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招聘與擴張
第020章 招聘與擴張
一路上, 馬裏奧背着羅素走了很遠，漫長的小道, 被烤得幹熱的枯樹，令羅素感覺仿若隔世。
年少時他和哥哥就常常圍坐在樹下一起玩沙包，那時候夏季天災還不太嚴重，哪怕到了夏季也是有綠意的。
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對馬裏奧輕聲道：“一直以來謝謝你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如是想着。
“應該的。”馬裏奧脊背一僵, 随後放松了下來, “天氣熱，你忍忍, 到時候我請你吃個冰粉就好了。”
“嗯, 那我很期待。”羅素斂住眉眼的心緒, 盡管他其實連冰粉是什麽都不知道、也不關心。
這一路，羅素只覺仿佛有自己的生命那麽漫長。
也不知道那個他沒救下來的姑娘怎麽樣了。
他嘆了口氣。
到了鎮民中心時, 周圍的路已被人堵得水洩不通, 周圍人正在叽叽喳喳，努力抻着脖子往前看，讨論的都是有關林沐秋和鮑勃的事情, 像烏鴉一樣聒噪：
“你聽說了嗎？鎮長大人說要審判鮑勃和同黨，讓大家積極舉報呢。他還說會給以前的受害者一個交代, 以及補償。”
“嗐, 要我說啊，還是林沐秋厲害。鎮長四處奔波, 美狄亞定居時間短，大夥兒不敢招惹鮑勃, 才讓這個毒瘤就一直留到了現在。哼，要我說，早該像林沐秋這樣出手才對！對了，你聽說了沒，他是冰系和空間系雙修的法師啊！”
“哇，這麽厲害？！”
“切，你們這些沒見識的。我已經感到不稀奇了，畢竟林沐秋大人都能研發出抗夏季天災的食品，無論什麽奇跡發生在她身上，我都覺得理所當然：大佬的世界就該這麽樸素無華！”
“我贊同，咱們的鎮上有美狄亞和林沐秋坐鎮，一定會欣欣向榮的。領主選舉也快臨近了，以前我是鐘情美狄亞的，但現在我還是覺得林沐秋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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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誰知道林沐秋大人會怎麽安排呢！不說這個了，咱一會兒去吃土豆不？這陣子饞死了。”
“去！聽說林沐秋大人過陣子還會擴建呢！座位終于不用那麽緊了，謝天謝地！”
“……”
羅素迅速地記下關鍵詞，他頭一次覺得這個小鎮是不一樣的，興許林沐秋也是與衆不同的，奈何以前沒有仔細了解，他只好拼命豎起耳朵，仰起頭往最裏面張望。
可惜只能看見黑壓壓的一片人。
他的心不受抑制地跳了起來，此刻他竟也有了些許期待：
期待這個鎮到底是怎樣的，也想看看林沐秋的店，親眼見見林沐秋究竟是怎樣的人，想嘗嘗土豆到底有多美味。
就算這份期待轉瞬即逝，他也能很明白地感受到發自胸腔內驟然被感染的、散發出的宛若植物般強盛的生命力。
這份生命力真是可怕，他如是想。
他別扭的動作讓馬裏奧有了知覺，馬裏奧感受到他在往上瞧，不免有些欣慰，便雙手撐着他的後腰，将他往上一提，讓他跨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以便他看得更清楚。
馬裏奧甚至推銷了起來，“我就說吧，準沒錯的！等着你嘗到林沐秋的店就知道了，賊好吃！什麽煩惱都會煙消雲散的！”
他誇張地逗着羅素笑，羅素努力張了張口，報以一笑，但還是更加注意鎮民中心搭起來的臺子。
視野瞬間變得開闊，他隔着老遠就看見了臺上跪着許多人，有他熟悉的鮑勃，有跪着的弓箭手劍術刺客，和許多人……
旁邊站着的似乎是鎮長，正一一将收集的資料和罪狀清點出來公之于衆，并鼓勵大家要勇于站出來。
然而鼓動了半天，許多人神情猶豫，有想看看風向的，有想私下舉報的，倒沒人敢當面說鮑勃的不是。
羅素無奈一笑，視線一一掃過，直至掃至臺上角落，笑意驟然消失——他看見了某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最角落，渾身顫抖，宛若小可憐。
他神情一驚，渾身顫抖不已。
那、那不是他曾沒救下的那個姑娘嗎？！
他心中忽地一動，“馬裏奧！臺上站在角落裏的人是誰？”
馬裏奧覺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那是鮑勃老婆，索菲亞啊，他倆自打定居時就是伴侶了，不過索菲亞總是畏畏縮縮的。唉，不過他倆是夫妻，索菲亞估計沒少幫鮑勃做壞事，此刻被抓來調查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羅素只感覺說話都不利索了，“她一定是被迫的，你帶我去最前頭，你帶我去！”
馬裏奧也來不及多問，連忙背着他就往前擠。
臺上還站着執鞭人，估計是要先給鮑勃他們每人一鞭，以平民憤、以儆效尤。
那執鞭人馬上就要走到索菲亞旁邊，掄起鞭子時，他剛好開了口：
“鞭下留人！”
“鎮長大人這不妥當。”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倒是奮力大喊的羅素吃了一驚，順着聲源望去，只見發聲的是個女人。
那女人面若桃花，看上去溫柔無害，卻好似有着萬衆矚目的本領，哪怕只是低聲的一句言語，卻引得衆人紛紛投去崇敬目光，氣勢之足，甚至蓋過了他的那句大喊。
