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紅封買命案結

第019章 紅封買命案結

周娘護在那狐妖身前,乞求道:“你們就放他走吧,我保證他不會再害人了。”

“他殺了很多人,你不在乎。他殺了你丈夫,你也不在乎?”

“那是他該死,如果我有能力,殺他的肯定是我!”周娘怒聲道。

她那雙攢淚的眸子立馬變得憤恨起來,聲淚俱下。她擡起手來,将自己的袖子猛然向上拉起,露出遮蔽下的疤痕,又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裏面的皮膚。

三人這才發現,目之所及,每一寸都帶着醜陋的傷疤。

有些是刀傷,有些是燙痕,還有一些鞭子抽打的傷疤。

“我去,這林生真不是東西!”狗牙兒是個心直口快的,立馬脫口而出。

“你們就當是我殺的!反正我那天也動了手。”周娘說着,看向梁誡。“我知道他害了很多人,但都是為了救我。”

原來,林生和周娘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便定下了親事,理所當然地成了親。剛剛成婚的兩個年頭,林生一直靠打獵養家糊口,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就變了。

林生開始酗酒,基本上每日都喝得爛醉。有一日,他又喝的爛醉回來。周娘好不容易将人拖回屋裏,不免有些埋怨,希望他能少喝一些。兩人一時之間就争吵起來,林生第一次動了手。

周娘回娘家住了幾天,以為冷靜之後兩人就能回到從前。誰曾想,這只是一個開始。

自從那次之後,只要林生喝多了就會打她。先前是拳打腳踢,後面就開始用藤條抽、用凳子砸、用鐵烙燙、用剃皮刀劃。

周娘的身體從小就不好,長期在這種虐打下,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一日,林生打獵回來。這次獵籠裏多了一只顏色豔麗的狐貍。

林生說,将這狐貍扒皮賣了,就能去酒館換十幾壇好酒。

周娘隔着竹籠對上狐貍的眼睛,她伸出手摸了摸那火紅的狐尾。當晚,她就将那狐貍放了。

“它那樣好看,拿去換酒不值當。我将它放了,也只不過是再挨頓毒打。”她說。

可她沒想到,林生會将她活活打死。

等到狐貍回來看她的時候,林生喝得爛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就趴在門口的門檻上,早已沒了呼吸。

狐貍湊近了,用腦袋蹭了蹭周娘的臉龐,看見她臉上青紫的淤痕。

它舔舐着她手背上的傷口,試圖将人喚醒。

“所以你早就死了。”葉良玉道。

“對,我早就死了。他殺那些人只是為了給我續命。”周娘點了點頭,一滴淚落在她的手背上,從那猙獰的疤痕上滑過。

“我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林生。”說着,她不由地輕笑。“他怎麽會對我這麽好。也就是那些阿婆阿媽,那些看客,才會覺得一個人會改邪歸正。”

狗牙兒在一旁聽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梁誡的大腿。

“嗚嗚嗚……她真的好慘。梁公子就放他們走吧,嗚嗚嗚……”

梁誡沉着臉,往外扯了扯自己的腿。

“你如果敢把眼淚和鼻涕抹在我身上,我就先殺了你。”

狗牙兒一個激靈松開他,默默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臉,又轉而去找葉良玉。

葉良玉用劍柄敲他的腦袋,“你話說得輕巧,這狐妖就算事出有因,也白白害死了數十人!你可忘了他還曾要你的命!”

狗牙兒吃痛地捂住腦袋,思索片刻,只得閉了嘴。

“事到如今,我也不求你們能放他走。”

她伸出手,将那化為原形的斷尾狐貍抱緊懷裏,跪到在地道:“還請也殺了我吧。”

梁誡眯了眯眼,将劍尖擡高了幾分。

葉良玉的神經都跟着緊繃起來,說實話,他們三人行走江湖這麽久,還沒有殺過人。

“叮鈴——”

那鈴铛聲再次響起。

這次的聲音更加的刺耳,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梁誡暗叫不好,連忙去挑周娘懷裏的狐貍。

可早已來不及了,那狐貍已經再次化為人形,伸出利爪向他們刺了過來。

眼看就要撲到葉良玉身上,梁誡上去就是一腳。

不過被踹飛的不是狐妖,而是葉良玉。

狗牙兒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一個身影從自己眼前飛過,狠狠地砸在了他面前。

“阿樹?”他詫異道,連忙上前将人扶起來。

“你沒事吧?”

葉良玉臉色很臭,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

梁誡騰空而起,再現桂冷吹香雪。

就在那狐妖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時候,周娘從他身後站了起來。

“閃開!”梁誡厲聲道。

就見她死死的抱住狐妖,絲毫不管那妖氣将她的皮肉綻開。

“你不要命了!”狗牙兒喊道:“快閃開!”

