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縱容

第43章 縱容

随着最後一抹餘晖從天際消失,地面升騰的熱氣也被夕陽帶走了。

靜谧冷清的屋內,溫度漸漸降下來。

然而,商時遷愈發覺得自己的懷中像被塞了一個爐子。

迷迷糊糊間,還以為自己要帶着知覺再經歷一遍高溫淬煉。

她睜眼醒來,意識到熱源來自于衛以銜。

擡手探了探衛以銜的額頭,不出意料又燒起來了。

難道體質偏寒的人發燒的時候會燒得更厲害一些?

商時遷準備起身去拿體溫計,不料才支起上半身,衛以銜就醒了。

她的眼神迷蒙中又帶着一絲警惕:“去哪兒?”

商時遷看着自己被她揪住的衣服,說:“給你拿體溫計。”

“床頭有電子測溫儀。”

“體溫計測出來的體溫更準确一些。”

衛以銜指節微動,卻是松開了商時遷的衣服。

商時遷從秦醫生留下來的醫藥箱裏翻出體溫計,特意消毒了一下才拿過來給衛以銜。

衛以銜傍晚的時候沒吃什麽東西,商時遷估摸着她這會兒該餓了,就問她:“你要不要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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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以銜強打着精神說:“不用……”

她覺得讓商時遷陪着自己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自己一旦發起高燒,商時遷必然不可能睡個好覺。

于是她說:“你回去休息吧。”

商時遷不置可否,将體溫計塞到了衛以銜腋下。

等五分鐘過去,她倒了杯溫水給衛以銜,順便拿出體溫計查看。

“已經超過39.5度了。”

商時遷叫來了蒲菲菲。

很快,秦醫生也趕了過來。

在她們給衛以銜輸液期間,商時遷先去吃了點東西,再去洗漱,然後打電話向翁其正請假。

雖說她沒有症狀,可到底還是得了流感,萬一傳染給那幾個學生,影響他們參加大學生圍棋錦标賽就不好了。

翁其正給她放了五天假。

商時遷說:“雖然我不能去學校,但可以通過視頻指導他們。”

現在不僅有可以上網課的APP,還有實時棋譜,遠程教學的效果一樣顯著。

和翁其正商量好後,商時遷就在幾人小群裏提了一下這事。

她得流感的事也算是給要參賽的學生們提了個醒——比賽在即,他們還是少到人員密集的地方,不然得一次流感,一整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溝通好這事,她回到衛以銜的房間。

衛以銜和醫生她們似乎在争論着什麽,商時遷正好聽見秦醫生說:“……高燒不能洗澡洗頭,打點水擦一下就好了,在自己家裏沒必要這麽在意形象。”

衛以銜不悅地說:“這是個人衛生問題,無關形象。”

“随你吧。”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商時遷進來後,也加入到了勸說衛以銜的行列:“衛以銜,我覺得你應該聽醫生的。”

衛以銜感覺到她身上的水汽,冷笑了聲:“已經洗了澡的人,不要插話。”

商時遷:……

怎麽感覺衛以銜在跟她置氣?

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要不你先忍一忍,等明天退燒了再洗?不然你洗完澡又因為發高燒流一身汗,那不是白洗了嗎?”

衛以銜緘默,良久才應了下來。

秦醫生有些意外地看了她們一眼,但沒說什麽。

折騰了半宿,衛以銜的體溫總算是降下去了。

半夜和第二天早上,商時遷分別給衛以銜探了一次體溫,兩次體溫都控制在37.3℃左右。

雖然還有些發熱,但情況已經好轉。

不過這才是得流感的第二天,其它症狀還在趕來的路上。

——昨天有些咳嗽和咽炎,今天就直接說不出話來。

看到衛以銜張口,卻完全沒聲音。

商時遷:……

她把平板遞給衛以銜:“你在上面打字或寫字吧。”

衛以銜在平板上寫:“我沒什麽事了,你去學校吧。”

