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夑谶·二十
第56章 夑谶·二十
三天後，白染同秦離一起去了魔界。
又一天，不二率領五萬天兵抵達魔界。
同一天，妖界大将軍同時恒一道，率十萬妖族部隊入駐無妄海。
一時間，無妄海邊旌旗招展，肅殺至極。
“妖王怎麽親自過來了？”大帳裏，不二疑惑問。
“我來确定一下，一會就走。”時恒道：“還要回去守着妖界。”
不二點點頭。
“白局長呢？”
“他倆在無涯殿呢，有紅豆大人在這守着，他倆晚一點過來。”不二問：“找小辰子有事？”
時恒嗯了一聲，“不是大事。算了吧。我走了。”
不二點點頭，和時恒道別。時恒走出大帳，剛好看見紅豆過來，紅豆看見他一頓，而後冷淡的點了個頭，轉身進了大帳。
時恒微微皺眉，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片刻後才離開魔界。
無妄海嚴格來說，一共分為四層。
上面一層是中低等的魔物，大魔吃小魔，小魔互相厮殺，自身形成了一個平衡；
中間一層是比較難對付的魔物，較少付出水面，也是無妄海駐軍主要應對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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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層則是沉睡的大魔，類似于烏索這類但凡出現就是一場災難的大魔都沉睡在此。這一層除了沉睡大魔之外，還有一座無妄宮，據說最早是天地創建之時為監守無妄海而建的，但歷經幾萬年的時光，大能者早已成為傳說，此時的無妄宮裏住着的是那個意圖一統三界的瘋子。
無妄宮之下，也就是最後一層，便是整個無妄海最令人忌憚的地方。
那裏有一處泉，名為“源”，湧出的不是水，而是源源不斷的魔息，是整個魔界魔息的來源，是天地間所有魔物的來處。
這些都是魔界歷代用鮮血換來的消息。
“按着之前的部署和合作，妖界來解決第一層和第二層，仙界同魔界一起解決第三層，小辰子和魔皇來解決無妄宮和夑谶。”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聚在一起，不二晃了晃手中的浮塵，看了一圈衆人：“沒問題吧？”
“嗯。”白染應了一聲，轉頭看向秦離，神色有些猶疑。
“放心，”秦離心有所感，偏頭朝他笑了笑，“看不見不代表不能打架。”
白染轉回頭，皺起的眉依舊沒松。
“說到這個，還有件重要的事。”不二從懷裏拿出一支狼毫，往白染身前一遞，“這是你當年在摘星宮的時候，畫星圖最常用的一支筆，丞相知道這次情況兇險，特意調出了當年将你封印起來的法力放到了這筆裏，讓我交給你。”
白染愣神片刻，接了過來。
“這不違規嗎？”妖界的将軍是個直腸子，看見就好奇的問了一句。
“情況特殊嘛，再者之後還要收回去的。”不二道：“就用這一次，又是這麽個情況，誰都能理解。”
妖界那位将軍點點頭不說話了。
反倒是白染，手裏握着那支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陪你去回去看看他們。”秦離輕聲道。
“不用了。”白染将筆收起來。
還沒聽說過誰會帶着前夫回去看朋友的。
“害，想他們了打電話就行，”不二道：“除了早上例行的會議時間，其他時間都可以。”
白染這回是真楞了：“仙界還能打電話？”
