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跑馬場(中)

第29章 跑馬場(中)

半透光的馬房裏,來往客人并不多,衆人挑好心儀的馬,便去場地上潇灑了,亦或是幾人成群,低聲聊上一會兒,總體感覺很幽靜。

卓清羽扯了扯領子,方才冷傲貴公子的氣質頓時散得一幹二淨,語氣不耐,“怎麽這麽慢,還得讓我等你們?”

尤湛額頭滲出細汗,抿了抿唇沒敢吱聲。

卓清羽又看向他身邊穩如泰山的蔣煜,蔣煜垂下眼,低聲道。

“我的錯,抱歉。”

這語調沒什麽起伏,但認錯态度還算誠懇。

卓清羽冷嗤一聲,沒再難為他。

這時,一位中年男人身着正裝,笑容滿面地迎了過來。

“卓公子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手下的人辦事不利索,可有怠慢您?”

“趙老板都親自來了,還不夠給我面子嗎?”卓清羽笑了笑,擡手指了指馬房,“我就是來玩玩……對了,我的大黑呢,不在原來的地兒了?”

這潦草的名字讓蔣煜為之側目。

趙老板一拍腦袋,“你瞧我這記性,忘了說了,你家……大黑前些日子和隔壁那匹處不好,我們怕它暴躁,就放到了新馬房裏,那邊環境也好些。”

卓清羽挑了挑眉,看樣子并不意外,漫不經心的問,“哦,隔壁是你的新寵?”

大黑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和原本馬房的馬處得都還不錯。

“不是。”趙老板臉色有點微妙,看了看四周,才湊近小聲道,“是張家二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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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清羽眼睛瞬間眯起,冷嗤一聲,“怪不得,大黑最聞不得臭味了,發脾氣也正常。”

“走,去看看它。”卓清羽擡步就走,趙老板連忙給他帶路。

蔣煜跟在他身後,感受到卓清羽明顯的不爽,眼中閃過沉思。

趙老板領着卓清羽來到新馬房,一個身着制服的青年匆匆跑了過來,湊近他耳邊低語幾句,趙老板頓時面露難色。

卓清羽眼神淡淡掃過去,低聲開口,“趙老板有事先去忙吧,我自己看看就行。”

“卓少大度。”趙老板笑了笑,遲疑着小聲道,“……張家二少今天也來了,不過卓公子來玩,心情還是要放第一位,您說是不是?”

卓清羽似笑非笑地點頭,“理是這麽個理,但如果有人非得往槍口上撞,那我也沒辦法。”

“是是是。”

趙老板連連點頭,朝他抱歉的笑了笑,跟着制服青年離開,等走出拐角,他才低聲交代侍者,“待會兒注意點張家那位的動向,盡量別讓卓公子撞上他。”

可是卓公子不就在那麽,為什麽非得再去找張家那位?

侍從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點頭,趙老板看出他的疑慮,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卓少雖然看着脾氣差,但他從來不主動挑事兒,一般不長眼的他也愛答不理……除非像張少那樣的,非得騎在人臉上耍橫。”

侍從瞬間了然,想起上次的“盛況”,臉色一緊,小跑着去監控室調監控找人了。

·

“咴兒——”

單間裏探出一顆馬腦袋,黝黑的毛發很亮,頭頂有幾點白,像是帶了銀色的盔甲。

馬兒一眼看見卓清羽,前蹄揚了揚,噴出沉重的鼻息。

瞧着憤怒與興奮并存。

卓清羽挑了挑眉,上前拍拍它的長臉,“喲,跟馬吵架了?”

大黑拱了他一下,四只蹄子煩躁的踱步,很顯然心情不太美妙。

仿佛在質問他上哪鬼混了。

卓清羽也不知道怎麽琢磨出它是什麽意思的,一本正經摸摸它,低聲嘆息,“我這不是有事兒嗎,要麽你跟我回家,待在後花園又不樂意,那麽難伺候呢?”

