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兩人正說話間,就見成圓自不遠處氣沖沖地走了過來,身後跟着的小厮正低聲勸着什麽。
“這是被誰欺負了?”江寒之問他。
“你倆坐這幹嘛呢?”成圓大步走過來,直接坐到了江寒之旁邊,“別提了,剛從我姑姑那裏過來。惠妃娘娘正帶着那個王泉獻殷勤呢,我眼不見心不煩。”
“你表哥怎麽樣了?”
“迷迷糊糊的,我姑姑也正犯愁呢。好端端一個人,也不知怎麽就掉水裏了,這還不是第一回 ,今夏就掉了好幾回了,我都懷疑他是自己跳進去的。”
江寒之一擰眉,“自己跳進去?”
“他就是自幼被陛下和我姑姑慣的,無法無天。這次陛下非要給他換伴讀,說不定是為此事鬧脾氣呢,誰知道呢。”
江寒之上一世和三皇子也算相熟,印象中對方那性子的确挺瘋癫的。按理說他身份尊貴,又得皇帝寵愛,除了太子的身份之外,要什麽有什麽。
可他卻從不按常理出牌,總是喜歡幹一些出格的事情,日子久了皇帝也煩了。再加上成貴妃年紀漸長,在皇帝面前不似從前那般得寵,後來三皇子唯一的依仗也沒了。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江寒之又有些感慨。
他倒是打心眼裏希望對方這一世不要重蹈覆轍……
“我聽說今日是你把他從水裏撈上來的?”成圓問。
“他落水的地方離我的住處近,恰好碰到了。”
“我姑姑還說要親自謝你呢,只是如今表哥那樣,她抽不開身。”
“舉手之勞罷了,讓你姑姑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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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圓忽然拉住江寒之的胳膊,道:“江洄,我知道你聰明,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突然這麽正經做什麽?”江寒之失笑。
“我看我表哥那樣,也挺難受的。我爹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表哥那性子本就頑劣,你說王泉那小子若是真去給他當了伴讀,那豈不是雪上加霜?”
“你想讓我幹什麽?”
“我想讓你幫我把事情攪黃,別讓王泉進宮。”
江寒之:……
王泉如何他倒是不怎麽在意,他壓根沒把那小屁孩放眼裏。但若是能找機會和三皇子接觸一二,說不定真能通過對方得到去武訓營的機會。
“有一個辦法。”江寒之道。
“什麽?”成圓眼睛一亮。
“你去給三殿下當伴讀。”江寒之故意玩笑道。
“啊……我不行,我還想在宮外逍遙快活呢。”
成圓垮着一張臉,看起來苦大仇深的。
“喲,這是誰啊?大白天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三人齊齊回頭看去,發覺竟是王泉,少年身後還跟着方才成圓提到過的惠妃娘娘。
成圓一張臉登時就黑了,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江寒之卻捏了他一把,拉着他一同起身,朝惠妃娘娘行了禮。
“中間這位衣冠不整的小公子是誰家的啊?”惠妃身旁的公公開口問道。
“他是京西大營主帥江大人家的小公子,江洄。”成圓朗聲道。
惠妃看着江洄一笑,并未言語。
“江洄剛來,許是不懂這園裏的規矩,如此披頭散發在園中行走,若是沖撞了陛下保不齊是要挨打的。”王泉轉頭看向方才那問話的公公,“公公,他今日如此衣衫不整沖撞了惠妃娘娘,依着宮規該如何處置啊?”
“尋常宮人若是這般約莫是要廷仗二十的。”那公公說。
“江小公子年幼,責罰就免了吧。”惠妃溫柔一笑,又道:“不過未免他記不住教訓,今日就在此地罰站一個時辰,也好讓他知道,往後要謹言慎行。”
祁燃一擰眉,眼底掠過一絲寒意,卻未做聲。
倒是一旁的成圓沉不住氣,剛要開口卻被江寒之在手上一捏。
這惠妃明擺着就是在為王泉出氣,故意要教訓江寒之。最重要的是,今日江寒之出門時确實是衣冠不整,此事就算拿到皇帝面前也挑不出理來。
“是。”江寒之朝惠妃一揖,算是領了罰。
惠妃朝他一笑,神情依舊溫柔,半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便走了,王泉跟在一旁,沖江寒之做了個鬼臉,還派了個宮人在不遠處盯着,防止江寒之偷懶。
“小人得志!不用理他,咱們走。”成圓拉着江寒之就要走。
江寒之卻朝他一眨眼,“你不是要我幫你的忙嗎?”
