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彌悠跟着研磨一起走出了那間吵吵鬧鬧的活動室,才悄悄松了口氣。
孤爪研磨雙手揣在制服外套的兜裏，視線盯着地面，小心地擡頭看了看她,又低下去，“現在,是要回教室嗎？”
“嗯，”彌悠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來什麽,“說起來,一會兒應該會去研磨的班級。”
孤爪研磨擡起臉,面部表情似乎緊張到僵硬了一瞬,随後很快便緩和過來，臉頰兩側的金發垂落,将他的面部表情遮住。
“……也不是來找我的。”
他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委屈,聲音很小,“但彌悠這樣說，讓我很緊張。”
彌悠只能看見垂落的金發間、他微垂着的眼睫,表情和語氣相搭配,看起來有點像他之前分享的那個委屈貓貓頭的表情包。
但他的面部表情波動很小，讓這種委屈比那個貓貓頭更隐晦、更難以察覺一些。
反而讓人更加難以抵抗。
“對不起，”彌悠認真地反思了自己,随後道歉，“是我表達有歧義,讓研磨誤會了。”
她認真地做出補償,“老師說,明天家政課上烤水果派,自己準備合适的水果……雖然之前沒有嘗試過,但做蘋果派的話，研磨想試試嗎？”
低垂的金色發尾微微晃動，像是小貓無意識地搖動着鈴铛似的，只不過相比鈴铛，發絲的晃動近乎無聲，讓人輕而易舉聽清對方低聲的回答。
“嗯，我很想試試。”
兩人一起走回教室所在的校舍，從社團活動中心的側面繞過，有一個自動販售機。
“我想去買個飲料，”孤爪研磨悄悄側眸看了她一眼，“所以走這邊，繞一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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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悠安靜跟着他，聞言點頭，“嗯，好的。”
“那個……所以彌悠是為什麽要來我的班級？”
“我請野崎同學幫忙，問戲劇部的堀學長借了攝像機，今天準備去還給他，堀學長也是2年級3班的。”
“是野崎在觀衆臺上擺弄的那個嗎？”
“嗯，原來研磨已經注意到了？”
“那個，畢竟他、很顯眼，一米九的個子，塊頭很大……”孤爪研磨說到這裏，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問她，“就這樣告訴我沒關系嗎？”
“嗯？有什麽……”彌悠遲疑了一下，“是不能告訴研磨的嗎？”
那雙貓瞳看向她，無辜地略微睜大，對視了兩秒後，确認了她的表情确實很茫然。
于是孤爪研磨解釋道，“小黑他們、都以為那個是有驚喜來着，還特意忍着沒有去問野崎是怎麽回事。”
“據他們猜測……大概是會剪輯一些個人精彩表現的集合，以短視頻的形式分享給大家。”
“啊？”
原本因為只有正式比賽可以錄像，所以只是想錄像觀看的。
彌悠有些傻眼了。
“總之不用放在心上，”孤爪研磨眨了眨眼睛，收回視線，“彌悠當做不知道就好。”
彌悠還在認真思考着，“國中時我看過類似的剪輯工作，也不是不能做，只是……”
國中時作為學生會副會長，她管轄的範圍就有宣傳部，因此算是接觸過視頻剪輯。
但是那個需要電腦和相應的剪輯軟件。
佐久早宅有電腦，在打掃的時候，彌悠見過，就在二樓的書房，但書房是佐久早聖臣基本不回家的父母使用的，連佐久早聖臣本人都是除非打掃從來不進那個房間。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于是就安靜了下來。
孤爪研磨似乎也猶豫了幾秒，随後開口道，“如果彌悠想做的話，我家有可以用的電腦，可以讓彌悠用。”
“會太打擾研磨吧？沒關系，我再想想……”彌悠小聲道，“學校的學生會也有宣傳部，可以試着去問問。”
“可是，彌悠不是、不太喜歡和別人交流嗎？”孤爪研磨抿唇，“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覺得打擾……但是比起去問不認識的陌生人，難道不是來拜托我會更好嗎？”
彌悠愣住，下意識側眸看向他。
他稍稍朝另外一邊別開臉，唇角朝下垮，聲音很低落，有種難以掩飾的委屈感。
“可以拜托野崎幫忙借攝像機、幫忙錄像，但是不能拜托我，我和彌悠，關系難道很差嗎？”
“不、沒有，”彌悠有些着急，一時間手足無措，“研磨、那個，我……”
她深呼吸了一下，小聲問道，“那我下個周六，可以到研磨家借用電腦嗎？”
“嗯。”
貓貓偏着頭，沒看向她，只是低聲應了一句。
彌悠松了一小口氣，但還是因為對方委屈的樣子而吊着另一半心緊緊懸在空中。
說話間，兩人已經快到自動販售機，但不約而同地在聽到談話聲後頓住了腳步。
“……我知道，绫子是在說1年1組的那個吧。”
“之前咲學姐和黑尾學長告白的時候，黑尾學長給的理由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會就是那個吧？”
“誰知道呢？排球部那麽多人，畢竟只有那一個異性生物嘛？”
“所以，灰羽君是真的喜歡她嗎？”
“我說，明奈你主動在制服袖扣掉了的時候去問需不需要縫紉課幫忙縫好，已經是很明示的行為了。”
