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孟夏倏然被拉入微涼的懷裏, 混沌的思緒在手碰上寧清宛時瞬間清醒了。

“姐姐,你, 你先把衣服穿上。”孟夏咬着唇,聲音嬌軟,“別,別感冒了。”

她又羞又尴尬,一雙眼睛亂瞟,不知道該往哪裏看,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扭捏着身子往後挪企圖從寧清宛的懷裏退出去。

寧清宛微微蹙眉她早就發覺了,只是狀似淡然的沒表示, 但小丫頭這幅避之如蛇蠍的模樣,只讓她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默了片刻寧清宛松開锢着孟夏的手,舒展了眉頭,神色如常,她坐起身慢條斯理地将襯衣穿回身上, 順帶關了一直開着的有點吵吵的電視機。

回首看時小哭包正垂眸整理着身上的睡袍, 頭發淩亂地散在枕頭上, 眼圈泛着紅, 面頰上也暈着一層緋紅。

寧清宛鬼使神差地伸手,掌心貼上柔嫩被淚水沾濕的面頰。

微涼的指腹緩慢輕柔地摩挲着臉頰,孟夏驚愕擡眸, 淚盈于睫,一雙杏眼裏似水汪汪的,眨眼的瞬間便落下一滴淚來。

那一滴淚珠就好似落進了寧清宛的心湖, 波瀾不興的湖面上便漾起了層層漣漪,一圈一圈地漾開, 她用指尖拭去了那滴淚,輕聲哄着,“別哭了,小哭包。”

可有些時候不哄也就不哭了,哄了便止不住地更想流淚,孟夏便是這樣一個人,寧清宛的溫柔熨帖在心上,灼得她鼻頭一酸又忍不住哭起來,紅着眼眶,淚水涔涔。

從小到大也沒哄過人的寧清宛有些無措,前幾次孟夏也雖哭過卻從未當着她面哭成這樣,只要見到孟夏哭得通紅的眼,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寧清宛側身躺下,曲着手撐着腦袋與孟夏對視着,小丫頭眼裏噙着淚楚楚可憐地盯着她看,寧清宛幾乎用盡了溫柔和耐心哄着面前的小哭包,“乖,別哭了,再哭不好看了。”

“嗯……”孟夏忍了淚,眨了眨眼,“不是,我其實已經好很多了,但是姐姐你安慰,我好像反而忍不住。”

寧清宛笑了起來。

孟夏關注的點開始有點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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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的不算近,卻是可以欣賞昳麗容貌的好視角,孟夏盯着面前的玉琢冰雕的好相貌,好奇道,“姐姐,你有哭過麽?”

寧清宛僵了一瞬,眼底的溫柔霎時便涼了下去,冷聲淡然道:“有過。”

察覺到寧清宛的情緒變化,孟夏直覺是特別不開心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回憶和傾訴那些悲痛的過往,寧清宛如果不開口多說,孟夏也不會多追問。

寧清宛靜默了片刻,續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過,曾經給一個人做過一桌子菜,然後被盡數倒了麽?”她笑了笑,似是回憶起了什麽,笑意涼薄,眸裏一片冷漠,再開口便是滿不在乎、置身事外的語氣,“菜是我自己倒的。”

是心意被糟蹋後哭了吧,孟夏猜想着,心裏又隐隐泛上疼意,一時啞然,這一次她仍舊不知給寧清宛怎麽樣的安慰。

孟夏挪身靠近寧清宛,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抱一抱她,動作笨拙,手碰上寧清宛的後背又似被燙了一下收回去,幾次三番才咬牙抱住。

“你這是在安慰我麽?”寧清宛看着懷裏的小腦袋哭笑不得,笨手笨腳的,連個擁抱都怯生生地不敢抱。

孟夏抿嘴輕輕地哼了一聲,“嗯。”

“不哭了?”

