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無人忏悔
第023章 無人忏悔
顧桉和謝亦安的距離貼得很近。
謝亦安一回頭, 近到可以聞到顧桉身上的那種陳舊木料的淡香味。
男人很高,臉色灰白,筆直地站在謝亦安身後, 符紙飄動,露出一雙眼白漆黑、瞳孔赤紅的奇怪眼睛, 正居高臨下地看着謝亦安。
更重要的是, 當謝亦安看清楚了男人的五官後, 直接愣住了。
顧桉和黎危居然長得一模一樣。
明明是同樣的長相,顧桉的五官卻更顯邪氣陰森。
[我擦系統終于把黎局的臉複制下來了]
[怪不得黎局會進本,是來追版權的嗎kkkk]
[再多複制點再多複制點!我要看黎局和系統血流成河]
……
謝亦安心裏一緊, 很快卻發現什麽,又放松了下來。
顧桉雖然緊貼着他,但是肢體僵硬,雙目空洞, 站在那裏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謝亦安後退一步, 試探着拿出靈牌。
顧桉的目光頓時被靈牌吸引,赤紅色的眼珠跟着靈牌緩緩轉動。
謝亦安的膽子又大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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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在顧桉面前晃了晃。
很好,男人的目光還是在靈牌上,任由謝亦安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
謝亦安總算知道為什麽剛才在棺材裏, 顧桉出現了卻什麽也沒做。
雖然出來了, 但是封印還沒解開,只能呆着呢。
危險暫時解除。
于是謝亦安繼續低頭翻找張柔留下的籃子。
完全沒有把男人放在眼裏。
?
——當然是舔包重要啊!
這些可都是謝亦安在靈棚裏和兩個NPC纏鬥的勝利果實。
籃子很大, 能感受到裏面放着很多東西, 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謝亦安一臉期待地開始開箱。
掀開蓋在最上面的白布後,可以看到籃子裏除了包裝老舊的修複膏和一個針線包外, 隔着一層布料,其他地方居然裝滿了食物。
全部都是各種馕餅饅頭之類很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讓一個餓死鬼随時攜帶這種裝滿了食物的籃子, 真的充滿惡意的懲罰。
謝亦安挨個摸了摸,系統提示音都沒有響起。
說明籃子裏只有修複膏一個可供玩家使用的道具。
唔,好可惜。
倒是這些食物,每一個摸上去都是還帶着些許熱氣的新鮮狀态。
謝亦安試着把這些食物全部裝進自己的空間裏。
作為福利院裏長大的孩子,浪費可恥是謝亦安刻進骨子裏的觀念。
神奇的是,當謝亦安把籃子清理出來後,整個籃子裏一下又出現了滿滿的碳水食物。
謝亦安一下就警覺起來。
他這次只拿出了一部分食物,然後就在籃子裏騰出來的空隙中沿着內壁迅速摸索起來。
謝亦安搓了搓包在籃子內壁的白布,發現籃子裏縫着好幾層厚實的白布料子。
他懶得翻找,直接拿出針線包裏的剪刀,一剪子下去,伴随着“刺啦”一聲,白布就被破開了。
籃子抖動了幾下,就好像能夠感受到被剪刀劃破的痛苦一般。
層層白布的包裹下果然還有其他東西。
只見一張薄薄的文件紙套在一個透明的保護袋裏,就夾在幾層白布最中間的位置。
白布墊的層數太厚,如果不劃開白布,在籃子裏摸一輩子都察覺不到什麽異樣觸感。
