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成為警察的傑
第021章 成為警察的傑
千鳥緩緩睜開眼睛, 紫色雙眸卻沒有聚焦,只是安靜看着虛空。
鴨舌帽的帽檐遮擋住他的視線,腦袋靠着的車窗已經染上些許溫度。
“……所以, 你要帶我去哪裏?”
沙啞冷靜的聲音傳出,千鳥坐直, 活動下有些酸痛的脖頸。
看外面的景象和天色, 這個意圖不軌的司機不會要把他拐到深山老林裏吧。
他抱肩擡眸, 和後視鏡裏偷偷看自己的司機對視, 注意到自己的實現, 對方連忙移開。
等反應過來後,司機用力咳了一聲,似乎是想掩飾剛才的尴尬,他厲聲說:“閉嘴!等到了地方見到大人們你就知道了。”
這樣啊, 看來确實不是羂索的人了。
千鳥在上車時就感覺到不對勁, 那個司機看他的眼神明顯是認識又藏着畏懼的。
但剛才熟悉的感覺和突如其來的困意讓他沒忍住睡過去,不過這個人既然沒有在上車的第一時間做什麽,在到達前也不會做什麽。
司機時不時看幾眼身後坐着的人,一旦對方拿起手機就要立刻采取措施。
只是, 對方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處境, 在說了那句話後就閉上眼看上去是繼續睡了。
但他總感覺周圍涼飕飕的, 就像曾經面對可怖的咒靈般讓人戰栗。
不會是這個夏油傑在想着怎麽用咒靈殺他吧, 他握緊手裏的方向盤,感受到口袋裏隔腿的咒具才稍微安心些。
千鳥不在乎這個司機在想什麽, 他只是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不讓負面情緒大幅度地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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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段夢一樣的回憶, 倒是喂養了不少負面情緒,可千鳥知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一枝櫻花絢爛綻放着,沒有人會不稱贊它的美麗,也沒有人看到那花瓣上的蟲洞和離開土地的根。
他深呼吸一下,擡起手一下拍上自己的臉頰,清脆的聲音在車裏尤其明顯。
啧,真是的,不能負能量,不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司機被他這一下吓得夠嗆,油門直接踩到底,千鳥還沒回過神就已經到了。
沒等他說話,千鳥就非常自覺地下車,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摩挲下那幅眼鏡,猶豫下還是沒有拿出來。
他知道高層遲早會知道他的存在,畢竟千鳥可沒有一直安分待着,五條悟也不是時刻都能盯着他。
這是很冒險的行為,現在夏油傑的卧底行為還在進行中,如果暴露了異世界夏油傑的存在,他們的一大優勢就會消失不見。
但同樣的,其中所能謀取到的好處也很多,至少千鳥還是很相信自己在咒術外的其他能力。
在羂索那個變态手裏這麽多年,他早就學會怎麽拿捏這種封建愚蠢的高層。
他也是有試過手的,在那群蠢貨上級和政客身上。
司機帶路的動作一頓,怎麽回事,剛才那種壓迫感,甚至不能說是殺意,因為還不值得釋放殺意。
他還是回頭看了眼身後慢慢走着的人,他穿着高專的校服,像來到自家後花園一樣閑庭信步,在注意到他的視線後連轉過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怎麽感覺跟剛才車上不一樣,他收回視線,在一座舊貴族風的古老日式建築裏停下來。
千鳥認真掃視了一圈,竟然……還真的全是木頭的啊。
他從剛才就想着另一個自己稍微改變了下自己的氣勢和習慣動作,雖然他們是同一個人,但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不同的。
十幾歲就成為特級咒術師,站在了幾乎所有人達不到的頂點,夏油傑早就習慣了從高處向下看的視角。
哪怕是叛逃成為詛咒師,他也從來沒有改變,相信着自己能夠改變世界。
這和很早前就被人打碎重塑的千鳥來說是根本上的不同。
他看着站在門邊的司機,和等待他打開的大門,一直笑眯眯的眼睛落在大門上。
那就,準備開始吧。
——————
夏油傑緩步走到女人身邊,他看着旁人,輕聲開口:“怎麽?迫不及待想要被高專發現了嗎?”
