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界一

19 世界一

時間就這麽平靜地過去了。

任務進展得很順利,顧辭那邊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就這樣他們從高二升上高三,慢慢地又到了高考前夕。

黑板上的倒計時從原本的三位數變成兩位數,到最後已經是個位數了,還有一周學生們就要面臨人生最重要的挑戰——高考。

顧辭看着系統面板上的任務進展,那裏的任務條已經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就差一點就快滿了。他知道,考試結束後,他就該離開了。

可能是因為系統那邊安排的緣故,顧家的人對于顧辭要出國一事接受度很高,并沒有提出什麽異議,他們之前還一直在幫忙準備着簽證辦理的程序。

考試前一周,老師把準考證發了下來,帶顧辭的仍舊是他高一時的那位班主任,他教了顧辭三年,現在已經是語文科的組長了。他把準考試發到顧辭手上的時候,由衷地祝福了句:“加油,祝一切順利。”

顧辭不在國內讀大學的消息,他們老師內部早就知道了,畢竟也有份幫忙一起填了資料,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顧辭要堅持考完試再離開,不過這孩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他肯定是有什麽安排才會做這個決定的。

這句話不單單是對于高考的祝福,更是對于顧辭往後在國外生活的祝願。

“謝謝老師。”顧辭接過他手裏的準考證,就像每一次的道謝那般,對班主任發出感謝。

只是那天晚上,傅言的母親突然暈倒進了醫院,傅言聽到消息的時候很冷靜,然後便向老師請了晚修課的假,去醫院看望她。

過了沒多久,顧安便說,傅言的媽媽去世了。

顧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是在家裏,老管家正幫他把準考試保存起來,并打算給它套上一層塑料的外殼,免得它到時候會被弄皺,他把東西交給管家,然後便坐在沙發上看書,突然地,就聽見了這個消息。

他拿着書,不解地擡頭,眼裏還承載着很深的疑惑,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究竟意味着什麽。哪怕顧辭對于那位母親并不熟悉,他甚至也沒有見過她,但當聽到生命逝去的消息時,他的心裏頓時湧升起一種無力的悲哀來。

顧安看着沉默的弟弟,忽而伸手抱住了他,他輕輕地拍打着顧辭的後背,并沒有說什麽別的話。

“哥哥,外面是不是下雨了。”顧辭躲在他的懷裏,輕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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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看了眼外面,溫聲安撫:“是,下雨了。”

顧辭低下頭來,他看着手上的課本,裏邊的知識都已經背得差不多了,內容幾乎可以說是倒背如流。

他慢慢把書合上。

就快要結束了,還有一個星期,顧辭就得去往下一個世界了。不知道在那裏,又會發生什麽呢?他出神地想道。

管家卻在這時候走了過來,欲言又止。

顧安看向他,問:“怎麽了?”

“小少爺的朋友來了,他似乎是淋着雨跑來的,渾身上下都被雨水給弄濕了。”管家如實回答道。

顧家晚上不接待外人,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要不是看見這位客人是顧辭的朋友,管家可能不會過來詢問,就直接把人給打發走了。

顧辭正想開口,顧安便已經替他回答了,“讓他進來吧。”

畢竟這幾年,他們把顧辭照顧得很好,看在顧辭的面子上,做哥哥的也不會把他的朋友往外趕。

傅言走進來的時候,果然渾身都濕淋淋的,看上去有些狼狽,他的臉色很差,目光渙散,随後在看到顧辭的時候,原本晦暗的眸子驟然被點亮,他凝視着顧辭,喃喃地說了一句話,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走到這邊了……”

“你身上都是雨水,先去換身衣服吧。”顧辭說,他看向老管家,示意讓人去準備替換的衣服,自己便帶着傅言上了樓,打算先讓他去洗個熱水澡。

走到一半,顧辭像是想起些什麽,又回頭看了眼顧安。

他的哥哥卻笑:“小辭安排得很好,快去吧。”

傅言順從地跟着他走回了房間。

顧安目送着他們上樓,随後對着傭人們交待了一句,“小辭今天晚飯用的不多,等會兒送點糖水上去給他。”等到聽見傭人的回答後,他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管家拿着換洗的衣服進來,放到了浴室裏,顧家并沒有符合他身形的衣服,老管家特意找了顧湛先前沒穿過的衣裳,但傅言似乎比顧湛還要高些,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還顯得有些擠了。

傅言洗好出來的時候,顧辭正坐在床邊,聽到動靜後轉過頭看他,眼眸清澈如水,又仿佛有星星在閃動,就像是看到了整片星空。

“家裏沒有收拾好多餘的客房,您的朋友是要在顧湛少爺房間休息麽?”管家問道,他看得出來兩個人還有話要說,而現在也很晚了,總不可能讓少爺的朋友回去,顧安直接就同意他在這邊留宿了。