謝亦安把這張紙拽了出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非常、非常狗血的東西。
【親子鑒定報告書】
【被鑒定人Ⅰ:謝勻 性別:男(28歲)
被鑒定人Ⅱ:張代荷性別:女(27歲)
被鑒定人Ⅲ :張柔 性別:女(32歲)
被鑒定人Ⅳ:謝■安性別:男(3歲)
被鑒定人Ⅴ:張■安性別:男(2歲)
……
檢驗結果:被鑒定人數目過多,情況較為複雜。
根據DNA檢驗結果,待測父系樣本Ⅰ、待測母系樣本Ⅲ與待測子女樣本Ⅴ生物學親緣關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
待測父系樣本Ⅰ與待測子女樣本Ⅳ排除親緣關系。
待測母系樣本Ⅱ與待測子女樣本Ⅳ生物學親緣關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
……
來自:名字不重要但非常靠譜的基因鑒定所】
【恭喜玩家獲得線索[謝家親子鑒定報告]】
“玩家謝亦安已成功收集重要線索(1/2),NPC限制開始逐漸解除,祝各位玩家好運。”
當然,其他玩家聽到的系統提示裏謝亦安的名字是被匿掉了的。
謝亦安沒有理會系統的聲音,他看着手上這張親子鑒定,顯然是被雷到了。
他雖然在穿越前吃過不少圈內的炸裂瓜,也從之前種種的信息裏猜到過謝家可能出現的混亂關系。
雖然但是……可是這不是玄學那一挂的副本嗎!怎麽突然開始出現了科學因素。
張代荷出軌別人生下了一個兒子,或者說懷孕後找了謝勻接盤。
反正就是和謝勻沒有關系?
然後謝勻也和家裏的保姆張柔出軌了,并且還有一個私生子。
張代荷出軌了。
謝勻也出軌了。
甚至這兩人都十分“公平”的各有一個沒有對方血脈的孩子。
炸裂。
刺激。
好大一個瓜。
謝亦安現在甚至已經不能确認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哪個兒子。
怪不得這對夫妻的兒子能姓謝。
張鵬鲲這種說一不二的人,一般情況下,張家的後代怎麽可能會跟着一個倒插門的入贅女婿姓。
謝亦安之前猜到過一點內幕,但是沒想到原來內幕這麽的狗血。
他很想知道自己身份的親爹是誰。
到底是謝勻還是張代荷的出軌對象,那個出軌對象又是誰。
不只是謝亦安想知道,觀衆們一個個都好奇得要命。
[玩得夠花啊]
[666要不是新人找到這個鑒定報告還吃不到這個瓜了]
[張媽也夠狠啊,一直随身帶着這個報告,直接把謝家夫妻的把柄給拽住。]
[新人那個異父異母的兄弟呢怎麽一直沒出來過]
[神tm異父異母的兄弟,仔細想想又确實是這麽一回事,太抓馬了]
[有沒有可能其實已經出現過了?不說了我去回看給主播找兄弟去了]
[喜歡癫本,系統多搞點這種劇情哈哈]
……
謝亦安揉了揉額頭。
這個狗血線索。
算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輕嘆了一口氣,轉身朝着一言不發站在自己身後的顧桉擡手,指尖剛觸碰到鬼煞咒的時候,靈牌突然發熱。
就在這時,靈棚外傳來了龐蒼急促的聲音。
“等一下!不能摘!”
謝亦安手上的動作一頓,他停下來動作,轉身看向跑進來的龐蒼。
顧桉也緩緩移動着僵硬的脖子,一同把目光移了過去。
龐蒼神色匆忙,跑得滿頭大汗,謝亦安還沒見過他這麽狼狽的樣子。
他飛速地看了一眼顧桉,發現男人頭上的符咒還沒有被摘掉後明顯送了口氣。
看着謝亦安疑惑的表情,龐蒼這才說:“我去,還好你沒把封印解開。”
他給小安解釋:“這個符不能摘,阿德叔都告訴我了,他的骨灰罐上那個封印不是鬼煞符,這個僵屍身上的才是真正的鬼煞符,一旦破壞符咒這個僵屍就醒了。”
“僵屍?”
