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第 19 章
陸淮海果斷拉黑明母, 放下手機接過傅時遇遞過來的大紅袍,一飲而盡:“你姑姑是老幺,又是唯一的姑娘, 一家人都讓着她,讓得她習慣了只考慮自己, 不會考慮別人。”
傅時遇拿起茶壺注入空杯:“自己慣出來自己受着。”
陸淮海來氣, 又無言以駁, 只能心累叮囑:“要是她提出過分的要求,你別理她,不然她得寸進尺。”
傅時遇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陸淮海靠在椅子上, 無奈搖頭:“明盛已經資不抵債,她還敢先斬後奏付定金,這是覺得吃定了我和江敘白。”
傅時遇不喜喝茶,只慢慢轉着青花瓷茶杯:“姑姑大概會去找江敘白要錢。”
“是她幹得出來的事情, ”陸淮海啧了一聲, “本來嘛,女方想要一套婚房,大可以光明正大提出來。偏她自作聰明,打量着我不好意思不借買婚房的錢, 先借錢把房子買了, 婚後讓江敘白還錢。她只動動嘴皮子,既得了房子又得了名聲。”
傅時遇不做評價。
“下了定金再說沒錢, 江敘白能猜不到她想幹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的就是她。随她去吧,她這人不聽勸, 不撞牆不後悔。”
陸淮海懶得管了,就像之前說的, 五十一不是一十五。
十五歲的小妹妹闖了禍,你再不高興,也只能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替她收拾爛攤子,還不能罵的太狠。
然而五十一歲的老妹妹,陸淮海已經懶得再給她擦屁股,他是哥不是爸,沒義務把妹妹從小管到老。
“不過找江敘白也沒用,女娲沒上市,那就都是紙面財富,他沒這麽多現金。”陸淮海問傅時遇,“上市準備的怎麽樣,我怎麽聽着有點不順?”
兒子是女娲的天使投資人,還參與了之後的每一輪融資,傅家的海納資本是女娲背後最大的股東。
傅時遇:“SEC要求提供更多信息,涉及到核心資料,不可能給。維卡資本那邊在想辦法,他們是地頭蛇。再不行,棄美赴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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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海慢慢皺起眉頭:“核心資料肯定不能交出去,當心點,洋鬼子心眼小手段髒,一直在高精尖領域打壓我們。”
傅時遇:“我心裏有數。”
*
被拉黑的明母坐在床上喘粗氣,宛如被置身在火架上烤,明明房間裏冷氣充足,額角卻有一層細汗。
是憤怒,也是慌。
二哥居然不肯借錢,又不是不還,她都說了她會還!
憤怒之後是慌。
二哥說不借那就是不借,她怎麽鬧都沒用,那她上哪兒去弄兩個億?
弄不來這兩個億,不說會怎麽被何以寧那個小賤人嘲笑,還要損失3600萬定金。
3600萬定金。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明母猛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手忙腳亂打電話給莫詩韻。
不能讓她支付違約金,萬一的萬一弄不到2個億,這筆錢在莫詩韻手裏,她還能要回來。可要是落到何以寧手裏,吃進嘴裏的怎麽可能吐出來。
電話剛接通,明母劈頭蓋臉命令:“不要轉賬給她!”
人在銀行的莫詩韻低頭看看手裏的轉賬回執單,再看看何以寧。
何以寧心情不錯,3600萬違約金到賬,之前交的3600萬定金也由中介公司退回。為了以防萬一,定金是交給中介公司的監管賬戶,并非業主。
沒買成別墅的遺憾在3600萬意外之財面前蕩然無存。
她好像挺有偏財運的。
“陸阿姨,已經轉過去了。”
莫詩韻臉上帶出幾分厭煩,自己本來可以簡簡單單賣房拿錢,你們橫插一杠要截胡,自己都沒坐地起價,任勞任怨跑上跑下,不領情就罷了,頤指氣使仿佛把她當丫鬟。
明母尖聲:“撤銷!你快撤銷!”
這聲音太過尖銳,幾步外的何以寧疑惑望過去。
莫詩韻被吓了一跳:“撤銷不了,已經到她賬上。”
明母眼前一黑,遷怒:“你手腳這麽快幹嘛!”