女人笑着轉過頭,劉海随風飄起,露出藏在頭發下整齊的縫合線。
她看着旁邊這個早就該死的特級,鬼知道在發現對方還活着,還莫名其妙知道一大堆情報甚至找上門來是怎麽回事。
但既然發生了,那就是可以利用的一點,她可還記得這位夏油教祖的大義。
“今天是個好時候呢,夏油,一起去見見我的孩子吧。”
她笑得溫柔親切,說出的話卻讓夏油傑動作一頓。
沒記錯的話,另一個自己描述縫合線的一直都是男性。
他看到面前的女人之前還以為是僞裝,但現在想想,估計是羂索的術式。
羂索輕笑一聲,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慢悠悠順着道路走去。
她其實并不準備那麽快就将虎杖悠仁暴露出來,這位可是她準備多年的容器。
只是最近發生的變動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不管是計劃還是埋下的釘子,又或者是單純的直覺,他都能感覺到不對勁。
而夏油傑的出現,更是說明他的存在,很有可能是暴露了。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破釜沉舟搞場大的吧,與其看着河面泛起不知什麽造成的漣漪,不如直接投擲大石,讓整個河流震蕩。
她早就摸清楚了虎杖悠仁的行程時間,這個時間的他剛剛放學,會先到公園裏喂一只受傷的流浪貓,之後再去醫院看望爺爺。
夏油傑跟着羂索走進公園,就看到不遠處蹲在草叢邊看着貓吃罐頭的少年。
這個少年身上有着不少的咒力啊,他臉上的笑容真實幾分,不着痕跡看了眼羂索。
他今天來就是想看看羂索到底想要做什麽的,而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收集到不少信息。
“悠仁。”羂索走上前幾步,輕聲喚着專注的孩子,夏油傑停住腳步,沒有跟上對方。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直覺也告訴自己不對勁,但他的感知裏,周圍并沒有多餘的人,只有零星幾個散步的普通人。
虎杖悠仁聽到聲音擡起頭,深金色雙眸裏是疑惑,一陣風吹來,吹動少年的櫻色短發。
羂索還沒有繼續開口說什麽,就見面前的少年瞳孔一縮,就像是見到什麽讓人恐懼的東西一樣。
不過下一瞬,少年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猶豫地給了羂索一拳。
被同學老師都驚嘆過的怪力,如今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全力揮出,直接把羂索打飛出去。
夏油傑還沒來得及驚嘆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就注意到周圍他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普通人迅速包圍他們,手裏都架着把槍。
他倒是沒有絲毫害怕之類的情緒,只是挑眉看着倒在地上的羂索,和拉開距離警惕看着他們的虎杖悠仁。
看來不僅是羂索準備搞次大的,那個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啊。
如果沒猜錯的話,下一步不但是針對他的,也是針對羂索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五條悟出現在半空中事,夏油傑沒有絲毫意外,他明白了,那個人根本不是想要他做什麽卧底。
非要說的話,他更像是被當做釣魚的魚餌,用來釣出羂索這個喜歡藏的人,讓羂索慌亂采用別的手段的激化劑。
看來另一個自己所說的了解羂索還真沒有說錯啊,這不是每一點都猜中了嗎?