商時遷說:“我去學校不是禍害學生嗎?我請假了,這幾天都會在家上網課。”

衛以銜頓了兩秒,旋即點點頭。

在被商時遷跟系統吐槽過後,衛以銜也沒有拖着病軀去上班,而是選擇在家辦公。

吃完早餐,謝鹛跟尹憐帶着一堆需要衛以銜處理的文件登門。

當二人看到穿着居家睡衣,端着果汁經過的商時遷時,她們眼裏的震驚都溢出眼眶了。

不過,謝鹛震驚的是商時遷那張臉果真跟衛總的亡妻長得一模一樣。

尹憐則是震驚——“實習生”商時與為什麽會在衛總家?

而且穿着睡衣!

這無疑是告訴別人,她跟衛總同居了!

難道前陣子的金絲雀傳言是真的,金絲雀就是商時與?!

尹憐的腦中很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哦豁,看來衛總的初戀尹顧問沒機會了。”

二人戴着口罩,商時遷沒有察覺她們的神情異常,主動打起了招呼:“謝特助、尹姐姐,早上好呀。”

“早、早上好。”

“你們是來辦公的嗎?稍微等一等吧,衛以銜在洗澡。”

商時遷沒想到會有外人來,便沒戴口罩。

她擔心自己會把流感傳染給謝、尹二人,匆匆跟她們說明情況後,就端着果汁到負一樓去了。

完全沒想到她的一句話給二人帶來了多大的震蕩。

一大早上帶病洗澡?怎麽感覺更像是——

倆人還沒腦補出什麽,謝鹛就收到了衛以銜的信息:“三樓,書房。”

商時遷以為謝鹛和尹憐今天都要在這裏上班,沒想到謝鹛很快就離開了。

謝鹛不是從一樓的正門離開的,她知道商時遷在負一樓的娛樂客廳,便特意走負一樓通往車庫的那道門。

而她也如願地得到了仔細端詳商時遷那張臉的機會。

這麽一個大活人,如此強烈的視線,還未進入下棋狀态的商時遷不可能沒發現。

她看到謝鹛的反應就明白了:謝鹛估計也見過自己。

只不過她對謝鹛完全沒有印象。

“謝特助這是要走了嗎?”商時遷開口。

謝鹛回過神,僵硬地點了點頭:“對的。衛總不能去公司,所以有很多工作需要我代為處理,這裏有尹秘書就行了。”

“哦……”

謝鹛本來都推開通道門了,還是忍不住回頭:“你為什麽喊她們姐姐,不喊我姐姐?”

之前跟商時遷接觸太少沒有察覺。

今天過來聽到商時遷左一個“蒲姐姐”,右一個“尹姐姐”,叫得十分親近。

到了她這裏卻是十分公事公辦的“謝特助”。

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即将步入三十的成年人,本不該去在意這些,但被區別對待後,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

難道自己這麽不招人待見?

商時遷迷茫地“啊”了聲,随後解釋:“因為謝特助看起來非常沉穩可靠,給人一種特別精英的感覺,叫姐姐有點不合适。”

謝鹛:……

笑不出來。

雖然被誇了很高興,但還是想得到跟其餘人一樣的待遇呢!

不過轉念一想,衛以銜在“商時與”那裏的待遇是被連名帶姓地稱呼,忽然又覺得不是那麽難受了。

商時遷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好奇地問:“謝特助,我能冒昧地問一下,你給衛以銜當助理,多長時間了呀?”