“對啊,那個姓黎的男人肯定不安好心,人死前還有最後一口怨氣含在嘴裏沒有化開,死後就容易形成僵屍。”
“你看這個僵屍身上沒有一點燒傷,都已經達到水火不侵的地步了,如果醒了得多可怕。”
“我們差點就被坑了。”
聽了龐蒼的一番解釋後,謝亦安不置可否。
龐蒼看謝亦安态度不明,又說:“這樣吧,你先跟我走,我們去找阿德叔,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僵屍除掉。”
說完就準備拉着謝亦安離開這裏。
謝亦安向側邊走了一步,躲開龐蒼的動作。
龐蒼一下就和顧桉正面對上,準備拉住謝亦安的手瑟縮一下,就向後縮了回去。
謝亦安狀似無意地問道:“對了,你的那幾個哥哥姐姐呢?”
“不知道,走散了,也可能死了吧。”
話音剛落,謝亦安就擡手拽掉了鬼煞符。
“還龐蒼呢,你裝得一點都不像,誰信誰傻子。”
謝亦安翻了個白眼。
他從來都沒動搖過摘下鬼煞符的決定。
哪怕是真的龐蒼過來阻止,謝亦安的動作可能還會更快。
他已經站隊了,在這個時候搖擺就是大忌。
——就算是想當二五仔也要看時機的。
[草,太嚣張了]
[nm我真信了感覺有被罵到]
[這都沒看出來?那你不是傻b是什麽?]
[用腳想都知道龐蒼不是這種性格啊]
[龐蒼那個死噴子的罵人力度就不會那麽輕,這NPC跟個草包一樣裝都裝不明白]
……
[不過新人真的好欠揍啊,手癢想打]
[打毛啊,要是我比他還嚣張我就不喜歡慫比]
随着謝亦安的動作,“龐蒼”怒瞪了謝亦安一眼。
他害怕得立刻轉身逃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吼嘴硬着:“你才裝!這下好了大家一起玩完吧!”
“我去找阿德叔了,才不會回來救你——”
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摔了下去。
随手撿起一顆石子扔過去的謝亦安:……居然真的砸中了。
好蠢。
突然一只手掌覆蓋在謝亦安的雙眼前方。
謝亦安的耳邊出來幾下含糊低啞的吼叫聲。
顧桉恢複了,卻似乎又沒有完全恢複。
雖然他口不能言,動作僵硬,但拿下這個冒牌龐蒼還是綽綽有餘,“龐蒼”摔倒後就不能動彈了。
謝亦安伸手扣住顧桉蓋住自己雙眼的手,沒有害怕也沒有遲疑,他對自己“丈夫”的态度一如既往。
“你能出現幫我已經是很大的驚喜了,我們兩個聯手一定能找到當年的真相。”
謝亦安絕口不提剛才放火燒棺材的事情。
他當時可是想把顧桉扔在棺材裏一起燒死算了。
謝亦安,“你剛醒過來,僵屍又沒啥腦子,笨笨的也實在太可憐了,要不這樣吧,為了方便行動,以後都是我來動腦你來動武好了,把我們夫夫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顧桉:……
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說得還挺有道理,那就算對吧。
糟糕,感覺要長腦子了。
[怎麽聽起來茶言茶語的]
[不是吧,打幾下嘴炮BOSS就被說動了???rnm退錢]
[可能因為這個BOSS是財奴?]