夏油傑反手讓咒靈按住羂索,現在可以判定羂索沒有強大的攻擊能力,就算是有,也敵不過他加上五條悟。
他慢條斯理對着五條悟搖搖手算是打招呼,臉上的笑容卻沒有再變。
就算這一切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卻沒有帶給他其他的損失,哦,頂多算是被人耍了一頓。
不過嘛,如果要說自己對另一個自己做了什麽,那可能就不是這麽簡單仁慈了。
五條悟扯掉自己的繃帶,那雙暴露在空氣間的蒼天之瞳展露,居高臨下的冰冷漠然的視線落在羂索身上。
他當然也明白了是怎麽發生成這樣的,甚至自己昨天沒有回高專,或許也在那個人的預料之中。
五條悟并不介意自己被人算計,又或者說,他對自身強大的自信讓他不會弱于任何下風。
但在看到羂索時,出乎意料的怒意翻湧上來,最強還真是很少有這麽生氣的時候。
“……還真是,看着就讓人不爽啊。”
五條悟輕聲說,下一瞬已經出現在羂索旁邊,手上的咒力彙聚。
夏油傑盯着五條悟一會,稍稍後退幾步就想離開,卻感受到那個被叫做悠仁的孩子盯着他,似乎是怕他跑走。
哎呀呀,另一個自己給這孩子灌了什麽迷魂湯,既然這麽聽話,那麽能不能拐到盤星教呢。
能被那個自己和羂索看重利用,應當是個潛力很不錯的咒術師孩子吧。
就在他思考怎麽拐小孩時,另一邊的五條悟比出手勢,六眼看出來羂索想要逃跑的意圖。
既然見到了,就沒有讓他逃跑的結果。周圍的警察識趣退開,律法約束不住這些人,只要強大,便能主宰生死。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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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鳥在離開會議室推開門時,看到了還守在門旁邊的司機。
司機顯然也看到了千鳥,他上下掃視,看着完全毫發無損的人臉上的驚訝都藏不住了。
“這位先生,帶我去休息室吧。”千鳥沒有多說,态度也算不上友好。
對方一愣,本以為會被處刑的人完完整整地走出來,甚至還被大人們安排在休息室,這已經是客人的待遇了。
他恭敬點頭帶路,千鳥慢悠悠走在他身後,如果五條悟在這,就能看出他臉上的表情和自己記憶裏的夏油傑一模一樣。
走在後面的千鳥不着痕跡地揉揉眉心,剛才應付那群人實在是讓人頭疼。
幸好夏油傑這些年當詛咒師還是留下不少駭人事跡,那群人不敢對他真的做什麽。
一個普通人僞裝成咒術師,這樣的事竟然真的讓在咒術界高層面前做到了。
但那群人并沒有放下警惕,夏油傑本身的威勢并不足以讓這些人放過他。
而他們把千鳥“請”過來,一大原因就是因為五條悟,五條悟最近尋找高層叛徒的動作難免會被人發現些蹤跡,背後的羂索也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存在到底是怎麽洩露出來的。
在九十九由基不聽命令的情況下,夏油傑就是唯一能和五條悟抗衡的人。
這群爛橘子自信着能夠掌控住夏油傑,就跟他們覺得五條悟也是可以被輕易打敗或者判刑一樣。
雖然咒術界的高層都是群爛橘子,但維系咒術界發展的大部分還是靠底下的人。
這或許也是為什麽咒術界這麽爛還能發展至今的。
千鳥摩挲下手指,他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咒術手段的監視,或者使用了咒術的咒術師。
畢竟他很明白,在高層聚集的地方,怕死的老頭們總是喜歡給自己安排保镖。
他被帶到了個房間,因為建築風格是日式庭院,司機從側邊拉開門,恭敬點頭讓開進去的路。
“對了,這裏有什麽我不能踏足的地方嗎?”在走進去前,千鳥側頭問旁邊的司機。
他歪頭想了想,含着笑意的眼睛落在司機身上,最後直接把這人拽着一起進了房間。
“剛好我很無聊,你來為我講講吧。”
青年的語氣戲谑嘲弄,好像只是把對方當做渡過時間的玩具一樣。
他的力氣很大,直到把門關上,對方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看着千鳥,好像他随時就要大開殺戒一樣。
“你是輔助監督吧,直屬于加茂家的?”千鳥忽視他的情緒,盤腿坐下,臉上帶着捉摸不透的笑。
對方臉上的表情告訴千鳥他猜對了,畢竟這種大家族總是喜歡在衣服什麽上面繡上自己的家徽。
“你的主人告訴我,需要與你配合,那麽就開始吧,”他面不改色說着,笑着歪頭,“就從這座建築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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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鳥的演技非常熟練,更別說他扮演的是這個世界的自己。
幾乎沒有人懷疑他的真實身份,但他明白,只要稍微試探,那他也會迅速暴露。
畢竟想要分辨一個普通人和咒術師,還是非常簡單的事。
他看着問完後就被自己打暈的司機,當然,只要“夏油傑”不做出格的事來,他也不會遇到試探。
千鳥從對方口袋裏掏出手機,輸入在車上記下的密碼,開始聯絡熟悉的人。
他想了想,還是撥打電話,對方接起來卻謹慎地沒有開口。
“真奈美,好久不見。”千鳥首先開口,聲音是對方熟悉的溫柔。
他說了只有對方知道的暗語,對面才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夏油大人,你現在在哪?還安全嗎?”