“仙界也要發展，我這些天在人界出差還經常刷仙界的論壇呢。不二補充道：“不過得挂個VPN，要不然連不上去。”
VPN？
白染都懵了。
“論壇裏現在關于你當初為什麽離開仙界的原因還在掐架，不過最近關注點都轉到了你和小秦離什麽時候複婚這件事上。”
“……”白染表情空白了幾秒，啞聲道：“發生了什麽？”
“也沒什麽。”不二摸摸鼻子，“我在人界出差太無聊了嘛，順手發了個帖子更新了一下你倆近況，然後論壇就炸了……我也沒想到效果這麽驚人，現在關于你倆的帖子已經屠版了。”
“……”
“你想看嗎？我可以給你截圖。”不二一邊說一邊伸手去翻手機，“什麽震驚！仙魔夫夫決裂究竟為哪般？震驚！仙魔夫夫複合實錘！震驚！上仙觀辰子情愛一覽……”
“夠了！”白染臉色發黑，轉頭瞪了秦離一眼，可惜那人瞎，不僅沒看到這個眼神，還在自顧自的想着之後給那位發“複合實錘”的仙人送面錦旗，表情十分蕩漾。
紅豆抱臂在看圖紙，沒參與這話題。妖界的大将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摸了摸鼻子，小聲問：“……妖界挂VPN也能看嗎？”
白染：“…………”
白染的臉色已經難以形容了。
不二終于翻出了手機，正想解鎖界面，被秦離又按了下去，笑道：“行了，一會真給氣壞了，我可不好哄。”
不二朝白染瞅了一眼，“哦”了一聲，又把手機收起來了。
“這幾天有夑谶的消息嗎？”白染問。
“沒有。”紅豆轉回身：“這兩天無妄海也風平浪靜，比之前還消停不少。”
“畢竟一下子損失了兩只烏索。”妖界将軍道：“無妄海雖然厲害，可是這種級別的大魔也不是随便往外蹦的，怎麽也得緩一陣子，現在的确是進攻的最好時機。”
白染點點頭，握了握手中的狼毫。
不二看他在看狼毫，臉上嘻嘻哈哈的神色也都收了起來。大帳裏輕松的氛圍過去，衆人鄭重起來，片刻後不二手指一掐，朝旁邊妖界的将軍點了點頭，“可以動手了。”
無妄宮。
“仙妖魔三界共同圍攻無妄海？”夑谶沉着面色，周圍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冷笑一聲，“那個長毛雪貂的主意？”
“是！人界雖然沒有出兵，但是降魔局的白局長親自來了。”手下瑟瑟發抖，滿眼驚慌，“尊上！如今我們損失了兩只烏索，他們這個時候來，來的還都是精銳，我們怎麽辦！”
“廢物。”夑谶瞥了眼手下，哼了一聲，“不過少了兩只烏索就下破了膽子，還能幹點什麽。”
“……是。”手下低聲應了一句，眼中驚慌卻依舊不減。
“報——！”
另一個手下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腿一打軟跪在地上，“尊上！妖界部隊已經開戰了！”
無妄海海面上，綠色妖氣蒸騰，宛如箭一般射入無妄海。海中成千上萬的魔物翻出水面，黑紅色魔息和綠色的妖氣混在一起你來我往，一瞬間狂風巨浪，混亂至極。
“轟——！”
一個幾米高的巨浪打過來，海中緩緩浮現出一個龐然大物，就像是浮起了一座小島。妖界衆人一驚，武器紛紛朝這那龐然大物而去，然而攻擊到了那東西上連點血都沒見到。
“什麽樣子的東西？”秦離朝白染偏了偏頭。
狂風箭雨中，白染簡單描述了一下，秦離點點頭，“《群魔志》上排名二十七的魔物，最大的特點是耐打，把敵人力氣耗光了完事。”
“怎麽對付？”
“插眼睛，那東西眼睛長在水下面。”秦離感覺身邊有風，他一伸手把旁邊的人拉住：“诶诶，讓妖界那幫人去。”
“麻煩。”
白染話說完，身影一動，已經沒了影子。
秦離幽幽嘆口氣。
漫天綠色和黑紅色相交，像是在天上結了一張巨大的網，數不清的妖氣和魔息部分敵我的落下來，把地面擊打的千瘡百孔。