這并不是什麽秘密,謝鹛說:“八年多了。我大學還沒畢業,找的第一份實習工作就是給衛總打下手。不過不是一開始就當助理的。”

她那會兒在衛氏集團的生産部門實習。正值衛老爺子病危,衛氏集團人心惶惶之際,衛以銜突然空降過來當了部門副經理。

雖然衛以銜是衛氏千金,可繼承人争奪之戰還沒完全落下帷幕,集團內部的派系紛争也不斷,自然有看不慣衛以銜的人使絆子。

衛以銜要管項目,對方就讓她當光杆司令,把包括謝鹛在內什麽都不會的新人和只會偷奸耍滑的老油條等分給了她。

但那些人低估了衛以銜的能耐,也小看了她謝鹛的眼光。

在別人得過且過、偷奸耍滑時,她就抓住機會展現自己的能力。

所以最後衛以銜離開這個部門的時候,也只帶走了她。

商時遷恍然大悟,這麽說來,她們以前或許真見過面,只是她沒留意。

“所以衛以銜跟……商時遷的結婚周年紀念慶典,你沒在場是嗎?”

謝鹛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提到商時遷。

難不成這個替身還真的想取而代之不成?

思忖片刻,謝鹛說:“那你猜錯了,我當時在場。不過我只是一個剛轉正的小職員,蒙衛總賞識,希望我能借此機會多結交點人脈,所以給了我一張邀請函。”

當時參加慶典的都是東城豪門名流,謝鹛能入場已經很幸運了,怎麽可能有機會湊到衛以銜跟商時遷面前敬酒?

倒是慶典結束之後,衛以銜立馬進入了工作狀态,她最後莫名其妙地加了個班。

還因此目睹了那些事……

似乎勾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謝鹛的神色肉眼可見地淡了下來。

商時遷見狀,便說:“謝特助不是還要回去上班嗎?我就不叨擾你了,拜拜。”

“……”

謝鹛郁悶地離開,心裏還犯起了嘀咕。

她總感覺有古怪。

不僅是“商時與”的處事作風讓她覺得古怪,連衛以銜對“商時與”的态度也處處透着違和。

——“商時與”在天豪景苑如同在自己家一般閑适自在,毫不拘謹,跟她那天在航展謹小慎微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或許是衛以銜給予了她最大的縱容,讓她徹底将天豪景苑當成了自己家?

關鍵是衛以銜為什麽會給她這樣的待遇?

難道跟那份親緣鑒定報告有關?

還是衛以銜已經把“商時與”當成了商時遷的替身,陷入了某種情感旋渦當中?

她剛想到親緣鑒定報告,第二家鑒定機構就給她來電話,通知鑒定結果出來了。

謝鹛:……

另一家十天前就出結果了,你這效率也太低下了吧?

幸虧衛以銜已經拿到了第一份鑒定報告,沒再催第二份。

鑒定機構那邊也有說辭——他們周六日不上班,親緣鑒定的難度又高,前後才花了十個工作日,已經算效率了。

“我下午過去拿。”

*

三樓,書房。

尹憐瞄了眼正在處理文件的衛以銜,又低頭悄悄地在手機上打了幾行字。

須臾,她忐忑地開口:“衛總,周然集團的尹顧問想預約一個時間和您見面。”

“什麽事?”

衛以銜的聲音嘶啞,細得幾不可聞。

但在這靜谧的書房內,這音量足夠尹憐聽清楚了。

尹憐說:“呃……她知道您病了,想來探望您。”

衛以銜擡頭看了她一眼:“回絕了。”

頓了下,在紙上寫下:“以後這種事,讓她聯系生活秘書。”

尹憐知道衛以銜在點她,面紅耳赤地應下,趕緊回複尹在水。

——一開始她其實并沒有尹在水的好友,直到上次衛以銜跟尹在水在游艇“私會”的事情發生後,尹在水就通過她的手機號,主動添加了她。

鑒于衛以銜對尹在水的态度變了,不再拒絕公事上的直接交流,尹憐便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

平常尹在水不會窺探衛以銜的私事,只有談公事時會找她預約。

而她剛才在跟尹在水聊公事時,無意中透露了自己不在公司。

然後就被敏銳的尹在水察覺到了什麽,從她這兒撬出衛以銜生病的事。

過了會兒,尹憐說:“衛總,尹顧問說沒有您生活秘書的聯系方式。”

衛以銜:……

她在紙上寫:“我這裏暫時不需要你,你先自己找點事做。”

尹憐就退出了書房。

然後打電話向謝鹛求助。

謝鹛沉默了會兒,說:“衛總讓她聯系生活秘書,但是不給生活秘書的聯系方式。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在明晃晃地拒絕跟尹在水呢?”

