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佐久早彌悠是個閃閃發亮的人。

宮侑和宮治都從來不否認這一點。

宮家雙子打架,挂着彩在老師的辦公室挨批評,老師提到別人家的孩子。

“低你們一個年級的女孩子,人家既能照顧好妹妹,成績又優異,性格也很好,哪裏像你們兩個……”

宮侑第一次從旁人口中得知佐久早彌悠的名字,他想,照顧個什麽屁的妹妹,兄弟姐妹不都是像阿治這種上門來讨債的,三天兩頭和他打架不說,還偷他的布丁吃。

宮治同感——不僅搶先偷他的布丁吃,還反過來倒打一耙,這種兄弟不打架難道還要忍氣吞聲嗎?

挨了訓以後還要聽老師誇她——宮侑不服氣,和他用同一套DNA的雙胞胎兄弟宮治自然也不服氣,只是年級和年級之間隔着樓層,特地去找麻煩這個行為本身就又有些過分麻煩。

所以「佐久早彌悠」這個名字,只是這麽記住了。

直到宮兄弟都喜歡上了排球,央求着父母報了排球興趣班,上興趣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佐久早彌悠」。

興趣班的老師很喜歡她,每次都叫她出來做示範,和同班的那些連球都墊得夠嗆的家夥比起來,她的動作标準且精确,好像排球是她身上的外置器官一樣。

“好厲害!”宮侑和宮治早就忘了那點不服氣,主動湊上去,主動和她搭話,“排球在你手裏好聽話!”

“只要多練習,和排球做好朋友,排球也會聽你們的話的。”

她笑起來,眼睛彎成兩彎月牙,淺茶色的眼睛好像照進什麽光一樣,溫柔又明亮。

“我們也可以嗎!”

“一定可以的,”她把排球舉到正中間,眼睛亮晶晶地邀請道,“一起來練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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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次來興趣班是到得最早,但不會特意去找哪個同學說話聊天,都是自己找地方練習傳墊球。

她對待練習一絲不茍,但是無論面對哪個搭檔,對方失誤了她也絕不會不耐煩,會很耐心地糾正。

即使被宮侑裝作宮治抓垮了小辮子,被宮治裝作宮侑扯掉了書包上挂着的玩偶……再怎麽捉弄,她也沒有發過脾氣。

只是會分享給他們的小零食沒有了,約好的練習時間她也有了新的同伴,教練組織練習賽,她在對面打敗宮雙子,然後歡快地和朋友擊掌——

宮侑收斂了那麽一點,別別扭扭地去找她和好,“果然還是和你打排球要更開心一點!那些家夥好菜!我們一起去傳墊球練習吧!不帶蠢治!上次就是他扯你綁好的頭發的!”

“胡說八道!”宮治拆穿他,“那分明是蠢侑你幹的!還有書包上的玩偶也是你扯壞的!分明應該不帶蠢侑才對!”

“都是宮君的錯,這樣就沒問題啦,”女孩子抱着排球,笑着說,“宮君只要道歉就好了。”

宮侑還在嘴硬地喊着“憑什麽我道歉”,宮治已經說着“是阿侑的錯,但是我也對不起啦!”然後跑來蹭她的小蛋糕吃了。

吵吵鬧鬧地和好。

因為被捉弄的事情,說着分不清治和侑,從來不肯用「宮君」以外的稱呼來叫他們,實際上這家夥早就把兩個人分得清楚又明白了。

至少那次她摻和進來的雙胞胎亂戰,确實除了嘴角那一拳頭,宮治渾身上下都沒被她誤傷過,倒是宮侑挂彩好幾個地方都是她動的手。

她禮貌、開朗、性格好,讨老師喜歡,認錯又快又誠懇,老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只重點訓了宮雙子。

宮治生氣了——說錯話的人又不是他,憑什麽被誤傷還要挨訓。

得知對方之後都不會再來排球興趣班了以後,宮治才發現,原來雙胞胎在亂七八糟的地方全都會連坐!永遠不會給他丢掉阿侑那家夥的機會!

“明明都是阿侑的錯!”

所以在面對尾白阿蘭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理直氣壯地大聲指責着自己的兄弟,并且完全不能理解佐久早彌悠——

分明就不像是姐妹的姐妹,那麽珍惜幹什麽啊!為什麽要為了那個家夥和他們打架嘛!要是有人對他說:“治,你和侑絕對不是兄弟吧。”

宮治絕對會舉雙手雙腳贊同,大喊“侑那個蠢家夥怎麽可能是我兄弟!”

如果對方能讓他擺脫蠢侑哪怕只是那麽一天,讓他獨享一份零花錢、不用擔心自己的布丁被偷吃、自己的東西變成蠢侑的……宮治覺得自己大概都會把對方奉為摯友。

并且宮治覺得宮侑大概也會這麽想。

所以在鬧完別扭、确認完佐久早彌悠是真的不會再來參加這個排球興趣班了以後,宮雙子開了雙子內部會議——

“果然還是不能理解吧。”

宮侑如是說。

“嗯,那就這樣真的絕交了?”

宮治問他。

宮侑梗着脖子,“絕交就絕交!誰怕她!”