“傻b吧什麽財奴啊。”
有觀衆看着犯蠢的彈幕忍不住翻白眼:“昂貴首飾上承載了太多的人類欲望,蘊含的人氣本來就很旺盛,這新人利用自己的身份拿走首飾,把人氣全都喂給了BOSS。”
“不看回放的一群腦殘,這新人明明是……”
“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決定自己養個大腿出來抱啊。”
“要不是系統明确表示過玩家不能套馬甲,我都要以為這新人是哪個高玩小號了。”
……
謝亦安摸了摸靈牌,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不枉他花費那麽多精力。
眼前的手任由謝亦安拉下去,他的視線重新恢複。
陳舊破敗的公寓樓已經完全變樣。
周圍的環境已經變成了十多年前的模樣,那個時候,這座公寓樓還是X市最昂貴的公寓樓之一。
作為全市最有名的醫院附屬公寓,入住這所公寓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家家戶戶都住滿了人。
夜空下所有的住戶都開着燈,呈現出一種燈火通明的繁華和熱鬧。
只是沒有人。
除了被困在公寓樓門口的“龐蒼”外,只能隐約聽到好多戶人家裏開着的電視聲,卻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聲音。
公寓樓內所有房間的燈都被打開了,這裏看似熱鬧,但卻是一種假裝出來的熱鬧。
還不如一開始冷清破敗的樣子,越是僞裝越是古怪。
謝亦安仗着顧桉的保護,直接走到了“龐蒼”面前。
随着謝亦安的靠近,“龐蒼”的表情越來越害怕,他的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臉色變得慘白,随時都要承受不住似的暈過去。
在無數燈光的照射下,“龐蒼”的影子上趴着好多、好多的東西。
[到底誰是NPC誰是玩家啊!]
[感覺這個NPC快碎了]
[等等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還真別說,我也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謝亦安來到“龐蒼”面前,撇了一眼地上的影子,越多越多的黑團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死死地趴在“龐蒼”的影子上。
他看着這個不知名的NPC,冷不丁地說:“不好受吧,被人取代的滋味。”
“龐蒼”就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他拼命搖頭,整個人癱在地上,雙手撐着地試圖向後退去,卻被顧桉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只能固定在原地。
謝亦安蹲下來,露出一個安撫地笑,一開口卻毫不客氣:“你是17歲之前,還是之後的小安……看樣子是17歲之後的那個?”
“我猜也是。”
每一個字眼都戳動“龐蒼”敏感的神經。
“你是怎麽取代的?”
“也對,謝勻早就知道了,你一出生,謝勻就給你取一樣的名字,上戶口的時候生日也要改成一樣的吧,然後再不斷模仿,穿搭、行為、學習、愛好……好可憐,這麽多年都在模仿。”
謝亦安伸手戳了戳“龐蒼”的頭:“學習這種事情模仿起來有難度,所以一直到17歲才取代嗎?小安的成績已經保送所以無所謂的時候。”
“真聰明啊!”
少年的贊嘆的語氣顯得無比諷刺。
“所以一取代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享樂,反正有‘爸爸’幫忙打掩護?”
謝亦安死死盯着,臉上的笑容越發怪異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小安。
他明明還在笑,看起來卻格外滲人,字字句句都帶着憤怒到極致後反而平靜下來的冰冷。
“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入贅吧,鳳凰男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其實我很奇怪,爸爸明明是入贅進來的,為什麽我還能姓‘謝’呢?阿公那麽強勢的人居然也答應了。”
“為什麽?”
“為什麽?”
謝亦安往前更加貼緊“龐蒼”,不斷重複着逼問:“你知道內幕對不對?為什麽?為什麽?”
“龐蒼”的臉就像融化的蠟像一樣逐漸扭曲,伴随着謝亦安的句句質問,終于承受不住的——
開始發瘋。
他神經質般地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抹着,融化的五官被揉搓成扭曲的構造。
一只眼球擠扁了挂在下巴處、另一只眼球被推到耳邊、嘴巴往上推到鼻子處又被扯大……
“龐蒼”的注意全部都被謝亦安吸引,他和謝亦安對視着,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腳下的影子。
已經是一團巨大到看不出輪廓的黑影了。
四周的燈光越多,地上的影子就越明顯。
公寓樓所有的燈光都被打開、所有的窗簾都被拉上。
湧向“龐蒼”影子的黑團開始逐漸減少,當最後一個勉強能夠看出嬰兒輪廓、年齡最小的一個黑團子跌跌撞撞地即将砸向“龐蒼”的影子時。
代表本場演出的舞臺即将搭建完畢。
燈光就位。
演員就位。
觀衆更是早已就位。
一切準備就緒。
帷幕已經拉開,謝亦安作為主演已經帶着“龐蒼”演起了前一幕的對手戲。
只等兼任導演的謝亦安一聲令下,就能直接最高潮的戲份。
“龐蒼”的兩只眼睛即使再扭曲,瞳孔還是死死地盯着謝亦安。
謝亦安沒有回避,他看着“龐蒼”,似乎覺得刺激還不夠多:“啊,我好像想起來了”
在一種奇怪的對視下,謝亦安一字一句道:“因、為——”
“我也是媽媽和其他人生下的孩子對不對?”
