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
32 第 32 章 ◇
◎所以，你就是新妖族的妖王？◎
唐僧比付淼淼想象中的好忽悠（劃掉）, 應該是說唐僧要比付淼淼想象中的還要講道理——他實在是一個很容易講道理的人。如果你跟他說的話，在他聽來有道理，那他就會相信你說的話, 然後就這麽去做了。
但問題是，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同一件事情, 每個人對這個事情有不同的看法, 這些人拿自己的道理輪流對唐僧講，他就會覺得你們每個人說的都有道理。
然後——他就會以自己為出發點，挑選出一個他認為最有道理，并且最符合他心意的那個道理去做。
如果你說的每句話都能踩在唐僧的心坎上，那你就會覺得唐僧這個人實在是太好相處了, 他簡直就是最好的上司——對八戒來說是這樣的。
但如果你說的話, 做的事情不能按着他的心意來, 那他就是這世上最固執的頑石, 是最糟糕的上司。
對于大聖來說, 唐僧就是一個和他聊不到一起去，觀念不合, 一言不合就互相傷害, 不，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念緊箍咒的狠人。
從感情上來說，付淼淼很想唾棄一番這樣的唐僧。可是從理智上來說, 付淼淼也确實是能理解這個唐僧的。
身為一個導演，她每次拍戲的時候總是會站在每個演員的角度，從每個角色他本身的背景、性格和想法出發, 說出或做出符合他們本人思考邏輯的語言或行為。
然後将這不同的人集合在一起, 讓他們面對同一件事情, 對這件事情表現出自己的想法, 做出符合自己本人性格的舉動，這樣就能自然而然的創造出矛盾。
不是生硬的，強行的矛盾，而是如果當這件事情真的會發生之後，他們就是會面臨這種矛盾。
她當導演的時候就很喜歡摳這些邏輯，現在成為了西游世界唯一導演後，雖然感情上頭沒有讓她主動去扣這些邏輯，但是這玩意兒——她喵的她一眼就能看出來啊。
“這位施主，我有一問。”唐僧拿着付淼淼寫的前言走了過來。
“聖僧請說。”付淼淼收起筆，擡頭看向站在她前方的唐僧。
“為何不寫這出言提醒的是菩薩呢？”
“嗯？”付淼淼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菩薩？”
唐僧輕輕點了下頭，娓娓道來，“那日菩薩帶了木叉，飛向高臺，遂踏祥雲，直至九霄。瑞霭散缤紛，祥光護法身……”①
付淼淼的臉色已經有些鐵青了，她感覺自己剛剛被她的記憶給欺騙了——實話實說，她并沒有完整地看過西游記原文，所有關于西游記的記憶大多也都是來自電視劇，電影和各種科普性文章。而在她那個年代，關于西游陰謀論的猜測甚嚣塵上，所以看她看過的這方面文章就多了些。
而當她翻閱自己的記憶時，自然而然地也就先想起了這些文章。
然後，她就鬧了個大笑話。
她拿自己想法以己度人，還在那猜測人家佛門是偷偷摸摸推動西游之行呢。
沒想到人家佛門就不裝，直接攤牌：觀音菩薩親自現身在李世民跟前，給自己周遭加了一圈光環後告訴李世民他剛剛說的話都是對的，這大乘佛法真的有用，你趕緊派人前往西天取經。
“施主，為何不言明呢？”
付淼淼擡手将自己剛剛寫出的劇本揉揉成了一團，擡頭微笑，“當然可以了，我這就改。”
“施主，”唐僧擡手指了指被付淼淼揉成一團的紙，“你怎麽把剛剛寫好的東西揉成一團呢？”
“因為沒有寫好，”付淼淼繼續微笑，“如果寫好了的話我會拿給聖僧您看的。”
“也好，”唐僧阿彌陀佛了一聲，準備轉身離去。
“聖僧，等等，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唐僧立刻轉過身，雙手合十。
“你在見到你的大徒弟之前知道觀音菩薩為你找了幾個徒弟嗎？”
唐僧搖了搖頭，“并沒有，這位施主，請問這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付淼淼輕輕搖了搖頭，待唐僧走了後又把自己丢掉的紙團撿了回來——嗯，上面還有一些內容是還能用得上的。
付淼淼繼續寫了起來，在寫到對話的時候，她突然放下了筆，然後頗為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天天給人拍電影講代入別人角色呢，輪到自己了怎麽就一直從一個人的角度出發看問題呢？
……
夜晚，點着篝火，衆人圍坐在一起。
所有人手中都拿了一份臺詞——他們現在舉行的活動叫劇本圍讀。
除了唐僧和大聖是本人出演外，八戒、沙僧、紅孩兒和白龍馬都出演別的角色。
【唐僧西去取經，唐皇特贈予唐僧一寶馬，并遣二人随行。】
【唐僧一行三人，連馬四口，行至雙叉嶺，不料竟跌落至深坑。】
【三個妖精沖上來，二話不說吃了兩個随行的人，唐僧對三個妖精怒目而視。】
唐僧（唐僧飾）：“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兇吃人，爾等真是無藥可救，死不足惜！”
熊罴精（八戒飾）：“你這和尚死到臨頭……”
唐僧（唐僧飾）：“妄言！你這山野小妖實乃蠻夷也，不尊王化，不遁空門，死到臨頭尤不可知，若非我佛慈悲，你早已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輪回！”
野牛精（紅孩兒飾）：“哈哈哈哈！你這和尚倒是伶牙俐齒，我們都是妖精，吃人乃天理，便是到了菩薩跟前，我也能辯駁一二。你若是厲害，就從這深坑裏跳出來，殺了我等。還永世不得輪回，你以為你是誰啊？”
老虎精（沙僧飾）：“大哥二哥說的都對，你這和尚要是有本事就從這深坑中跳出來殺了我們，若是沒本事就乖乖進我們肚子裏吧！”