莫詩韻氣結,頂回去:“陸阿姨,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付款之前我跟你再三确認過。”
明母嘴裏就像是吞了一把黃連,什麽也沒說,直接挂斷電話。
莫詩韻臉黑了:艹,真把她當丫鬟了。
“都轉了,還想撤銷。”何以寧饒有興致看着莫詩韻,大膽猜測,“這麽歇斯底裏,她該不會後悔了,不想買了吧。”
莫詩韻心裏咯噔一響,不至于吧,那又是為什麽前後判若兩人?
何以寧微微一笑:“賣不出去,可以找我。”
莫詩韻:“……”
你想得真美,3600萬違約金要,別墅也要。
等等,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反正有合同在,一進一出,她不虧,虧的是明母。
想象了一下那個情形,莫詩韻表示有點被爽到,她現在煩死了明母這個老公主,樂見甚至是期待對方吃癟。
于是,莫詩韻也笑,舉起手機:“要不我們加個微信?”
何以寧笑看一眼有點緊張的鄭英佳:“有需要,你聯系鄭經理就好。”
鄭英佳面露感激,解約協議一簽,她們的合作就算結束,理論上來說之後再成交就和她沒關系了。
莫詩韻笑了笑,中介費可不少,挺大方一人。
有點後悔毀約了,不過事已至此,想這些怪沒意思的,她點點頭:“再見。”
沒了外人,何以寧開始排排坐分果果。
她轉賬秦律師雙倍出場費。
秦律師沒推辭,她笑容溫和地看着何以寧,之前還有些疑惑,這位雇主在遺囑中不提父母只提朋友,今天算是解了惑。
大概是年紀大了還有個女兒的緣故,不由笑:“你,年輕,漂亮,還有錢,好男人随便挑,沒必要糾結過去。”
這是她之前怼明母時說的,何以寧噗嗤一聲笑了,俏皮眨眼:“我也這麽覺得。”
何以寧發安慰紅包給鄭英佳:“我還是要買房的,你幫我留意着。”
鄭英佳再三表态:“有好的房源我第一時間通知您,一定給您争取一個最優惠的價格。”
何以寧笑,再給程英發一個紅包。
程英意外,還有她的份。
何以寧笑眯眯:“見者有份,反正別人買單。”
程英失笑:“謝謝。”
從銀行出來,秦律師鄭英佳各自去忙,何以寧去辦理新身份證和戶口。
到了辦事大廳,她确認程英沒什麽好奇心,就說剛才的事,鄭英佳那好奇心都寫在臉上,秦律師見多識廣閱歷深,倒是波瀾不驚,畢竟當律師的,什麽奇聞轶事沒見過。
程英明明比鄭英佳年輕好幾歲,卻明顯更穩重淡定。
便是現在,都不多問她為什麽要領身份證。
自己說辭都準備好了,卻無用武之地。
挖牆腳的心再堅定一分。
*
明母堅定了找江敘白要錢的心,違約金已經付出去,她沒有回頭路可走,必須買下那套別墅,不然就是雞飛蛋打,不僅丢臉還丢錢。
男人出錢買婚房天經地義,至于江家父母以後會不會住進去?要是他們露出那個意思,那自己先搬進去,就不信江家父母好意思再搬進來。
反正她舍不得女兒伺候公公婆婆,自己都沒受過這罪,怎麽可能讓女兒去受這個罪。
腹稿打的差不多之後,明母撥出電話。
過了有大半分鐘才接通,沙啞困倦的聲音響起:“陸阿姨?”
明母愣了下,驀地想起來,美國那邊現在是淩晨三點:“哎呀,吵醒你了,不好意思,阿姨忘了有時差。”
江敘白打開床頭燈,疲倦地捏了捏鼻梁,他淩晨兩點才離開公司,剛剛睡下:“沒關系,您有事?”
明母聲音刻意帶笑:“是這樣的,琪琪看中了一套別墅,特別喜歡,我把照片發你看看,你覺得怎麽樣?”
