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向陽看着鏡子裏自己臉上往下落的水滴，慢慢呼出一口氣。
路疑先前先行結束了洗漱，擦完臉後就走出去了。向陽看出來了路疑在生氣，想去哄又想起路疑跟他說的話，兩者是矛盾的，這讓他十分糾結。
說起來路疑先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向陽看這自己皺起的眉頭，複雜地眨眨眼。他知道自己這樣也很累，雖然确實讓他融入了集體，甚至站在了集體靠中心的地方，但現在已經成了枷鎖，像是個必須完成的日常任務，每日都壓在他的頭上。
這道枷鎖剛開始只是一段小繩子，後來不知不覺就演變成了這樣。
“我寵着就是了。”
向陽深吸了一口氣。
“我真的很喜歡你。”
向陽吐出了那口氣。他想起方才路疑的眼神，他好像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那麽純粹炙熱的認真了。
任性……嗎？
路疑走時關上的洗手間門突然被推開，讓沉浸于思考的向陽被吓了一跳。他從鏡子裏看，看到路疑沉着臉走進來，四處找着什麽，又因為沒找到而臉更沉了。
“……你找什麽呢？”向陽看着路疑挂相，沒忍住，開口問道。
路疑抿了下嘴，隔了會兒才低聲不情不願地說：“……擦臉油。”
向陽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水，伸手幫路疑拿了擦臉油遞給他：“給。”
路疑接過向陽手裏的擦臉油，低頭站了一會，張開嘴又閉上，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起方才向陽的不知所措，生的氣就緩慢地被心疼給吞噬了。
到底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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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疑嘆了一口氣，剛要張口就被向陽給打斷了：“我信。”
路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嗯？”
“我說我信你，”向陽扣了扣洗臉池邊緣，把目光轉走，小聲地重複路疑先前的話：“我也很喜歡你。”
他擡起眼重新看向路疑：“很喜歡。”
路疑噎住了。他看着向陽額發上往下滴了一滴水，這滴水順着他光潔的額頭到達了他的眉中，又順着他高挺的鼻子往下流，最後從他的鼻尖滴落。
向陽盯着路疑，因為緊張快速眨着眼睛，被不知道從哪裏掉下來的水砸中睫毛，在眨眼時流進了眼睛，這才眯起眼挪開視線。他使勁眨着眼睛，因為眼睛的澀癢而伸手去揉。
路疑看向陽揉眼睛才反應過來，他夠到毛巾遞給向陽，順手攔住他揉眼睛的動作：“擦一下，別揉了。”
向陽頓了一下，接過毛巾，把臉整個埋進柔軟的毛巾裏。
路疑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要是一下子就讓向陽放出自己還是太難，得慢慢來，一點一點讓他習慣就好了。
小孩兒又敏感又懂事，什麽出格的事都沒做過。就和自己在一起這件事稍微出格了一點點。
他伸手摸摸向陽的發頂，到底還是不舍得向陽慌張，向陽從剛才就一直在快速地眨眼，路疑注意到了。
至少他在自己面前沒有百分百的掩飾。
那就行了，慢慢來吧。
路疑揉揉向陽軟軟的頭發，輕聲問：“出去吃個飯？”
向陽還是埋在毛巾裏，安靜了片刻後他點點頭，從毛巾後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嗯”。
學校徹底放假是在一月末。向陽把卷子放進書包，跟穆穎王博辰他們道別後走到班級後面，在路疑旁邊靠着牆站着。
路疑正低着頭從位兜裏刨着什麽，向陽歪頭去看，看到一堆紙：“你刨啥呢？”
“譜子，”路疑說，皺着眉在一堆廢紙裏翻來翻去：“還有一片兒找不到了。”
“一片兒？”向陽蹲下來，幫路疑一起找，湊近了才看清那些廢紙都是皺皺巴巴的譜子：“這麽多都是譜子啊？”
“都是寫廢了的，”路疑把捏在手裏的幾張譜子舉起來：“這些才是沒廢的。”
向陽愣了一下，看着譜子，習慣性地問了一句：“你這個能給我看……”
向陽恰巧看向路疑，被路疑瞪了一下，把句子後面的“一下嗎”給吞了回去。他抿嘴笑了一下，直接伸手拿走了譜子，全程還偷摸注意了路疑的反應。
路疑根本沒使勁，向陽一拿就拿走了。他看到向陽眼珠子往他這邊小幅度地轉了好幾下，心裏覺得好笑，在向陽拿走譜子時又一次偷看時故意咳了一下，果然向陽一下子就微不可查地僵起來。
向陽被路疑吓了一跳，盯着譜子沒敢再偷看。
什麽啊？他發現了嗎？
“慫啥啊你？”路疑憋着笑，故意去撞向陽的肩膀。向陽被撞了一下差點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瞪了一眼路疑：“慫了嗎？”
路疑看他瞪着眼睛加重語氣，笑得可開心了：“沒慫嗎？”
向陽翻了他一個白眼，沒搭理他，卻在轉頭的時候笑了出來。雖然反應過來後及時收住了，但還是被路疑看到了。路疑看他憋得嘴角直哆嗦，又湊過去：“你憋啥呢？笑出來得了。”