從電話另一端傳來的聲音帶着些許電流聲,和記憶中的似乎有些不同。
但在他的世界,對方離開的太快,夏油傑發覺自己好像有些忘記真奈美的聲音。
他只是沉默一瞬,稍微改變下自己語氣裏的溫和,多了幾分這個世界夏油傑會有的嚣張冷漠。
“我很好,不過現在,或許需要你們的幫助。”千鳥說得平靜,在面對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家人,夏油傑不是會固執把人往身後拽的。
他簡單說了自己的需求,對面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應聲回答:“好的,我明白了。”
千鳥一愣,對面竟然連為什麽都沒有問一句,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畢竟他的需求,可并不是正常的夏油傑會提出來。
或許是察覺到千鳥的疑惑,真奈美輕笑一聲,笑盈盈說:“不管怎麽樣,你是夏油傑,而這就夠了。”
“……這樣啊。”千鳥幾乎是無聲喃喃說着,随口應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那麽現在,就去四處看看吧,不過首先,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司機。
咒術界裏有[帳]的存在,而在高專,只有登記過的咒力才能進入,否則會引起警報。
所以,當然還是要麻煩對方起來和他一起去了,還順便能為他排除那些咒術咒力之類的存在。
千鳥這樣想着,手捏住對方的鼻子,看着他驚慌失措地睜開眼,眼裏是對千鳥的恐懼。
他看着對方眼中的自己,穿着黑漆漆的校服,頭發也利落潇灑,身上的氣勢是因自身強大而擁有的随意。
很好,害怕自己的話,那就更好辦了。
他站起身,笑眯眯地把司機扶起來,手放在對方的肩上,聲音很輕:“那麽,和我一起去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吧。”
對方腿一軟,差點又被吓得坐到地上,畢竟剛才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夏油傑的動作,自己就暈過去了。
“你有意見嗎?”
