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彌悠和他對視,看見他眼睛裏單純的疑惑，于是只輕輕抿住唇，緩慢地将視線轉向前方,然後朝下看。
地磚上的花紋隔幾步就重複一遍。
臉頰上的熱意還沒能退卻，涼風吹過,彌悠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于是沒有答話。
突然，手臂被握住了。
“是巴士來了！”
木兔光太郎邊大喊着,邊拉着她朝着進站的巴士跑去。
奔跑時吹過臉頰的風迅速将溫度連帶着心情一起平複下來,又帶起散開的長發。
彌悠微微眯了眯眼睛,手腕上那條手鏈墜着的黑色小貓搖晃着,翹起的尾巴和豎起的耳朵時不時戳一下腕部的皮膚。
她緩慢擡起了垂下的視線，看着拉住自己朝前跑的人。
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始終注視着前方。
彌悠注視着木兔光太郎的側臉,幾秒後,亂七八糟的情緒都緩慢退下。
向前走。
至少此刻，木兔前輩只是單純地想告訴自己,要向前走。
她的眉眼松活下來,擡起手略微擋住好像快吹進眼睛的風，露出一個笑容。
木兔光太郎直接拉着她沖到巴士門口，踏上一只腳後,才突然反應過來什麽，轉回身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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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大粉絲你回家是不是坐這輛巴士來着？”
彌悠有在被拉着跑的過程裏确認過,眉眼微微帶笑,點了點頭,“嗯。”
木兔光太郎松了口氣,“那就沒問題了！”
下了巴士,又轉了一趟，就到了離佐久早宅不遠的那處站牌。
彌悠本來轉乘時就說到這裏就好，但木兔光太郎堅持，說他問過赤葦，一定要确認安全到家才可以，所以必須親眼看着她走進門牌處寫有佐久早的房子才能放心。
于是，彌悠站在佐久早宅的門口，認真向木兔光太郎叮囑從這裏回木兔家的巴士是哪一輛時，被某位表哥拉回古森宅吃飯的佐久早聖臣剛好也到了家。
“是佐久早！”
木兔光太郎一臉驚奇地睜大眼睛看着他，打了招呼。
彌悠也看向他，“哥哥。”
佐久早聖臣雙手揣在兜裏，皺眉盯着木兔光太郎，輕輕點頭答應她，“嗯。”
随後，口罩後的臉看不清表情，他語氣平靜地用着敬稱，開口說道，“木兔前輩，你是什麽出門還要大人規劃好路線以免走丢的小孩嗎？”
“诶？才不是啊，”木兔光太郎認真糾正道，“我不是小孩子，我的大粉絲她也不是大人！”
彌悠被他的回答逗笑，轉回頭認真問道，“木兔前輩，到家後可以在line上給我發條消息嗎？”
“沒問題！”木兔光太郎答應下來，眉眼間滿是興奮，“我還有好多帥氣的事情沒講完呢！雖然文字聊天麻煩了一點！但果然還是想繼續說完！”
“嗯，木兔前輩超帥氣的，”彌悠習慣性笑着捧場，然後和他道別，“那麽合宿時再見。”
“再見！”
木兔光太郎揮了揮手，腳步輕快地掉頭離開。他的運動挎包的帶子挂在額頭上，邊朝前走，挎包就在後背上前後左右的亂晃，時不時撞在背上發出聲響。
彌悠看着他走遠，才轉身小跑了幾步，跟上朝佐久早宅內走去的佐久早聖臣，遲疑一瞬，小聲問道，“哥哥……你不高興嗎？”
佐久早聖臣拿出鑰匙打開家門，挂着的黑貓挂墜随着他轉動鑰匙的動作亂晃着，嫌棄又冷淡的小眼神倒是十分靈動地朝向着她。
彌悠下意識轉了轉手腕，手鏈上那只笑着的小貓被她用兩根手指捏住，指尖從翹起的小貓尾巴上輕輕滑過。
“你為了木兔去的體育館，但是今天我也有比賽。”
佐久早聖臣推開了家門，沒開燈，裏面一片黑糊糊的，他走進去，熟練地在玄關摸索到了燈的開關，按亮了。
光線從玄關的吊頂燈上灑落，他拉開了口罩，光線與陰影将他的面孔和表情都清晰勾勒出來。
“你叫我哥哥，我是哥哥。”
彌悠仰頭和他對視着，輕輕點了點頭。
佐久早聖臣盯着她，微微挑了挑眉梢，表情很直白。
——我不高興的原因已經告訴你了。
彌悠努力解釋着，“是因為先答應了木兔前輩的邀請……”
“我是哥哥，”佐久早聖臣重複着這句話，認真地向她再次強調了一遍，“我的妹妹，你放棄我，去看一位見面沒幾次的前輩的比賽，我不高興是很正常的事情。”
彌悠和他對視着，抿唇站在門口，雙手放在身前，用手指捏緊了手鏈上墜着的那只小貓，沒有答話。
