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門
上門
有笑聲細細柔柔地鑽入耳中，在聽覺作祟後，眼前有了活色生香的畫面。你在暖融融的光芒下，在清澈的山澗小溪，在一望無際的草原，在皓月當空的山崖，在四季輪替的李家宅邸，在大哥的懷裏……
驚醒的哪吒在黑暗中喘息，他并不在雲樓宮的房中，漆黑的眸中有種躍動的篝火。前日，他接下了剿滅天山妖魔的任務，所以才會在此。
蟠桃會被搗亂是最近天庭的大事件，玉帝王母會斟酌幾番，再去讨伐花果山。理應再尋常不過的斬妖除魔任務，卻因為你這個變數而攪亂了他的心境。
他這次沒有參與花果山的圍剿，事情極有可能落在楊戬的身上。也不知會如何部署，心亂如麻。
叮鈴鈴……
又想起那串總是發出讨厭聲響的鈴铛，哪吒将足鈴取出，把玩在手中，迎着火光，冷漠地瞧着。他能随着這金色的小鈴铛聯想到你纖細白皙，卻又力量強勁的腳踝。
還有那張出言不遜的嘴，這該死的唇舌，總說讨厭的話，讓他以為忘記，又驟然想起一切。
你那紫色的身影化作霧化作煙，籠罩在了他心頭。
叛逃下界，帶着一堆稀罕物開啓了宴會，你和孫悟空這一次是嗨翻天了。把一顆三千年的蟠桃包裝好，你拖信差猴去送給遠在號山的紅孩兒，還帶了口信，那是一句真誠的道歉，你不小心把他送的足鈴弄丢了。
原本計劃是開心一天，然後要準備對抗天庭，誰成想，過了好幾日天上都沒個動靜。猴子們都心大，跟着孫悟空更是膽大妄為，一下子又松懈了，花果山一切如常。
難不成和二郎神打架的劇情蝴蝶了？這樣也挺好，雖說看不到這天庭公認的帥哥長啥樣，但見到了哪吒也不虧。
想到哪吒，太對你性癖了，想起來就覺得心裏癢癢的，好像有貓爪子在撓。
你捧着心口，蹲在孫悟空的寶座旁邊，喃喃說道，“猴子，我一定是戀愛了。”
“你愛的還少了？從三歲開始對紅孩兒動念頭到現在。”
“那也就是動念頭，我這次可是從身到心！你和哪吒熟不熟？”
這個問題還真難倒孫悟空了，他雖說在天庭兩次當差，這花蝴蝶一樣的交際能力也讓他吃得開，但真沒和哪吒怎麽交流，他甚至有心避讓。其實，按理說，他倆脾氣挺合得來。
而所有關于哪吒的信息都是道聽途說，以及來源于你前世的碎碎念。
定位于熟悉的陌生人。
還想着如何忽悠你，站崗的猴激動地跑來，說是一個冷着臉的漂亮妞兒求見。你和孫悟空對視一眼，實在猜不出這形容，大聖爺一把拽過你的手，騰着筋鬥雲翻去山外的家門口。
落地雲散，你心頭小鹿亂撞，這哪裏是漂亮妞兒，小猴子沒眼力見，不知道這是哪吒啊！
登時，你産生了一種心上人來到家門口，而你還沒做好準備的羞澀，連忙躲去了孫悟空背後，假裝矜持地瞧。
沒有直接闖進花果山，這是哪吒最大的溫柔。少年的目光落在你和孫悟空交握的手上，冷厲的面容又凍結幾分，壓下鴉羽般的眼睫，抿起唇角。
發現是哪吒杵在大門口，真真是冤家找上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孫悟空又驚又憂，倒不是他膽小，而是怕你白給了。
你哪裏知道孫悟空在擔憂什麽，只是縮在他後面，悄悄地激動：“哎呀！是小冤家！夢中情郎！是他是他就是他！”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裏。”嚴嚴實實地将你給擋住了，孫悟空嚴陣以待，喝問道：“這是下戰帖來的？”
“做客。”
“你這表情不像做客，像是要屠俺滿門來的。連個禮物都不帶，不要臉。”孫悟空很誠懇地說。
哪吒：“……”
你躲在後面哈哈笑，時不時飛快瞄哪吒一眼，驚奇的是，你每偷看一次，都能被三太子精準的視線捕捉到，吓得你小心肝蹦蹦跳。
“猴子，來者是客，要歡迎呀。”你羞答答地在孫悟空耳邊說。
孫悟空回頭瞪你一眼，你倆開始了無聲地溝通，而這在哪吒眼裏就格外刺目。