千鳥好像個知心大哥般關心問道,眼裏卻沒有溫度地看着他
“沒有沒有,走,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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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鳥越發感受到了咒術界高層們的快樂。
這是用上好木頭一點點建造起來的日式庭院,裏面擺放在走廊上的花瓶就算是他都看得出價格不菲。
走廊外的庭院更是有一片圓潤石頭圍起來的小湖,竹筒敲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每一株花草都被精心養護修剪,定格在最美麗的時候。
服侍他們的仆從大部分是女性,低着頭露出白皙的脖頸,穿着足衣的腳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如果不是清楚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千鳥都要以為自己穿越到什麽舊時代了。
不過,在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是被那群高層馴化的,基本上是不會做出什麽額外舉動。
雖然可悲,但這确實方便了千鳥接下來的行動。
那位司機走在他的身旁,偶爾會停下腳步避開什麽千鳥看不見的。
千鳥稍稍落後對方一小步,在自己能在察覺對方的同時做出不明顯的反應。
這裏應該不僅是高層們開會的地方,應當也是他們放松玩樂的,雖然地方偏僻,卻不是在山上和高專那樣離譜。
真是不錯的位置,千鳥在心裏想着,走到了偏門,這裏沒什麽人,有[帳]在,也不需要什麽守衛。
千鳥看着熟悉的人招招手,真奈美身後還跟着熟悉的人,見到他都是激動不已的樣子。
旁邊的司機終于意識到不對,剛想要說什麽,就看見千鳥笑盈盈地轉頭對他說:“你已經上了賊船了,還是說,你想現在死。”
他一下就閉上嘴,看着這幾個一個就有所目的的咒術師和千鳥交談。
因為[帳]他們不能随便進來,但千鳥可以和他們溝通。
只是聽着他們的談話,他渾身一顫,完了,如果沒做成,他肯定要被家族那群人碎屍萬段。
但也正是因為他已經上了賊船,無法挽回,只能更加賣力地為千鳥做事。
在對方笑眯眯地把東西遞給自己時,他低着頭一副已經接受了的模樣。
千鳥看了眼時間,又對着他們說了什麽,才揮揮手讓他們離開。
只是在走之前,真奈美猶豫下,最後還是認真又嚴肅對着千鳥說:“夏油大人,一切請以您的安全為重,我們在盤星教等您。”
她的話很輕,就像風一樣好像随手飄走,卻又緩慢地飄入千鳥耳中。
千鳥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因為在記憶裏,見到真奈美的最後一面,也是她說了一句類似的話。
“夏油,只有活着才能去完成你的理想,注意安全,我等着你給我結工資。”
明明只是線人而已,明明她可以随時轉身離開,但她還是站在了夏油傑的面前。
之前他沒有回應她,所以這次,千鳥露出溫柔的笑,輕聲應道:“嗯。”
千鳥看到對方徹底離開,才收回視線。
雖然剛才答應了對方,但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是不能停下。
這些溫暖的感情和羁絆或許會讓他暫緩腳步,卻永遠不能讓他停下。
他收回笑,瞥了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司機,開口說:“走吧,速戰速決。”
——————
在千鳥又站在會議室中間時,還是會感嘆這群高層的奇思妙想。
每一個人都躲在只能透出身影的紗簾後面,不用想就知道這肯定是什麽咒具。
從高到低分成幾層,在齊齊向着站在中間的人時,帶給人極大的壓力。
甚至裏面都沒有什麽光亮,好像只是靠着油燈一樣,昏黃的光線更是為氛圍增添更多的壓抑。
他揚起笑,看上去雲淡風輕,絲毫沒有被這樣的氛圍唬住。
能夠說服這些高層的,無疑離不開權和錢,對于高層來說,五條悟是個随時會爆炸的炸彈,但夏油傑确實可以被拿捏的蠢貨。
畢竟剛才他就是這麽表現的嘛,現在的環節,應當是正式地說出自己的目的,要求千鳥妥協了。
或許是之前的見面讓他們徹底覺得這個夏油傑可以掌控,所以也不再控制自己的言辭。
千鳥垂眸聽着這群人叽叽喳喳地開口,說出的話卻是一個比一個惡心。
“五條悟行為放肆,絲毫不聽從上層命令,甚至包藏反心,該除!”
“夜蛾正道太過危險,沒有自覺,也該得到懲罰!”
“乙骨憂太也是,這樣的人在失去祈本裏香後還有什麽價值,竟然還不肯按照我們的安排做!”