“憑什麽謝勻是我名義上的父親,同樣是出軌的産物,憑什麽你是必須模仿我的私生子,而我是生活幸福又富饒的張家唯一外孫?”
“你嫉妒得恨不得殺了我。”
“真可憐,模仿了那麽久,連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最後還要給個暴擊。
他和張代荷不愧是“母子”。
演出來的精神狀态的堪憂程度如出一轍。
夠了夠了,這下謝亦安提供的刺激絕對夠了。
差點把NPC給玩死咯。
“龐蒼”的五官不斷扭曲,被他的雙手用力搓成了一個類似旋渦的結構,NPC死死盯着謝亦安,開始重新修複五官。
他手上的動作很快,眨眼間所有五官重新複位,只是這一次,他的五官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龐蒼”變成了“謝亦安”。
他捏出了和謝亦安一模一樣的五官。
他的身上覆起一層黑色薄膜又很快褪下,無論是被火燒過有些破爛肮髒的衣服還是少年儀态卓越的身姿全部都一比一地複刻了過來。
他欣喜地摸着自己的新臉,十分滿意自己的新身體。
“沒有關系……”
“謝亦安”小聲地嘀咕着:“嘿嘿…只要取代你……只要、我們長得一樣……”
他的聲音越說越大,聲線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當他流利地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時,已經和謝亦安的聲音一模一樣了。
至此,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面對面,一個坐在地方,一個蹲着,再也找不到任何的不同點。
“謝亦安”徹徹底底地變成了另一個人,施加在“龐蒼”身上的束縛自然就消失了。
“嘿嘿。”
“謝亦安”的自信又回來了,他一邊活動着身體,一邊擡高聲音,底氣十足:“你才是那個冒牌貨!”
“假的就是假的,所有人都會忘記你,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小安,所有人都只會記住我。”
他每說一句話,謝亦安的身體就真的淡了幾分。
謝亦安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這種奇怪的狀态還真是稀奇。
倒也不痛。
顧桉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想要對“謝亦安”做什麽。
謝亦安卻主動攔住他,
只是半透明的手指穿過了顧桉的身體。
顧桉沉默地又退了回去。
恪守着一個聽話僵屍的職責。
謝亦安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雖然顧桉的身體有些僵硬,但不是影視劇裏那種蹦跶着走路。
還好不是跳着走,不然多帥的一張臉啊一下就崩了。
“你就永遠留在這裏吧哈哈哈,早知道就選你了,不對、不對,是你差點就要取代我了,我的條件那麽好,你的陰謀還是失敗了……”
還真會颠倒黑白。
冒牌貨的癫狂叫嚣讓謝亦安立馬回神,反思自己不能再這種關鍵時刻出岔子。
因為——
又一出好戲即将上演。
謝亦安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他指了指地上。
“學習不好真暴露智商,無論擁有多麽完美的取代能力最終都會露出馬腳。”
謝亦安不緊不慢地說着,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他始終沒有失态,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露出任何的狼狽姿态。
“你不覺得地上的有些奇怪嗎?”
