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RoyalBlue

RoyalBlue

RoyalBlue:21.

伴随着空氣凝滞的, 還有沈爰的心跳。

嗡的一聲——她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拒絕,幾乎擊碎了沈爰的羞恥心。

浩蕩的羞臊燒沸了理智,她紅了眼, 扯上他衣領愣是要親, 鼓秋鼓秋地發出吃力聲。

酒醉的女孩身體更加柔軟,吃了力氣在他身上蹭, 較勁似的偏要強吻他。

易慎原本穩定的氣息也被她攪得亂七八糟,他稍微發狠,捏住她的後頸把人摁在沙發裏。

“沈爰!”易慎咬重音,語氣很重。

“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沈爰望着他, 啪嗒掉了一串淚。

委屈又可憐。

她一哭, 易慎腦子裏那根理智的弦差點再次崩壞。

他躬身半伏, 忍得脖頸青筋疊出, 眼底血絲升起。

僅僅用了一只手,動三分力, 沈爰就牢牢被控制住動彈不得。

指腹上是她後頸的軟膩, 像絲綢,易慎不敢用力,又舍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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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裏有一個聲音不斷提醒着:理智和距離, 是你最後的自保。

沈爰這杯沾了就醉,喝了就瘾的酒, 他死都不能惹。

她的愛情游戲, 他陪不起。

易慎又重又兇的語氣,警告的反問猶如一盆冷水嘩地傾洩, 把她濕透。

沈爰突然醒了, 清醒的同時也在轟然的羞恥中心碎了。

易慎根本不喜歡她,她越界了。

她成了自己最不喜歡的那種人, 糾纏撒潑,禮數全失。

沈爰想到這裏哭得更狠了,珍珠大的眼淚往下掉,卻連聲音都沒有。

易慎拉開距離,眼簾攫取她無聲落淚的模樣。

擡起的手到了一半又放下,最終,他拿出口袋裏疊整齊的寶格麗手帕,放在她腿上。

“沈爰,別哭了。”

“為我不值得。”

一直要還沒還的東西,終究物歸原主。

說完這句話,他切開藕斷絲連的氛圍,拿起托盤,起身離開。

包間的門被關上,留下最後一縷風,吹得她臉上淚痕好涼。

沈爰茫茫地盯着腿上的手帕,和他的回憶翻然襲來,易慎毫無愠氣的,平靜的拒絕是最殘忍的答案。

告訴她,從出語巷開始,從她轉身跑回去給他手帕開始,一切都做錯了。

手邊的手機振動起來,這通電話打來的恰到好處,沈爰拿起來看見那串號碼,接起的瞬間哭崩了,心像捏皺的檸檬酸苦,抽噎得連話都說不明白:“嗚…媽,媽媽……”

“媽媽……我,我追不到…他不喜……”

“他還是不喜歡我……”

“對不起…對不起…”她哽咽着重複,不知是在對什麽致歉。

對不起了媽媽,要讓您失望了。

易慎的喜歡,好像是我怎麽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圓圓!到底怎麽回事!!”爸爸的聲音意外地從電話那段傳來。

沈爰愣了,怎麽是……爸爸接的電話。

“哪個小兔崽子讓我女兒傷心了!”沈仲輝的嗓音透着愠怒,還沒說下一句,手機就被搶走了。

下一秒,周雲雁的聲音傳來:“沒事兒啊寶貝,媽媽待會兒回撥給你,我先弄你這偷拿手機的老爹。”

