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二更)

這場暴雨下得時間比預想中的要長, 一天一夜還沒見要停下來的節奏。

他們的訓練從室外移到了室內。

介于高中生與國中生人數較多，室內場地不夠，教練也沒有硬性要求必須訓練什麽, 所有訓練以及比賽都靠自覺。

要是有人想就此玩下去，那麽教練也不會說什麽，當然了如果後面的正式比賽輸掉的話也要承擔起輸了的懲罰。

嗯...雖然對鳳鏡川是沒什麽影響。

剛從跑步機下來的鳳鏡川用搭在脖頸的毛巾擦了擦額頭, 他拿起放在一邊的水瓶，喝了一口。

不二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等待。

鳳鏡川走近，“走吧，去訓練室。”

不二微笑，臉上帶着一絲歉意，自從手冢離開後，他的心裏不由有些焦急，他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的渴望變得強大，一直追逐着手冢的背影，看着他逐漸遠去消失, 這一刻, 他竟有些埋怨自己的不努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被稱為天才又能怎樣, 有些人注定生下來就是巅峰的存在，而他空有天賦卻沒有努力，這樣的他還能追得上那人的腳步嗎？

不二不想就此讓自己斷送在這裏，他不甘心, 所以大雨停歇之前, 他就等待着鳳鏡川空餘的時間。

他自己也不知道，和鳳鏡川打一場比賽意味着什麽, 是想證明自己還有可取之處，還是親眼打碎內心深處一直沒有承認的現實。

不二跟在鳳鏡川身後，目光沉沉，看着這個人消瘦的身軀，他的四肢很長，穿着一身短褲短袖，露出的肌膚白嫩得不可思議，垂在一邊的手指纏着繃帶。

他是見過鳳鏡川手受傷模樣的，看起來駭人不止，凡事磕着碰着都會在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跡。

有時，他就在想，鳳前輩的皮膚這麽容易受傷，那他到底是怎麽訓練打網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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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他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從小時候摸到網球開始？

不二有些難以置信，欽佩的同時又覺得鳳前輩這麽強不是理所當然？

這個時間點用室內比賽場地的人不多，鳳鏡川帶着不二來到走廊盡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把水瓶放在旁邊的長椅上，不二取下背着的網球袋，打開拿出球拍，一只遞給了他。

鳳鏡川接過，在空氣中甩了甩試試手感。

等到差不多了，他才擡眼看着不二：“今天沒有人會來看我們比賽，你可以盡情的發揮。”

不二一愣，雖然鳳鏡川沒有明說，但聰明如他怎麽會猜不到前輩的意思。

發揮？不如說是發洩。

不二笑容中帶着感激，習慣性眯眼的他這時眼睛睜開，露出好看的冰藍色，“謝謝前輩。”

鳳鏡川笑着搖搖頭，廢話也不多說，“來吧。”

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偌大場地的空間內，安靜可聞。

鳳鏡川輕輕拍着網球，“砰”“砰”的擊打聲在空氣中回響，不二身材與他的隊友相比，顯得柔弱纖細，雖不似鳳鏡川自己這種看起來就是身體不好的消瘦身材，但對方健康極了，柔韌性也很強。

他的性格也是如此，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是一副笑眯眯、氣定神閑的樣子，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溫柔優雅，迷一樣的性格與幸村有點相似，不過幸村從言行舉止當中就能體會到他說一不二、強勢的特點。

只有在談論起手冢時，才讓人感覺到隐藏在笑容裏多了一絲其他的意味。

鳳鏡川見過不二的回球招式，強烈而華麗，可以說在他見過的國中生裏面是招式最多的人之一。

能被稱為天才的人，當然也不是徒有虛表，鳳鏡川期待着不二給他帶來怎樣的精彩比賽。

第一局鳳鏡川的發球局。

毫不保留的發球迅速而猛烈，狠狠砸在地面上。

“砰！”