佐久早聖臣把手裏的鑰匙放在玄關櫃子上，一次性口罩丢進玄關的垃圾桶，随後略微彎腰，伸手握住朝外開的門的把手，叫她，“進來。”
彌悠擡起腿，跨過門檻走進家門。
佐久早聖臣拉攏大門，只後退了半步。
他個子很高，彌悠的背隔着書包輕抵着門，臉前就恰好正對着他的胸口，距離近到能聞到淡淡的洗滌劑的味道。
并不陌生，因為即使衣物是分開清洗，但使用的洗滌劑本來就是一樣的，是上個月才一起從超市買回的，購買時佐久早聖臣還特地征求了她的意見。
彌悠垂下視線，輕聲叫他，“哥哥。”
佐久早聖臣還沒有應聲，玄關的燈忽然閃了閃，一下子滅掉了。
突如其來的漆黑一瞬間将視線裏的一切吞沒，什麽都沒留下。
彌悠下意識朝後退，書包裏的書壓實了也退不開多少距離，黑暗又将氣味的存在感拉到了頂端。
“……大概是燈壞了。”
佐久早聖臣邊解釋着，邊伸出手，估摸着高度觸碰到她的肩膀，随後從散開的長發之間穿過，掌心抵在書包上方，停頓，然後輕輕拍了拍肩胛骨左右的位置。
“我先去開客廳的燈——”
後頸好像被大拇指按着幾根發絲無意間擦過。彌悠下意識朝前躲開，結果卻一頭撞進對方懷裏。
“怕黑？”
佐久早聖臣如是問着，另一只手放在她頭頂，安撫似的輕輕揉了揉，但不熟悉的動作完全揉亂了散開的長發。
“……不怕，我、哥哥去開燈。”
眼睛逐漸适應黑暗，彌悠看見他徑直走向客廳的背影。
随後，些許光線從客廳落了過來，照亮着玄關。
彌悠換了鞋，朝裏走。
“供電沒問題，應該是燈壞了，換掉應該就沒問題了。”
佐久早聖臣把包放下，返回玄關換鞋，然後去儲物間拿備用的燈泡和家用折疊梯。
彌悠則是去拿了打掃工具，在他換好燈以後，将地面打掃幹淨。
佐久早聖臣把便當盒放進廚房，彌悠默默跟了上來。
“明天的便當，也我來做吧，”她的聲音逐漸變小，“哥哥早點休息，明天比賽加油。”
佐久早聖臣微微擡起視線，看向她，“嗯”了一聲，從她身邊路過，走出廚房。
彌悠跟了上去，繼續問他，“哥哥有什麽想吃的嗎？”
“你做的就好。”
第二天午間，佐久早聖臣打開便當盒，看見了米飯上的梅幹，以及按照營養均衡搭配的便當常見配菜。
“诶，小臣的便當又是小悠做的吧？”古森元也看了看他的菜色，笑眯眯地說着。
佐久早聖臣沉默幾秒，問他，“……你說的？”
“小悠沒問過，我要是特地跑去告訴她「小臣喜歡吃梅幹」，”古森元也攤了攤手，“那也太奇怪了吧？”
佐久早聖臣瞥他一眼，沒有說話，拿起了筷子。
“說起來，今天周六，小悠應該沒什麽事情吧？”古森元也問他，“小臣沒邀請她來嗎？今天都是半決賽，我們是最早一場，打完了就可以一起看比賽來着——小臣上次不是還看和她一起看比賽的哪個家夥不爽嗎？”
佐久早聖臣皺眉，一臉不爽地答道，“看陌生人不爽和我要邀請她之間存在邏輯關系？”
“哎呀，小臣你不要傲嬌——”
“我一點都不傲嬌，別用這種詞形容我。”
“好吧，不存在邏輯關系，你也不傲嬌，”古森元也選擇放棄，拿起筷子，對着自己的便當盒嘆了口氣，才說道，“我開動了。”
在古森宅留飯時，彌悠會到廚房幫忙。
日和姑姑會溫柔笑着和她聊天，談及一些表兄弟小時候的趣事。
佐久早聖臣喜歡吃梅幹。
這件事情就是那時候知道的。
日和姑姑說，之前做過梅幹讓小臣拿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要吃完了，新的梅幹估計也該開始做了吧。
“……已經吃完了。”
彌悠想起之前自己給音駒排球部的大家做梅子飯團用掉的梅幹，和佐久早宅廚房裏現在已經洗幹淨的梅幹玻璃罐，莫名有些心虛。
“是我忘記了呢，”日和姑姑笑着嘆了口氣，“畢竟多了小悠，按照小臣一個人的量做的大概确實是不夠吃，家裏還有之前做的，一會兒走的時候，小悠帶回去吧。”
彌悠沒來得及說些什麽，日和姑姑就念着“下次要多買些梅子回來”，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彌悠不記得小時候的佐久早聖臣喜歡吃梅幹，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時間将曾經靠近的距離拉得太遠。
但是，現在再了解，或許也為時不晚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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