“嗯。”

寧清宛用指尖勾着孟夏的頭發,青絲纏繞在細長的手指上,又緩緩脫離垂落在枕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她樂此不疲地弄着,似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漸漸的,便不只是滿足于此,五指慢慢的埋入孟夏的發間。

懷裏的小丫頭微不可察地顫了下身軀。

這樣的距離太過親密,也許寧清宛沒有多想,可孟夏卻忍不住浮想聯翩,她咬了咬下唇,拉回一絲理智,收回了抱住寧清宛的手,默默地向後挪。

可按着後腦勺的手微微用了力,孟夏僵硬着不敢動作太明顯,寧清宛笑了一聲,很輕的一聲,卻被孟夏捕捉到了。孟夏擡眸對上寧清宛的眼眸,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是一如往常漫不經心的冷淡。

剛剛那聲笑她卻聽得分明,孟夏忍不住開口問道:“姐姐,你笑什麽?”

“笑……”寧清宛突然俯身,伸手擡起孟夏的下颌,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直盯着孟夏微紅的雙眸,看着她眸裏漾着驚慌和不安。寧清宛斂了笑意,頓了頓道,“笑你沒良心,安慰的好敷衍啊。”

“不是的,我……”孟夏見寧清宛唇邊的笑意淡下,連忙解釋,有些無力,“我不知道怎麽安慰姐姐。”

寧清宛勾了勾唇,翻身背對着她,伸手關了燈,沒什麽情緒道:“睡吧。”

屋裏陷入了黑暗,一片靜谧,屋外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變得分外清晰。

沒過一會兒,溫暖的手臂便從後腰探過環了上來,寧清宛垂眸看着腰上的手,輕輕地舔了舔幹澀的唇。

孟夏抿了抿唇,她感覺到寧清宛不高興了,想了想自己似乎真的挺沒良心的,總會不由自主地想歪,然後讓一切舉動都不自然。

“姐姐,你別不開心。”孟夏等了片刻,寧清宛并沒有回應她,有些失落地喃喃道,“姐姐晚安。”

許久之後,身後的人呼吸均勻綿長,應是睡着了,寧清宛慢悠悠地轉了身,盯着床畔人的睡顏看了會兒。

在黑夜中,她的眸光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沉了下去。

她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或者說她曾經有過耐心,只是都被消磨在了範女士的冷漠中。自那以後,為了不讓自己有所期待和失望,她便沒了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

對于喜歡的人或物,要麽徹底占有,要麽就摒棄不要。她不是沒想過孟夏不接受的話該怎麽辦,可簡單的幻想後她發現自己并不想摒棄這份喜歡。

想要霸占、哪怕是強取。寧清宛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個好人,內心深處藏在最黑暗角落的偏執欲念蠢蠢欲動。她總怕吓到這只兔子,努力壓制着,但孟夏躲得越厲害,她便越心急。

修長的手撫過眼前人柔嫩的面頰,寧清宛湊身上前,用鼻尖蹭了蹭面前的人,輕嘆道:“小兔子,我沒什麽耐心的。”

孟夏猶然在睡夢中,許是說了心裏話後卸下一塊沉重的石頭,許是因為寧清宛在旁,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夢裏像是有什麽蹭着鼻尖,微癢,她微皺着眉頭,別開了臉。

下一瞬夢境換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這個夢似真又似假,觸感清晰到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時現實。

夢裏有人在吻她,她想看清面前的人,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好似有一只手擋住了眼。

直到呼吸紊亂越加急促,就快要徹底清醒時,那人猛然離身,她實在是困極了,便又迷茫的墜入夢鄉,半夢半醒間在煙霧缭繞中她似乎看見了那人,櫻唇微啓,呢喃出聲,“姐姐。”

門邊的人聞聲頓滞了一瞬,随後輕輕地關上了門,薄唇抿着煙,吸了一口後緩緩吐出,自唇齒之間溢出的煙霧朦胧了容顏。

寧清宛垂眸瞥了一眼手上夾着的煙,女士煙,淡淡的薄荷味,平時能靜心的玩意兒,此刻變得索然無味。

她眯了眯眼,下意識地舔唇。

……

八月中旬天氣悶熱的不像話,學校宿舍的空調壞了,羅可泡在考研教室半個多月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成書呆子。