不二看着不遠處落下的球印，他的視覺洞察力沒有跡部那麽好，根本看不清球路，只能透過對方的舉動來推測他是朝着哪邊發球。

穩了穩心神，不二專心注目。

“砰！”又是一記發球，不二眼眸一動，腳步瞬時朝着右方跑去。

冰藍色眼眸變得淩厲，迅速揮拍回擊。

——挂網！

錯誤估算對方的力道，網球擦過球拍杆，在被打回的時候旋轉失效彈出，沒過網線。

不二心裏一驚，他知道鳳前輩控球方面無人能及，卻沒有想到精湛在這種地步。

鳳鏡川輕松地跳跳，活動了一下脖頸和手腕，他拿着球拍露出別有深意的笑意，“不二同學，要開始了哦。”

說着，他又立馬打出一球。

“砰！”

不二來不及跑到球的落地點，只能看着他劃走。

“砰！”

第一回合，鳳鏡川得分1-0。

不二捏着這顆小小的黃綠色網球，眼眸幽深，這場比賽，有一種和手冢比賽的感覺，那種無法超越的大山始終不能跨越，不二也早就做好了覺悟，就算是已經知道比賽結局了，他也不想就此認輸。

他把球拿近，眼睛緊緊盯着對面，輕聲道：“這顆球是會消失的哦。”

說完，躍起揮拍！

“砰——”

鳳鏡川看着滾落到腳下的球，玩味一笑，靜靜等待着對方的第二球。

“砰！”不二揮拍，鳳鏡川立馬反應，迅速回擊。

不二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追着打回來的球。

鳳鏡川反應驚人，或許在他眼裏，不二的實力遠遠不到他能拼盡全力的時刻，但這場比賽，他還不想死死壓住對方。

“砰！”

不二：“鳳凰還巢！”

回閃迅猛，朝着鳳鏡川飛去。

他似乎早有預料般的停至在落地點前。

“砰！”輕松回擊。

“我記得不二同學有很多絕招吧，不如就這場比賽一次性使出來。”

“不然，就現在情況來看，不二同學是贏不了我的哦。”

不二沒有說話，只是周圍的氣氛變得更加深沉，他仍使用“會消失的發球”。

鳳鏡川回擊，他道：“雖然我沒有什麽立場來指導你的網球打法，但作為前輩，我還是送你一些忠告。”

“網球招式固然華麗，可也不要忘記它的本質。”

“網球沒有上限，我們可以在每一招每一式裏增加自己的理解，在本來固有的招式裏突破常人所不能及的特點，最後才能形成一種獨有且具有威脅力的網球。”

鳳鏡川微笑又道：

“當然，前提是必須有紮實的基礎。”

“我們身為網球運動員，追求的就是比賽勝利，抱着自己必贏得積極心态面對比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讓處于困境中的自己得以看見另一個真相。”

“那就是你的成長。”

不二發球局結束，比分2-0。

他靜靜聽着來自前輩的忠告，無論是對網球還是對比賽，他的熱情似乎都是消耗的很快，或許在有時候他那顆強烈的想要贏得比賽的心會跳出來，但更多卻是從小習慣保持着穩定的心态得過且過。

緩緩吐出一口氣，不二睜眼揚起一抹真實的微笑，“我知道了，鳳前輩。”

“那麽，請多指教。”

說完不二的氣勢頓時變了，那種悠然而然能感覺到對方此刻心情的氣勢，變得宛如隐藏在深淵深處，那種深沉不可名狀的壓倒性姿态。

黑暗中的獵人伺機而動。

“砰——”球風頓變。

鳳鏡川眼裏閃過一絲驚喜，真不愧為天才的不二周助，這麽快就領悟到自己的意思。

不二原來是反擊型選手，對于比他強大的人來說很被動，而鳳鏡川剛才說的那番話，就是希望他能夠化被動為主動，朝着攻擊型選手發展。

感受着完全與剛才不同氣氛的比賽，鳳鏡川不由感嘆自己原來還有做教練導師的體質。

不過看着不二那雙一向平靜無瀾的眼眸變得洶湧起來，心裏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室內無風，訓練營完全把狂風暴雨擋在外面，他們目光堅定執着，追求自己最為熱愛的東西。

“砰”“砰”“砰”

比賽逐漸激烈起來，不二徹底放棄之前的一切，只是用最為簡單的打法進行攻擊。

“呼呼呼——”

