是半鎮壓半軟禁。
之前她被責令思過，玉秋仙府還有一個葉嬷嬷，能壓她一頭。而現在這形勢，要是葉圓圓稍微有那麽一點點手段，趁着仙府內的權力落空，稍微收攏人心。
那說不準她還能因禍得福，借此反而坐穩了玉秋仙府主人之位。
不論怎麽看，葉圓圓都應該見好就收了。
但，不知道怎麽的，葉圓圓卻頗有一點意猶未盡。
她看着三十三重天外那道身影，總覺得，自己此刻，就是有點，不想低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