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賣飯
第51章 賣飯
寧乘風帶着岳茗和劉文錦去了求知閣前頭的一個小亭子裏, 準備去那裏吃飯。那亭子三側都是牆，能避着風，會暖和點兒。
今日雲哥兒也過來了, 不過要給寧乘風送飯, 自然不能把康康給忘了, 所以他去了康康那邊，等康康吃完再過來找岳茗彙合。
到了小亭子裏, 寧乘風打開食盒, 一陣誘人的香味兒撲面而來，萦繞在鼻端，令人垂涎欲滴。
食盒裏放了四道菜，分別是小炒雞, 冬筍臘肉，和高湯小白菜。
還有一道小菜, 是年前劉桂花她們做的平菇醬菜。平菇煮後曬幹, 用鹽腌制了，拌上姜、醋、花椒、茱萸等配料，放在壇子裏頭，吃的時候夾出來便可。這小菜味道酸辣可口，用來下飯是極好的, 村裏還有人做了去外頭賣。
裝飯菜的器具都用飯捂子包着, 這會兒飯菜都還熱氣騰騰的。中午休息時間并不長，寧乘風招呼劉文錦趁熱吃, 別客氣。
早飯吃得早，這會兒寧乘風也有些餓了, 他夾了一筷子小炒雞, 吃了幾口, 忍不住在心裏喟嘆一聲，美味的食物真讓人身心舒展，心情愉悅。
小炒雞是雲哥兒的拿手好菜，寧家人都很愛吃，寧乘風也不例外。這裏沒有辣椒，但雲哥兒手藝實在是好，用茱萸來調味，竟也能做得鮮辣爽口，好吃得讓人差點兒把舌頭也吞進去。
劉文錦見寧乘風吃得十分享受，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小炒雞。他口味清淡，不怎麽吃辣，但這小炒雞色澤金黃，聞起來香辣嗆口，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塊。
一口下去，劉文錦只覺得一股辣味兒直串腦門，有些刺激，但這麻辣鮮香的口感實在讓人停不下來，劉文錦吃了一口又一口，心裏默默道：難怪寧兄嫌棄食堂的飯菜，實在是他家裏的飯菜太美味了。
劉文錦咽下嘴裏的食物，放下筷子，對着岳茗誇道：“嫂夫人廚藝實在是好，文錦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
寧乘風正夾了一塊雞肉，試圖悄悄喂給岳茗吃，聽到這話沒忍住噗嗤一笑。
岳茗瞥了他一眼，才對着劉文錦淡淡道：“今日的飯菜都是我弟弟寧雲做的。”
劉文錦有些意外，他愣愣地點了點頭，心道：寧兄可真有福氣，娶的夫郎武功高強長得又好看，家裏還有個廚藝超凡的弟弟。
寧乘風和劉文錦吃得正香呢，卻有一個人聞着味兒過來了。
宋慕柏隔了老遠便開始驚呼：“我當是誰躲在這裏吃好吃的呢，原來是你們兩！”他進了亭子，掃視一眼，先是被岳茗的容貌驚得頓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移開視線，又拱手跟人打招呼。
寧乘風察覺他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豔，心中有些吃味，沒好氣的跟他介紹了岳茗的身份，又随口問道：“宋兄還不去吃飯？”
宋慕柏絲毫沒有察覺他的不快，嘆了口氣，苦着臉道：“膳堂今日的飯菜比昨日還要難吃，我草草吃了兩口，實在是吃不下了，便回來了。”
他剛剛去膳堂吃了那“豬食”一般的飯菜，這會兒見到寧乘風二人的夥食，眼睛都綠了。
寧乘風見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飯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開口客氣道：“宋兄不嫌棄的話，要不一起吃點兒？”