掌中手機連續振動,明母已經把照片發過來。
江敘白從床上坐起來,點開微信,滿眼的奶咖色中點綴着淺紫色:“很漂亮。”
明母:“房子比照片上還好看,琪琪看後都舍不得走了,只是價格有點高,加上雜七雜八的費用,大概要2億。畢竟是滬市,還是市中心的獨棟花園別墅,這個價已經是友情價了。”
話說到這份上,她就不信江敘白不懂。
江敘白當然懂,明母想讓他出這2億:“陸阿姨,我沒有那麽多現金。”
這個明母倒是知道,他的錢都在公司上,所以她想的是:“你朋友多,能不能找他們周轉一下?”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江敘白婉拒:“這個節骨眼上我大筆私人借貸,萬一媒體捕風捉影,不利于上市。”
“找關系好嘴巴嚴的,哪能被媒體知道。”
在陸淮海那碰了硬釘子,又在江敘白這裏碰軟釘子,明母語氣染上不自覺的咄咄逼人。
江敘白神情微冷:“抱歉,我無能為力。”
明母再也按耐不住脾氣,高聲質問:“這是給你和琪琪買婚房,你告訴我你無能為力!”
江敘白垂下眼睑:“我沒聽明琪說過,我問問。”
“等一下!”明母急忙阻止,硬生生把話圓回去,“這是我給琪琪買的婚房,打算給你們結婚住。”
江敘白:“資金寬裕之後,我會在滬買房,然後把我父母接過來。這些年我一直在國外,沒有好好陪過他們。”
明母張張嘴,江敘白是獨生子,接父母到身邊天經地義,誰也不能說什麽。他說他會買房,所以這套房跟他沒關系,他沒義務出錢。他言下之意是不是這個?
她咬了咬牙,氣勢弱下來:“小江,阿姨實在是沒辦法了,阿姨定金都付了,付了足足3600萬,要是不能在三天內拿出尾款,定金就會被沒收。也是阿姨粗心大意,把一筆2億的理財看錯了日期。你就先幫阿姨墊付一下,回頭阿姨把錢給你。”
江敘白扯了下嘴角,明母似乎把他當傻瓜哄了:“既然有理財,那欠人不如欠銀行,”他忽然恍惚了下,很快又恢複過來,“我一個同學在招行管信貸,用理財抵押貸款,讓他行個方便三天內下款,您看怎麽樣?”
明母臉色難看到極點,難道要她承認所謂兩億理財是騙人的,那她要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要騙人,承認自己壓根就沒想還錢。
可沒錢就去看兩億的別墅,還下了定金,同樣說不出口。
這一刻,明母悔得腸子都青了,之前沖動了,簽合同付定金太沖動,都怪莫詩韻催死人的催。
事到如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明母丢不起這人,更不想連累女兒被看輕,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還是你腦子轉得快,我怎麽沒想到,不用麻煩你同學了,阿姨有個朋友也在銀行管這個。”
江敘白:“好的。”
明明嘔得要死,明母還得溫聲叮囑:“那你繼續睡吧,注意休息,別太累了。還有,今天這事就別讓琪琪知道了,省得她胡思亂想。”
江敘白:“好。”
明母松一口氣,要是成了還好,沒成讓女兒知道幹嘛,白白難堪。
挂斷電話,了無睡意的江敘白披上睡袍來到陽臺,紐約的夜,燈火璀璨。
他坐在鐵藝椅上,抽出一根香煙點燃,神情冷漠又倦怠。
尼古丁的味道彌散在空氣中,缭繞煙霧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怎麽轉了這麽多錢?”
“考上A大,學校獎了十萬。家教一個小時兩百起步,不知不覺就攢了這麽多。古人誠不欺我,書中自有黃金屋。”
“重點是轉那個字。”
“哦,”她眼神明亮極了,“種子輪投資啊,一本萬利的買賣,我怎麽會錯過。等公司上市,立刻實現財務自由,然後我就可以當鹹魚了,想想就覺得好快樂。”
他哭笑不得:“該說你有志氣,還是沒志氣。”
“我是一條有志氣的鹹魚。”她托腮靠在書桌上,“本來明琪小富婆還想借我點,不過我沒要。欠錢矮三分,朋友之間扯上錢,怪怪的。”
“用不着你去借錢,創業貸款通過了,有五十萬美元。我待會兒把錢轉回來,你留着應急用,以後不夠了我會和你說。”
“好吧。貸款通過了就好,欠人情不如欠銀行。”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要是公司沒開起來,不僅沒了開發區的新房,還要背上幾百萬的債。”
“淡定,放輕松。就算創業失敗,以你的能力找個三五十萬的工作不是問題。我嘛,畢業後找個二三十萬的工作也不難,貸款要不了幾年就還完了。至于房子就更無所謂了,我們又沒打算回老家發展,那房子留着也沒用。”
創業以來的迷茫和仿徨,倏忽之間,如露水蒸發在陽光下。
江敘白唇角升起,又徒然落下。
明天是她的生日,誰在陪她?