尹憐醍醐灌頂。

意識到自己很蠢的她躲在一旁懊惱地拍大腿。

商時遷上來倒水,看到她這樣,好奇地開口:“尹姐姐,你怎麽了?”

尹憐勉強笑了笑:“沒什麽。”

商時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旋即問:“尹姐姐,你會弄直播上網課的軟件嗎?”

剛才她試了一下上網課的軟件,發現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有些不足之處的。

如果能一邊展示實時棋譜,一邊講解,那就直觀多了。

尹憐說:“我看看。”

商時遷本來只是想分散一下尹憐的注意力,沒想到她還真的會操作。

在尹憐的幫助下,商時遷不僅能實現邊直播講解邊打譜,還能多線程操作。

商時遷感嘆科技與互聯網日新月異的同時,不忘誇贊尹憐:“尹姐姐你真厲害!”

尹憐謙虛地說:“衛總有時候開視頻會議需要更直觀地向與會者傳達數據……這些都是我們當秘書要掌握的技能。”

“衛以銜有你們這麽能幹的助理秘書,在處理工作上,肯定省心不少。”

尹憐被誇得心花怒放,一下子就從剛才低落的情緒裏走出來了。

等衛以銜給自己的秘書發信息,半天沒得到回應,下樓去一探究竟時,她發現自己的秘書俨然已成商時遷的小助理,正在一邊記錄着什麽,手指敲鍵盤敲得飛快。

衛以銜:……

*

中午,尹憐在天豪景苑這兒吃過午飯後,衛以銜就讓她下班了。

尹憐摸不準是不是衛以銜不滿意她的表現,但又不敢問。

商時遷沒有她這麽多顧慮,直接問出來:“你下午休息是嗎?”

衛以銜“嗯”了聲,讓尹憐下午會公司幫謝鹛的忙。

尹憐松了口氣。

商時遷依依不舍地送走她:“尹子,沒有你,我(下午的課)可怎麽辦!”

想從衛以銜的身邊挖人,但她挖不動。

o(╥﹏╥)o

尹憐剛想說什麽,就看到衛以銜悄無聲息地走到商時遷的身後。

她不等衛以銜說什麽,便急不可耐地鑽上了早已在一旁等待的車子,揚長而去。

商時遷回頭,差點被衛以銜吓出鬼魂狀态。

衛以銜面色陰沉,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寫:“她這麽重要?”

“她每分鐘能錄入420字哎,比高級速錄員還厲害。”

衛以銜:……

她莫名其妙笑了下,繼續在商時遷的手心寫:“睡午覺。”

商時遷:?

已經退燒了,為什麽睡午覺也要她陪?

心裏有困惑,但不妨礙她跑回房間把自己之前睡的枕頭帶上去。

“聽說吞咽困難睡覺會很痛苦,所以把枕頭墊高點。”

衛以銜在她手心寫:“有用?”

“有心理作用。”

衛以銜:……

她無言地拉着商時遷睡下。

商時遷沒有睡意,衛以銜嗓子疼得睡不着。

倆人都沒睡着,但誰都不曾說話。

商時遷閉上眼,腦海中便不由得浮現謝鹛提過的衛以銜的過往。

忽然,她問:“衛以銜,你讨厭商時遷嗎?”

————————

關于衛總為什麽非要帶病洗澡,記者方便面對當事人進行了采訪。

衛總:個人衛生。

商四:難道不是見我洗澡了,也要洗澡?

某個沒有名字的醫生:呵,我看是不洗澡不好意思跟人同床共枕。

衛總:……

——

3000評論啦,決定本章評論區發300個紅包回饋大家的熱情讨論。(沒存稿就不加更啦,下次有機會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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