他說着打開門,拿過一旁挂着的嚼子和牽馬繩給大黑戴上,過程還算順利,大黑雖然看上去特別不爽,但還是乖乖低着頭讓卓清羽牽出去了。

黑亮的毛發,矯健的肌肉,大黑看上去很壯碩,渾身力量感十足,身形流暢得令人眼前一亮。

“啧,老實點。”

邁出馬房的那一刻,大黑明顯興奮了起來,四蹄不老實的踏來踏去,被卓清羽拍了一巴掌之後,短暫的消停一瞬。

但很快,它就注意到兩個陌生的人類,好奇地湊近瞧了瞧。

尤湛吓了一跳,慌忙退後一步。

蔣煜淡淡地盯着眼前的大黑馬,任憑它湊近用鼻子拱自己,拱得太用力了,他就擡手按住它的臉往回推一推,力道并不大。

這匹馬很漂亮,蔣煜寡淡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男人很難拒絕跑車和帥馬。

卓清羽一直在暗暗觀察蔣煜,自然沒有錯過他軟化的态度,調侃道,“原來你也會喜歡,我還以為你沒有世俗的欲望呢。”

“卓少,我只是個普通的俗人。”蔣煜并沒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大方承認。

“可以理解,我的大黑确實漂亮。”卓清羽愉悅地勾了勾唇,牽着馬朝外走去,拖長尾音道,“不過……你要是求求我,我勉強可以問問大黑,願不願意帶你一程。”

蔣煜正要回答,就見卓清羽風輕雲淡的表情僵了一瞬,旋即迅速變得冷淡,握住缰繩的手指微微收緊。

蔣煜頓了頓,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喲,這不是卓公子嗎。”一個衣着花哨年輕男人朝這走過來,身側跟着一位魁梧的保镖,陰陽怪氣道,“一個畜生能請得動卓少,我張家的宴會卓少卻瞧不上眼,這多傷人心吶。”

他身後跟着個表情仿佛要哭的侍者,張嘉根本沒有分過去半點眼神,只是倨傲的看着卓清羽 。

卓清羽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壓迫感像是一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他緩聲道,“畜生也是你叫的?”

“楦城沒幾家的宴會卓家非去不可……你算哪盤菜啊,哦對了,沒瞧不上別人的意思,只是瞧不上你而已。”

卓清羽并沒有咄咄逼人,反而風輕雲淡的,侮辱性直接翻倍。

果不其然,張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冷笑一聲,語氣裏是藏不住的酸意,“這馬房本來就是我先看上的,卓公子說拿就拿……怎麽,那麽喜歡搶別人東西?”

“沒辦法,誰讓我能搶到呢。”卓清羽無所謂的聳肩,“張少喜歡,買下來便是。”

“卓清羽!”張嘉被他無所謂的态度激怒,幹脆撕破臉皮,不顧形象地低吼,“你他媽知道我是什麽意思,離程茜遠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卓清羽眉頭一皺,不耐道,“程小姐不是你的所有物……還有,我他媽也說了很多遍,我沒那意思。”

“你追我還是追她,天天往我跟前湊,是有病嗎?”

新馬房離舊房有段距離,并沒有完全開放,所以沒什麽人。

但即便如此。

張嘉的臉色也倏地綠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目光一轉,視線定格在蔣煜臉上,嗤笑道,“怪不得卓少身邊沒有美人,原來好這一口?”

“哎……你說卓叔知道了得多失望,咱們從小優秀到大的卓家公子,先是自甘堕落,現在又喜歡男人。”

蔣煜沒什麽表情,甚至沒有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但卓清羽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如果說剛才是風輕雲淡,那麽現在他是真的動怒了。

可惜張嘉沒瞧出卓清羽眼裏的危險,還以為自己說中了,愈發過分,喋喋不休道,“不過到底是卓少,眼光沒得挑,也不知道男人睡起來是不是真比女人舒服,要不……啊!”