公寓樓裏四面八方亮起的燈光那麽多,院子裏的地面上還是一片漆黑。
“謝亦安”厭惡他的态度,也不管地上的光啊燈啊什麽的,直接向前一步靠近顧桉。
“我們走吧。”
這是爸爸和大師給他的能力,“謝亦安”相信馬上……
“滾。”
男人雙眼中的赤紅色更加醒目,此時的他終于說出了現身後的第一個字。
顧桉厭惡煩躁到了極點,心裏的破壞欲瘋漲,恨不得殺掉所有人。
特別是這個冒牌貨。
他身上有一種非常、非常讨厭的氣息,恨不得直接千刀萬剮。
如果不是謝亦安的制止……
就在這時,謝亦安對着地上說道:“大家可以上了,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
“都看清楚了吧,你們的仇人是怎麽偷別人臉的。”
“這些可都是從你們身上壓榨來的能力。”
?
下一秒,地面上響起一陣陣的震動聲。
表演正式向高潮推進。
謝亦安需要完成的支線任務有兩個目标。
他已經尋找并破壞了鬼煞符的本體。
還有一個——
解救被鎮壓的它們。
“謝亦安”這才慌亂地看向地面,根本就不是什麽地板吸收了所有的光亮,而是有無數個小孩、嬰兒的影子一層層地趴在他的影子上,因為數量實在太多了,無數個影子堆在一起最終把整個院子都占滿了。?
不只是院子,還有蔓延出去,直接延伸到公寓樓的四面牆上黑影輪廓。
根本數不過來,數量多得可怕。
它們全部都是死去的幼兒。
全部都是被當做實驗材料處理掉的物品。
甚至從來沒有被當做人看。
懵懂無知、無法為自己發聲,所以被輕易地剝奪身為人類最基本的權利。
“謝亦安”還不清楚怎麽回事,下一秒,一團又一團的黑色肉塊從地上湧出,他根本無處可逃,只能被淹沒。
每一個肉塊都拼命地在他的身上撕咬着,勢要咬下一塊、又一塊永遠不嫌多的肉。
更多的是無法把身體凝實成肉塊的虛影,它們從影子裏鑽出來,不斷貼到“謝亦安”的身上,燙出一縷縷的黑煙。
“謝亦安”被折磨着卻始終沒有死去。
已經死過一次的怪物,身為鬼魂比人類強大,卻在這種時候想要尋求一個死亡解脫都求惹不得。
他只能一遍遍地承受着活生生被撕咬分食的可怖經歷。
耳邊是無數咀嚼着他身體的聲音,身上各個地方都傳來了清晰地被撕咬的觸感。
痛苦和感知剝離,一邊體驗着無法描述的慘痛,一邊承受着對精神沖擊巨大的被分食感。
它們的仇恨需要發洩、它們無法表達的不甘需要傾訴。
它們身上被施壓的罪行需要揭露。
每一顆駐顏丹都是由它們的骨血堆砌。
謝勻真正的兒子是既得利益者。
是享受了它們骨血作樂的加害者。
是又蠢又壞絕對不可原諒的存在。
謝亦安冷眼旁觀着血腥的一切。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這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到底做了什麽。
但是他知道這些小孩鬼和影視裏描述的冤死後沒有理智大開殺戒的厲鬼不一樣。
它們可以忽悠。
或者說,它們是可以講理的。
主打一個只想殺複仇對象。
合成怪物就是一個例子。
就像是被人特意教導過一樣。
不要犯下過多的殺孽,不要在慘死後還要落下一個凄慘下場。
【死人不過是另一種形式存在的生物,與它們接觸好處多多,不用害怕,更不用排斥。】
【它們有時候也很可憐的。】
一直等到它們發洩完畢,原本面無表情的謝亦安這才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旁邊的地上是一團慘不忍睹的爛肉,沒有皮肉五官,它已經維持不住任何的僞裝,不斷地散發着陣陣惡臭。
更恐怖的是它還在輕微地抖動着,證明還沒失去自己的意識。
時不時還有黑影氣不過上去撕咬一口。
謝亦安視若無物。
他拍了拍手說:“現在各位能相信我是來幫你們的了吧。”
“雖然你們剛才追錯對象了,但我也不計較,畢竟是被偷臉了嘛,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你們可以幫幫我嗎?”
