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周日。

彌悠和佐久早聖臣、古森元也一起到了井闼山,鴨舌帽加口罩的打扮讓她感覺很放松。她背了包,雙手揣在運動外套的兜裏,安靜地走在兩人身邊。

“我們要先去集合,你直接去體育館看臺。”佐久早聖臣簡單地叮囑着,“結束後在體育館側門等我。”

“好。”彌悠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先走啦,”古森元也朝她揮揮手,笑着問她,“小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吧?”

……好像在叮囑小孩子。

彌悠微頓了幾秒,內心吐槽完還是乖乖回答,“……沒問題。”

“那要認真給表哥我加油哦!”

古森元也拍了拍她的肩,眼睛亮亮地叮囑着,笑起來看着她的樣子很明顯……是在逗她玩。

彌悠低下頭,小聲吐槽道,“那在心裏給你加油。”

“哈哈,”古森元也反而笑出了聲,隔着鴨舌帽輕輕拍她的頭,彎下腰和她對視,“那我也會用心去感受小悠的加油。”

彌悠被亮堂堂的眼睛一晃,就聽見佐久早聖臣在催他,“走了,要到集合時間了。”

古森元也轉身走向他,“來了來了。”

“哥哥、”彌悠下意識叫出了口,随後稍稍頓住,聲音又輕了幾分,“加油。”

她稍稍仰着頭,佐久早聖臣才能看清她的眼睛,淺茶色,安靜而緊張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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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佐久早聖臣表情沒什麽變化,依舊是旁人勿近的冷淡嫌棄表情,只是又囑咐了一句,“別到處亂跑。”

……感覺更像被當成小孩子了。

彌悠僵着臉點點頭,“哦。”

井闼山的體育館有設置看臺,但座位并不多,不過現在連熱身都還沒開始,基本上只稀稀拉拉地坐着幾個校內學生。

彌悠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場內井闼山排球隊剛集合完,古森元也坐在板凳上戴護膝,擡頭時剛好看見她,于是仰起頭朝她笑了笑。

彌悠頓住一會兒,朝他眨了眨眼睛當做回應。

對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圓圓的棕色眉毛下,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

好閃亮。

彌悠安靜地低下了頭。

井闼山開始熱身的時候,枭谷就到了,看臺上的人也多了起來。

那位五十音前輩作為主将走在最前面,正常表情下眉毛的起伏并不大,只是琥珀色的眼睛很亮,看起來又覺得金燦燦的。

脫下外套開始熱身後,能清晰地透過白色T恤看見發達的胸肌、背肌,以及手臂上的肌肉。

果然……練習賽開始後,這位五十音前輩從網邊扣下的幾個球,砸在地板上以後都以極快的速度反彈了起來,有一個還砸到了看臺上,差點砸到了觀衆。

而且這幾個球,都是角度特別刁鑽的小斜線。

……這就是全國前五的攻手啊。

彌悠的視線安靜地停留了幾秒,手握着筆,在記事本上寫下了這場比賽中對方到目前為止扣球的數據。

左邊一頁寫的是佐久早聖臣。

……從她記下的數據來看,佐久早聖臣和木兔光太郎的狀态都很好,場上的比分也咬得很死。

而場內,扣完球,木兔光太郎正盯着自己的手,眉毛抖動着,表情格外興奮地握起了拳頭,“赤葦,我現在感覺手感非常好,我果然就是最強的HEY!HEY!HEY!”

眉毛起伏的幅度很大,右邊眉毛自然地形成完美的“へ”形狀。

赤葦京治面色平靜地回答道,“看出來了,木兔前輩,還請繼續保持。”

對方興奮時,聲音幾乎穿透了整個體育館。

與之相對比,佐久早聖臣和平時沒什麽區別,手虛放在大腿上,微弓着背,注意力很集中,只是依舊皺着眉,一臉很嫌棄的冷淡表情。

古森元也則是和隊友們交流了兩句,互相拍了拍背以示鼓勵,聲音不大,彌悠完全沒聽見是說了什麽。

不過下一球,井闼山一方的攔網封死了斜線球方向,木兔光太郎直線扣下的球顯得有些焦躁,被古森元也完美接起。

一傳到位,二傳時作為主将的飯綱掌實力穩定,佐久早聖臣起跳,身體在半空繃緊,全身帶動手臂發力,手腕如同鞭子一般柔韌地揮動擊球。

排球砸在了對方自由人的手臂上,因旋轉直接橫向砸在了一邊的牆面上。

比分31:29,井闼山拿下第一局。

因為是井闼山主場,彌悠聽到了非常鬧騰的歡呼聲。

……即使是周末的練習賽,也有這麽多人來看,應該說不愧是井闼山嗎?

場內,佐久早聖臣以非常熟練的動作躲開激動的隊友伸過來擊掌的雙手,而木兔光太郎一臉懊惱地捂住了頭,“啊”地大叫了一聲,眉毛苦惱地拉平,問道,“我平時的直線球怎麽打的來着?!”