唐僧（唐僧飾）：“我就站在這裏，倒是要看看你們敢不敢吃了我。”
熊罴精（八戒飾）：“怎麽不敢了？和尚也是人，我們妖精吃人，天經地義！”
唐僧（唐僧飾）：“好一個天經地義！我且問你，在人族還沒有出現的時候，你們妖族什麽也不吃嗎？在人族沒有出現之前，你們妖族天天就餓着肚子嗎？”
野牛精（紅孩兒飾）：“當然不是！我們妖族以前可是這天地主角，東皇太一……”
唐僧（唐僧飾）：“住嘴！他的名字也配從你們的嘴裏說出？你們低下頭看看自己，瞧瞧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告訴我，你們配嗎？東皇太一可是同聖人女娲一輩的，若不是你們不争氣，現在東皇太一也是聖人！”
“瞧瞧你們吧，都堕落到什麽份上了？嗯？”
“哦，是了，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所以你們不在意了。你們為什麽不在意呢？因為能從那場災難中活下來的妖都是像你們這種貪生怕死，欺軟怕硬，不思進取，得過且過的妖族。”
“你們吃了我吧，吃了我之後，我想請你們忘記自己曾經是天地主角的事情，因為你們已經不配了。一個王者，他即使再堕落，他曾經的榮光也會讓他挺直了脊梁骨不向任何人低頭。”
“你們，不配。”
唐僧幹幹巴巴地讀完了屬于他的一長串臺詞後，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劇本，擡頭看向坐在一旁撐着下巴的付淼淼。
其他幾個家夥也盯着付淼淼的臉，內心的驚訝和疑惑都不足為外人道也。
付淼淼沒注意到他們的反應，聽他們停下來便抓起劇本看向唐僧，“聖僧，你這念的臺詞不行啊，一點感情也沒有。你這一段要有情緒，要有一種很憤怒的情緒。當然了，如果你覺得自己還能再提高一下表演難度的話，我建議你再加一點恨鐵不成鋼的那種語氣，你看可以嗎？要不現在試一試？”
“這位施主？”
“怎麽了，”付淼淼眨眨眼睛，“你念了幾句臺詞就累了？還是餓了？總不能才說了幾句話，嗓子就有點幹吧？”
你這不也沒吼出來嘛，就在那一直幹幹巴巴地念，後世的AI語音讀的都比他有感情多了。
“付淼淼啊，我覺得師父的意思是，你是怎麽知道這，嗯，這東皇太一的事情……怎麽說呢，俺老豬現在也是妖，可是對這件事情也不太清楚，這種事情不能亂編的吧？”
付淼淼抿了下嘴唇，看着八戒，“你現在是妖沒錯，但你之前是天蓬元帥啊，你是被罰下去的，是從地府那裏經過輪回成為的妖。你是妖，但你不是妖族的妖，明白我意思吧？”
八戒更加懵了，他忍不住擡頭看向了孫悟空，“猴哥，你的小貓妖她到底在做什麽啊？”
紅孩兒縮了縮自己的脖子，“那個，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啊？”
“不用，紅孩兒。”付淼淼朝紅孩兒擺了擺手。
紅孩兒立刻大驚失色，連忙左右看了幾眼，然後——他發現似乎并沒有人在意他就是紅孩兒這件事。
“嗯，好吧，這其實是我的一個比較粗淺的想法。”付淼淼擡手摸了摸鼻子，慢慢講了起來。
“先前我拍出了法海大師之後，看過這部電影的人族基本上就會把妖分為好妖和壞妖。然後他們會親近好妖，然後遠離壞妖。原本我以為這個模式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現在想來它只适用于中下層，就是那些法力并不是很高強的小妖。”
“那些法力并不是很高的小妖看到法海大師将吃人的妖看作壞妖，就會害怕自己被法海大師消滅掉，所以他們就不會去吃人。”
“但那些法力很高強的大妖，或者是自認為能和法海大師是比一比的大妖呢？”
付淼淼停了停，想聽到點回應，但她耳邊只有樹木在火焰裏噼啪作響的聲音。
付淼淼感覺自己這一刻就像大學公開課的老師，要走一套自cue流程。
“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然後我就發現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者說我之前站的角度不太對。”
“對于我們妖來說，為什麽要把吃人看作是一個衡量好妖和壞妖的标準呢？如果他就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妖，但是他待的那個地方沒有人，所以他沒有吃過人，那如果這麽劃分的話，他是不是還得去吃個人證明一下自己就是個壞妖呢？”
“所以我覺得不能把吃不吃人當做一個衡量好壞的标準，而是要從我們妖本身來出發将妖分為新妖族和妖。”
“最古老的妖族出現的時候，人類都還沒有被創造出來，所以我們可以得到最古老的妖族其實是不吃人的結論。”付淼淼看着幾臉懵逼的衆人，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的意思就是先扯出一個新妖族的旗幟，然後将那些不吃人的妖族都歸到新妖族裏面。”
“而之所以是新妖族，是因為我們還歡迎不是妖族但不吃人的妖加入我們。”
“我這麽說，你們大概能理解了嗎？”
在一片尴尬地沉默中，沙僧率先開口，“所以，你就是新妖族的妖王？”
付淼淼沉默一瞬，随後點了下頭：“你也可以這麽認為。”
作者有話說：
①出自《西游記》第十二回
今天的更新~
明天正常21點更。加更完了，真的無債一身輕啊嘿嘿~
感謝送上營養液的小可愛們！
感謝在2022-11-11 18:39:54~2022-11-11 22:13: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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