寧乘風原想客套一下，沒想到岳茗和宋慕柏都沒聽出來，岳茗拿了幹淨的碗筷要遞給宋慕柏，宋慕柏一邊嘟囔着，“那多不好意思！”一邊從善如流地接過了岳茗手中的碗筷。
寧乘風無奈扶額，他真是高估了宋慕柏的眼力見兒。
好在雲哥兒這飯菜的分量準備得很充足，三個人吃也夠了。他們多備了兩副碗筷，夾菜都是用的公筷。
更重要的是宋慕柏沒再多看岳茗了，寧乘風看他便順眼了點兒。
宋慕柏話可比劉文錦多多了，吃飯都沒能讓他停下。先是誇寧乘風大氣，願意請他吃飯，又誇岳茗廚藝好，得知飯菜不是岳茗做的，他也沒覺得尴尬，又誇起做飯的雲哥兒來。
劉文錦看他一邊嚼着口裏的食物，一邊說話，實在沒忍住，放下筷子嚴肅道：“宋兄，食不言寝不語，我們讀書人應當嚴格要求自己，你這樣一邊吃飯，一邊說話，實在有些逾禮了，夫子說了……”
岳茗坐在木欄上，用手撐着臉頰，聽得昏昏欲睡，心裏慶幸，還好這劉文錦不是他的友人。
寧乘風這兩日已經對劉文錦的叨叨有些免疫了，這會兒他同情的看了宋慕柏一眼，又面不改色的低頭繼續吃飯了。
宋慕柏拿着筷子，半張着嘴，愣住了，他剛轉來求知閣，對劉文錦還不了解，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好在沒一會兒便有人打破了這個局面。
“岳茗哥哥，你們怎麽在這裏？可叫我好找。”雲哥兒人還未進亭子，聲音先傳了進來。
他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将手裏的食盒往邊上一放，也沒管那幾個吃飯的人，徑直在岳茗身邊坐下了。
劉文錦正專注地對着宋慕柏念叨呢，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然後一個穿着鵝黃色錦袍，披了件榴紅鬥篷，長得清秀可愛的小哥兒便進了亭子。
這小哥兒身量不太高，一雙杏眼極為靈動，路過劉文錦時身上傳來一陣清淡的香味兒，讓他想起了他最愛喝的西湖龍井。
劉文錦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他閉上了嘴，呆呆地看着雲哥兒，等雲哥兒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過頭來跟他對視上，劉文錦倏地紅了臉，慌張地移開了視線。
寧乘風聽到雲哥兒聲音時便擡起了頭，此刻見劉文錦這副表情，心裏暗笑了一下，又隐約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何時見過。寧乘風沒再多想，先給兩位同窗介紹了雲哥兒。
宋慕柏感激地看向雲哥兒，情真意切地跟他道了謝。不僅是謝他做了這麽好吃的飯菜，更是謝他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之中。
劉文錦則是恍惚地跟雲哥兒打了招呼後，便呆愣着說不出話來了。
他一貫愛說教，雲哥兒見了他們不打招呼徑直坐下，他竟也未覺得他失禮。
宋慕柏見劉文錦不教訓他了，心裏松了口氣，他吃了幾口飯菜，又忍不住開口了：“寧雲弟弟，你做的飯菜也太好吃了，我們膳堂的夥夫要是你就好了！”
寧乘風真是無力吐槽了，他還是低谷宋慕柏的耿直程度了，哪有讓第一次見面的小哥兒去膳堂當夥夫的？！
偏偏宋慕柏沒有覺得自己說得不對，又笑着對雲哥兒道：“你這飯菜賣不賣呀，我真想出錢買來吃，畢竟日日蹭你哥哥的飯也有些過意不去呢！”
他說完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寧乘風心裏暗道：你還想着要日日來蹭我的飯吃？
劉文錦終于回過神來了，他責備地看了宋慕柏一眼，“宋兄，你好生失禮，怎麽能這麽跟寧兄的弟弟說話……”