話音未落,他就被卓清羽一腳踹倒,狠狠撞向一旁的石墩子,痛苦地哀嚎出聲。

卓清羽動作很突然,加上兩人距離本就不遠,張嘉猝不及防地撞在石墩子上,單手扶腰,疼得面容扭曲。

一旁的大塊頭反應過來後立即動手,攔住還想上前的卓清羽,伸手就要推他。

結果半路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握住,蔣煜擋在卓清羽身前,目光微沉地盯着那名保镖。

“媽的,你怕個小白臉做什麽?”張嘉龇牙咧嘴的爬起來,見此場景怒罵,“老子雇你幹什麽吃的,你他媽不行明天就給我走人!”

卓清羽二話不說就朝張嘉走去,一言不發的拎起對方的領子就是一拳,語氣發涼,“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張嘉痛叫一聲,大塊頭早在卓清羽有動作的時候就已經邁步,但蔣煜按住他的肩膀,竟硬生生将他按在原地。

分明身形看上去沒什麽誇張的肌肉,但肩膀上傳來的力量感告訴他,眼前的人恐怕不像張嘉說的那樣,是個小白臉。

保镖嗅到危險的氣息,不敢再掉以輕心,二話不說就準備給蔣煜來個過肩摔。

不曾想蔣煜早有預料,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旋身壓制住他,按住他的頭狠狠怼在花壇上。

保镖腦子“嗡”的一聲,正要反抗就聽見頭頂傳來淡漠的嗓音,“你跟在張少身邊,應該知道卓家意味着什麽。”

蔣煜感受到他掙動的幅度漸小,輕輕勾了勾唇,低聲道,“你心裏也該清楚,今天不論救不救張少,你都會被辭退。”

“先不論你我的實力,你确定要在被張少辭退後,再得罪一個卓公子麽?”

保镖沉默下來。

身後的人死死禁锢着他。

這類手法并非他常見的手段,對于保镖而言,他們并不害怕同樣經歷過系統訓練出來的同行。

反而比較忌憚那些……真正日積月累,在陰險狠辣的搏鬥中練出來的功夫。

他們只是為了工作養家,但這類人,大多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掙紮的人慢慢停下動作,蔣煜眼中閃過暗芒,用眼神暗示已經傻了的尤湛拿個繩子過來,尤湛慌忙朝房裏走去,拿着一圈麻繩遞給他。

蔣煜把人綁住後拍了拍手,側頭看向騎在張嘉身上打人的卓清羽,此時此刻張公子全然沒有了放才的嚣張,鼻青臉腫,哭着喊着讓卓清羽放開他。

“卓清羽,你他媽找死……唔!嗚嗚嗚你放開我……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卓哥嗚嗚嗚,卓哥!”

卓清羽充耳不聞,都說打人不打臉,但他沒有一拳是多餘的,統統招呼到張嘉臉上,面無表情地聽着他苦苦哀求。

蔣煜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餘光瞥見方才趁亂跑了的侍者,正帶着趙老板慌忙趕過來。

他這才走過去拍了拍卓清羽的肩膀,低聲提醒,“別打了,人來了。”

卓清羽充耳不聞,垂着頭叫人瞧不清神色,用力一拳下去,張嘉突然痛叫一聲,偏頭吐出一口血沫,裏面包裹着個東西,似乎是……一顆牙。

蔣煜皺起眉,擡眼看了看前方,趙老板身後還跟着不少人,應該是在談事情,聽到風聲一起跟來的。

他盯着卓清羽棱角分明的側臉,突然半蹲着卡住對方的腋下,将人強硬地拖起來,卓清羽被人束縛住還不忘趁機踹了張嘉兩腳。

蔣煜只好半抱着把他拽遠了些,卓清羽用力掙開他,像一只發狂的小獅子,蔣煜讓他撞得後退一步,鼻腔裏似乎輕輕嘆出一股氣。

卓清羽撥弄着頭發,強行壓下內心的怒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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