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情 04

第058章 情 04

“根據頭顱、左臂左腿的大小、長度、重量, 大致推測出死者的身高為181cm,體重80公斤,看得出是很強壯的男子。”連港市局法醫室的程主任把初步寫好的報告遞給許玖。

屍塊就在解剖臺上擺着, 葉竹西從進門起就捂着鼻子,這味兒實在太沖了, 她感覺自己胃裏翻江倒海的。瞥眼看許玖,這人不僅一臉淡定, 甚至還從程主任手裏接過一塊巧克力威化啃了起來。

程主任也給葉竹西遞了一塊, 問:“葉老師吃嗎?”

葉竹西捂着鼻子瘋狂擺手, 她在這屋裏呆着不吐已經用盡了全部的耐性, 吃東西她是真做不到了。

程主任笑嘻嘻地說:“葉老師挺厲害的了,好多幹刑警的第一次進解剖室都哇哇吐,你一個編外的顧問這個表現真是可以,感覺以後真當法醫都沒問題。”

葉竹西幹笑兩聲,“謝謝誇獎……”

“葉老師以後要是考慮當刑警,不如來我們局裏吧,我們法醫室……”

許玖把最後一口威化塞嘴裏, 擡起胳膊不明顯地擋了程主任一下,“程怡,你怎麽話越來越多?”

程怡被推得一愣,她看看許玖擋着自己的胳膊,突然明白了什麽,笑了聲:“我說老同學, 你這是……”她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饒有興致道:“這就護上了?”

她倆警校時同班, 又是一個宿舍的,關系很親近, 程怡對許玖非常了解。

葉竹西聽她管許玖叫老同學,不由露出些好奇疑惑的神情。

許玖沒搭理程怡,先跟葉竹西說:“忘了跟你說,程怡是我大學同學,還是室友,你別把她的話放心上。她這人就是嘴貧,人挺好的。”

“诶喲喂老許,你這人怎麽這樣?你直接誇我人好就行,沒必要說我貧吧?太傷室友情了!”

許玖懶得理她,道:“你當着我面挖我的人,這就不傷室友情了?”

我的人!

這三個字敲進葉竹西耳中,一字字震在她心田上,讓她不自覺彎了彎嘴角,差點兒遮掩不住眼中的欣喜。

程怡把這一幕看進眼裏,突然覺得牙酸。她聳聳肩,幹脆利索地進入工作狀态,不想再當眼前這兩人play的一環。

程怡拿起解剖臺上的頭顱,換上副正經表情說:“老許,目前屍塊還是太少了,我們只能猜測死因大概率是機械性窒息,且可以排除溺死。頭顱被砍斷之後有部分脖頸連接着頭部,這部分沒有發現扼痕和勒痕,暫時能把扼死和勒死的可能性降低……”

許玖戴好手套,一把捏住死者下颚,道:“解剖臉頰和口鼻,看看是不是捂死的。”

捂死和扼死勒死一樣的,都是很常見的機械性窒息死亡的種類,就像扼死必定會在死者頸部留下扼痕一樣,捂死則通常會在口鼻處留下損傷。像本案這種排除自殺和意外的情況,如果兇手是捂死死者的話,死者唇粘膜、頰粘膜、牙龈或者鼻腔內肯定會有損傷和出血。

程怡說幹就幹,拿起手術刀就劃開死者皮膚,許玖則下意識擋了擋葉竹西的視線。

感念到她的體貼,葉竹西伸手捏了捏她的衣擺,小聲問:“為什麽只有頭、胳膊和腿你們就能猜出體重?”

許玖偏頭看看她,見她眼中求知的光,輕輕笑道:“把這些屍塊的重量算一下,再根據法醫人類學給出的大致計算公式,把分屍過程中流出的血液也算進去,能得出一個大致的體重。不過法醫人類學中很多方法都是基于統計學上的,存在一定誤差,但在破案中也已足夠。”

她停頓一下,道:“現在時間緊迫,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以後我慢慢跟你說,再給你帶幾本書看看。”

葉竹西沖她彎了彎眼睛:“好。”

她本來就長了雙笑眼,不笑的時候眼睛都彎彎的,笑起來更是如陽光般和煦明媚。她從前對着許玖多數時候都是怼天怼地,現在一點點柔和下來,眼中帶笑含情,勾得許玖心如鹿撞,目光微凝。

“咳咳!”程怡實在看不下去了,沖着許玖喊:“回魂了!上班呢!”

許玖連忙收回呆滞的目光,低頭去看她手術刀下處理的死者口鼻部:“怎麽樣了?”