呼吸變得紊亂，頻繁面對鳳鏡川帶有高速旋轉力且附着巨大力道的球，不二難免有些吃力，體力迅速下降，但此刻他的那雙冰藍色眼眸亮得吓人。

從剛開始他接不到鳳鏡川的球，到能夠順利回擊，甚至加上自己具有攻擊型回球，花費了不少時間。

額頭的汗水一顆接着一顆，在球場上兩邊奔跑，身體肌肉告訴他此刻應該是休息時間，但極具沸騰的大腦告訴他你還能跑。

我還能堅持！他在腦海中堅定說道。

忽得不二腦中靈光一閃。

“砰！”

宛如神技般的招式出現在鳳鏡川眼前。

鳳鏡川跑了兩步停下，“咦？”他竟然沒有看見球是怎麽過來的。

不二手掌撐着膝蓋，急促地喘着粗氣，額頭的汗水大顆大顆落下，他擡頭看着網球，不由露出欣喜的表情。

鳳鏡川也感到高興，雖然作為對手來說不應如此，可誰讓他是前輩呢。

“不二同學，真的理解力驚人啊。”

“天才之名，理所應當。”

不二随意摸了一把汗水，把頭發撩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精神氣十足。

“鳳前輩，還是多虧你了。”

“其實，在學校我曾不止一次向手冢比過賽，可是一次也沒有贏過他，”說到這，不二露出苦笑，“前段時間，手冢離開的那天，我又向他比賽。”

“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那時的自己似乎沒有了勇氣與決心，恍然覺得，我真的很失敗。”

“沒有拼盡全力的自己，怎麽可能追得上他呢？”

少年強烈的自尊心受到不可磨滅的打擊，這比什麽都痛苦。

但好在，他看見了鳳鏡川與幸村的那場比賽瞬間打醒了。

所以才會在比賽結束後找他當自己的對手。

“鳳前輩，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不二微笑，目光灼灼，看着鳳鏡川宛如看着一顆救命稻草。

這般，鳳鏡川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人想跟他比賽，這是把他當成了磨刀石啊。

很新奇的體驗，鳳鏡川無奈一笑，“好吧，我全當做是對我實力的肯定了。”

不二“噗嗤”一笑，他眯着眼睛不再露出那雙具有鋒芒的眼神，“鳳前輩，真的是很可愛的前輩。”

“我其實很難想象像前輩這樣的體質，小時候是怎麽度過訓練期的。”不二終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鳳鏡川沒覺得這是什麽不可以說的事，他小時候訓練經常是一身血的回家，吓得一大家子人還以為他被人虐待，甚至為了保護他，強制要求自己放棄網球，可他自己也是一個倔強的脾氣，說什麽也不改。

他的這一世爸爸媽媽不忍看到體弱多病的兒子受到傷害，卻又不想就這樣跟兒子置氣，無奈又心痛的妥協，之後每次都會讓他在訓練時帶上醫生。

鳳鏡川笑着說出自己小時候的遭遇，不二能感覺到那種家庭美好的氣氛，不由想起跟自己在同一個訓練營的弟弟。

不二裕太一向是拿自己哥哥當崇拜的對象，他不想讓弟弟失望。

緊了緊手上的球拍，不二笑道：“那麽，比賽繼續哦，前輩。”

鳳鏡川沒有異議，球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不二領略攻擊型打法，打法激烈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鳳鏡川似笑非笑，總覺得不二是故意的。

不二一如既往的微笑。

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鳳鏡川想到，既然不二同學已經從困境中掙脫出來，那麽現在他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就讓他看看不二能進步成長到什麽地步吧。

第三絕技——神詭之目。

湖色眼眸瞬間變得幽深，猶如潛伏着未知危險的深海，不二只覺一陣冷意，神色凝重。

任何球技在鳳鏡川眼裏都無所遁形，他能清晰鋪捉到球路，這種堪稱逆天的招式簡直是所有人的噩夢。

沒有弱點，找不到突破點。

倏地，不二大喊一聲：“第六重回擊——”

“星花火——”

既然不能突破對方的防線，那就讓對方不能防禦。

邊角球大力擊到空中，消失在視野當中。

鳳鏡川退到底線，微微仰頭，看不見球在什麽地方，等了一會兒見球還沒有落下，脖頸已經酸痛，不由活動了一下。

“噌——”

鳳鏡川身體一頓，屏氣凝神靜聽。

在這邊——

鳳鏡川瞬間移動到他預判的球落地點。

“砰！”揮拍回擊。

不二連忙追過去，“出界。”