*
錢啊。
何以寧喜滋滋決定,這個生日在買買買中過。
財務自由後的第一個生日,618狂歡節,天降橫財3600萬,這麽多buff疊在一起,不買億點點東西簡直天理難容。
來接何以寧的程英愣了愣,和昨天的森系小清新不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無袖V領複古紅裙,化了全妝,烏發雪膚,明眸紅唇。戴的首飾比昨天那套看起來還閃,一看就死貴死貴那種,整個人明豔奢華。
饒是自己性向筆直筆直,第一眼都有點心跳加速。
今天有約會?
心裏疑惑,她沒多嘴問。
倒是何以寧自己說了:“今天是我生日。”
程英祝賀:“生日快樂!”
何以寧笑:“謝謝。走吧。”
這一走,就走到了愛馬仕。
成為有錢人這兩個月,何以寧一直沒光顧過愛馬仕這個奢侈品包包之王。
誰輸誰耿耿于懷,當年自己在明母面前連句像樣的反擊都做不出來,太窩囊了,于是耿耿于懷,以至于對愛馬仕帶上偏見,潛意識不願意走進去。
直到昨天,一雪前恥,把明母氣得說不上話,瞬間釋然。
因為她放棄一個品牌?她不配。
一進門便有導購迎上來:“歡迎光臨愛馬仕,您需要點什麽?”
何以寧:“我看看。”
第一眼當然是看他們家的王牌産品——包包。
第一反應:不好看。
看清價格之後:仔細看看……還是不好看。
完蛋了,鈔能力濾鏡也沒起作用,看來這個品牌不是她的菜。
包沒有合眼緣的,衣服配飾倒是有幾件喜歡的,幾件小家具、裝飾擺件、碗碟也很華麗。
話說,這家店是雜貨店嗎?怎麽什麽都賣!
晾衣夾、雞毛撣、蒼蠅拍……連安全頭盔都賣,就想知道八千一個的工地同款安全頭盔誰會買,巡視工地的房地産大佬嗎?
它還怪好的嘞,明明能搶錢,還送你一個頭盔。
何以寧挑了一些衣服配飾,其他看中的打算等以後買了房再來帶走,現在買回去也用不着。
“您要不要看一下包,喜歡的可以試背一下。”導購輕聲細語詢問,這些東西的配貨額度已經達到好幾款熱銷包的門檻。
瞥一眼何以寧背着的香奈兒,導購自信滿滿,一旦用了她們家的包,就沒有人能出坑。只要入了坑,為了買心儀的包,只能不斷買配貨。他們家包包不愁賣,提成低到令人發指,他們的提成全靠配貨。
她看好這位美女的購買力,對方只是太年輕還沒見識過愛馬仕的好,等她擁有了第一只愛馬仕包,就再也看不上其他品牌的包包,只會想擁有一面牆的愛馬仕,從而成為自己的大客戶。
何以寧看着架上的包,露出微微嫌棄的表情:“沒有我喜歡的。”
那表情把導購給整不會了,嫌棄?她竟然嫌棄我們家的包。那些包不是被預定的,就是僅供陳列的珍品,幾乎都是一包難求的熱門款式。
有關品牌尊嚴,導購覺得必須捍衛一下,她拿出産品畫冊:“那您看看這幾款怎麽樣?”
何以寧看上了一款birkin包,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初雪,由四種不同的白色搭配而成,包面上三個櫥窗裝飾,像一座雪房子,可可愛愛,标價28.8W。
這個價格已經不足以引來她的驚訝,她現在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她關心的是:“這款不錯,有現貨嗎?”