雙子內部會議宣布結束。

宮治決定自己去找她——

本來就是蠢侑說錯了話,和他完全沒有關系!所以和蠢侑絕交不是正好?這就是第一個、只屬于宮治的朋友了!

而且理虧的人也不是他宮治!只要和蠢侑劃清界限,她應該還會對自己道歉的!

于是宮治在低一年級的樓層發現了別別扭扭的宮侑,說着要絕交的某人正在別人班級外鬼鬼祟祟。

“你不是說要絕交嗎!”

宮雙子以這句話作為互相之間吵架的開場白,差點在低年級走廊上打了一架。

她背着書包、手裏還抱着書,一臉疑惑地問,“兩位宮君還有事嗎?”

“等等!才剛下課!一起去打排球吧!”宮侑手裏還捏着兄弟的衣領,瞪圓眼睛朝她大喊道。

“我要去醫院陪妹妹,要先走了。”

她拒絕了。

“你不會不打排球了吧?”

宮侑丢開兄弟的衣領,沖上來按住她的肩膀,急沖沖地問道。

彌悠下意識說出口,“反正本來也不算喜歡……”

“胡說什麽呢!”

她一直能很清楚地分清宮侑和宮治兩兄弟,宮侑的眼睛總是要更熱情一些,而宮治會更冷靜一些。

無論是宮侑裝宮治、還是宮治裝宮侑,要分清的話,只要看眼睛就會是很簡單的事情。

就像那一刻一樣。

宮侑按着她的肩膀,用那樣熱烈的、熱切的視線看着她,說——

“你分明很喜歡排球才對!”

“反正我是完全不能想象的,要把那麽多時間都花費到去堅持一件不喜歡的事情上面!”

“肯定是要喜歡才會堅持下去的啊!”

喜歡……

我确實也喜歡排球的……

那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在那時候放棄呢?

彌悠突然有點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了。

那時候小春的病情惡化,養父母忙于工作和照顧小春,也完全無暇顧及她。

她聽話、懂事,每天從學校到醫院,認真地和小春聊天說話,妹妹就那樣恹恹地靠在病床上,安靜地、認真地聽着。

……果然,還是妹妹更重要一點吧。

喜歡排球,可以以後再打,但是現在不能陪妹妹的話,就是永遠都不能在這一刻陪妹妹了。

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爸爸媽媽、醫生護士都只會問,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這樣的日子也太恐怖了吧?

于是彌悠每天去陪她,排球逐漸離開了生活的中心。

“等小春的病好轉了,我就繼續打排球。”

和宮雙子和好以後,彌悠這樣回答他們。

但小春的病好轉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兵庫,排球也再沒有回到過她生活的中心。

佐久早彌悠不需要引人注目,不需要優秀,不需要被人誇獎。

她只要不添麻煩就好了。

排球也好,愛好也好,都只是沒什麽必要的東西而已。

做一件事情必然有始有終。

那麽,既然已經放棄了排球,就永遠、永遠都不要回頭去看了。

必然會由于各種原因放棄掉的排球,要是還被她三番兩次撿回來、又扔掉,那排球……也太可憐了吧?

所以,為什麽不打排球了呢?

因為不想讓喜歡的排球,變得和自己一樣可憐。

但事到如今,要讓彌悠在小春面前承認自己很可憐,她是絕對不想說出這種話的——不只是小春,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承認。

“因為是為了哥哥才打排球的,”彌悠回答她,“也沒有不打了,如果哥哥希望我陪他練習,我也會給哥哥托球的。”

小春看着她,“但是,姐姐小時候明明……”

“彌悠小時候就說過了,要永遠給哥哥托球。”

佐久早聖臣恰好循着安全出口的路線回來找她,戴着口罩,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看。

彌悠沒能想到這麽巧,張了張嘴,在和他對視的一瞬間,臉頰就滾燙起來,那股溫度燒得太高,她有些語無倫次,“哥哥……!”

“啥玩意,佐久早聖臣?!”

尾白阿蘭原本一直站在旁邊裝作自己不存在,裝到這時候終于沒忍住叫出了突然出現的人的名字。

“不對!”他自顧自地吐槽着,“從排球月刊上看見的時候原本還以為是巧合來着啊!結果竟然是真的兄妹嗎!”

佐久早聖臣皺緊眉,一只手裏還拿着彌悠今早準備的便當,空着的手揣進兜裏,說話冷淡而直接,“顯而易見,我就這一個妹妹,我和彌悠也只有春奈一個表妹,所以別亂叫什麽姐姐。”

“抱歉抱歉!”

古森元也微笑着,站出來打着圓場,“小臣他就是說話比較直接,确實沒什麽壞心的!”

他笑着朝彌悠招了招手,少女走到他身邊,于是他仗着身高攬了攬彌悠的肩膀,認真說道。

“我們小悠也是,和她哥哥一樣不擅長交際的,所以就都別為難這對社恐兄妹啦,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和我溝通。”

“我是他們的表哥,我叫古森元也,叫我古森就好,”柴犬眉微挑,少年笑容溫暖而真誠地問道,“所以,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我就得帶着弟弟妹妹去吃中午飯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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