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靠近

面容俊俏,身形高挑,見人便面帶三分笑,有氣度,知進退,這樣的人很難不引人注目。

這幾日村中年輕的姑娘和哥兒都在談論他,便是大伯母也整日的在跟何珍念叨對方有多好。等讓他們見個面,就讓他好好的抓住對方。

何淩近日在村裏聽到的關于這人的言論,實在是太多了!

“原來你聽過我!”祁越低頭笑看着他。

何淩的身形很嬌小,只到他的肩膀,身上穿的似乎是誰的舊衣,有點大,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對方微徜的衣領中露出的鎖骨,形狀也是十分的小巧精致。

他微轉開視線,不再去看,“之後我也要插秧,但對這事兒我着實是不懂,看你秧苗種的甚好,不知可否教我一二?”

何淩有心拒絕,但不知道該如何拒絕,看他的舉止也知道不是個會種地的,要跟別人學很正常,只是為何偏偏是自己呢?

“莫不是有何不便?是我為難你了?”見他一副躊躇的模樣,祁越故作失落的道:“若是如此,那便罷了!”

“不是的,沒有……為難……”何淩最不擅長和別人打交道,看他失望的樣子,就有些慌。

“那便多謝了!”祁越順勢便對着他一拱手。

如此一來,便真的沒法拒絕了,何淩只好從手上的淺筐中拿起一棵秧苗,一邊彎腰種下去,一邊對他道:“便是這樣,手要穩一點,不要中歪,會影響秧苗的長勢,也不要種的太密,隔一點距離最好……”

何淩非常認真的教他插秧的方法,祁越的注意力卻放在對方插秧的手上,皮膚白皙,手指纖長,雖然因為常年幹活的緣故,使得手上有了老繭且有些粗糙,但并不影響他手形的漂亮。

他的視線又移到侵泡在水中的小腿上,,上面沾了很多地中的泥水,讓人覺得可惜,這麽好看的一雙腿,不該被這樣弄髒,應當更小心,更溫柔的對待。

祁越覺得村裏人說何淩是狐媚子,也不是全無道理,這人身上确實無一處不透着吸引力,而最為吸引人的,便是他那種美而不自知。

他從不覺得自己比旁人好看在哪裏,甚至因為容顏給他帶來的不幸,而有些自卑。

他并不知道,姑娘哥兒們讨厭他,是因為站在他面前令他們自慚形穢,漢子們遠離他,是因為無法抗拒他的吸引力。

祁越輕輕一笑,人都是自私的,他們用厭着他,遠着他來證明,自己一點都不在意他,卻從不曾考慮,他是不是會傷心,是不是會難過?

何淩在種過幾棵給他看後,就拿了一棵遞到他面前,“你要試試嗎?”

祁越伸手接過去,“自然!”

他雖未種過地,但對種藥之事卻十分拿手,所以在擺弄植物的事情上,領悟的自然很快,沒種幾棵,便基本掌握了要領,動作也熟練起來。

何淩覺得這個人一點都不像是會在村裏生活的,他就是做農活,也給人一種在侍弄花草的清雅之氣。

他有些不明白,這人為什麽要在村子裏定居,做個鄉野之人,與他似乎過于委屈了些。

兩人一個教一個學,竟在不知不覺間竟把這畝地剩下一些的都種完了,祁越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的腰,“我要多謝你教我這些,回頭做我地裏的活兒,也就沒問題了。”

“沒有,是我要謝謝你!”雖是在教他,但何淩覺得反而是對方幫了自己。

“不不不,你讓我拿你家地來練手,是幫了我,為了表示謝意,我請你吃東西!”祁越說完也不等他說話,走到地邊上把自己之前放下的籃子提過來遞向他,“給你!”

何淩卻是将手背在身後,還往後退了兩步,“我不能要!”

祁越上前一步,拽過他的胳膊,把籃子塞到他手中,“你要是不吃,那就扔了吧!”

他也不多說什麽,回頭便從地裏離開。他知道,以對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做出浪費糧食這種事情的。

把剩下的半畝地耕完,祁越跟林生打過招呼,便牽着牛回家,何淩已經不在那畝地了,應該是去了別的地裏忙活。

回到家裏,把牛牽到牛棚拴好,祁越拍了拍悠閑吃草的沐琰,“我似乎,有些不像自己了……”

沐琰哼了個響鼻,嘴裏嚼着草料,也不知聽懂沒聽懂。

祁越垂下手負在身後,面上帶着些自嘲,同情心這種東西,他沒有。他見過的悲慘的人或事有很多很多,甚至有一些,便是出于他手,這些從沒有觸動過他的內心。

但面對何淩,他确實心軟了,帶着些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心思。這很奇怪,他到這裏也就三天,見過對方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可每見一次,他的心便會軟上一分。

他見過的美人數不勝數,也不乏一些比何淩更為美豔的,她們大多身份尊貴,對他心有愛慕者甚多,從不曾有哪個讓祁越另眼相待。

為何偏偏,就對一個不會打扮,膽小自卑的鄉下哥兒軟了心腸?