導購暗自得意,就說怎麽可能有女人不喜歡他們家的包:“沒有呢,要排隊等,我可以為您登記預定。” 讀作登記預定,寫作配貨。
何以寧笑望着她:“今天我生日,我有可能今天拿到嗎?”
一些品牌會搞饑餓營銷,明明有貨卻藏着掖着不拿出來。
配貨就配貨吧,這個特殊的日子裏,她不要理性消費,要野性消費!
反正全場明母買單。
導購忙道:“祝您生日快樂。”
何以寧笑盈盈:“拿到包我會更快樂。”
導購看了看她,暗示:“您要不要看看我們家的首飾,尤其是手镯?”
他們家的手镯江湖人稱心想事成镯,買了之後,幾乎能拿到所有包,自然它的價格十分美麗凍人。
“好啊。”首飾永遠不嫌多,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首飾才好看。
挑了半個小時,手镯、手鏈、項鏈、戒指、耳環各挑了兩三樣,還選了兩枚很少戴的鑽石胸針。
導購笑得比外面的太陽還要熱情,從倉庫裏捧出那只birkin包:“您的包,要裝起來嗎?”
“不用,我背走。”何以寧遞卡的動作格外潇灑,“其他先放你們這,我還要去其他地方逛逛,回頭再來拿。”
導購笑顏如花:“好的,您慢慢逛。”
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
逛得程英有點懷疑人生,你們有錢人的計價單位是不是比我們少三個零?
如果何以寧聽到會回答,她就是這麽幹的,去掉三個零,愛馬仕變超市。
中場休息,何以寧興致勃勃帶着程英打卡一家西班牙餐廳,逛街有人拎購物袋,吃飯可以多點幾個菜,開心加倍。
“這家店號稱是滬市西班牙菜的天花板,還是黑珍珠二鑽餐廳,希望名副其實。”
程英:“既然能上榜,應該不錯。”
何以寧慢悠悠搖晃手指,壓低聲音:“我懷疑榜單有黑幕,有幾家餐廳吃的讓我懷疑人生,又貴又難吃。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大家都這麽說。”
程英失笑。
菜上來後,何以寧滿意點頭,這次沒踩坑,過幾天再來。
“這家西班牙餐廳我和朋友來過好幾次,味道很不錯,保證你們滿意。”暫時得到自由的李明哲熱情地在前面領路。
有求于人,知道明琪母女也在滬市,李明哲母子當然要有所表示。
而明母雖然焦頭爛額,但是也不忍心明琪一直悶在酒店裏,于是答應出來吃飯。
一旁的李母嗔怪:“你說好吃,那肯定好吃,你也就找食這方面靈光了。”
李明哲哈哈笑。
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整,明琪逐漸恢複平靜,她看着李明哲紅疹未退的眼睑:“西班牙菜海鮮多,你能吃嗎?”
這一提醒,李明哲不由自主回憶起辣椒水在眼眶和口腔爆炸的劇烈痛苦,一張臉瞬間扭曲了下,仿佛又疼起來。
“也有不帶海鮮的菜,再說主要是讓你和舅媽嘗嘗。”
剛剛坐下的李母迫不及待就着這個話題開口:“阿哲這次受大罪了,得的教訓也夠夠的。嫂子,傅總那邊還得你幫忙敲敲邊鼓,好讓我們聯系上那女人,把這事平了。”她賣慘,“哎,我這兩天為着這件事,是吃不下又睡不好。”
明母搪塞:“你放心吧,時遇說了他會上心,你總要給時遇一點時間。”
李母松一口氣,只是暫緩執行拘留,如果不和解,回頭還得關進去。看守所裏什麽樣的罪犯都有,別看兒子長得胖胖的,那都是虛胖,還不得叫人欺負。
她把菜單推給明琪:“琪琪好像又瘦了,今天多吃點,想吃什麽只管點,別給你哥省錢。”
明琪笑了笑,随意翻看菜單。
李母沒話找話:“房子看的怎麽樣了,定下了嗎?”