向陽的脖子被路疑呼出的熱氣打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縮起脖子，癢得憋不住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了笑了，你離開點，癢。”
路疑看他笑出來就不再鬧他了。他往回坐了坐，重新低下頭去翻位兜，終于在一堆皺巴巴地紙裏翻出了一張被折出幾條印的譜子。他把那張譜子拿在手裏，轉身沖向陽伸出一只手：“譜子？”
向陽看着拿在手裏幾張譜子最上面的那張譜子，在心裏哼了幾句就愛上了這段旋律。他依依不舍地把譜子還給路疑，擡眼問路疑：“你做出來了嗎，這幾首曲子？”
路疑搖搖頭：“還沒，這些都是上課時無聊随便寫的，後來覺得還不錯才挑出來留下的，很多都是片段，完整的曲譜都沒弄出來呢。”
向陽“噢”了一聲，看向路疑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位兜發呆。
“完整的譜子弄出來後我再聯系錄音室吧，”路疑整了整那些譜子，整齊地夾在答題卡裏，包的嚴嚴實實的以後才放進書包：“我手裏還有些錢，租幾天錄音室應該沒太大的問題。”
“錄音室嗎？”向陽回過神來：“我媽公司好像有。”
路疑看過來：“你媽媽？”
“嗯，”向陽點頭，掏出手機：“我問一下李姐，她知道。”
路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李姐就接通了電話。向陽聽見李姐聲音後就直接問了：“李姐，是我。我媽公司有錄音室嗎？”
李姐那邊安靜了片刻，過後她說：“有，但空的沒有幾個。你要用嗎？”
“嗯，”向陽的視線又轉回到路疑身上：“您能幫我留出一個嗎？最好留足一個寒假，麻煩了。”
“沒事，”李姐笑笑：“那我幫你留一個出來。到時候你去那裏跟負責人說一下就可以了。”
“好，”向陽沖路疑點點頭，笑起來：“那就這樣，謝謝了。”
“沒事，你還有什麽需要的嗎？”李姐問。
“沒了，”向陽剛想挂斷，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你……現在還可以嗎？”
李姐愣了一下，淺笑道：“可以，趙律師業務水平非常高。”
向陽放下心來：“那就好。那我先挂了，有什麽事我再找您吧。”
路疑看着向陽笑着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有？”
“你整個寒假都可以用，随時，”向陽笑嘻嘻的：“我厲不厲害？”
難得向大人主動求誇獎的，路疑作為給他誇獎的人表示受寵若驚：“厲害厲害，我大寶貝兒世界一級厲害。”
向陽的酒窩深深地陷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伸出一只手隔着頭發摸了摸發燙的耳尖：“厲害就對了。走吧老路，回家。”
路疑笑了一下，背起書包：“嗯，回家去。”
風和日麗中，路疑和向陽回到了家。
向陽一回家就撲到了路疑身上。路疑被他突如其來的這麽一下給整懵了，只來得及摟住向陽，後背隔着書包撞到牆上。他一邊感嘆幸好沒摘書包，一邊納悶向陽這是怎麽了。
向陽蹭了蹭路疑的脖子，突然很開心，很想親親抱抱他，于是就按照他之前說的那樣任性亂來了。
路疑脖子上還殘留着沐浴露的味道，向陽鼻尖順着路疑脖頸的筋脈劃來劃去，長緩地呼吸，感受着夾雜在沐浴露香味裏的香水味流進鼻腔。
路疑看着向陽小孩地蹭來蹭去覺得好玩，于是配合着他，把脖子抻出線條：“好玩嗎？”
“好玩，”向陽蹭了蹭路疑側頸微微凸起的青筋：“可好玩了。”
路疑被逗笑了。他發現和向陽在一起他老能被逗樂，可能是向陽這個人長在他控制情緒的點上吧。
他一邊覺得向陽蹭來蹭去讓他癢癢的，一方面又覺得向陽這樣特別像小奶貓。他小時候看見過大貓叼着小貓的後頸後小貓就一動不動了，鬼使神差地，他也想對向陽試試這樣好不好使。他把手從向陽的腰移到肩背，再用手指捏住向陽的後頸。
向陽縮了一下，真的不動了。
路疑挑起眉：“建國後動物是不是不能成精？”
向陽被冷不丁捏住後頸，本來那裏就很敏感，這下子被抓住更是不敢動。他保持着耳朵貼在路疑脖子上的姿勢，僵硬地不像話。他一聽路疑這話，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路疑捏了把腰，差點沒尖叫出來：“路疑！”
路疑感受到側頸傳來向陽耳朵的熱度，老老實實地放開手，順便還努力憋住了笑，一本正經地用肩輕頂向陽：“原形是啥啊寶貝兒？”
向陽反應過來了，覺得路疑真是兩天不打上房揭瓦：“踢你了啊？”
“等會兒，”路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口向陽，親完他才笑嘻嘻地把話說完：“現在可以踢了。”
向陽不想笑的，他真的不想。但是真的憋不住。他裝作咬牙切齒的樣子，伸腳踢了踢路疑的小腿。
路疑戲精附體，摁住小腿，拼命眨眼想擠出點眼淚。
向陽咬不住牙了，他看着路疑耍寶只想笑。
向陽突然想抱抱他，于是他就抱上去了，順便還在路影帝唇上親了口。
路疑老實了，看着向陽，無辜地眨眼。
向陽笑起來，覺得路疑這樣特別可愛，于是又親了他一下，末了沖路疑一歪頭：“蓋章。”
蓋過了章，你就是我世界第一喜歡的男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