然後,電話戛然而止——

沈爰盯着通話結束的屏幕,醉意還沒褪去,眼前暈乎乎的,沒心情再去管他們,再次投入無盡的惆悵中。

隔着門,內間的朋友們還在紮堆狂歡,她一個人坐在外間哭着心碎,逐幀品味失戀的苦楚。

之後沈爰先回了家,一路上還在不斷安慰爸爸。

好巧不巧,用媽媽手機號打來電話的是她的老爸,剛接通就聽到她剛才那頓發洩的嚎哭。

別說哭了,沈爰被寵得從小到大連苦臉都很少有過。

聽見寶貝女兒這麽受氣,哭得他心肝都碎了,氣得沈仲輝差點訂機票回去教訓“罪魁禍首”,還好被周雲雁攔下了。

沈仲輝脾氣上來,也只有他老婆能控制得住。

忙着安撫老爸,跟媽媽解釋情況,沈爰悲傷到一半的情緒都被打斷了。

後來聊着聊着,反成沈仲輝一直用無聊的冷笑話逗女兒笑。

感受着父母對自己的關愛,沈爰不忍讓他們再擔心,把傷心都藏匿起來。

誰都不給看,留在深夜獨自消解。

…………

領了三天臨時兼職的錢,易慎從會所後門出去,一堆服務生蹲在那邊抽煙解乏,弄得這一帶煙熏嗆人。

他漆黑的身影像利刃,劈開煙霧闖出去,孤身向黑暗遠去。

易慎已經累得光是聞一聞尼/古/丁揮發出的二手煙都能提神,夜幕垂下一天的時間來到結尾,卻還有堆起來的事等着他去做。

巷子裏寂靜得只剩沉重的腳步聲,易慎接起電話,聽着石濟之準時準點來報告項目的進度,外加補充幾個他們沒搞定的bug。

“改完以後效果還是沒出來是麽。”易慎短暫聽對方描述,就大概構想出了程序上的輪廓。

他說:“知道了,你們休息吧,剩下的我今晚弄,辛苦了。”

石濟之太少聽見易慎說“辛苦了”這種話了,一時間都沒接住,傻笑幾聲挂了電話。

上個電話剛挂,下一個電話又迫不及待擠進來。

電話裏賈明的聲音有些着急,也愧疚:“哥,今天護工不是請假了嗎,我之前替你看老爺子一晚……不巧我家裏親戚有點事兒,我得陪我媽出去一趟。”

“對不住啊,你看還能不能找着別人替一下。”

突發情況給本就忙碌的計劃再壓上一塊磚,易慎聽完卻面不改色:“忙你的,其他甭管了。”說完挂了電話,立刻調整安排,打算回家拿上電腦去醫院守夜。

巷口開了間小吃鋪子,一到晚上混着香味的熱氣往天上飄,成了最自然的招牌。

他路過時瞥了一眼,停下了腳。

老板娘剛盛出來一晚桂花清水湯圓,花香伴着糯米甜味。易慎盯着那碗裏飄浮圓潤的白團子,好像某人白嫩的臉。

鬼使神差,他轉身進了店,要了一碗湯圓。

熱騰騰的湯圓端上來,易慎有些出神,用勺舀起一顆,雪白湯圓随着他的手微微抖動。

也不知道晾了多久,晾到易慎意識到已經沒有時間能浪費在這裏的時候,才吞下湯圓,軟糯白皮被咬破,黑芝麻彌漫口中,他眸子稍許暗淡。

太甜。不适合他,也很難下咽。

…………

濱陽的晝夜溫差逐漸拉大,深夜的住院樓走廊很安靜,穿堂風已經有冷的感覺。

易慎套着沖鋒衣禦寒,坐在長椅上,筆記本屏幕的光照亮他疲态的眉眼,不斷敲打鍵盤的雙手始終有力量感,像不知倦怠的工作機器。

工作完成一半,他去護士臺提醒對方該給老頭子換輸液袋了,跟着護士完成藥物替換,易慎下樓到外面透口氣。

半夜還要再換一次藥,外加上工作還沒做完,一宿都不能阖眼。

易慎站在樓下連廊外,讓冷清的夜風刺激自己的神經,摸出兜裏的煙盒,一看只剩最後一根。

他不愛抽,只是太累,有時候不靠它是有點兒頂不住。

他單手指節磕動煙盒,最後一根跳出來,易慎剛抽出半截,手一抖,紙煙掉到地上,滾上污水。

這瞬間,憋了整天的情緒和疊了多日的勞乏一擁而上,沖上顱頂,炸出一片尖銳的金屬嘶啞。

易慎有些眩暈,眼前突然浮現出沈爰的模樣。

她臉紅的時候,撅嘴不滿的時候,興奮雀躍的時候,因他動情的時候。

這個世界上,存在超越比尼/古/丁和罂/粟還容易助人提神,令人上瘾的東西。

對易慎而言,那就是沈爰的一颦一動。

她把嘴唇湊上來那刻,他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第一次沒忍住,任由沖動放肆,但他這個人,同樣的事不會做錯兩次。

可是。

明明選擇了正确的選項,沈爰簌簌掉淚的模樣卻刺穿了他的骨骼。

易慎緩緩彎了腰,俯身蹲下。像一把拉滿的弓,幾欲崩壞。

他捏起那支在污水裏濕掉的煙,指腹陷入,用力,把煙卷碾碎。

暗黃色的煙草感染着皮膚,順着肌理,蔓延,麻痹到血液裏。

如果壓根不知道世界上有沈爰這麽一人,是不是就沒這麽折磨?