索性跑來孟夏的小屋偷個浮生半日閑。

兩人一人抱着小半個西瓜窩在沙發上,吹着空調看着電視,羅可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孟夏,啧啧搖頭。

孟夏一會兒拿起手機,手握着手機對着鍵盤打不出一個字,片刻後又默默放下。

“你這手上拿的不是手機。”羅可一臉嚴肅認真道,在孟夏疑惑地看過來時,慢吞吞地解釋,“是燙手山芋。”

是挺燙手的,孟夏抿唇在心裏認同羅可的比喻。

那天晚上的夢真實得可怕,以至于孟夏現在完全不敢面對寧清宛。她覺着這顆心快守不住了,拿着手機看到寧清宛的消息就心慌,也不知道回什麽。

寧清宛約她吃飯,她就仗着寧清宛看不見她拙劣的演技,隔着屏幕心虛的打字扯謊自己回家住不能出去吃飯。

“聽說宛宛老公受邀參加‘有幸遇見你’的節目錄制。”羅可按着遙控器将‘有幸遇見你’的第一集調出來播放。

孟夏哆嗦了一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月底就要進組錄節目了。

“也不知道真假,粉絲都炸了!”羅可挖了一勺西瓜,狠狠地嚼着咽下,“都在罵節目組搞事情,完全接受不了宛宛老公去節目和狗男人談戀愛。”

羅可指着電視屏幕吐槽道,“第一季的男嘉賓要麽醜,要麽油膩,第二季能請什麽好貨色。”

“有消息說是請了當紅男明星蘇嘉北,我們懷疑節目組想捆綁cp。”羅可頓了頓,長嘆一口氣塌下肩膀,“兩家粉絲撕了好幾天了。我這兩天和蘇嘉北的一個死忠粉杠上了,可累死我了。”

羅可一想到蘇嘉北的粉絲就兩眼冒火,她側過身瞧見孟夏呆愣出神的模樣,眸裏的火苗竄得更旺了,她伸手握住孟夏的雙肩,前後晃了晃,“夏夏!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孟夏被她晃的頭暈,連聲道,“有有有。”

“那你發什麽呆。”羅可不滿道,狐疑地打量了她兩眼,“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孟夏正猶豫着要不要把自己也将錄這個節目的事告訴羅可,如果到時候播出,羅可發現自己沒告訴她,估摸自己會死的很慘。

“我,我八月底進組。就是這個‘有幸遇見你’的節目組。”

“我giao,你真的要參加那個‘有幸遇見你’的節目錄制?”羅可驚掉了下巴,驚詫地看着孟夏,顫着聲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就是宛宛老公受邀的那個??”

孟夏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得告訴蚊子和甜甜,太刺激了,你居然可以和宛宛老公近距離接觸!”羅可剛在小群發完消息,一臉認真地看向孟夏,立馬握住她的雙手,鄭重囑咐道,“你一定要誓死守住我們的老公,盡全力掐斷她和任何一個男嘉賓之間的小火苗!”

孟夏抽了抽嘴角,面對羅可的星星眼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弱弱道,“我盡力……”還得掐一下自己心裏的小火苗。

傍晚羅可要和新交往的男友一起吃飯看電影,孟夏将吃完的西瓜皮裝進垃圾袋,送羅可到樓下順帶丢個垃圾。

扔完垃圾的孟夏擦了擦手,看見羅可一臉呆滞的看向一處,孟夏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立刻僵直了後背。

“夏夏,你們這個小區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能讓我看到一輛埃爾法。”羅可摸了摸下颌,思索道,“宛宛老公好像也有一輛。”

羅可看了看腕表,“呀呀呀,來不及了,我先走啦!”話音未落人跟一陣風似的跑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孟夏糾結着要不要裝瞎默默回家,才後退了一步,手機鈴聲響起,在手心裏振動着,連帶着她的小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孟夏極度心虛,下午才對寧清宛撒了謊,這會兒被抓包了。

手機響了第二次她才顫着手地接了電話。

“上車。”聲音比平日裏冷了幾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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