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090章 第90章

據楚方寒所說, 這紫霞朝露乃是當日，他出手準備擊殺柳蘭心、将她印上太初咒厄印鑒之際，一并取回的。

而若是想将這紫霞朝露, 煉化為一縷六道浮塵, 用來斬斷服用之人的三世塵緣。有一個限制便是, 不能由服用者本人煉制。否則，煉制之人的命數會摻雜進六道浮塵之中, 服用了也斬不盡的。

所以楚方寒在尋到六道浮塵的丹方和靈材後，帶着這縷紫霞朝露前來, 将煉制之事委托給她。

其實，結合之前, 楚方寒試圖利用諸天咒厄神鑒, 代替仙宮禁譜，鎮壓地脈、維持仙府，并由他承受一切反噬。讓阿圓通過和他締結命契來執掌神鑒，從而在反掌之間, 成為仙宮之主的計劃。

紀若清已經隐約能猜到, 楚方寒想要做什麽了。

無非是把當日計劃，再來一遍罷了。

只是上一次，阿圓因為不想和他結為道侶, 拒絕了他。所以這一次, 他要在締結命契、幫助阿圓脫困後，便斬去此生之約。并将三世塵緣, 一并拂去！好叫阿圓知道, 他确實只想幫她, 并不再求其他的。

但，三生命契, 乃是大道本源見證的誓約，其誓刻入道心、銘入道基，豈是輕易可以了卻？

締結命契後又毀約斬除之人，其道基要害之處也必定被随之斬去一截。即使之後還能保持住道心、長期依靠大量靈藥穩住境界。但道基卻是從根基上缺損，無法補全，可謂此生仙緣已絕。

若是還要服下六道浮塵，将三世塵緣一并斬去。那麽這三次轉世，此人都會因為道基不全，而無法邁入修真之道。而若不經修煉，凡人的真靈哪裏經得住輪回碾壓？

三世之後，必定是真靈散盡……沒有來生了。

紀若清并不希望楚方寒和阿圓之間，最後落得如此下場。但她也知道世事難全，只能尊重他們各自的決定。

況且，這縷特殊的紫霞朝露，本也是出自她之手。如今楚方寒又拿着它來，提出這帶着幾許悲涼的請托，紀若清也只能鄭重應諾、竭力完成罷了。

但，既然這是楚方寒兩次決心要做之事，他為什麽又改了心意？

傳訊只有短短一條，沒有進一步的說明。紀若清知道楚方寒道心不穩，有些擔憂他此時情況。

在收好紫霞甘露後，她立刻起身前往他的道場。

但卻還是沒找到人。

楚方寒今日處理完了上清天累積的庶務，便離開道場，也無人知道他去了何處。不過，出來奉迎的宗門子弟，猶豫之中，還是提了一句，說楚真君之前，每每處理完宗門事務，稍得閑暇，總會去雲頂峰上觀星。

或許，楚真君現在也在那裏。

這話紀若清還有什麽聽不明白的——

雲頂峰雖然位置偏了些，但卻是在玉秋仙府的宮禁範圍外，距離仙府最近的一處山峰了。楚方寒今日終于得閑，應該是又去了那個他能離阿圓最近的、不被驅離的地方。

他遙望的也從來不是星辰，而是玉秋仙府裏那個拒絕相見的人吧。

玉頂峰上，白雲悠悠，斜晖脈脈，卻空無一人。

不過紀若清的神識，已經能夠感知到楚方寒的位置了。

她順着感應的方向靠過去。

玉秋仙府外圍，一片不知是哪個時候、哪位前輩的廢棄道場內，草木蕭瑟。

在一片蕭蕭的盡頭，是一處灰敗的冷寂小園。

曾經繁密的靈木，如今已盡數枯死。只餘枯株朽木，遍野森森。

此處已經是玉秋仙府之內。紀若清微微皺眉，略有些擔憂，是不是楚方寒進入仙府，和阿圓起了什麽沖突，才又改了計劃？

于是，她直往前走，一路邁過倒塌的朽爛橫木，撥開懸垂的幹死長藤，穿過這一地衰亡。在枯朽小園的中央，是一片布滿灰燼的荒墟。

一襲白衣素袍，半跪在這荒蕪灰燼之中，悲咽難鳴的身影，直直映入紀若清眼中——

那不是楚方寒，又還能是誰？

而紀若清見他并無大礙，将多餘的憂心放下之餘，又有些進退為難。

看看這滿目瘡痍的敗亡景象，她自然也知道了，此處應是楚方寒的一處傷心之地。

她不該來打擾的。

但楚方寒已經察覺到她了，她此時抽身也已經晚了。只好有些躊躇地輕聲開口：

“你……”

不待她問出什麽，楚方寒聲音低沉遲緩，沙啞得宛如夜風在悲泣：

“原來，阿圓從未騙我。

“身後……果然是，什麽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