……
一字字一句句,都在讓夏油傑去處理自己曾經的老師,摯友,學弟。
仿佛只有把眼前的所有阻礙都清理幹淨了,他們才能安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下,發布下愚蠢的命令。
千鳥擡起頭,那無數個虛影形态各異,層層疊疊,就像是傳說中會取人性命的惡鬼一樣。
他真是很久很久沒有想起曾經讨厭的回憶,哪怕是感覺自己中了咒術,他所回憶的,也不會是最厭惡和最遺憾的過去。
但一個人的半生,怎麽能用兩個片段就這樣概括過去呢。
夏油傑很幸運,在曾經他所遇到的上級老師,都是真心實意為了警察使命奮鬥,甚至是奉獻一生的人。
但警察也只是警察,他能在站在最前方守護住民衆,卻防不住背後的蛀蟲。
明明有很多可以抓住的機會,明明有很多人不用因此而死,為什麽,為什麽要因為他滑稽的理由而放棄呢?
他想起真奈美,這一位明明什麽都不缺,依然毅然決然成為了夏油傑的線人。
“嘛,雖然我每天都在為了錢早起工作,但果然人還是要靠着意義什麽的才能真實的活着啊。”
她倚在門邊這樣說着,點燃煙盒了最後一支煙,對着夏油傑笑得溫柔。
這是她作為線人的最後一次行動,如果成功的話,或許他們都能再次見到深淵下的陽光。
夏油傑總覺得自己是不被上天眷顧的,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麽,一切都要把他引向最壞的結局。
“因為對方是能夠霓虹帶來巨大利益的醫療家,實驗什麽的是必須的。”
“人總要為了現實妥協,那些正義是建立在大家都滿意認同上面的!!”
“死亡?人命?你知道他們一句話我們所有人也都不會在這裏了!對于他們來說,這些人還比不上他們玩樂時的一杯酒。”
“你該清醒點了,夏油,放棄卧底吧。”
他曾經尊敬的上司,拿着一疊資料狠狠砸在他的臉上,幾張A4紙鋒利的邊緣劃過夏油傑的臉頰。
很輕,但真的很痛。
他垂下眸,看到了地上的資料,那是這次任務失敗導致的死亡名單,裏面不止是夏油傑熟悉的幾個人。
夏油傑不知道,世上會不會有家庭因為家人的死亡而破碎,也不清楚這到底有沒有價值。
但他很明白,從最初就明白,人生命的重量是平等的。
上司看夏油傑沒有反應的模樣越發生氣,走出來指着夏油傑罵。
畢竟他剛所扔的資料,就是夏油傑整理打印出來質問的。
現在他指着夏油傑,皮鞋踩在了白色的紙上,留下漆黑的腳印。
那一抹黑色印入夏油傑眼裏,似乎在不斷的擴大,一點點地将他包裹,從身體到靈魂,都逃脫不了。
他今天難得穿上了黑西裝,因為在找完上司後,他還要去墓園。
夏油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動一下,他緩緩擡起頭。
但是……或許他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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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鳥緩緩擡起頭,那雙漂亮的紫色雙眸裏好像蘊藏着無數黑暗,只是對視一眼便能将人吞噬殆盡。
那喋喋不休的話語在這一刻止住,和他愚蠢的上司一樣閉上了嘴。
在座的都是咒術師,當然都發現了同一點——千鳥身上的咒力在暴增,但不是他本身,而是另一個,被創造出來的存在。
千鳥或許對咒術什麽的了解并不深,但當初在高專的圖書館中,他幾乎看了所有關于普通人創造咒靈的理念。
在看完後他肯定了,咒靈是可以被人為創造出來的。
就如同曾經的最惡詛咒師加茂憲紀做出的實驗,創造出九相圖一樣。
他曾在愛玩實驗愛折磨人的羂索手下卧底了三年,情緒控制的能力已經是登峰造極。
當初在高專他的實驗因為一場夢終止,但這次,他或許就不用再克制。
不用顧慮什麽職責,不用去想什麽後果,盡情的,肆意的,瘋狂的,去怨恨!去詛咒!!
去質問他們,去質問這個世界,去質問自己,為什麽!!