那女人緩緩開了口，“鎮長，其餘人的罪責已是板上釘釘，可這位沒有。縱使是夫妻，也決* 沒有因之定罪的道理。要詳細再徹查才好，不宜現在動刑。”
鎮長克德羅向她投去了認可的眼神，“是啊，說得好。”
只這一句，就足以讓羅素心生無數的好感。
在這個貴族當權，僭越法理的時代，竟還有人如此重視程序正義，真是不多見。
“對了，”只見那女人緩緩又開了口，“鎮長，我剛才聽見好像有個小兄弟要說什麽，是嗎？”
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就轉移到了羅素的身上。
羅素咽了下口水，多年不願與人說話的他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因而覺得開口愈發艱難，“我……”
“林沐秋大人問你話，你實話實說就好。”馬裏奧小聲提醒道。
這原來是林沐秋？！
羅素吃了一驚，心裏卻暗暗覺得無比合理，是啊，林沐秋本該就是這般霁月清風的人，不枉大家對她的稱贊。
他快速答道：“我叫羅素，我曾在別的城鎮和鮑勃同是鎮民，那時他就飛揚跋扈了。
那時奴隸販子來到城鎮，鮑勃當場買下了索、索菲亞，那時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總之鮑勃當時在鞭笞她蹂/躏她，當衆還……還……，我和哥哥看不過便拍案而起，就被他打成重傷。
後面他得罪的人較多，就轉到了這個城鎮，說來也巧，我生路斷絕後，交不起別的城鎮的安家費，只好來到這個城鎮買了套房住下，現在就是你們看見的這樣了。”
聽完這個故事，許多人不禁長長地嘶了一聲，或是有些唏噓。
沒想到鮑勃這麽殘虐，真是人渣！
鎮長克德羅聽完後也是有些感慨，“原來如此。辛苦你提供證據了，你可以去美狄亞那裏登記一下，等核實完畢，我會派人給予您補償和獎勵的。”
聽見這話，羅素的眼角微微濕潤，不禁想到了從前。
他那時在那個城鎮也不是沒有舉報到鎮長那裏，可千辛萬苦收集證據，只不過換來那鎮長的冷冷一瞥，“這點小事兒也敢來麻煩我？還有，你的贊居費多久沒交了？”
他心灰意冷以後，哪怕到了這個城鎮，也再也沒嘗試過舉報。
原來世間還是有正義在的。
他腦子只感覺亂糟糟的，怎麽被周圍人照顧着登了記都忘了，他最後只朝着臺上張了張口，問道：“林大人……那，那索菲亞怎麽辦呢？”
下意識騙不了人。
他此刻只信任林沐秋，就像受了欺負的人終于找到了庇佑。
林沐秋與予克德羅雙目對視，互換眼神示意，有了答案。
克德羅擺擺手，“在證據沒出來以前，她就是普通鎮民。”
“那就好。”羅素微微顫着身子，努力遏制住自己熱淚盈眶。
哥哥，你看見了嗎？我最終還是救下了那個女孩。
而索菲亞一聽這話，猛地擡起頭來，其實在羅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聽出來那是他了。
那是她日日夜夜翻湧在心頭魂牽夢繞的人，她肮髒鄙薄的一生中，只有他曾出手為她仗義執言，就像一道光，讓她期盼與渴望。
可她不敢擡起頭來看他，因為她是奴隸，只能一生釘在恥辱簿上，況且是她害了羅素一生，她怎麽敢……
可是剛剛，林沐秋說她是鎮民，哪怕她自己都不那麽覺得。
可是剛剛，羅素竟輕顫着聲音說，“那就好。”
那就好。
他不怪她嗎？
此話一出，不僅索菲亞震撼了，就連現場所有的人也震撼了。
他們第一次在貴族的世界裏清清楚楚地看見普通人的正義伸張，在強權與動蕩中看見法治與人性。
有人受到鼓舞，哆哆嗦嗦地舉了手，“鎮長，我也要申冤……”
“我也是……”
有了一個人開了頭，接下來便有更多人照做，頭一次，鼓舞戰勝了畏懼，如雨後春筍般連綿不絕，希望與公正的火種在衆人心裏傳播，形成燎原之勢。
林沐秋從此在他們心中不再是單薄的名字，林沐秋的店從此在他們心中也代表了更多的含義。
衆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就該她的店火爆起來，這份錢就該她賺。
*
羅素和索菲亞被馬裏奧領着坐到了林沐秋的小冰屋裏點了菜，看着店內大屏幕在播放着一些美食食品，還是沒有緩過來。
這一天震撼羅素的東西太多了，林沐秋、審判、索菲亞、冰屋、屏幕，以及冰粉，他頭一次切實地感受到這個城鎮似乎變了很多。
哪怕好像只是多了一個店而已。
因為周圍人不再是夏季天災時的愁苦模樣，一個個臉上都有了笑意，交頭接耳地讨論着，大口地吃着他從未見過的土豆泥，那土豆似乎那麽美味，香氣撲鼻。
就連林沐秋店鋪周圍的樹都是長青的，可能是冰屋太涼，所以樹木也跟着沾了光，長得郁郁蔥蔥，直挺挺地驕傲得像個護衛。
只有一點不太好。
尴尬，太尴尬了。
跟馬裏奧還好，主要是和索菲亞不熟，有幾次他想開口，可一對視上索菲亞的眼睛，索菲亞就會躲閃避開，他頓時也不好意思了。
特別是自己現在還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他只慶幸自己剃了胡須。
羅素最終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開口打破僵局：
“你這些年來還好嗎？”
“你這些年來還好嗎？”
兩道聲音同時發生，他詫異地看着剛剛開口的女孩，女孩也一臉驚詫地看着他。
瞬間場面又恢複了大眼瞪小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