“我要把真相揭露出去。”
朝氣蓬勃、品學兼優的少年還堅持着正義,盡管他在17歲時被偷走了一切,也沒有改變任何想法。
因為他年輕。
因為他看不得這種黑暗。
因為他想要發聲,想要匡扶正義。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一個美好到不用刻意雕琢就足夠熠熠生輝的階段。
[草雖然知道戲精新人在演戲,但真的打動到我了]
[年輕美好的人類品質很難不讓人觸動TT]
[不管了,新人演得好,我屍斑都淡了]
[就我覺得很詭異嗎新人演得再好和這個環境的違和感也太強了]
[+1我甚至被他弄害怕了新人真的好詭異啊啊啊]
[那團爛肉NPC還在旁邊,他就隔着關切這群肉團,這個反差我看得san值都要掉了]
……
[膽小鬼看nm直播就這樣才有意思]
[有病的戲精新人哈哈我愛死了]
“就讓我們互相幫助吧。”
密密麻麻的一群黑影開始抱團,正不知道用什麽方式交流着。
它們時不時地派出部分肉塊近距離接觸謝亦安。
謝亦安十分坦然,根本就看不出他對這種奇形怪狀的外表有任何的惡心感覺。
比起對這些黑色肉團殺傷力的害怕,他果然還是更擔心自己的情緒外露,正在努力克服對它們外貌的惡心感。
它們的交流從激烈到逐漸統一也沒用多少時間。
大概是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很容易做出決定吧。
最終,在這些肉團集體“看”顧桉一下後,最終派出了一個最強代表,飄到謝亦安的身前點了點頭。
它們同意合作了。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支線任務[幼者無辜]!”
“獲得獎勵[V/P/N](灰色狀态-暫不可用)*1,努力加油朝着主線任務邁進吧~”
V/P/N?
是他想的那個V/P/N?
可以翻牆的昵稱為“梯子”的那種東西?
這個支線獎勵出乎謝亦安的意料。
真是足夠特別。
但問題是這個獎勵系統是打算讓謝亦安翻哪裏的牆啊,這也沒有網絡……
等等。
謝亦安想到什麽他努力壓下了心裏的興奮。
觀衆們看直播需要網絡。
平行副本之間的鏈接可能需要網絡。
如果系統的本質是一個大型AI,那它也需要網絡。
他似乎好像大概真的可以利用梯子翻到牆外無法想象的世界去。
謝亦安斂了斂眸,他對着數量衆多、全部“看”向自己的肉團們,知道不能辜負了它們的期待,于是發布了第一個任務。
沒錯,新人玩家謝亦安向一群兇狠難纏的NPC小鬼們發布了一個任務。
他拿出一個報紙碎片:“當當當當——我們就當來玩一個尋寶游戲好了,公寓樓太大了,你們鬼多還好找東西,真好可以發揮你們的優勢。”
“去幫我找到剩下的報紙碎片,最多五張,誰找到了我就給誰送禮物。”
“獎勵保密,但絕對是驚喜。”
“努力加油,朝着這些報紙碎片邁進吧~”
謝亦安就像一個幼師,說話又甜,任務設置得又足夠勾起小孩的興趣。
它們從來沒有玩過游戲,只覺得十分新奇。
[真是倒反天罡!]
