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議員森先生
第056章 議員森先生
在千鳥把澀澤龍彥撿回家後, 他便沒有再出過門。
澀澤龍彥能和太宰治費奧多爾混在一起,當然也是個聰明的角色,不會因為他的只言片語就相信着他。
千鳥很明白這一點, 在發現因為剛醒來見到他的那點依賴在清醒後逐漸消失時,他嘆着氣重拾自己的醫生白大褂。
他給澀澤龍彥注射了藥劑, 是曾經在常暗島會給那些有着逃避心理的士兵注射的藥物。
是他研制的參考吐真劑, 會讓人聽話又不完全成為人偶的藥劑, 在與謝野晶子出現前, 這就是他控制的手段。
因為不清楚澀澤龍彥的抗藥性, 千鳥特地多注射了幾針,導致現在人有點癡癡傻傻的。
不會剛被救回來就變傻了,異能者的體質不至于吧。
在千鳥搗鼓着給對方做檢查時,愛麗絲不滿地跺着小皮鞋走了進來, 那張生動的臉上滿是怒氣。
“啊啊啊, 壞蛋林太郎!幹嘛突然叫我回來啊,這樣太宰他們不是很容易起疑嗎?”
愛麗絲不解,她可是好不容易避開眼線跑出來的,作為一具屍體她還真是費力。
千鳥難得換上了白大褂, 頭發散落下來的時候, 倒是看得出他年輕時在手術室上揮斥方遒的模樣。
聽到愛麗絲的話,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 輕笑回答:“就是要他們懷疑啊,愛麗絲醬, 那點小把戲是不能讓太宰君掉進陷阱裏的哦。”
他一點也沒手軟的又給澀澤龍彥注射一管藥劑, 慢悠悠脫下橡膠手套說:
“聰明的孩子自以為能看透這個世界, 但不知道情緒、感情、情報……有太多可以蒙蔽住眼睛的存在。他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所以當然要他們自己走進來。”
這些話不知是說給太宰治, 還是在說曾經不知所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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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接下來,我要做什麽呢。”愛麗絲沉默一會開口,實際上她并不是每時每刻都被森鷗外操控着,而是按照對方的設定自行行動。
所以她也做不到知道對方的想法,森鷗外的思想哪怕算是半身的愛麗絲都不能告訴,只有他自己知道。
換言之,愛麗絲本身就擁有着自己的意識,不僅是因為森鷗外,也是因為曾經的某種實驗。
千鳥脫下白大褂,看着躺在床上的澀澤龍彥,不知在思考什麽。
最後他還是開口了:“愛麗絲醬去找亂步玩吧,那孩子應該和你玩得來,剩下的,我們只需要等待就行。”
如果每一步都需要千鳥親自去操控,那也太過麻煩和繁瑣,他開了個頭,剩下的自然要讓棋子們自行摸索行走。
現在需要糾正的變數,就是面前這個白麒麟了,畢竟藥劑是不可能一直有用的。
他輕嘆一聲,把那些堆積的工作拿到房間裏辦,畢竟現在上任議員的他還是很忙碌的。
在自己的世界裏,他處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公務,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傷病,現在倒是還算輕松了。
或許是沉迷事務中無法自拔,他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細微抽動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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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澤龍彥醒來時,腦袋好像是一團漿糊攪在一起,就連視線都是好一會才變得平靜起來。
他努力辨認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又開始想腦海裏紛亂繁雜的記憶。
只記得一束耀眼的白光,還有一些無聊的記憶,以及……黑發男人握住他手的溫度。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旁邊傳來聲音,他轉過頭,看着對方,卻又認不出對方是誰。
黑發男子好像是最耐心溫柔的長者般,話語輕和,讓人不禁将他的每一句話都聽進去。
“我是你的朋友,”他是這樣說的,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再次握住他的手,給予傳遞溫度,“你可以信任我。”
雖然注射了藥劑,但還是需要話語引導,異能可是精細操作,他可不希望之後出現任何差錯。
朋友?他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澀澤龍彥下意思蹙眉,但大腦卻在告訴自己要去相信。
那張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猩紅的雙眸盯着千鳥,千鳥知道自己說錯了,想要開口補救一下。
啧,這種心思多的孩子就是難搞,但他可是能按住太宰治的人,澀澤龍彥當然也能哄着。
只是他沒想到,剛醒來腦子一片混亂的澀澤龍彥顯然分不清現在的狀況。
“既然是朋友,那麽我們什麽都可以分享吧。”澀澤龍彥沖着千鳥揚起抹殘忍虛弱的笑。
愛麗絲不在身邊,千鳥繃緊身體做好戰鬥準備。