雲哥兒卻不以為意，他對着劉文錦莞爾一笑，打斷道：“沒關系的，我很喜歡做飯，也不介意他這麽說。”
雲哥兒不僅不介意，還有些心動。
他一直很羨慕星哥兒，星哥兒做繡活賺了不少錢，如今通過繡坊找他做衣裳的人可多啦，他都有些忙不過來了，這幾日都在房間裏頭忙着這個，也沒什麽功夫和雲哥兒閑聊了，所以雲哥兒昨日才去岳茗屋子裏找他玩耍。
雲哥兒其實也悄悄地練了針線活，但是繡出來的東西還是平平無奇，繡坊根本不收。如今想來，可能他确實沒有刺繡的天賦。
但是他的廚藝被很多人誇獎過了，他也很享受用美食投喂別人的感覺。雲哥兒心中暗道：要是能用廚藝賺錢，那可太好啦！不過還不知道家裏人同不同意他做這個，也不知道願意花錢吃他做的飯的人多不多，雲哥兒便沒在這裏多說。
寧乘風他們吃完飯後，岳茗便帶着雲哥兒去了玉珠閣。
他兩一進去，玉珠閣的夥計便殷勤地迎了上來，熱絡地跟岳茗打招呼。
這玉珠閣也才開幾個月，他們在府城也有一間鋪子，這裏邊的商品都是從府城拿的貨，是以樣式比鎮上其他首飾鋪的都新奇許多。
玉珠閣的這個小夥計對岳茗印象十分深刻。
他們鋪子開剛營業沒幾天，寧乘風便帶着岳茗來了，這夥計被岳茗的美貌驚了一下，見他旁邊的寧乘風長得也很是俊朗，兩人穿着都貴而不俗，夥計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帶他心愛的小夫郎買首飾，讨人歡心呢！
沒想到岳茗對他們店的飾品似乎不怎麽感興趣，反倒是寧乘風看得津津有味，哄着岳茗要買。這便罷了，最後結賬時，夥計準備帶着寧乘風去櫃臺，沒想到跟來的卻是岳茗這個小哥兒！
夥計驚呆了，那位公子長得人高馬大，相貌堂堂的，沒想到竟是個吃軟飯的！
後來他們二人又來過兩次，依舊是這番情景，夥計自覺看透了寧乘風，從此便把熱情轉向岳茗了，等他們挑好了，也是帶着岳茗去結賬，再也不給寧乘風眼神了。
岳茗出手還是挺大方的，他們店那些比較貴的奇怪玩意兒就是他買得多。但是他也會砍價，而且砍價時面無表情，話術也十分生硬，讓人摸不着頭腦。夥計不想得罪這位貴客，最後都會順着他的意思便宜點兒賣。
過了年後，岳茗這還是第一次來，夥計趕緊把前些日子運過來，一直沒能賣出去的那個小鏡子拿過來給他瞧。
“公子，您不是喜歡收集鏡子嗎？您看看這個小鏡子，多好看多別致，這四周鑲的都是紅寶石呢！鏡面也很清晰，你要是梳頭的時候用最合适不過了，這鏡子別說鎮上，縣城也沒有這樣式的，這拿出去多有面子啊！這個小鏡子才配得上您的身份啊！”
我什麽身份？我不就是一個屠夫嗎？岳茗暗自納悶。他接過那鏡子看了看，嗯，确實不錯，是寧乘風喜歡的樣子。
雲哥兒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遲疑道：“這好看是好看，清晰也确實很清晰，但是不是有些花哨了了啊？”
夥計見他拆臺，心裏十分着急，生怕岳茗不買了。
沒想到岳茗看了雲哥兒一眼，淡淡道：“你哥哥就喜歡這樣的。”
雲哥兒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哥哥竟這麽愛俏的嗎？
岳茗讓雲哥兒去挑幾樣喜歡的，那夥計這才知道岳茗是來給雲哥兒買東西的，又急忙把熱情轉移到雲哥兒身上。他把剛拿過來的，裝着新貨的盒子往雲哥兒面前一遞，谄笑着讓雲哥兒挑選挑選。
雲哥兒平日裏也挺喜歡這些東西，來了鎮上少不得來逛一逛，但今日心裏還記挂着別的事兒，對這些物件突然有些提不起興趣了，只随意挑了一支簪子，便催着岳茗要回去。
岳茗又幫星哥兒選了一根手鏈，才拿着三樣東西去結賬。