程怡再看不出她倆之間的暧昧那就是傻了,她沒好氣地指了指死者口腔和鼻腔:“牙龈和鼻腔內部都有出血點,符合捂死的特征。”

屍檢報告可以再添一筆了。

許玖點頭,道:“軀幹和內髒都沒找回,還不能下定論。而且本案嫌疑人和死者存在明顯的體力差,要想捂死死者可不容易。”

程怡經驗豐富,立馬說:“你懷疑兇手下藥了?”

“是,可能性很大,我把酒店用過的杯子和燒水壺都帶回來了,不知道能不能檢測出什麽殘留的藥物成分。”許玖一嘆,道:“希望不大,只能試試。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找到其餘屍塊以及确認屍源,否則……很難往下進行。”

程怡拿起死者的左腿,說:“關于屍源的話有一個小發現,死者這條左腿曾經骨折過,而且落下了病根,劇烈運動之後随時可能關節脫臼、再次骨折,從骨骼情況上看有可能是從事某種體育運動時受了傷。”

體育運動……

許玖道:“你們市最近報失蹤的都沒比對上?”

程怡搖頭,“很遺憾,對不上。”

許玖再次沉默,她拿起死者左臂看了看,突然指着切口斷面說:“分屍工具能确定麽?”

“應該是斧子。”程怡一拍腦門,道:“差點兒忘了,兇手的手法很老練,有可能是醫生、屠夫、或者咱們同行。”

許玖凝眉沉思,沒說話。

葉竹西卻提議道:“也有可能兇手不是第一次作案。”

她話出口,程怡一愣,許玖則是揚起一抹笑,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葉竹西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輕輕推她一把,說:“看什麽看啊,沒見過美女?”

“不,只是覺得你說得有道理。”許玖表現得十分淡定,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層,“而且我傾向于葉老師的猜測,兇手并非外科醫生、法醫、屠夫這類專業人士,更有可能是多次作案積累的經驗。”

程怡蹙眉,問:“為什麽?”

“看這幾個切口,兇手用刀很熟練,卻不能完全找對人體的關節面,說明他并非對人體骨骼肌肉結果熟悉,而是有分屍經驗,我認為他很大概率不是初次犯案。”

程怡顯然被許玖說服,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如果兇手不是初次犯案,說明他是個連環殺人犯,那社會危害性就相當大了。

可是……

“最近我們市沒有類似的案件啊……”程怡煩躁地來回踱步,忍不住飙髒話道:“他爹的!這才剛過完年!”

許玖摘掉手套去洗手,道:“先別慌。”

“怎麽能不慌?我們可能有未知的案件沒有發現啊。”程怡覺得自己都要替劉瑾她們一線的偵查隊捏把汗了。

許玖還不嫌事兒大,又添了把柴:“不僅如此,這個兇手和死者還都不是熟人,他留下了死者的頭顱,不怕屍源被發現,證明就算我們找到屍源也很難知道兇手是誰。”

“……”

程怡覺得許玖往自己身上插了兩刀。

“行了,喪着臉也改變不了啥,先找劉瑾說說情況吧。”

由于這個案子發生在2月14號,已經被命名為情人節分屍案,目前屍源沒找到,偵查員全被劉瑾派出去地毯式搜索其餘的屍塊,她自己則在局裏等結果。

檢驗科的結果送到劉瑾手裏的時候,許玖她們也從解剖室出來了。

“正好,化驗的結果剛出來。”劉瑾招呼仨人過去,說:“酒店昨天換下的床單被罩和枕頭上,都提取到了屬于死者的皮屑組織,檢測出了他的DNA,枕頭上還有微量血液存在。”

程怡一愣,問:“什麽意思?就一個人的?”

劉瑾沉聲說:“對,只有一個人的。檢驗科給出的結論是,兇手做了非常仔細的武裝,穿着鞋上了床,衣服沒脫,手上帶了手套,再加上酒店老板丁大力說他戴了針織帽……這人應該是全副武裝的。”

葉竹西默默翻看檢驗結果,問:“床單上沒有鞋印殘留,兇手不是穿着鞋上床的麽?”

許玖給她解釋:“因為兇手大概率穿了鞋套。”

因為兇手做了非常充足的準備,所以床上只能檢測出死者的DNA。

程怡扶額嘆氣:“這可壞了……完全沒有線索。”

許玖心情也不好,但她一貫會調節心态,表面上不會顯露任何負面情緒。

“劉隊,你調集人手查一下你們市近幾年沒破的懸案、還有失蹤案,看看有沒有和這個案子細節相似的。”

聽她這話,劉瑾瞬間眼皮狂跳,道:“不、不會吧……?這人不是初次作案?”

“很大概率,查吧。對了,可以重點關注失蹤者是運動員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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