成圓不解,江寒之卻朝他一笑,那意思是告訴他,自己有主意了。
本來王泉的事情江寒之不太好插手,如今對方主動送上門,倒是給了他可乘之機。既然如此,不如順水推舟……
江寒之正思忖之際,沒留意到祁燃沉着臉走到了一旁的樹後。
少年躲開了那個監視的宮人視線,從衣袋裏掏出了彈弓。片刻後,已經走遠的王泉忽然捂住屁股“嗷”了一聲。
江寒之:……
“誰打我?”王泉轉身看去,背後自是無人。
他看向一旁那看守的宮人,對方茫然搖了搖頭,那意思沒看到有人動手。
“這有塊石頭,是誰扔的?”王泉看向江寒之,發覺他身邊的祁燃不見了,怒道:“肯定是方才那小子,他跑哪兒去了?出來!”
成圓見狀陰陽怪氣道:“祁燃內急去方便了,不信你跟着去茅房看看呗。”
“你肯定在包庇他,你們仨簡直就是一丘之貉。”王泉道。
看他那架勢,似是不把人找出來不罷休。一旁的惠妃卻有些不耐煩,讓他別多事趕緊回去,只因這太陽底下曬着着實不大舒服。
王泉不敢忤逆惠妃,只能狠狠瞪了江寒之和成圓一眼,憤憤走了。
待一行人走遠,便聞道路盡頭又傳來了王泉的一聲叫喚:“嗷!到底是誰在打我,被我找出來非打死你不可!”
江寒之和成圓對視一眼,噗嗤一下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半晌後,祁燃從一旁的樹叢裏鑽了出來,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打了他多少下?”江寒之問。
“一直打到他拐彎,那邊沒有樹叢,不好躲人了。”
江寒之:……
雖然有點幼稚,但幹得漂亮!
“走吧,別曬了一會兒又中了暑氣。”成圓拉着他便要走。
這園子裏雖說比京城涼爽,但如今畢竟是三伏天,大太陽底下曬一會兒還是很熱。
“惠妃娘娘讓我罰站,我就這麽走了可不行。”江寒之瞥了一眼不遠處站在樹蔭下的宮人,那是惠妃宮裏的人,被王泉留下來監視他受罰的。
“你們倆……”江寒之低聲朝兩人說了句什麽。
成圓和祁燃意會,微微點了點頭。
緊接着,成圓忽然擺開了架勢,用誇張地語氣喊道:“江洄,你怎麽了?”
江洄十分配合地往後一倒,被兩人接在了懷中,随即他腦袋一歪,倚在祁燃肩上“昏”了過去。
“江洄,江洄你醒醒啊!”
“洄兒弟弟,你這是怎麽了?”
兩人賣力地喊了幾聲,那宮人将信将疑地過來查看,顯然不大相信。
“快去叫太醫,救命啊!”
“洄兒弟弟你撐住!”
祁燃和成圓一左一右兩人合力,将“昏迷”的江寒之抱了起來,而後便朝着兩人的住處奔去。那宮人張了張嘴,卻也不敢硬攔着,只能去朝自家主子報信去了。
“跑慢點,颠死我了。”江寒之被兩人夾在中間抱着跑,那姿勢着實不太舒服。
就這麽一路回到住處,他沒中暑也被颠得頭暈目眩面色慘白。
“我都快吐了。”江寒之癱在矮榻上氣喘籲籲。
另外倆人面色也有些發紅,看起來甚至有點興奮。
小安見狀忙取了綠豆湯來,給三人一人倒了一碗,讓他們消消暑。
“接下來怎麽辦?”成圓問:“我去找我姑姑告狀?”
“現在別去,讓小安去找太醫,就說我中了暑氣暈倒了。”
小安聞言應了聲,匆匆出了門。
另一邊,朝惠妃報信的宮人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朝自家主子說了一通。
“肯定是裝的,才罰了這麽一會兒,哪那麽容易暈?我看江洄那小子就是故意裝病想逃避責罰,依我看就該戳穿他,再狠狠罰他一頓。”王泉說。
惠妃瞪了他一眼,面上全然沒了在外人面前的溫婉:“你以為江洄是你府上的家奴嗎?他爹可是京西大營的主帥,若他真是有個好歹,你也沒好果子吃。”
王泉是個沒心眼的,一聽這話立刻慫了,“那怎麽辦?”
“罰都罰了,也算為你出了氣,此事到此為止。”惠妃道。
“那他不會真有事吧?”
“真中了暑氣又能如何?”惠妃冷哼一聲,暗道反正今日是江洄“沖撞”在先,罰他只是依着規矩行事,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鬧到陛下面前,她也不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