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好漢……”成圓堆着笑臉迎上去, 想朝來人套近乎。然而他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大喜過望:“祁燃?怎麽是你!”
祁燃跳下馬背,目光只在成圓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轉到了江寒之身上。他在江寒之身上掃了一圈, 待确認人沒事, 這才走上前。
“洄兒……”祁燃兩只手擡起又放下,似乎是想抱抱江寒之,又覺得不妥。面對眼前許久不見的少年,他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寒之自認出祁燃那一刻起,便怔怔看着對方,直到成圓在他背上輕輕一推,他才回過神來。
“我們的馬車掉下去了, 在等人去找繩子。”成圓說。
“嗯,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了那隊人。”祁燃說。
“藥材……”
“你們不必管了, 自有他們處置。”
祁燃指揮着自己帶來的人套好了繩子下去弄藥材, 然後拉着江寒之退到了一邊。
“手這麽涼,凍壞了吧?”祁燃問。
“沒有。”江寒之回握住他的手, 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祁燃的手掌依舊溫熱堅實, 頃刻間便讓江寒之找回了從前的熟悉感。
“我……”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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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旁的成圓見幫不上其他人的忙,湊到了兩人身邊,一拍祁燃的肩膀道:“你怎麽又長高了啊?我差點沒認出來。江洄都沒認出你來,我倆遠看着還以為你們是山匪呢。”
“你也長高了。”祁燃一笑。
“我高了一點, 還沒江洄長得多呢。”成圓說。
祁燃聞言再次将目光轉向江寒之,卻見原本正盯着自己看的少年,驟然移開了視線, 像是在有意回避他似的。
“我先帶你們去前頭的兵卡落腳,這裏太冷了, 別着了風寒。”祁燃道。
江寒之一看祁燃帶來的那隊人輕輕松松就把落在溝底的藥材弄了上來,便也沒再擔心。
祁燃和江寒之共乘一騎,又安排了個一個親兵騎馬載着成圓,衆人穿過那條山路,去了幾公裏外的一處兵卡。
這地方專供在附近巡防的士兵落腳,所以不算太大,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人。祁燃帶着他們回了自己的營房,又讓人幫忙煮了兩碗姜湯來。
“這地方挺有意思的,我能四處看看嗎?”成圓問。
“當然,別離開太遠。”祁燃說着喚了一名親兵來,讓對方帶着成圓參觀一下兵卡。
待成圓走後,屋內便只剩下江寒之和祁燃。
江寒之沒見着人時有許多心思,這會兒卻不好意思起來,話都比平時少了。
倒是祁燃,一邊找了件外袍給江寒之披上,一邊主動開口道:“我聽說京城有人過來,特意換值來了這處兵卡。”
“你知道我會來?”江寒之問。
“我問了他們,他們沒說有羽林衛的人來,我也覺得陛下不會遣羽林衛護送。我換值到這裏,只是想着你應該會托他們捎信給我,這樣等他們路過時,就能早一日拿到你給我的回信。”
江寒之有些驚訝:“就算拿到,也不過是早一兩日罷了。”
“一兩日也不短了。”祁燃目光落在江寒之的面上,像是在看什麽許久不見的寶貝一般,神情專注又溫柔。半晌後他說:“變了點樣子,但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想象中?”江寒之不解。
“我見不到你時,總會想你如今會有什麽變化。又長了一歲,會不會高了?眉眼會不會更深邃了?下颌的棱角應該也更分明了吧?”他說着一手在江寒之鼻梁上輕輕一點,“很好,和我想象中分毫不差,還是我的洄兒。”
他這句“我的洄兒”惹得江寒之心口一跳,耳尖登時泛起了紅意。
“你老盯着我做什麽?”江寒之有些不自在。
“太久沒看到你,好不容易見了面自然要補回來。”祁燃拉了把椅子來,和江寒之面對面坐着,牽過他的手包在掌心,指腹不斷摩挲着少年的手背。
江寒之垂着腦袋,他還是很想抱抱祁燃,但他不好意思說。若是換了從前,兩人擁抱一下實屬平常,可他得知自己有了那樣的心思後,便有些說不出口了,仿佛擁抱這種事情忽然被賦予了別的親密意味。
“洄兒。”
“嗯?”
江寒之擡眸看他。
祁燃卻一笑:“沒事,只是叫你一聲。”
江寒之失笑,問道:“你還要在這裏值守幾日?”
“見到你明日便回去了,營中尚有軍務要忙。”
“這麽快?”江寒之有些意外。
“帶着你和成圓一起回去,你們一路奔波,總不好叫你們馬不停蹄的趕路吧?回去後我找三殿下,有他做主,肯定能多留你們住些日子。反正兩軍近來休戰,這裏還是比較安全的。”
江寒之自是願意多留幾日,他恨不得住在北境不走了。
當日,祁燃又領着江寒之在兵卡轉了一圈,并朝他說了許多事。兩國開戰後的境況,和上一世差不多,以此推算,這場仗或許又要打上三年有餘。
入夜後,江寒之和成圓在兵卡中和士兵們一起吃了晚飯。
營中這會兒只能吃到大鍋菜,成圓第一次吃覺得挺新鮮,江寒之卻無比懷念。
“晚上我們倆有地方住嗎?”成圓問祁燃。
“這裏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多餘的鋪位,只能委屈你們擠擠了。”祁燃說。
“要不我們騰一個床出來,給他們倆?”一個弟兄開口道。
“洄兒和我擠,你們勻半張床給成圓。”祁燃道。
成圓聽了這話一笑,“這回可好,總算輪到有人給我暖被窩了。”
衆人聽了他這話哈哈大笑,江寒之則快速看了祁燃一眼,面上有些發燙。
用過晚飯後,衆人又聚在一起說了會兒話,直到時辰差不多了他們才各自散去。
祁燃給江寒之打了熱水讓他洗漱,待他收拾完以後又重新鋪了床,這才挨着人躺下。江寒之有些別扭,試圖和祁燃保持距離,祁燃卻把人往懷裏一帶。
熟悉的體溫傳來,令江寒之心中生出了一種極為滿足的感覺。就像在寒夜中徘徊了許久的人,等到了為他燃起的篝火,溫暖又讓人心安。
“被子薄,靠着我暖和。”祁燃說。
“你在營中,給旁人暖過被窩嗎?”江寒之問。
祁燃聽了這話一擰眉:“你覺得呢?”
“我哪兒知道啊。”江寒之語帶揶揄:“北境這麽冷,你心又那麽好。”
“我心好?我是待誰心都這麽好麽?”祁燃攬着人的手略一使力,把人拉得更緊了些:“你這話是故意氣我對不對?”
“誰氣你了,我就是随口問問。”
“那你聽好了,我只給你暖被窩。”
兩人離得太近,呼吸幾乎交錯到了一起。江寒之心跳有些不穩,移開目光不和祁燃對視,唇角的笑意卻有些藏不住。
“你還想知道什麽?”祁燃湊到他耳邊,嘴唇幾乎貼上了少年的耳尖。
“沒什麽了。”江寒之想知道的事情,壓根都問不出口,于是轉移了話題,問道:“三殿下如何了?明日回營中,應該能見到他吧?”
祁燃聽了這話似乎有些氣悶,“這麽想見他?”
“我就是随口問問,見肯定是要見的吧?”
“那我問你,若只許你見一個人,你見他還是見我?”
“這還用問嗎?”江寒之哭笑不得。
“想聽你說。”祁燃道。
“你……是在吃醋嗎?”江寒之問。
祁燃沉默了許久,就在江寒之以為對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卻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嗯。”