寧乘風說是他給雲哥兒買，但他每天就二十文零花錢，買稍大點兒的物件都得找岳茗拿錢，哪裏來的銀子給雲哥兒買東西，最後還是得岳茗來。
岳茗自覺已經掌握了砍價的秘訣，要求自己保持勤儉持家的好習慣，少不得又跟夥計砍了砍價，最後當然是滿意而歸。
回去的路上，岳茗見雲哥兒似乎心事重重的，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雲哥兒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跟他說了：“岳茗哥哥，你覺得我做些飯食去書院賣怎麽樣？今日康康的同窗也誇我做的飯好吃呢！”雲哥兒似乎有些緊張，眼巴巴的看着岳茗，等待着他的答複。
原來是這事兒，岳茗思考了一會兒問道：“你想做這個嗎？”
雲哥兒點了點頭，認真道：“想的。”
岳茗回頭看了他一眼，“想做就去做吧。”
雲哥兒皺起眉毛，嘆了口氣，“可是別人會不會說我的閑話啊？村裏的小哥兒成日都待在家裏頭，沒有人去外頭跑來跑去做生意的。”
岳茗有些不解，他偏着頭疑惑地問道：“我不就去外頭當屠夫了嗎？沒有人說我啊？”
雲哥兒被他梗了一下，心道：你跟別人能一樣嗎？人家也不敢在你面前說你的不是啊！但轉念一想，為什麽岳茗哥哥可以，我卻不可以呢？我确實沒有他厲害，但是做飯也不需要人有多厲害，只要廚藝好不就行了嗎？
雲哥兒有了些勇氣，但還是有點兒膽怯，他看着坐在前頭趕驢子的岳茗，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激動道：“岳茗哥哥，你願意陪我做這件事兒嗎？我做好了飯菜，你和我一起來鎮學這裏賣，賺了錢，我們一人一半好嗎？”
雲哥兒說完目不轉睛的盯着岳茗，期待他的回答，但時間慢慢的過去了一會兒，岳茗還是沒出聲，雲哥兒眼底的光暗淡下來。
也是，岳茗哥哥又不缺錢，家裏就他和三哥最有錢了，跟我做這些事兒，還不知道能賺幾個錢呢，何必吃不讨好。想到這些，雲哥兒失落地低下了頭。
正當他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岳茗開口了，“可以。”
岳茗剛剛想了一下，年後這幾個月要殺豬的人很少了，反正沒什麽事，不如就幫一下雲哥兒。雲哥兒平日裏對他和寧乘風都很好，每次做飯都會考慮到他們的口味，對星哥兒也諸多照料，岳茗不想讓他失望。而且真讓雲哥兒一個人跑來跑去，他也不放心。
至于雲哥兒說的錢就不必了。做飯才是最累的，按雲哥兒的說法，他只需要陪雲哥兒把飯送到鎮學就可以了，這也不費勁。
有了岳茗的支持和陪伴，雲哥兒心裏有底氣了許多，他想好了，今晚就把這件事跟家裏人說一下，看看他們有什麽意見。
雲哥兒好似被打了雞血，十分興奮，晚上做了好些菜，剛吃完飯便迫不及待地把家裏人喊到一起，跟他們說了這件事兒。
雲哥兒說完後，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寧家人都沒有開口。這件事太突然了，雲哥兒從來沒透露過他這個想法，大家都還在思考，做飯食去鎮學賣，這行得通嗎？能賺到錢嗎？
最先開口的是寧乘風，他沒有支持雲哥兒。
雲哥兒提前預想了好幾遍了。他想過爹娘有可能擔心他的安全，不讓他做；也想過二嫂可能擔心他賺不到錢，所以阻止他。但萬萬沒想到，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的人會是他三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多碼了一千多字，精疲力竭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