彌悠仿佛看見了枭谷一方的衆人同時如遭雷擊的樣子,不過沒幾秒,就又以“啊,果然又來了”的表情習慣了下來。

……奇怪但很和諧的隊伍。

短暫的休息後第二局開始,在開局的扣球被攔下以後,木兔光太郎的狀态有如山體滑坡,直接從頂端落到了低谷,而其他人似乎完全沒受影響,都照常打着球。

只是傳給木兔光太郎的球明顯變少了很多,而由于王牌陷入低谷,盡管穩住了局面,雙方的分差也開始逐漸拉大。

木兔光太郎的眉毛徹底平了下來,一雙豆豆眼盯着飛來飛去的排球,在球場上如同失去靈魂一般地跑着。

枭谷叫了一次暫停。

彌悠低頭将剛才井闼山副攻手4號的扣球做好記錄,正準備翻翻之前井闼山和音駒比賽時自己的記錄做對比,才發現那個記事本早就用完放在房間裏了。

她擡起頭時,那位木兔前輩的右邊眉毛已經重新變回“へ”的形狀,琥珀色的眼睛睜得很大,在看臺上尋找着什麽。

彌悠正盯着他重新起伏的眉毛看,就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上了。

那雙眼睛如同瞬間鎖定了獵物一樣鎖定了她,彌悠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慌亂地飛快低下了頭,鴨舌帽的帽檐遮住視線,碎發垂落。

她深呼吸着讓自己平靜下來,錯過了木兔光太郎臉上驟然綻開的燦爛笑容。

“HEY!HEY!HEY!”

木兔光太郎握着拳頭滿血複活,“一個合格的王牌,是絕對不會讓粉絲失望的!”

赤葦京治被他擋住了視線,因此并不知道他究竟把看臺上哪一位女孩當成了自己口中的他的粉絲,只是為哄好了王牌稍稍松了口氣,随後鼓勵道,“木兔前輩,一定可以的。”

但已經拉開的分數差距存在着,井闼山的實力也不會因為對手如何而改變,數輪交鋒後,枭谷還是以2:0落敗了。

主場的粉絲為主場的隊伍送上歡呼聲,彌悠安靜地坐在其中,低着頭整理自己今天記錄下的數據,認真地做了總結,随後合上了記事本,放進書包裏。

場上那位木兔前輩蔫嗒嗒的,彌悠還在餘光裏發現對方可憐巴巴地望着這邊的方向,她下意識朝場上望了一圈,對方低着頭,肩背朝下垮着。

……大概是錯覺吧。

正這樣想着,她就看見了正和隊友說笑着什麽的古森元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佐久早聖臣嫌棄地縮在角落裏聽隊友們聊天。

不過再怎麽嫌棄全身是汗的隊友,佐久早聖臣還是會好好地走到隊友身邊、一起和對手進行賽後的鞠躬握手的,只是表情不太好看。

……即使臉上的幼齒感已經消失,但也依舊和小時候那個總頂着一張臭臉躲開別人的哥哥一樣可愛。

盯着他彎腰時從額邊垂下的兩縷蜷曲着的黑發,彌悠腦海裏莫名閃過了這樣的想法。

又多坐了一會兒,雖然場內還在收拾着,但觀衆已經走得差不多,彌悠就也起身,到了體育館側門外等着。

但先出來的并不是佐久早聖臣和古森元也,而是穿着枭谷隊服的兩人,那位木兔前輩和枭谷的二傳手。

印象裏木兔前輩在要球的時候大喊過對方的名字,是叫……aka、ashi,唔,赤葦?

不過這都不重要,彌悠飛快地收回了視線,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沒有擋在路中央,再加上并不認識,所以也不會産生什麽交集……

“啊——”

但是原本就心情不佳的枭谷王牌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就沮喪地雙手抵上了自己的太陽穴,發出了堪稱慘烈的聲音。

彌悠驚恐地後退了半步,後背隔着書包抵上了走廊的廊柱。

對方緊接着極為沮喪地鞠躬道歉,“對不起!”

赤葦京治在幾十秒的沉默後突然明白發生了什麽,替他開口解釋道,“木兔前輩的意思是,今天表現得并不帥氣,讓粉絲失望了,非常抱歉。”

彌悠茫然地和赤葦京治對視——明明是沒有什麽表情的一張臉,卻能看出非常真誠的懇求。

木兔光太郎已經直起身,但還是垂頭喪氣的,蔫蔫應聲道,“就是這樣。”

“我、今天、那個……”彌悠努力地平複了心情,輕聲說道,“木兔前輩的小斜線打得很好、唔……之後的直線球也很厲害、那個……”

她聲音斷斷續續的,緊張得要命,突然想起來什麽,從書包裏拿出了記事本,看見上面記錄得整整齊齊的“正”字的那一刻,猛然間松了口氣。

彌悠開始低聲念他扣中了多少球、有幾個小斜線、幾個直線球,扣殺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木兔光太郎聽出了一雙豆豆眼,呆滞地問她,“都記下來了嗎?”

彌悠點頭。

“木兔前輩,即使有狀态不佳的部分,但有實際數據證明,這依舊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比賽,”赤葦京治悄悄松了口氣,“我想,她也應該不是因為對木兔前輩感到失望才出現在這裏的。”

木兔光太郎看向了她,琥珀色的瞳孔盯着她一動不動。

彌悠艱難點頭,“嗯。”

……畢竟她是為了等人才出現在這裏的。

“可以給我看看嗎?”

木兔光太郎眼睛裏的光猛然亮了起來,“全都記錄下來了,每一球都有好好在看!感覺超厲害!”

……右半邊倒是記錄的他,但左半邊是狀态全程完美的佐久早聖臣。

彌悠猛然合上本子,搖了搖頭。

“木兔前輩,再要求就有些失禮了,”赤葦京治及時将準備上前兩步的他拉住,“會吓到她的。”

“下一次,一定讓你看見更多的、更厲害的球!”木兔光太郎用那雙亮閃閃、仿佛帶着熱量的眼睛認真注視着她,“請務必再來看我打比賽!”

彌悠感覺自己快被太陽近距離燒焦了,僵硬地點着頭,小聲回答他,“……如果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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