“別嘆氣了，還不動手！”不二側身躲過一簇魔息，嚷道：“——小辰子都走了！”
不遠處，白染一頭紮進無妄海中，片刻後，海面那個龐然大物發出一聲悶響，而後身子一翻，緩緩沉入海面。
白染重新飛出水面，黑色的碎發随意的向後一抹，顯得越發的黑亮。
他飛身到了秦離身邊，正對上秦離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秦離神色悠閑的站在一片混亂裏，嘴角彎着，在笑。
“你笑什麽？”白染躲過一道亂箭，奇道。
“笑一個多月前，去處理寒潭鈎蛇的時候，你還把我當敵人。”秦離看起來心情不錯，“現在就變成一夥的了。”
“您老人家要是再不挪地方，我們還是敵人。”白染聲音涼涼的，頓了頓，又問：“你真的可以嗎？”
“先威脅人再懷疑，哪有你這樣的。”秦離輕啧一聲，一伸手，準确無誤的握住了白染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拽，白染便随他一起飛了起來，穿過半空中的刀光劍影，一同落入無妄海中。
“廢物！”
夑谶猛的站起身，怒道：“什麽叫一出水面就死了？好歹是群魔志上排名前三十的魔物，妖界哪有那麽大的能耐？！”
“可是外面有魔皇和白局長……”手下哆哆嗦嗦，“魔皇陛下對群魔志上魔物最熟悉不過，什麽魔物的命門在哪一清二楚，白局長出手又快，他們連烏索都能對付，更別說這……”
“咣！”一聲，夑谶袖子一扇，手下被這勁風猛的扇倒在地，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再也不敢說話。
殿裏所有人都慌慌張張的跪了下來，瑟瑟發抖。
夑谶眯了眯眼，聲音涼涼的：“中層魔物都醒了嗎？”
手下一驚，“妖界鬧的動靜太大，醒、醒了一半。”
“一半哪夠熱鬧的，”夑谶哼笑一聲，“要玩就大家一起玩……哦，還有下面那些，烏索都醒了，它們應該也想鬧騰鬧騰了。”
手下頓時瞪大眼睛，喉嚨仿佛別人攥住：“尊、尊上……”
夑谶冷笑一聲，“三界圍攻無妄海？他們想的是不是也太簡單了點……”
海面。
幾波人馬殺的熱火朝天，妖氣、魔息還有仙界的法力在海面縱橫，陡然之間，烏雲飛快的聚集，天眨眼之間就暗了下來。狂風呼嘯，整個海面劇烈震顫，浪花越拍越高，逐漸演變為驚濤駭浪。
嗚咽聲從浩渺的天邊傳來，令人心裏發顫。
幾界的不對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上的動作，朝身下望去。可海面之下像是黑色的墨汁，看不到分毫。
從無妄海鑽出的小魔們本來正張牙舞爪的同人厮殺，看到這一變故全部變了臉色，眼睛裏寫滿恐懼，驚慌失措的四處亂竄，混亂中撞到一起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撕咬，反而就像無知無覺一樣，驚慌的繼續逃命。
“這是……”不二沉着面色，“夑谶直接動了下層大魔了。”
“上來直接扔底牌？！”妖界将軍正在海面，裹滿妖氣的長刀切豆腐似的收拾着亂竄的小魔，訝異道：“這麽瘋的嗎？！”
他說完陡然反應過來，驚道：“魔皇和白局長已經下去了！這樣豈不是會直接碰上底層大魔！”
不二咬了咬牙，他回頭看了眼整裝待發的魔界隊伍，紅豆一身紅色披風在風中飛舞，她站在隊伍最前，依舊是那副冰冷冷的樣子，回看過來。
不二回過頭，沉着面色大喊一聲：“仙界衆将準備！”
仙界的兵卒齊齊的将挂在胸口的避水珠含在嘴裏。
不二手臂一揮，大喝一聲：“下！”