明琪翻菜單的動作頓住,不期然想起了昨天中午。
明母現在最聽不得房子這兩個字,她都沒敢告訴女兒真相,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能不讓女兒傷心難堪。輸給誰都行,就是不能輸給何以寧。可讓她上哪兒去找兩個億,無論是陸淮海和江敘白都見死不救。
其他人更指望不上,為此,她昨天還和丈夫大吵了一架,丈夫還有臉怪她。說來說去,還不是他沒用,要是他有本事,随手就能丢出兩個億,自己還愁什麽?
明母含糊其辭:“遇到點小麻煩,不說了,點菜。”
李明哲和李母對視一眼,識趣地沒再追問。他擡頭找服務員,這一找就找到了不遠處的何以寧。
辣椒水的教訓深入骨髓,李明哲一眼就認出罪魁禍首,情不自禁喊出聲:“是你!”
從四個人走進來,何以寧就發現了,她沒管,她正在點生日蠟燭好不好,為什麽要理會讨厭的人。
聽到聲音,微微擡眼看過去。
李明哲三步并做兩步跨過去,到了跟前,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惡狠狠瞪着兩只血絲未退的眼。
程英站了起來,走到何以寧身邊,目光罩着氣勢洶洶的李明哲。
在這一刻,何以寧挖牆角的心到達頂峰。
小姐姐氣場一米八,攻氣十足。
座位上的明琪三人被李明哲突如其來的離席吓了一跳,跟着他的動作看過來,明琪和明母勃然變色。
明母咬牙切齒,她怎麽就陰魂不散!
再看她比昨天還珠光寶氣,放在一旁的包居然是‘House Birkin’,這款包深受年輕女孩追捧,二級市場炒到上百萬。
她這段時間在愛馬仕買得勤卻沒給自己拿包,就是想把配額累起來,女兒生日的時候給她拿一個。
明母一顆心不住往下沉,難道她爸真在非洲挖礦發達了?
“怎麽了?”
李母擔憂地站起來,眼見兒子的模樣仿佛要吃人,生怕他再跟人起沖突,趕緊站起來,拉開椅子走過去。
“媽,”李明哲咬牙切齒:“就是這個女人!”
李母茫然:“哪個?”
“拿辣椒水噴我的那個!”
李母驚訝之後是賠笑,還瞪一眼李明哲,遇到當事人了還不趕緊求情,這孩子怎麽就不知道形勢比人強。
“可算是見到你了,”李母堆滿笑容,不動聲色打量何以寧,這穿的戴的這氣質,怕是有點來歷的,開口便帶了十分客氣,“一直想找你,親自給你道個歉。阿哲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還是個孩子,沒有什麽壞心眼兒。”
“……”
這一刻何以寧的母語是無語,孩子!?巨嬰嗎?
“幾個月大了?”
李母愣了愣,表情茫然。
李明哲反應過來,勃然大怒:“你放尊重點,這是我媽!”
何以寧靠在椅背上:“不是你媽說你還是個孩子,所以我好奇,你這個200斤重的孩子幾個月大了。”
周圍豎着耳朵挺熱鬧的食客裏,好幾個忍俊不禁,戲谑的目光落在李明哲身上,眼見他兩頰發腮,啤酒肚如十月懷胎,典型的中年發福油膩男,越想越好笑。
李明哲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沖上去将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暴打一頓:“你夠了啊,我——”
李母用力拉一把李明哲,阻止他說出難聽話來再得罪人。雖然同樣氣得要死,但是她不敢發洩出來,還得唾面自幹,強顏歡笑:“在一個媽媽眼裏,自己的孩子哪怕七老八十了都還是孩子。你看,要怎麽樣才能原諒阿哲,能做到的我們肯定答應。”
何以寧看一眼李母,微微笑:“十五天拘留結束,他得到應有的懲罰,我自然就原諒了。”
李母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這是沒得商量了:“我們是誠心誠意向你道歉。”
何以寧語氣涼涼,還有點欠:“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三百萬,”李明哲盯着她的眼睛,“換諒解書。”
何以寧慢悠悠問:“你看我像缺錢的人嗎?”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何以寧了,她現在是鈕钴祿·百億富翁。
從頭看到腳,哪裏都不像,于是李明哲母子心頭發涼。
之前總想着,聯系上本人,求求情說說好話再砸點錢,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果,意外見到人,卻是油鹽不進,只要拘留這個結果。
真的要拘留十五天?