在千鳥這個想法還未落下,就連他自己都感受到似乎有什麽恐怖的存在出現,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但,比起面對其他咒靈的寒顫,千鳥此刻稍稍揚起一抹笑。
那群高層瞬間判斷出這個未知的咒靈已經是特級的水平,誰也想不到,從一開始就乖順過來的夏油傑會突然召喚出咒靈。
這次會議室的門被人猛的推開,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叫:“大人!着火了!火勢蔓延的太快,各位請迅速離開。”
咒術師能抵抗火焰嗎?又或者這裏有能滅火的咒術嗎?
看他們的樣子,應當是沒有。
千鳥笑了,所有人的視線又聚集在站在中間的青年上。
穿着全黑高專校服的青年清朗俊逸,偏偏此刻的笑聲越發肆意嚣張,那一撇劉海都随着主人的動作淩亂。
那雙笑得眯起來的眼睛看不清情緒,血液從他的嘴角流下。
這不止是面對特級咒靈的生理反應,更是被不明咒術壓迫的身體。
但他依然在笑,笑聲裏充滿着嘲弄和瘋狂。
明明是在笑着的,卻帶着讓人想要流淚的悲傷。
只是此刻,這群人當然不可能去聽千鳥在笑什麽。
怒斥,求救,驚慌……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伴随着千鳥悲涼的笑聲。
“不行哦。”
像是終于笑夠,千鳥沒管臉上的血液和生理性淚水,只是用沙啞難聽的嗓音輕聲喃喃。
不行啊,不能走哦,我可不是有着咒靈操術的夏油傑,控制不了咒靈啊
——哪怕這是我所創造的,也不會受到我的控制。
所以,如果你們要葬身在這裏的話,那我也會一同死去。
沒有任何人能越過律法執行刑罰,包括夏油傑自己。
——————
因為這裏幾乎都是木頭,火勢蔓延的很快,千鳥沒有動,就站在中間。
雖然他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到四號有什麽無形的存在展開動作,不少人都被直接甩飛,生死不明。
不過千鳥站在最中間意外的沒有受到咒靈的攻擊,應當是準備把他留在最後殺掉吧。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仿佛剛才情緒激動大笑的不是他一樣。
情緒變化的太快,他卻好像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只是哪怕千鳥沒有受到咒靈攻擊,他卻依然感受到從身體內部蔓延到劇痛,仿佛一點點啃食着他的骨髓血肉般。
血液無知無覺從他的嘴角流下,他擡起手輕輕擦了擦。
他的臉色蒼白,冷汗覆了一層,神色卻無比平靜,光是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忍受着即将死亡的疼痛。
千鳥對這未知的痛苦沒有動作,他想自己大概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确實對咒術了解的太淺,咒術界發展千年多得是神秘又強大的詛咒和咒術。
如果他是個咒術師,就是只是個四級,恐怕也能早早感受到自己是中了咒術或者被詛咒了吧。
對吧,夏油傑。
這個世界的夏油傑想要殺了他,卻又不想直截了當地結束他。
在他身上的詛咒是很簡單的那種吧,只要早發現就一定能解決的。
夏油傑是故意的,他用最簡單的咒術就是要千鳥意識到,你看,咒術師和普通人之間就是有着無法越過的差距。
哪怕千鳥已經做了他能做的所有,去學習一切能知道的。
當咒術師想要對普通人動手時,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所以,你的大義是可笑的,你的堅持是多餘的,咒術師為什麽要保護制造出咒靈的普通人?!
這是夏油傑無聲告訴千鳥的,不用看千鳥就知道,那家夥絕對笑得慈悲又高高在上。
千鳥把被冷汗浸濕的頭發撇到腦後,沒由來地輕笑一聲。
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站在這麽高的位置,猶如嘲弄一只螞蟻般嘲弄人類。
人類生命的重量是平等的,不管是夏油傑還是他,都沒有資格評判。
但沒關系,他很耐心,就如同教導他愚蠢的上司一樣,會耐心把這句話刻進夏油傑心裏的。
千鳥像是感覺到什麽擡起頭,下一秒,他看不見的力量将整座庭院卷進。
只是一個眨眼,剩下的就只有一片狼藉的廢墟。
那個千鳥甚至都沒有看一眼的咒靈,也随着這一攻徹底消失。
不過,他竟然還是毫發無損的,是咒靈的原因,還是五條悟避開了他?