狂風掩蓋了此起彼伏的落水聲，十萬仙界兵卒入水向下，直奔第三層而去。等到仙界衆人走的差不多了，紅豆面無表情的一揮手，魔界的隊伍在她身後整齊劃一的朝前行進，也進了無妄海，跟在仙界後面一同直奔海底。
無妄宮。
大地一陣陣震顫，光憑這劇烈的震感就能感受到外面戰鬥的激烈。
夑谶斜靠在榻上，懶洋洋的往嘴裏放了個草莓。
侍女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眼神一個勁兒的往門的方向瞟。
片刻後，門外飛快的跑進一個人，在他身前一跪：“尊上，中層魔物已經盡數覺醒，仙、妖、魔界進入無妄海，此時正在激戰。底層大魔……按照您的吩咐，那兩位已經醒來，如果魔皇和白局長此時入無妄海，應該已經對上了。”
夑谶輕笑一聲。
殿裏，跪着的一衆人在聽到“那兩位”的時候不約而同的抖了起來。
《群魔志》烏索之上，排名第一的魔物是空白的。
沒有人知道這東西叫什麽，也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厲害，唯一被人知道只有，這東西在出生的一剎那，天地震顫，乾坤為保平衡，自動分化出九個太陽，以灼灼烈日的至陽之氣對抗。
後來這東西沉入無妄海底，太陽也被後羿射落，這件事才算沉寂下去。
這是一個即便在無妄海，也不能被輕易提起的東西。
夑谶優哉游哉的又吃了個草莓，“再去看，确定和秦離遇見了。”
他頓了頓，又道：“離遠點看，死了還怎麽給我報信。”
“是。”手下猛吸一口氣，抱着赴死的心去了。
殿裏一片寂靜，終于一個手下哆哆嗦嗦道：“尊上，我們是不是也要做好準備……”
“嗯？”
“那個東西覺醒，等它處理了魔皇之後，我們控制不了，無妄海可怎麽辦……”
“誰說它要留在無妄海了？”夑谶慢慢悠悠道：“他們既然大言不慚的說要圍攻無妄海，我哪能不送點回禮呢？還有仙界那幫道貌岸然的神仙，好久沒和他們敘敘舊了啊。”
手下眼睛猛地瞪大：“尊、尊上……”
“等秦離死了，就把這東西送到仙界去撒撒歡，無論最後哪方活下來，最後都會跪在我的腳下。”夑谶伸手去拿下一顆草莓，“急什麽。”
無妄宮猛地一顫，夑谶手中草莓一個不穩落回盤子裏。
這一顫同之前的都不同。之前只是劇烈的震動，像是巨物搬山移海，将震感傳了過來。
而這一次卻像是爆炸，黑紅色沖擊波在海底擴散，整個無妄海底都為之一震。
那不是別的，真是純粹的魔息。
三裏之外。
白染看着眼前緩緩出現的龐然大物，冷淡的眉眼對上那怪物密密麻麻的無數雙眼睛。
那東西很難說清楚究竟是什麽，甚至都很難說清這是什麽形狀。
它像是一塊巨大的沒有邊界的布，在海中随着水流緩緩而動，沒有聲音，甚至自己都沒有動作。
而那塊沒有邊界的面積上，密密麻麻分布着無數只眼睛，或大或小，形狀不一，唯一相似的地方就在于眼白很大，黑色的瞳仁很小，有的甚至根本就沒有瞳仁，任何一只單拿出去都是足夠吓死幾個人的樣子，更別說這麽多聚集在一起，恐怖程度直接承指數上漲。
它安靜的在幽暗的水裏飄浮，一片寂靜裏，詭異至極。
白染往前走了一步。
無數雙眼睛瞬間全部盯了過來，針尖似的瞳孔盯着白染，仿佛将他的五髒六腑都看穿。
正常人在這樣的場景下早已經吓尿了褲子，白染在那無數雙詭異的眼睛裏掃了一眼，而後偏過頭看了眼雙眼失焦的秦離，低聲道：“還真是旱的旱死澇旳澇死。”
秦離：…………？？？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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