倔不過你，孫悟空松口了，大手一揮，差遣小的們讓道擺酒歡迎。你也不裝矜持了，整理着儀容，開門見山地問，“這些天，你有沒有想我呀？我可想你了。”
你若是想他，又何必與孫悟空這樣親密，你總是這樣，狡猾又可惡，把人耍得團團轉。
哪吒沒回答，不過他這露臍裝倒是很好的回應了，你大膽的目光像餓狼一樣來回逡巡，看着他腰側的牙印，想必是很難忘記你的那一口。
你癡癡地笑，染上幾分得意。
少年沒吭聲，只從懷裏拿出了足鈴，橫眉豎目地遞過來。
看到這熟悉的物件，你感到很吃驚，還以為會被丢了，沒想到對方居然保管着！這釋放出來的信號，明顯是哪吒對你有點心思吧！還能用這足鈴當做借口來找你。
拿捏住了！
“不如留給你，做個定情信物？我咬你那一口，就還你這個。”在說出這句話時，你壓根沒想起這是紅孩兒送你的禮物。
倒是哪吒多了心眼，漠然問道：“确定這是你的？”
“當然了，雖說是紅孩兒送的。”
“紅孩兒是誰。”
“牛魔王的兒子，他可好看……就，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你不知道你為什麽接觸到對方的眼神就停住了話頭，但這目光絕非善茬。
哪吒聽完，收回了遞過來的手，轉瞬就把掌心裏的足鈴震碎了，揚手一揮，漫天飛舞的金粉在晴空下随風而逝。
煩人的聲音終于不會再有了。
眼眸睜大，怎麽也想不到是這麽個下場，就算喜歡哪吒，你也感到了冒犯，“好你個麻辣藕片，不要就不要，有當人面把禮物揚了的做法嗎！”
“你說送我了，怎麽處置随我高興。”少年淡淡地解釋。
“你！”打不過，還說不過了？
終于把你氣到了，哪吒面上掠過一絲快意，誰成想，過得一會兒你就氣消了，還大言不慚地說道，“是，你開心就好，誰讓我稀罕你呢，麽麽噠~”還抛了個媚眼過來。
哪吒：“……”拳頭硬了。
你一定是慣犯了，絕不是第一次調戲人，看這熟練度，沒個千錘百煉，哪能這樣渾然天成，還不惹人厭。
“名字！”
“對哦，雖然我知道你名號，但大神肯定還不知道我是誰呢。哎呀~讨厭啦，你該不會是專程來問我名字的？這麽在意啊？”
“……”
他是多麽執着地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好與你情定三生啊，你感動了，于是羞答答地說：“孫夭夭，寫給你看呀。”
挑起一根樹枝，你彎腰在地上寫寫畫畫。哪吒望着你彎折的曲線，露出領子的一截細頸，随即視線避開，定在了地上的字跡上。
哪吒看完，然後走了，難為孫悟空叫猴崽子們準備了酒席款待，你好生失落，覺得心都随着他飛遠了。
你苦悶地坐在孫悟空旁邊，他自己在吃準備好的酒宴，你嘟囔道：“怎麽就跑了，我連把他灌醉，這樣那樣的機會都沒有。”
孫悟空：“你個龌龊鬼。”
你：“我是忠于內心。”
孫悟空：“那你真的又喜歡他了？”
沒注意到這個又字，你感慨着：“老父親，你看不出來我情窦初開嗎？”
孫悟空：“……你确定喜歡的是他？”
你：“啊這，難不成還有別的？”
孫悟空嘆口氣：“托塔天王家有三個兒子，他是最小的那個混世魔王，和大哥長得像。”
你甜蜜地一笑：“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好厲害哦。”
孫悟空：“三個兒子，聽一下重點。”
你：“我只要最小的那個就行了啊，本來就三頭六臂了，還要一女三夫，那不是罪孽。”
牛頭不對馬嘴，你滿腦子顏色，孫悟空只得扶額：“……俺真是沒法和你溝通，算了，這次好歹我在，不會讓你鑽牛角尖的。”
彼時的你還不懂孫悟空這嘆息的含義，不明白這飽含着遺憾的話語，只覺得他的擔憂有點多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