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第 9 章
室外鬧哄哄的，不是說話的地方，蘇亦歡領着兩人往蘇家的後花園走去，經過大廳的時候，見蘇以哲站在落地窗看外面泳池，便停下來和他打了聲招呼。
蘇以哲看見她身後的程徹和沈青昀，從保镖口中得知兩人的來意，對他們點了點頭，又看向蘇亦歡，問她：“解氣了？”
蘇亦歡揉了揉自己的掌心，越過蘇以哲看向那一池子的人。
有的剛爬到泳池邊就被蘇家的保镖按了回去，還有一些不會游泳，又不夠身高踩到池底的，就使勁蹦跶，或者直接把旁邊的人踩下去，踩在別人的背上，浮出水面，被踩的人嗆水呼吸不過來，便在水下掐那人的肉，差點沒打起來。
在這種情況，不管對方有錢沒錢，保住自己的命是最要緊的。
“算不上解氣，只是讓他們感受一下我昨天的體驗而已。”蘇亦歡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她收回視線，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放在蘇以哲面前的桌上。
衆人的視線跟随着她的動作，落在那個盒子上。
“這是訂婚戒指，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宣布和顧家退婚。如果有記者問起我，就說我還需要醫生的照顧，不方便出面回應。
“關于這次霸淩事件，我受到了極大的精神傷害，一想到全世界還有這麽多人同樣被校園霸淩，就寝食難安，于是決定出資建立一個反霸淩組織，幫助那些和我一樣慘遭霸淩，留下極大心理創傷的人。”
蘇以哲是個商人，剩下的事情他自然會明白怎麽做，而且一定會做得非常漂亮。
“你不擔心外界的非議？”但即便他做得再漂亮，也還是會有不一樣的聲音，指責她消費公衆的同情心。
蘇以哲看了那些一口一個“等反轉”，“死得好”之類的言論，心情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就怕影響她的心态，所以也沒表現出來。
蘇亦歡笑着反問：“那不然我死給他們看？”
蘇以哲噎住。
作為旁觀者的程徹聽出蘇亦歡語氣裏的不以為意，想到今早看見的那一幕，一群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祭奠些什麽，還有主播吃人血饅頭，蹭熱度，帶着手機到現場直播。
那——場面，簡直是“群魔亂舞”。
沈青昀的目光始終落在蘇亦歡的身上，她看起來并不是強顏歡笑，甩頭發的動作也十分潇灑，甚至還能反過來安慰她哥。
“現在的網絡生态已經不同以前了，你都不知道網絡的另外一頭坐着的是人還是大猩猩。為了那些負面言論生氣，還和他們吵架，簡直是浪費時間。
“況且拔了網線，外界的聲音也影響不到我。在網上罵我的人，或許這輩子都見不到我一面。為他們費心？犯不着。”
蘇亦歡分辨得出誰對她好，誰對她壞，蘇以哲能夠縱容她，還幫着她報複回來，說明他是真心把她當家人，否則他大可以把她交出去，換取更好的條件，這才是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商人心理。
她轉過身，對上兩位等候已久的警員，禮貌地笑了笑，示意他們“這邊請”，帶着他們往後花園走去。
程徹對蘇亦歡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觀。
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千金小姐，沒想到她扇人巴掌又快又狠，後續對事件的處理和心态也成熟得不像是她這個年齡的人。
換作是十八歲的他，程徹還真做不到這麽理智地對待外界的聲音。
和她差不多年齡，處事成熟的，程徹還見過一位。
程徹轉頭看向身旁的師弟，卻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身前帶路的蘇亦歡，似乎在探究着什麽。
“類似的事情，你遇過多少次？”沈青昀忽然開口問。
蘇亦歡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他。
道路的兩邊都栽種着當季的綠植，陽光透過綠植的間隙，落在卷毛青年的長風衣上，他身高足夠高，半個身子都沐浴在刺眼的光照中。
蘇亦歡背靠着花房的玻璃門，站在陰影處。
不遠處的噴泉池傳來流水聲，水柱隔一段時間就噴湧而出，落在溢出的池子水面，濺起細碎晶瑩的水花，又潺潺地流向地下。
她最終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了笑，握着門把手。
“兩位請。”
程徹的目光在蘇亦歡和沈青昀兩人身上游來游去。
是他年齡太大，和年輕人沒有共同語言了嗎？他怎麽有點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了？不會吧，他老了嗎？！程徹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三人在安靜的玻璃花房落座。