“他既然很高興地回答你「完全不需要，佐久早前輩會縫得很好的」，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要我說，除非那個離開了排球部，還是不要試圖在排球部找男友比較好的吧？會惡心壞的。”
買完飲料，其中一人轉身，随後怔住幾秒，心虛地拉住旁邊還準備說些什麽的另外兩個女生，“優、绫子！”
彌悠擡起手，稍微把自然落下的長發朝耳後掖了掖，露出沒什麽表情的面部，視線冷淡而安靜，毫不避諱地直視着對方。
幾人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地快步離開了。
于是彌悠再次用手指勾住了耳後的長發，讓它從臉頰一側滑落，承擔一些擋住視線的功能。
孤爪研磨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殘留着指尖的觸感和溫度。
在他準備說些什麽時，對方的手指輕輕壓了下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抱歉，冒犯了研磨，”彌悠的語氣沒什麽變化，也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聽到了也不用放在心上就好。”
這種事情對于彌悠而言，應對起來大概已經算是輕車熟路了。
從及川徹到帝光籃球部，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狂熱粉絲都不在少數，音駒高校排球部的這幾位的人氣還不足以讓她覺得困擾。
溫和的那一位赤司君曾經幫助和教導她。
“佐久早，你可以無視，但必須是「知道了，但不屑于浪費時間去在意」，而不是「無能為力，所以無視」。”
少年禮貌地先道了歉，才伸手幫她撩起耳邊的頭發，完整露出一半的臉，讓她看見被擦得幹淨透亮的窗戶玻璃上印出的人。
“佐久早，你很漂亮，也很優秀，”他溫和地笑着，“既然不愛笑，就這樣冷淡的表情，也能成為你保護自己的武器。”
“佐久早的未來，會比那些只懂得在背地裏談論無聊小話的人，更高、更遠。當然，不止未來，即使現在也是。”
“所以，不善言辭，那就用目光去回絕言語，讓別人來揣測你的想法……對，這樣就很好。”
“看見了嗎？”赤司征十郎溫和地注視着窗玻璃上的倒影，告訴她，“她是天才。”
那層虛假的、冰冷的外殼，從那時起裝載，成為了她面對陌生人時最為強大的保護殼。
孤爪研磨盯着自己的手腕，緩慢地說道，“彌悠，是沒有弱點的人類吧？”
彌悠茫然地轉過視線，一邊試圖觀察出對方問出這話時的想法，一邊回答他，“我當然有很多弱點。”
“不，”孤爪研磨走到自動販售機前，投入硬幣，“彌悠永遠一副不需要任何人的樣子。”
他随便按下兩盒酸奶，遞出一盒給站在旁邊的少女。
自己的事情永遠自己解決，時間永遠也都是用來安靜地做她應該做的事情，如果不是必需，絕對不請求幫助，也絕對不建立多餘的人際關系。
透過她的第一層冷淡，看見不善交流、內向怕生的少女，或許會覺得自己是那個特別的人，就像漫畫裏的兩個主角相遇一樣，抱有「我對她是特別的」、「我就是故事裏另一個主角」的錯覺。
實際上，只要再耐心觀察一下，就會透過她的第二層內向，看見第三層的她。
也就是沒有弱點的她。
孤爪研磨始終只嘗試過這一次「沒有讀檔的現實攻略」，不太能肯定這樣的攻略難度是否屬于正常範圍內的偏難，但他對于自己能得到什麽樣的結局毫無預期。
彌悠是很有趣的人。
越是觀察就越是肯定這一點。
所以……這時候選擇攤牌自己的觀察進度，是會拉近距離、還是會讓她刻意躲開自己呢？
沒有讀檔機會，孤爪研磨有些緊張。
他低頭盯着自己遞出的那盒酸奶，盯着自己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突然有些後悔，或許應該按照原有的計劃，先好好地和第二層的彌悠相處，畢竟今天對第二層的彌悠的攻略進度漲勢還算不錯。
可是，原本以為她一點都不知道的這些傳言，其實她知道且無視，應該算是一個突破性的劇情點才對。
如果是游戲的上帝視角，這時候應該就會向他播放「第一層的彌悠」的由來……
“謝謝研磨。”
孤爪研磨的思緒一停，手還維持着拿着酸奶的樣子，停頓在半空。
他擡頭去觀察對方。
彌悠沒準備現在喝這盒酸奶，視線平視着前方，臉頰兩側的黑發有些遮擋住她的表情。
她沒準備回答。
不好不壞的結局。
“不好”是指攻略進度沒有進展，沒有變得更了解她，也沒有在她心裏變成特殊的人，“不壞”則是指攻略進度好歹也沒有倒退，不會被特意避開。
孤爪研磨收回了視線。
彌悠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人，表情稍有些意外，禮貌地向同行的人道別，“抱歉，研磨先走吧，我去接個電話。”
電話接通，佐久早聖臣的聲音在屏幕另一邊響起。
“彌悠。”
她輕聲帶着些疑問地回應，“哥哥？”
“媽媽已經和小林老師溝通過了，那個答複，等你現在參加的比賽都結束，再給出也來得及。”
拜訪小林教授的事情，彌悠昨晚拒絕掉了，說不感興趣。
有種說法是，人們在用抛硬幣的方式解決問題的時候，其實硬幣在抛出之前，就已經有答案了。
所以大概，佐久早聖臣在問她之前，就已經有答案了。
于是彌悠回答他，“那就去吧，我會試試的。”
【作者有話說】
第三更……我努力努力，也有可能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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