李明哲慘白了臉,臉上肥肉亂顫。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餐廳經理怕李明哲惱羞成怒狂化,砸了店就不好了,趕緊帶着兩名一米八的侍應生上來,笑着問:“先生,您那桌要點菜嗎?”
李明哲心知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繼續留在這只會被當笑話看,狠狠瞪一眼何以寧,扭頭就走。
李母不甘心,似央求更似威脅:“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們家也不是無名之輩,還有不少親朋好友。小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多個朋友多條路。”
何以寧還是那種慢條斯理的調子:“我很挑的,不是誰都能當我朋友。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李母氣急敗壞地連說三個好,怒氣沖沖離開。
随着李明哲母子回來,一起來的還有四面八方的視線,明母哪裏願意被人當猴看,拿起包:“換個地方。”
一行四人往外走。
明琪鬼使神差回頭,直直撞進何以寧漆黑的眼底,那裏面仿佛生滿冰棱,凍得她手腳發僵,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不等站穩,她快步前行,近乎落荒而逃。
離開餐廳後,明母問李明哲:“你那天在酒店招惹的就是她?”
李明哲點頭,忽然反應過來:“舅媽,你認識?”不由生出期待,這要是熟人,可要是熟人剛才怎麽沒站出來?
明母盯着李明哲,可惜極了,那天怎麽就沒讓他得了手,沒用的東西。
李明哲被看的毛毛,小心翼翼地喊:“舅媽?”
“不認識。”說了認識就得解釋,那些事到底好說不好聽。
“嫂子,你也看見了,那女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地要讓阿哲拘留,這可怎麽辦?”李母心慌意亂。
明母要知道怎麽辦,也就不用這麽煩躁了,她自己都被逼得昨天一晚上沒睡踏實,這會兒頭都有點暈。
“你看能不能查一查她的背景來歷,從她家裏人身上想辦法。”即便被嚴詞拒絕,李母還是不死心,當媽的怎麽舍得兒子被拘留。要不是三十年如一日的溺愛,也養不出李明哲這樣的好大兒。
明母恨恨地想,我要知道她家裏情況也許就不用這麽煩了。她已經讓丈夫去查何以寧的親生父親,要查出來沒在非洲挖礦,看她怎麽當衆揭下小賤人臉皮,讓她身敗名裂。
“知道了,我會和時遇說的。”
惶惶不安的李明哲都放心不少,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那我們先吃飯,樓上有一家淮揚菜也不錯。”
眼見好不容易恢複點精神的明琪又食不知味神思不屬,飯後明母拉着她逛商場,想通過購物讓她開心起來。
有心讨好的李明哲大包大攬:“琪琪你只管買,今天哥買單。”
明母掃他一眼,想起自己大概率有去無回的3600萬。
“琪琪,這條裙子你試試?”
“琪琪,這雙鞋你來看看?”
“琪琪……”
李明哲都快對這兩個字産生心理陰影了,一次次刷卡就像一把把刀刷在身上,他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打自己一個嘴巴子,讓你逞強。
可他哪想到明母一點都不客氣,而明琪不知道為什麽,仿佛魂游天外,一點都沒之前的懂事體貼。
同樣心疼的李母見明母挽着明琪走向尚美巴黎,臉色變了又變,暗暗瞪一眼打腫臉充胖子的李明哲。
李明哲心裏苦,真怕明母來一句‘琪琪,你看看這條鑽石項鏈? ’。
衣服鞋子再貴都有個數,珠寶首飾可沒有。尤其這個牌子,随便買點都是六位數。
“琪琪,你來看看這套首飾?”明母聲音格外興奮。
李明哲面孔扭曲:艹,不是一條,是一套!