程徹給蘇亦歡展示了今天漁民撈起的書包照片，以及裏面一些物品的照片。
“它現在是證物，我不好帶出來，就用照片認一認吧，你看看裏面缺了什麽。”
證物？蘇亦歡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蘇亦歡暫時按下疑惑，一張張照片劃過去。
她的“書包”是某奢侈品牌的定制款，很好認，因為上面的印花是她自己選的英文字母和蝴蝶圖案——“SYH”，從制作到她拿到手裏，需要近一年的時間。
“書包是我的。裏面的東西缺沒缺，我不好說。”包裏的東西也不多，就是一些化妝品和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手機也在裏面，只不過都泡水了，用不了了。
“不好說？”
“我記憶力不太好，平時都是随手從櫃子裏拿出來就用，哪裏會記得自己往包裏放了什麽？”蘇亦歡也很無辜。
程徹犯了難，他原本以為蘇亦歡會說她丢了校徽什麽的，現在她說她記不起來，也不好誘導性地提問。
“不過倒是多了一個東西。”蘇亦歡指着照片裏的小支護手霜，“我從來不用這個牌子的護手霜，而且它是試用裝，我只用正裝。”
沈青昀順着她的手指看向屏幕裏的照片，這護手霜也是個奢侈品牌。
“為什麽？”
對方的提問十分真誠，似乎以為她不用這個牌子是有什麽特別的說法。
但蘇亦歡的答案很簡單。
“因為我讨厭的人喜歡用這個牌子。”某個虐文世界的男主酷愛用這個牌子的香水，以至于後來蘇亦歡一聞到那個味道就忍不住想吐。
沈青昀沉默。
她的行為……完全不能按常理推斷。
蘇亦歡撐着腦袋，看一向聰明的沈警官氣結，忍不住笑意，學着沈警官昨天的樣子，順着他們的對話進行推理：
“我最後一次見到我的書包是在我被推進海裏之前。也就是說，有人在我丢失書包之後，打開了我的書包，往裏面放了一只試用裝護手霜。
“一般來說，撿了別人包，有兩種心理，一種是還給失主，一種是留作自用，其中自用也包括賣掉。但是這人還往裏面放了護手霜？看來應該是要留作自用。
“程隊和沈警官是負責刑事案件的，我的書包成了證物，就是說我的書包跟受害者或兇手有關。書包是漁民撈起來的，說明我的書包被人丢進了海裏。如果那個人是要留作自用的，為什麽會丢我的書包到海裏呢？
“我更傾向于撿走我書包的，和丢掉我書包的，是兩個人。行為有先後順序，按照常理推斷，受害者拿到我的書包想要留作自用。兇手可能嫌棄書包礙事，或者書包沾上了什麽血跡之類的，于是幹脆直接丢進海裏。
“在這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很感興趣。”
随着推理的進行，蘇亦歡越來越享受這種腦洞大開的感覺，好像在猜劇情的後續發展，比她以前拿到劇本，按劇本來演有意思多了。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對面的兩位警員。
“咳咳。”程徹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兩聲，“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調查就行了。謝謝蘇同學的配合。”
顯然是不想讓她知道具體的案情。
蘇亦歡撇了撇嘴，眼神逐漸暗淡。
她也能理解，畢竟她只是書包成了證物，又不是她人成了證人。
程徹拿回自己的手機，準備起身走人。
沈青昀得知她包裏多了東西，就猜到那支護手霜十有八九來自受害者，只要回去問問受害者的妻女就能确認。
只是……她只通過他們的幾句對話就能推理出這些，好像所有線索在她的面前都是一條直道，不會産生任何意外因素。
她無比确定，撿走她書包和丢掉它的人一定是案件的受害者和兇手。
為什麽？
沈青昀看不透她。
“配合調查是我們良好市民應該做的。”蘇亦歡見兩人要走，繞過桌子，快步走到玻璃花房門口，先給客人開門，态度十分友好。
落在後面的程徹用手肘撞了一下沈青昀，用手比了個圈，示意他想辦法問問校徽的事情。
沈青昀略一點頭，走到蘇亦歡的面前，站定。
因為兩人的身高差，蘇亦歡需要微微仰頭，才能和他對視。
“你看過那個視頻嗎？”沈青昀并沒有明說是哪個視頻，但蘇亦歡知道他說的是哪個。
今早傳得沸沸揚揚，她作為當事人，當然也看過。
“當然。”蘇亦歡點頭。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
沈青昀直接道：“今早有人發現，視頻裏的釣魚大叔死在了餐飲店後巷。”
程徹目瞪口呆，啊？讓他問，他就是這樣問的？
站在他對面的蘇亦歡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程徹以為她的反應是因為聽見死人了，但蘇亦歡卻抛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我知道兇手是誰。”
蘇亦歡頓了頓，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啊，原來那個人真的要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