可是祁越就是祁越,縱然有諸多的想不通,也不會因此便讓他克制了自己,既然想親近,那便親近,既然放不下,那便不放下。他從不逃避,以前是藥理上遇到的難題,如今,不過是換成了一個人罷了!

何淩回到家裏,就先進了自己的屋子,把手中的籃子放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等以後找到機會,他得把籃子還給那個人。

一碟醬肉,兩個白面饅頭和一竹筒白粥,這是他吃過最好的飯食,只是教人插秧,根本就不值得這些,那個人是個好人!

“何淩!回來了不去做飯躲在屋子裏幹嘛呢?!是要餓死我們不成!”院子裏傳來錢氏的叫嚷聲,何淩趕緊收回思緒,出門進了竈房。

“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錢氏又對着他罵了一句,才滿意的轉回身來對自己的寶貝哥兒道:“珍兒啊,娘跟你說的話你可得記得,沒事多去跟那個祁越套套近乎,可得把人抓住喽!”

“知道了娘!”何珍點頭應了,随後又有些嬌羞地低下頭,“我覺得他對我也不是沒那個意思,你看今天在地裏他對我笑的多好看!”

“那是,我們家珍兒這般好,哪個漢子見了不喜歡!”錢氏拍拍他的手,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上有些惱怒,“要不是那個林生,你們還能多聊兩句,這事指不定就成了!”

“娘,這漢子要真對我們珍哥兒有意,那林生攔得住嗎,您也不必為了他置氣!”錢氏的大兒媳婦劉氏喂完了雞走過來,拍拍身上的碎屑,在她們的身邊坐下。

“哼,這林生成天為何淩說話,準是被他勾了魂去,也不怕他媳婦兒跟他鬧!”想想那林生今天在地裏給她沒臉,她肚子裏就有火。

“說到底還是怪何淩,就會勾引男人!”何珍說着瞪了一眼竈房的方向,臉上盡是不屑。

打小他就不喜歡這個小叔家的哥兒,村裏的男娃子盡是圍着他轉,還給他送東西!他成天的看着他那張臉,很是厭煩,就是可惜那時候奶奶還在,欺負他也只能偷偷的。

其實何淩剛來的時候,自己的兩個哥哥也是很喜歡他的,總是分給他好吃的。後來他仗着自己年紀小,就老跟哥哥們說何淩欺負他,搶他的點心吃,還說他長得醜不想和他玩兒。

再加上娘親也總跟他們說何淩娘親的不好,久而久之,兩個哥哥也開始跟着自己欺負何淩了。

後來奶奶去世之後,村裏就開始有了何淩是掃把星的流言。何珍知道那是他娘散布出去的,但也是事實,無論是何淩的父母還是奶奶,确實是在有了他的存在之後,相繼去世的。再加上随着年齡的增長,而出落得越發豔麗的五官,也确實像個勾人的狐媚子。

看着村子裏再也沒人找他玩,何珍別提多開心了,長得比他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都十八了也沒嫁出去!等他年紀再大一點,娘就會找個有錢的老頭子讓他去做填房,收一大筆聘禮錢,而何淩,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麽幸福可言!

自己呢?何珍又想起今天對自己笑的如沐春風的男人,想起他那張俊美的面容,挺拔的身形和文雅的氣度,不禁臉上一陣燥熱,那個男人,将會是自己的歸宿!

在竈房生火做飯的何淩心裏有些愧疚,都是為了幫自己,平白的又給林生大哥招惹了記恨。

“行了,不提那個掃把星,珍兒你啊,就把心思放在那個祁越身上就成!”一旦自己的哥兒嫁過去,無論那外來的手裏有多少銀錢,那不都還是自己的。

“我曉得了!”何珍點點頭。

何淩把切好的菜丢進鍋裏,拿過一邊的鏟子翻攪。

他并不認為那個人會對何珍有什麽想法,如他那般的人,喜歡的應該是美麗溫婉的女子,像那人一樣清雅和煦,站在一起方才般配,村中諸人,怕是無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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