[他甚至還明晃晃地抄襲系統的鼓勵]
[不得不說小孩哥小孩姐們一旦被忽悠住了那是真的好忽悠]
……
等到所有的小鬼都鑽進公寓樓裏開始轟轟烈烈的尋寶活動後,院子裏只剩下謝亦安和顧桉兩個人。
謝亦安這才垮着臉哼哼道:“果然帶小孩最累了,特別是同時帶那麽多小孩。”
他看了眼角落裏的那堆爛肉,犀利點評:“怪不得吸藥都能自己給吸死,草包就是草包。”
顧桉低了低頭,看着謝亦安。
他指了指地上被瓜分的爛肉。
似乎在疑惑謝亦安是怎麽知道這個是取代他身份的人。
“不是猜的哦。”
謝亦安看着顧桉,真誠地說:“是第一次看到全身鏡的時候,鏡子裏的我看起來真的很慘,就想起了一些被取代後的記憶。”
其實就是猜的啦。
自然也沒有想起什麽記憶,謝亦安面對的就是一個紮滿了針眼、生活在鏡子裏的怪物。
那個怪物身上的實驗痕跡實在是太明顯了,一看就知道遭遇的到底是什麽慘無人道的事情。
冒牌貨聯合着謝勻一方的人,用科學無法解釋的玄學因素取代了那個品學兼優的小安。
失去身份的小安成為了實驗品。
這不是什麽很難猜的事情。
這個怪物的身份大概真的是那個被取代的可憐少年。
誰知道呢?
反正說到底,真正的小安其實是被玩家謝亦安給取代了。
說到底在系統的設定下,玩家的身份也是令人生厭的取代者。
副本對玩家的尖銳惡意還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
這種怎麽看自己都是壞人的感覺,
不爽,非常不爽。
遲早有一天他要報複回來。
謝亦安決定在自己的記仇小本本上單開一頁,寫滿了系統的名字。
[又騙BOSS,和新人相比陰險狡詐的BOSS都顯得眉清目秀起來]
[這個b預言能力再搭上一個好腦子是真的厲害]
[所以他那麽早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了?我擦開挂吧]
[不可能有那麽逆天的能力]
[都說了新人有個好腦子,稍微預感一下他就能自己悟出很多信息好吧]
[不管了先粉一下,我就喜歡有病的]
謝亦安準備去一趟鏡外世界。
他累了,需要休息。
不吃不喝跑了快一天。
反正再待下去也是一連串的危險,唯一看到的早餐更是別談了,一碗人皮湯。
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飽。
不如直接結束這個副本吧。
已經控場的謝亦安心情愉悅。
B級副本也沒那麽厲害嘛。
他指了指角落裏的那團爛肉。
“顧桉,你去把它處理掉吧。”
顧桉對冒牌鬼的敵意十分明顯,謝亦安不可能沒有注意到。
老公雖然沒有腦子,但是用起來實在順手。
那就順水推舟賣個人情好了。
然後……然後謝亦安就翻車了!
不知怎地,原本乖順聽話的男人一手掐在少年的脖子上,挑了挑眉。
“處理掉,誰?”
謝亦安這才發現自己左耳下帶着的奇怪耳飾——黎危給的那張黃符道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顧桉手上。
男人一手掐着少年的脖子,一手玩味地拿着符紙。
一下就生動了起來,無論是氣質還是神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
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謝亦安呼吸困難,腦中的危險信號無限放大。
“誰給你的這東西?”
男人的聲音低沉性感,十分好聽,如果不是在被掐着脖子生死一線的時候聽到這個聲音謝亦安或許還會誇上幾句。
該死,黎危!
他以為這個滿身正氣的黎局長真的是好人來着!
居然看走眼了。
這就是讓黎危背鍋的報應嗎?
什麽破道具,居然還能把他辛苦投資了一個副本的老公鬼搞變異了。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眼裏閃過一抹玩味。
“他喜歡這樣的啊。”
謝亦安根本就不理解顧桉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簡直莫名其妙。
就在他準備大喊讓小鬼們幫忙——至少鬼海戰術能拖一下這個危險的男人。
誰知下一秒,男人掐着謝亦安的力氣不減,卻低頭在謝亦安的額頭印上一吻。
謝亦安的大腦宕機了。
只聽男人說:“我确實也喜歡這樣的。”
“合法夫夫?”
糟糕。
在靈牌面前胡作非為、浪到飛起的少年要被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