保持距離的是他,此刻像個盜賊偷偷靠她的笑臉撐起疲乏的,也是他。

易慎垂着頭,呼吸沉重,頸後突出的骨節演繹着不願示人的懊喪。

無法入睡的夜晚。

他孤身,在冷風裏站了許久。

[我對你太動搖]

[得不到放不了]

[這種界限其實是我在自保]

——《洛希極限》(歌曲)

…………

沈爰沒讓父母告訴家裏其他人她追男生這件事,但老爸還是囑咐沈綽最近沒事就帶着妹妹出去散心,沈綽一臉疑問地跑去問,她絞盡腦汁,找了幾個蹩腳的理由搪塞。

還好她二哥比較傻,不會起疑。

那晚之後,沈爰的眼睛腫了三天,早上出卧室的時候都吓了保姆阿姨一跳。

幾個阿姨圍着她又是藥包又是美容儀器的弄了半天,才讓沈爰的眼睛消腫到能出門見人。

周末,學校沒課。

失戀就像得了一場重感冒,哪怕好了還是渾身沒勁,吃喝無味,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沈爰用完午餐,想鑽進書房裏就那樣待一整天,結果還沒摸到書,就被自家二哥揪着出去找他朋友一塊玩。

坐在車裏,沈爰斜他一眼,質疑:“二哥,我聽說你們專業的學生都很忙的,你怎麽還天天游手好閑。”

“喂,你哥我是因為效率爆棚,別人三天的活兒我一天就能做完。”沈綽得意洋洋,“而且我這不保研了麽,放松幾天。”

“圓圓,你可得跟二哥看齊啊。”

說到這個,沈爰想起來答應奶奶大二搞定留學的約定,目光變了變。

除了失戀,倒也還有很多需要她趕緊振作起來去做的事。

沈爰坐直,滿是驕矜自信地輕飄飄道:“我肯定不會比哥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遜色的。”

沈綽習慣了日常被妹妹數落,寵着:“是是是。”

“放手去做,我沈綽的妹妹怎麽會差。”

沈爰聽到這句,鼓起臉頰笑了下,使勁點頭。

二哥這股子自戀真是沒人比得上。

本來要去馬場,但不巧下了雨,沈綽就約朋友轉戰休閑會所打臺球。

恰好謝肖禮也在,上流圈這些門戶裏玩得好的孩子們多少都算半個發小,但謝肖禮是和二哥走得最近的,兩家生意上的關系始終很好。

他們剛進去,就看見其他人都在玩,就他一個人窩在沙發裏抱着筆記本聚精會神。

沈綽走過去,納悶了:“不是,說了出來玩兒,你在這兒卷什麽呢?”

“過兩天有辯論,你懂個屁。”謝肖禮短暫掀眼,交代一句。

沈綽就更不明白了,環胸和沈爰對視一眼,“一個辯論而已,還能讓您謝大天才付出這麽多精力準備?”

問到這兒了,謝肖禮發空的目光似乎在想什麽人,想着想着眼睛都冒殺光了,冷哼一聲。

“沈綽,咱倆還是不一樣。”

“我這人呢,不僅要贏。”謝肖禮往後一靠,挑起的眉峰靡着倨傲,“還得贏得絕對,贏得漂亮。”

這場辯論,必須打得姜蘅招架不得,落花流水才行。

沈爰看着他,忽然察覺到什麽,直覺問:“謝肖禮,你是在和誰較勁嗎?”

謝肖禮一愣,忽然有被揭老底的感覺,啧了一聲把手邊的蛋糕推過去。

“哎你…少問,趕緊吃蛋糕來。”

“什麽口味的。”沈爰順平裙邊坐下,看了一眼,“芒果慕斯?我不喜歡,換一個。”

謝肖禮瞥她,“夠挑嘴。”

這時候,另一個沈綽的哥們兒拿着杆過來搭話:“來了沈綽!”

沈綽接過對方遞來的臺球杆,這時候這男生笑了兩聲,說:“哎,猜我看見誰了。”

“易慎,還有你高中喜歡的那韓雨筠。”

沈爰伸向蛋糕盤子的手頓在半空。

沈綽也愣住了。

男生繼續說:“就來的時候,在南城區那邊兒,倆人在巷子口拉拉扯扯呢。”

“哎,他倆是不是又好上了?你知道不?”

“我可是聽說……”男生突然露出鄙夷的神色,“那個韓雨筠後來,可打過胎。”

“不會就是……”

“可以閉嘴嗎?”柔軟的嗓音突然打斷一切。

沈綽和謝肖禮意外地看向沈爰。

沈爰的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看了,蒼白中帶着明顯的愠氣,這副神色鮮少在她臉上登場。

手指在暗處攥着,掐得掌心發疼,她盯着那個男生,不容置喙的氣質以溫軟的形式散布出來。

“我們這樣的人,從小就享受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資源和待遇。所以就該更體諒,向善,貢獻。”

“即便是這樣,你的家教裏還是沒有教過你。”

“永遠不要從別人口中了解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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