他緩緩擡起頭,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人。
五條悟漂浮在半空,他沒有纏上繃帶,雪白的睫毛顫抖,那雙蒼天之瞳低下看着千鳥。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千鳥在心裏感慨着。
————————
在他無法忍受上司口中的辱罵和不尊重的話語時,腦海裏已經制定出殺死對方也不會受到懲罰的無數種方案。
他當然可以這麽做?為什麽不可以這麽做?
只是在他揚起笑即将動手時,門被人猛的推開,一臉焦急的警察對着上司說:“老大,那位大明星說要報案,現在他的粉絲都要把警視廳包圍了。”
大明星?夏油傑一愣,還沒有什麽反應,上司就像遇到什麽異常難搞的人,臉上煩躁和畏懼一閃而過。
他沒有搭理夏油傑走出去,夏油傑雖然說是在卧底,但羂索早就知道他的情況,夏油傑硬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了不是證據線索。
夏油傑猶豫下,還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拍桌子的就是五條悟。
對方還穿着精致的演出服,臉上還帶着點亮片的妝,那雙絢爛的雙眸裏滿是驕矜。
他也是這次計劃的一部分,五條悟的演唱會,足以吸引很多人,而人多,是最适合渾水摸魚的。
顯然,五條悟也察覺到了任務失敗,但在看到夏油傑時,他明顯也是驚訝的。
不過他沒有停留實現,只是依然撒潑一樣對着剛走出來的上司嚷嚷。
五條悟不光身份敏感,影響力極廣泛,背景也不是上司能得罪的起的。
夏油傑沒有停留太久,随便找了間休息室坐下,等着外面平靜。
他低垂着頭,思考着剛才自己的行為,深呼吸後給了自己一拳。
如果要因為這些禍害社會的害蟲而改變自己的原則,越過律法執行自己所認為的“正義”那他跟這些人有什麽區別。
殺人是最愚蠢的行為,一定有更多方法改變事态的走向。
等外面安靜下來,他也不想再去找上司,一個人安靜走出去。
只是在剛才五條悟坐着的椅子上,看到了個白發藍眸的貓咪玩偶,夏油傑記得這是演唱會的周邊。
貓咪比了個wink,脖頸上戴着精準漂亮的櫻花項鏈。
夏油傑在空蕩蕩的大廳裏一個人笑出聲,他沒有帶走玩偶,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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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出現力挽狂瀾的五條悟也是這樣站在這裏,把已經準備好死亡的夏油傑帶出來。
每次都是那麽帥氣呢,悟,千鳥有些失神。
五條悟凝視着他,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麽時,像是察覺到什麽,擡眸看向周圍。
似乎有很多窺視的感覺,是從一開始就在的嗎?
千鳥像是從他的動作裏看出了什麽,臉上揚起了真實的笑容。
他站在廢墟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保護住,身上竟然也沒有沾染上塵土。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響起,聽得出來來的人不少,千鳥看着周圍拿着攝像頭和話題的媒體。
這些都是他早早用伊地知的手機聯絡的,咒術師祓除咒靈造成的動靜,都需要媒體新聞進行掩蓋。
而咒術界在面對他們時一向大方,再加上神秘的行事讓這些人按時按點地來到通知的地點。
無數攝像頭對準站在中間的青年,他穿着一身黑的修身校服,金色徽章別在上面,他長相俊逸,笑眯的狐貍眼增添幾分神秘蠱惑。
他絲毫不畏懼鏡頭,反而張開雙臂,溫和的氣勢變得嚣張瘋狂,開口的聲音磁性,說出的話被見證記錄:
“大家好,我是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在今天,為大家展開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