“呼——”不二轉身面對鳳鏡川，“這種招式果然對付不了鳳前輩。”

“那，在嘗試一下這一招如何？！”說着只見網球竟比之前旋轉得還要快，鳳鏡川只覺得握着球拍的手震動得發麻。

“砰！”

——挂網。

鳳鏡川眯着眼睛，手指蜷縮了一下。

強制性加上倍增旋轉的球。

“百腕巨人的守護。”

不二只睜開一只眼睛，冰藍色眼眸深邃，他看着鳳鏡川淡笑輕聲道：“前輩，你是打不過來的。”

屬于不二周助的防禦。

鳳鏡川沒有說話，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後，覺得還是在試探一下。

“嘭”，挂網。

“嘭”，還是挂網。

鳳鏡川甩了甩發麻的手，果然要是不消除掉旋轉力，還是很難正面打破。

當不二再一次使用絕招時，卻見鳳鏡川用球拍籠着網球三百六十度旋轉，網球擦着邊緣要掉不掉的樣子看得不二一陣驚愕。

“砰！”網球在鳳鏡川的預想中順利穿過網線，狠狠砸在地面。

時間靜止般，悄然無聲。

“原來竟是這樣的嗎？”不二輕聲呢喃。

鳳鏡川颔首，沒有多說，只是用行動告訴他，他的絕招一一被揭破。

不二埋着頭看不清神色，頓時身上一股強大詭異的氣勢散發出來，鳳鏡川感到強烈的威脅性，警惕心高高擡起，手停頓了一秒。

但那瞬間的氣勢不過幾秒，很快消散，鳳鏡川有些震驚地睜大眼睛，啞聲道：“你？！”

回過神來，見不二疑惑的神色，鳳鏡川神色不明。

剛才那瞬間的感受不是錯覺，或許不二都沒有發現，他無意識之間覺醒了一種可怕的技能。

鳳鏡川并不打算告訴他，讓他自己慢慢體會。

心中想着事情，鳳鏡川下手就沒輕沒重的，很快，這場從最開始就很明了的比賽落下帷幕。

“啊，好累啊。”鳳鏡川哀叫一聲，順便伸了一個懶腰。

不二有些狼狽，不說襯衫被汗水浸濕，身上還有不少受傷的擦痕。

“哈呼——”他長長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接過鳳鏡川放在長椅的球拍。

鳳鏡川嘴巴幹澀，喝了一口水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不二同學，你要喝嗎？”

不二站在旁邊，側頭擦汗，聞言搖頭，“不用了前輩，今天謝謝你，我先回宿舍洗澡。”

鳳鏡川是動也不想動了，癱軟地靠在牆上，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去吧去吧。”

不二朝着他點點頭，然後開門準備離開。

“跡部？”門口站着一個人。

跡部看着不二，挑眉道：“看來你輸了。”

不二聳聳肩：“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他呢？”

不二眯眼笑，一股腹黑的氣息傳來，跡部最讨厭和這類人打交道，總覺得那笑容裏面隐藏着很怪的味道，讓人感覺到不自在。

跡部也不在意不二的回話，繞過他走進去就看見橫躺在椅子上的人。

不二勾唇一笑，随手關上門離開。

“喂？！”跡部居高臨下看着他。

鳳鏡川半眯着眼睛，“嗯，啊？是小景啊。”他顫巍巍伸出手，像是七老八十的人一樣，虛弱說道：“快，小景，扶我起來。”

跡部簡直沒眼看，真想轉頭走人，但看他眉間疲憊的模樣，又不忍心。

一陣氣結，還是伸出了手。

兩人雙手相握之時，鳳鏡川手上一用力，跡部措不及防被拉近。

跡部驀然睜大眼睛：“？？！！！”

鳳鏡川猛地從椅子上爬起來，順勢跡部坐在了椅子上，鳳鏡川身體向上一伸，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跡部身體一僵，過來兩秒。才放松身體，似乎想起了什麽，手指輕撫于他的太陽穴。

跡部從沒有學過按摩，因此掌握不了按摩的力道，所以他只好跟着內心的想法，在太陽穴輕輕揉搓。

兩人沒有說話，氣氛寧靜。

鳳鏡川閉着眼睛享受着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