葉良玉眼中閃過驚愕,只見狐妖雙眼赤紅,早已失去了理智,他猛然撲到周娘的身上,用牙齒咬破了她的喉嚨。

血液瞬間噴了出來,從那血洞裏不斷溢出,涓涓不絕。

周娘雙眼含淚,緩緩閉上了眼睛。

狐妖啃食了許久,那軀體已經面目全非。

遠處的鈴聲,終于不在回蕩。

那狐妖猛然清醒過來,他的嘴裏,喉嚨裏,都是她的血肉。瞬間,他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他痛苦地嘶叫着,哭泣着,全然崩潰。

難以抑制地妖氣在四周肆虐紛飛,葉良玉正要上前,卻被梁誡攔住。

“不用管他了。”他說。

果然,在這句話落下的剎那。

只見那狐妖的雙眼瞳孔,仰頭吐出一口血來,一個球狀的東西從他的嘴裏滾落下來。

跌落在地上,不知道躺在誰的血肉裏。

那珠子散發着火紅的妖光,眨眼間又碎裂,化為一抹塵煙。

狐貍化作原形,躺在血泊中,就像躺在周娘的懷裏。

而在一旁的地上,突然顯現出一塊印記,赫然是兩條互相交纏的蛇。

……

第二日一早,三人坐在街邊的茶攤上。

當地的刑司已經趕到,将狐妖和周娘的屍體帶走了。并且對漁村的百姓們做了簡單的解釋,總之的意思就是說,妖祟已經被除,回歸太平了。

“你能不能別哭了?”葉良玉翻了個白眼,十分嫌棄道。

狗牙兒邊哭邊往自己嘴裏塞吃的,“你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嗚嗚嗚——”

梁誡擡起茶碗,默默地抿了一口,說:“聽說當地的刑司部正等着人去領這次的賞金呢。”

狗牙兒那不值錢的眼淚立馬一收,忙道:“我有點事,我去去就來!”

兩人相視一笑,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今後你打算去哪?”葉良玉垂下眼眸,還是忍不住問道,

梁誡放下茶碗,看向少年。“還沒定。”

葉良玉的神情有些暗淡,似乎有話想說,又說不出口。

靜默許久後,梁誡嘆了口氣道:“你這小孩,還真是別扭。”

說罷,他摸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起身就走。

“梁子骞!”

少年出聲叫道。

男人的身形一頓,但沒有回頭。

他擡起手,揮了揮。

“有緣自會相見。”

葉良玉默然,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

麻布少年手裏颠着乾坤袋,臉都要笑爛了。

他小跑着過來,就見葉良玉一人坐在茶攤。

“诶?梁公子呢?”

“走了。”

狗牙兒“啊”了一聲,茫然道:“你怎麽也不攔着點兒?你明明舍不得。”

“誰說我舍不得。”葉良玉猛然喝完手裏的茶,淡淡道。

話音剛落,他就抄起一旁的佩劍走進人群中。

狗牙兒看着少年的背影,“啧”了一聲。

“還真是嘴硬。”

……

碧海青天,海立雲垂。

“阿樹,你在這等會兒我,我買點吃的就回來。”狗牙兒說着,将自己的行囊塞進葉良玉的懷裏。

“你快點兒,一會兒船開了。”

海港處停駐着不少船只,人來人往。大多是一些出海的小型船只,或是一些私人畫舫。靠近渡橋的街道上有一些小攤兒,肉鋪果脯,鴨脖雞爪,果子蜜餞,糖蓮醬菜。

輪船上的開路鼓已經響了三下,還有不到一刻鐘就要開船了。

葉良玉走上前去,拎着狗牙兒的脖領,将人拖上船。

“哎呦!慢點,慢點。我的果子掉了!”

最後一聲鼓聲落下,巨輪從海港出發,向海面深處駛去。

狗牙兒坐在甲板上,從懷裏掏出一塊梅雕送進嘴裏,表情瞬間扭曲起來。

“啊!怎麽這麽酸!”

下意識就要找個地方吐掉,卻不料少年伸手擡起他的下巴,不讓他張嘴。

“你這跟随地撒尿有什麽區別?”葉良玉扣着他的下巴,淡淡道。

“酸死爺爺我了!”

狗牙兒只得将那梅雕生生咽下去,他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葉良玉,嘀咕道:“你是不是在梁公子那裏吃癟了,這才來欺負我。”

葉良玉瞥了他一眼,“胡謅什麽?皮又癢了?”

狗牙兒縮了縮脖子,抱着大包小包的零嘴挪到一旁的角落裏,躲避陽光的直曬。

入夜。

夜晚的海面相對平和,浪花都顯得恬靜了許多。甲板上還有稀疏的人群,艙內亮起昏黃的燈光。

少年窩在羅漢肚皮床上,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

他緊蹙着眉頭,汗珠已經布滿他的額間,将他的鬓發打濕。

“阿樹,阿樹。”狗牙兒被吵醒了,他先是坐起身來,想确認少年是否醒了。

只見少年整個人蜷縮在一旁的床上,緊閉雙眼,十分痛苦的樣子。時不時還發出細小的抽泣和忍痛聲。

狗牙兒意識到不對,連忙下榻,湊上前去查看他的情況。

“你身上怎麽這麽燙?”

話音剛落,就見少年支起身體,仰頭吐出一口血來。

“阿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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