他心驚肉跳地循着明母的目光看過去,看清之後,心跳明顯加速,臉都快綠了。
那是一套鑽石首飾四件套:項鏈、手镯、耳環、戒指。
項鏈由一朵朵粉鑽為花心白鑽為花瓣的花從小到大依次排列形成;滿鑽手镯以白鑽為底,粉鑽為花紋;耳環是玫瑰金半蝴蝶結上鑲嵌一顆水滴形粉鑽;戒指以圓形粉鑽為中心,鑲一圈白鑽為花瓣。
奢華中帶點俏麗。
一顆顆或粉或白的鑽石在氛圍燈下,璀璨奪目,散發迷人光暈。
李明哲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暈,把最後的希望放在明琪身上,在心底祈禱她懂事地拒絕。
卻見心不在焉的明琪也眼前一亮:“好美。”
見狀,明母露出欣慰的笑臉。
導購微笑介紹:“這套珠寶名為‘臻愛’,專門面向年輕女性設計。”
¥5200000.00,盯着那一串零,李母笑得像哭,她自己都舍不得花五百萬買一套首飾。
瞥到李明哲母子的臉色,明母在心裏冷哼,靠着他們家的關系賺了多少錢,連五百萬都舍不得,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讓我女兒試戴一下。”明母沒管他們,願意結賬就結,不願意她自己結。520萬,咬咬牙,能出。
那套別墅大概率是真沒辦法了,就買一套珠寶補償女兒。
導購輕聲細語賠禮:“抱歉,這一套珠寶是客戶預定的,僅供陳列,無法試戴。”
李母這才留意到首飾旁有一塊小小的陳列牌,只覺得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呼吸重新順暢起來。
明母早就看見了,壓根沒當回事:“你們家就這一套?”
導購:“這是最後一套了,您需要的話,可以下單預定。”
明母不滿:“我總得知道戴在身上的效果好不好,再決定要不要買。”
導購:“不好意思,我們店有規定,客戶預定的珠寶,不能給其他客人試戴,請您見諒。”
明母沉了臉:“我在你們京市的店裏就能試戴。”
“那可能是每家門店規定不一樣。”導購臉上微笑,心裏罵人。
按總部規定,賣出去的珠寶不能給其他客戶試戴,十有八九你太難纏,人家沒辦法,才悄悄給你開後門。你倒好意思嚷嚷出來,自己要是狠心一點,一舉報一個準。
諸事不順,明母只覺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對,她怒不可遏逼視導購:“你們滬市的店格外高貴是不是,還是覺得我買不起敷衍我?”
導購心累,又是想暴打傻逼客戶的一天,誰再說有錢人素質高,來來來,替她上幾天班,保證濾鏡碎一地。默默想幾遍自己的工資,她保持住了微笑,誰掙錢不像吃屎一樣難。
“很抱歉讓你産生了不愉快的購物體驗,但是我們門店的規定就是如此,請您見諒。”
明母不見諒,她在京市那家店都行,這家店憑什麽不行?陸淮海江敘白欺負她,區區一個導購也敢欺負她,不就是個服務員。
“你們經理在哪兒,讓他過來,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就向你們總部投訴,我是你們品牌的VIP客戶。”
“媽媽,算了。”明琪回過神來阻止,覺得母親有些小題大作了,“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套首飾。”
明母:“琪琪,你別說話,不是珠寶的問題,是她态度有問題。”
明琪無措,求救視線投向李母。
李母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你這個寶貝女兒都不行,我這個小姑子就更不行了。她這位嫂子一貫只講自己的道理,并且要求全世界按照她的道理來運轉。想想這些年,她哥也挺不容易的,娶了個老婆如供一尊菩薩。
經理還沒聞訊趕來,預定珠寶的客戶來了。
“何小姐,您來了。”
導購揚起真心的笑容,歡快迎上去,她終于不用吃屎,她的神仙客戶來了,人美和氣買單快。
當着正主的面,那位傻逼客戶總沒臉再胡攪蠻纏要試戴了吧。還要投訴的話,無所謂,她按規矩辦事,真鬧大了,只會是京市那個不守規矩的員工倒黴。
被晾在一邊的明母盯着進門的何以寧,生出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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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寧溜一眼氣氛緊繃的四人組,笑着對導購道:“我來拿東西。”
下午看見的,一見鐘情,有點小貴,但是想想別墅沒買成,那就買套珠寶送自己,反正明母買單。啊哦,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錢,果斷刷卡。
她側臉望望明母和明琪,笑盈盈開口:“不好意思,我已經結過賬。還得謝謝你們,不然我還有點舍不得來着。”
“你!”明母勃然大怒,氣血瞬間往上湧,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整個人像面條一樣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