只是或許是因為藥劑洗腦,澀澤龍彥抛出來的水晶被千鳥切裂,卻還是發揮了他的效果。
這不是攻擊性的異能水晶,是……關于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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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清楚面前的是虛假的,他怕是會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過去。
"森醫生,您在這裏啊,新一批的傷員來了,我們要忙不過來了!"一個穿着不太合身軍服灰撲撲的小兵跑了過來。
森鷗外知道或許是澀澤龍彥想要通過看他的記憶來分辨他話裏的真假,他只是在心裏再次長嘆一聲。
他似乎一點也不着急出去,也不擔心澀澤龍彥會跑,只是看着這段過去的記憶。
這個小兵他記得,年紀剛到就被推到戰場上,甚至沒有适合他的軍服,只能穿着大了的衣服沖鋒陷陣。
森鷗外以為自己早就把這段過去抛到腦後了,但沒想到,原來他連一個小兵的生平都還記得。
這算是僅剩不多的一點良心嗎?他自嘲着,說着自己認為沒有的東西。
這只是過去,森鷗外也只能看着,所以他跟着小兵往外走,急匆匆來到醫療室。
他蹙眉望着面前的一切,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傷口腐爛的味道,以及傷藥刺鼻的沖擊,一拉開門就直沖鼻腔。
森鷗外倒是早就習慣了這幅場景,蹙眉也只是因為這一次的傷員太多了。
甚至這才是他來到戰場前線的第一個月,就已經不知道見到第幾批傷員了。
森鷗外深呼吸一下,沒有時間多想,迅速投身于救治當中。
醫療室空間不大,一張墊子接着一張墊子,根據傷勢不同簡單分類。
他緊急給那些還能救的人急救,手法迅速娴熟,忽略耳邊凄厲哀傷的痛呼,手下動作一點也沒停。
在他準備給下一個傷員治療時,那個人滿是血污的手攥着他的白大褂,在看到他時眼裏閃着生的渴求和希望。
但這個人傷勢太重了,如果這裏有标準的醫療機器和手術室,或許他還能有救。
可他只是戰場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小兵,沒有人會為他準備實驗室,甚至這裏并沒有完整的醫療機器。
所以森鷗外只是在最後放下手裏的東西,為他閉上那雙充斥着絕望和恨意的眼睛。
在做完這個多餘的動作後,他又要投身于下一個傷者。
在森鷗外忙完後,就有人沉默有序地把那些失去呼吸的人拉出去,不知道丢在了什麽地方。
士兵們仿佛變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被像垃圾一樣随意丢棄,換上新的垃圾袋後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森鷗外這次緩緩松口氣,一直緊繃的身體放松,長時間的精準動作讓他感到疲憊。
但在遇到和他打招呼的士兵時,他還是揚起笑容回應着對方。
沒走幾步,就能聽到身後那些人藏不住的議論聲。
“森醫生是東大的吧,哦喲,那可是個好學校,也不知道怎麽來這種地方。”
“要不是為了那點錢誰會來這拼命,誰知道他那種聰明人怎麽想的。”
“不過他是長的真好看啊,比我見到的那些女人還小白臉。”
“喂,新來的,在這裏你最好對醫生尊重點,那可是随手就能決定你生死的人。”
……
剩下的森鷗外沒有再聽,異能者的聽力比普通人要好,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見這些話了。
軍營裏沒有什麽娛樂的東西,士兵們也只能講些八卦葷話,森鷗外從來不在意這些。
他推開門,房間裏坐着個精致漂亮的女孩,如同木偶般低着頭沒有動靜。
森鷗外身上都是難聞的味道,他看着面前的女孩輕嘆說:“果然還是需要調試嗎?抱歉,你還不适合出現。”
現在的霓虹還沒有徹底接受異能者的存在,才剛進軍營的森鷗外自然也不能暴露出自己有異能力。
他只是簡單整理了下自己,畢竟待會肯定還會有新的事去做。
現在的他還很年輕,只是大學剛出來的學生氣早就在這一個月被磨砺幹淨,但他來這裏可不是單純來吃苦的。
他拿起藏在暗格裏的筆記本,開始寫着今天所觀察到到軍營情況,以及又死了多少人。
上面的字跡一開始還會猶豫停下,沒有人能夠瞬間适應戰場,那樣被稱作[人體絞肉機]的戰争,幾乎每個人一看就會留下戰争後遺症。
但對于森鷗外來說,只是一個月,他就已經大概習慣了。
在見到這樣的戰場後,他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戰争停下,想要國家安定。
哪怕現在的他只是個醫生,沒有任何影響力的醫生。
而在這種時候,能夠迅速往上爬獲得實權的方法,通常都不算好啊。
最開始他确實是抱着一腔熱枕來到這裏,想要實現自己的報複,但果然現實毒打才是讓人認清的最佳方法。
戰場猶如落在種子上的甘霖,越發激發枝丫的生長,一個最底層的醫生,生長着攀爬着想要長成能纏繞着自己愛的家園的大樹。
聽起來真是荒謬可笑,他的父親怕是會一巴掌扇過來吧,但誰管他,沒有人能阻礙他的生長。
森鷗外靠在椅子上,對着玩偶般的女孩說:“要先解決哪一個呢?從那個克扣醫療資金的蠢貨開始怎麽樣?”
淩厲飄逸的字體書寫出來,最後畫上個句話,标識着一位軍官即将死去。
想要生長,當然是要不斷汲取周圍的所有營養,無論手段,不管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