“等下再說吧,他在我這邊休息也可以。”顧辭思考了一會兒,對管家說道。

畢竟以前溫遠過來的時候,也曾經跟顧辭一起睡過,當時是因為他給溫遠補習補得太晚了,兩人都懶得換房間,便索性一塊睡了。

老人愣了會兒,随即慈愛地笑笑:“好,都聽您的,要是有什麽吩咐,您再叫我過來。”

他退了下去,離開時順便把門給關上了,房間裏就只剩下顧辭跟傅言,以及一直注視着他們的系統007。

傅言從頭到尾都很沉默,除了一開始的那句話,他便一直沒有開口。

顧辭坐在床邊擡頭看着他,傅言就這麽沉默地站在他面前,兩人目光對視,忽然,顧辭聽見他說了句:“我其實,一點也不難過。”

顧辭睜着眸子看他,黑亮的眼睛裏似乎泛着水汽,不知道是因為熬夜的問題,還是因為其他事情,他安靜地回了句:“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傅言這時候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太過地蒼白。

只是突然地,他便被攬入一個略顯溫涼的懷抱裏,傅言伸出手來,緩緩将顧辭整個人抱在了懷裏,頭輕貼着顧辭的臉頰,人身上的溫度也使得這個懷抱逐漸地變得溫暖起來。

顧辭感覺到有一股輕微的觸感落在了他的發間,稍縱即逝。他想擡頭,仰起頭的時候,卻對上了傅言那雙黝黑的眸子,像夜色那樣的涼意,但望向顧辭的時候,卻帶着一股溫暖,像日光一樣地灼熱。

顧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撫性地拍了拍傅言的腦袋,就像是剛才顧安安慰他那樣。

“我去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看上去雖然有些虛弱,但她卻對着我笑,說記得我好像要考試了,讓我加油。”這些年他們一直在為各種事情争吵,只要一有時間,兩人都在家的時候,就會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吵鬧起來,就連傅言今天去學校的前一刻,兩人都還在為些瑣碎事情置氣,甚至要大打出手。而她在傅言面前一直都是溫柔且疏離的,從沒有問過他任何跟學習上有關的事。

傅言都快要以為她其實并不知道她的孩子就要高考了。

考試加油。這是她對傅言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過了沒多久,她就去世了。

傅言站在病房門外,聽見護士對着家屬說“節哀順變”時,他本來應該感到難過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內心卻一片平靜,他甚至在想,死對她來說何嘗不是另一種解脫,至少她不用再被她口中的愛情跟家族所捆綁束縛。

她終于自由了。

在那個人辦理手續的時候,忽然就下起了狂風暴雨,傅言怔怔地望着外面的天色,卻突然想起來,那一天他在路邊看見顧辭的時候,天上也是下着這樣大的雨。

他忽然很要想看到顧辭。

然後,他就跑過來了。

顧辭一直安靜地聽着,他知道這會兒傅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傾述。雖然傅言一直在說他沒有難過,但顧辭仍然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來了一絲哀戚,只是隐藏在了那漠然的語氣裏,被刻意掩蓋起來了。

不管怎麽樣都會難過的吧,那畢竟是他的母親。

兩人也不知道聊到了多久,漸漸地,顧辭已經有了睡意,但他仍舊強撐着,試圖與傅言說話。傅言卻摸了摸他的眼睛,輕聲道:“很晚了,還是休息吧。”

顧辭強撐着看了眼他,反應緩慢地點頭。

也許是因為太困的關系,上了床沒多久,顧辭就睡着了。

傅言躺在他旁邊,卻遲遲沒有睡意,認真地凝視着他的睡顏。

顧辭在睡夢中也皺着眉頭,大概是因為身邊有不熟悉的氣息,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穩。

傅言伸手慢慢地撫平他微皺的眉心,細語了句,“謝謝你,顧辭。”要不是有顧辭在他身邊,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也許他早就在父母無數次的争吵裏發瘋了吧。

傅言一下又一下地順着顧辭的後背,輕安撫着他,低聲哼唱着歌謠,漸漸地,顧辭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見他終于睡得香甜,傅言微微揚起嘴角,在顧辭發間輕輕落下一吻,低語道:“晚安。”

說完這句話,他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門。剛走出來的那一刻,傅言恰好遇見了外面的顧安,他似乎是在刻意等着他,看見傅言時,顧安微微挑眉,問:“小辭睡了?”

“睡着了。”

兩人對話的時候,聲音都壓得很低,似乎是怕吵醒了房間裏的人。

“我先走了。”他還有事情要做。

“嗯。”顧安點頭,表示理解。

臨走前,傅言問了句:“他要出國,是麽?”

顧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給了個肯定的回複,傅言并沒有多問,輕點了下頭,便離開了這裏。

他現在還不能追随顧辭,他跟那個人的一筆爛賬,也該清算了,等到把身邊的麻煩都處理好後,他便會去找顧辭,然後……

守護着他。

永遠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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